对于女儿的“叛逆期”，因为有江原在场，谢国栋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直至陪着笑送两人回到家，沉下的目光中再也掩藏不住极盛怒意。


    江原有些担心，说着要上谢家做客，一边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谢梓瑜的面部表情变化。


    但谢梓瑜并不理他，提着自己的行李开门后就径直往房间走去。


    谢国栋还想发脾气，但一旁的江原却笑嘻嘻接上了车内的话题，一直聊到临近饭点要出门，他才说回去放行李。


    江原说父母不在家，待会跟他们的车一起。


    谢国栋知道他这是在护着谢梓瑜。


    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就能看出对方心里还是有自己女儿，没有因为谢梓瑜的冷淡而减淡，谢国栋也稍微放心些。


    饭桌上还是以家长们聊天为主，两个小的被安排在一起。


    这次的接风宴算是比较重视，至少双方比较热络熟悉的亲戚们都在。


    隐隐的，谢梓瑜大概知道要做什么。


    但她异常沉默着，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江阿姨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感慨道：“想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小瑜还只是一点点，没想到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这话倒也没错，一个学期再回来的谢梓瑜，漂亮得几乎叫人认不出来。


    听到夸的林美秀也忍不住眯起眼睛，“再漂亮也比不上小原聪明啊，听说还弄了什么小程序，厉害得咧，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谢梓瑜的手一顿，埋下的脸悄悄翻了个白眼。


    也是，只有这么点小事能拿来夸耀了。


    双方家长的话头越递越近，直到林美秀开了头，“小原我是当亲儿子看着长大的，小瑜小时候总是跟在江原屁股后头‘阿原哥哥’的喊，喜欢的不得了，要是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了。”


    江阿姨笑道：“还是得看孩子们的想法。”


    她本意是将话头递给江原的，但林美秀抢过话头道：“小瑜那么喜欢江原，当然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


    女人的话音堪堪落下，更有力的年轻声音响起。


    是一直沉默着吃饭的谢梓瑜。


    周围小朋友嬉笑打闹声，因为大人们的突然安静，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从一开始的小声逐渐到噤声。


    安静的包厢里是谢梓瑜又重复了一遍的“不愿意”。


    见谢家夫妻的脸色难看，自己父母的脸色也要维持不住，江原连忙出来打圆场，“小瑜年纪还小，她还贪玩也很正常，我可以等她的。”


    “你等不等我都不愿意。”


    谢梓瑜多说一个字，江原的脸就白一分，“江叔叔，江阿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气氛焦灼又尴尬，只有林美秀出来打哈哈，“你这孩子，就算不想那么早订婚，也不至于说这种话骗我们呀，你谈没谈恋爱我能不知道？”


    “恋爱是我在谈，我谈没谈自然是我自己知道。”谢梓瑜紧抓着手中的筷子，骨节微微发白，“我现在不喜欢江原，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男朋友。”


    她本来是没想那么快爆出这个消息的。


    但当她察觉到父母的意思后，脑子一热，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


    事已至此，谢梓瑜心态摆烂，态度也愈发坦荡，“江原是知道我对象的。”


    话音落下，江阿姨不赞同的目光就扫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上。


    没等江原点头，谢国栋冷声道：“胡闹，你别仗着小原宠着你就欺负他。”


    “你上一次还说你们谈恋爱了。”


    谢梓瑜没有想到，他会把当初的事情拿出来说。


    心脏闷痛闷痛的，有些呼吸不畅。谢梓瑜深吸了一口气，顶着一些探究八卦的目光冷笑，“那你怎么不说我们还分手了。”


    她要张嘴时，谢国栋连忙打断，“是我和你妈妈宠太过了，只不过是一些小错，你就得理不饶人的。”


    谢梓瑜沉默地看着他，任凭面前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如何颠倒黑白，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到她的身上，企图用威严来逼迫她闭嘴。


    记忆中那个会撑伞顶着大雨来接她的父亲模样，早就在那场雨中被模糊了样子。


    这时谢梓瑜才发现，其实自己的记忆也没那么好。


    她记得一些谢国栋对自己的好，却不记得他那时的脸。


    等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终于说完，谢梓瑜轻声问：“爸爸，出轨也算是小事吗？”


    “就像是当年你家暴妈妈一样。”


    压抑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


    物品被砸碎的声音，一张张惊疑、难堪、好奇、苍白的脸，夹杂着小朋友被吓到的哭闹声。


    声音纷杂，谢梓瑜真正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这顿饭搞砸了。


    她把在自己过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一个父亲，一个自认为命定人的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撕下来了。


    较于母亲的不可置信，不赞同，谢梓瑜看着江阿姨。记忆中温婉大气的女人模样，原来也有对她不满的模样，“小瑜，今天晚上这么多人在，你因为小原犯了些小错误就泼他脏水，不太好吧。”


    谢梓瑜敛目，“江原，你说。”


    闹剧中的另个人被点名，人们才从女孩的身上放到了问题的根本上。


    最应该说话的江原恳求地看着谢梓瑜。


    面上比任何时候挨打都要令他觉得火辣辣的，心里是说不上的愤怒、难过，慌乱和不堪。


    曾经的自大与虚荣，在此刻的羞耻心面前，江原才知道不值一提。


    他看向曾经会无数次站在自己这边的青梅，谢梓瑜却避开他的视线，“这么多人，这样带有意义的饭局，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曾经令我难过的伤疤。”


    她说：“江原，别让我更加讨厌你。”


    好像别无他法了。


    在知道谢叔叔有意跟家里提出先订婚的时候，江原是高兴的。


    他不是不知道谢梓瑜被瞒在鼓里。


    但万一呢。


    万一谢梓瑜犯怵不敢反抗常年压迫的父亲，万一谢梓瑜犹豫中被唤起曾经对他的爱呢？


    江原又卑劣地希望谢梓瑜又是从前的那个她，这样自己就可以如愿以偿。


    可她说，会更讨厌他。


    江原灰败着脸，颤动的唇好半晌才挤出字句，“是的，我们分手了。”


    “因为我出轨了。”


    “小原！”是母亲严厉的呵责声，还夹着一些唏嘘的声音。


    真相被粗暴扯下遮羞布时，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江原就像是犯错的小孩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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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措地待在原地，直面自己已经烂掉的事实。


    除了一个人。


    谢梓瑜从低头之后就没有再看他一眼，搅浑了饭局之后，不顾砸在脚边的碗和谢叔叔的威胁，就这样离开了包厢。


    背影越来越远，直到被关上了门。


    只留他在原地。


    -


    大晚上实验室里灯光正亮，外面还时不时有蝉鸣声。还在收尾期的沈舟渊收到了特殊信息的提示音，点开就看到自己小女朋友的消息。


    【我好像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沈舟渊疲倦的眉眼染上了笑意，瞬间舒缓了不少：【有多了不起？】


    苦于条件限制，恨不能手舞足蹈的谢梓瑜只能用几句话概括自己如何将父亲和前男友的脸面撕下来，让他们难堪。


    从那频率极高的感叹号，沈舟渊透过屏幕都能被谢梓瑜激动的情绪感染，【那你真的很厉害了。】


    【我趁他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回家带着行李出门了。】


    那头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还好我今天下午聪明，没清行李箱。】


    直接拎包离开。


    【那你有地方去吗？】


    另一边的沈舟渊问，谢梓瑜就可怜兮兮回：【没有，打算在附近找个宾馆暂且避避风头。】


    下一秒，那边就发来了一个地址。


    一脸懵的谢梓瑜发了个问号过去。


    【这是我的房子，平时没有人过去，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谢梓瑜狠狠酸了。


    她之前只是知道沈舟渊有钱，但也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两套房子了。


    即使那是自己的男朋友，后槽牙也要咬碎。


    谢梓瑜问：【那你回来后住哪里？】


    沈舟渊发了条语音，点开后传出的男声里带着笑意：“当然是回家，你是在邀请我跟你同居吗？”


    谢梓瑜：……


    【不是！！！】


    无处可去的谢梓瑜在沈舟渊分析下，为了攒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只能拎着行李住进了对方发来的地址。


    这个房子离她家很近，谢梓瑜总觉得路有些熟悉，但小地方本身哪哪风格都一样，她只察觉到怪异，却说不上来。


    房子安的智能锁，沈舟渊没告诉她密码。谢梓瑜想到上一次对方说的另个家的密码，输入后果然开了。


    房子跟那边初见时差不多，家具齐全但家里看着有些空旷，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三个房间，有个门是被关起来的，谢梓瑜好奇地看了眼，很快就收起兴趣，拎着行李到另一间客房。


    沈舟渊安排得很好，每天都会有人送东西上门，固定打扫的钟点阿姨也是一周上门一次，给足了谢梓瑜空间。


    她觉得比在家里还舒服。


    一连过了好几天，在卧室听到门口响动的谢梓瑜以为是阿姨，正忍不住奇怪的时候，发现沈舟渊带着猫回家。


    男人风尘仆仆，脸上的倦意很明显，但看着她的目光依旧很亮。


    在他怀中的猫见到谢梓瑜后喵呜了声，跳出后奔向一脸惊喜的谢梓瑜。


    将猫抱得满怀的谢梓瑜疯狂吸猫，“乖宝，想死妈妈了。”


    被她冷落的沈舟渊自己主动凑了上来，将她拥在怀里，“怎么，想它了就不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