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的城门外，被风雪铺成的官道上，隐隐出现两道身影，一旁雪堆处被石头压弯的荒枝在风雪的飘摇不定，最后终于抵挡不住肆虐的寒风，“咔”的一声断了。


    远处一大一小的影子在雪中艰难的前行着，在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门时，那道瘦小的影子高兴的喊道，“云爷爷！是城门！是城门！”


    “是柳州城到了！”一旁身影高兴道。


    “嗯……”另一旁的身影抬起额前的斗笠，缓缓眯起眸子眺望着远处，见到城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柳州，他们终于是到了。


    “听说柳州城内疫病肆虐，其他州害怕病情蔓延到他们那处，皆都不愿与柳州来往，现在柳州都成为一座孤城了。”


    “不过云爷爷医术这么高超，肯定能将这次的疫病治好的！”一旁的小身影喋喋不休道。


    云大夫听完这些话，面上斜了对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这几年随我云游义诊，嘴皮子道又是厉害了。”


    “嘿嘿，”一旁的女孩摸了摸脑袋，乐呵呵道，“也不知道回到柳州城内，能不能见到林哥哥。”


    “怎么，想他了？”云大夫不着痕迹的扫了对方的一眼，瞧着对方害羞的模样。


    “哎呀，云爷爷，我就是想再找林哥哥一起玩而已。”晚晚对着云大夫嗔道。


    “你最好对你那林哥哥没什么心思。”云大夫哼声道，随后他慢慢放缓了步伐，目光抬起，一座巨大的城墙立在他们面前。


    柳州城，到了。


    雪地上，两道脚步沉重的迈开，云大夫沉着脸望着两旁，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而一旁的晚晚，面色有些仓皇地抱着胳膊，目光不忍。


    道路两旁皆是尸体，冻死的，病死的，饿死的，那些尸体痛苦而又狰狞的瞪着眼睛。


    这些尸体，从城门一路延申至此，


    “云爷爷……”晚晚望着这些场景，瑟缩的开口道，“柳州城内……不会都……”


    “不会。”云大夫沉声道，“方才城门还有人守着放我们进来，想必城内一定还有人活着的。”


    “那这里……”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全是尸体……


    剩下的话，晚晚不敢继续说了。


    很快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两名小吏抬着担子，担子中用草席潦草裹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被摇摇晃晃抬到一处雪堆，很快便被小吏迅速嫌恶的丢开。


    “快，还有好几具呢！”


    其中一名小吏嚷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另一名小吏连忙道，他们都用手绢捂住口鼻，“真他妈倒霉，今日遇到咱俩做这差事！要是咱也得了病怎么办？”


    “呵，早晚得事情！现如今咱们也不过是能活一日算一日！”


    两人谈论完，便又是准备将尸体随意仍在雪堆处，突然一道声音止住了他们，“你们这样做，只会更快让疫病传播！”


    两名小吏闻声一愣，随后回头望了过去，发现两名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身影，其中一道身影走了过来对着他们道，“你们这将尸体随意推放在此处，若是雪化了，尸体腐烂，那腐尸的味道便会蔓延整个城内。”


    “你谁啊？”两名小吏相视一眼，随后不客气道。


    “云爷爷是济世堂的第三传弟子！”


    “济世堂？！”


    济世堂的盛名原来是大梁开国之处一名姓孙的神医所创立的，传闻他的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且亲自将开国皇帝梁太祖一息之间医活！


    那姓孙的神医在医好梁太祖后，便神隐于世，并创下了济世堂，所谓济世堂里面招收的弟子都不为外人所知，但只要大梁哪一处出了奇病怪病，或是出现大疫，便会那么一些人出现为其平疫治病，无论何病都会被他们治好。


    世人都不知晓那些人的名字，只知道他们都在自济世堂。


    “敢问来人真是济世堂的人？”那小吏听完晚晚的话，脸上一喜，连忙问道。


    “自然是！”晚晚扬声道。


    “太好了，我老婆有救！我儿子也救了！”那小吏高兴道。


    云大夫此时蹙眉，“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如今你们不能如此随意堆放尸体！”


    小吏一听，面露难色，立马道，“神医，你有所不知，我们也不想把尸体仍在这儿，只是城内死的人太多了，城中的望江因为将尸体扔入其中，都快填满了，河水都臭了，我们大人实在没辙，便将柳州城划分几处地方来放置尸体，否则咱们都得和尸体睡一处了……”


    “河都快填满了……”云大夫脸色沉的不能再沉，如此一来，柳州城内到底死了多少人！


    “这几具是何时死亡的？”


    “今早收来的。”小吏答道。


    “先将这几具焚烧了！”云大夫沉声道，“之后，带我去见你们大人！”


    在将尸体处理好了之后，云大夫随着两名官吏来到一处界地，说是界地，是人为在城中设置的一处拦道，拦道上站着一排士兵以及几名正在烤火的小吏。


    两名小吏走在前方，见着眼前的人们，连忙走了过去，谁料刚往前踏去，两道长矛抵了过来，


    “来者何人？”


    其中一名小吏连忙道，“是我们啊！我们如今已经送完尸身回来了！”


    远处正在烤火的几名小吏冷笑着望着他们，笑容背后也带着一丝漠然。


    “既然送完了尸体，那你们的差事也就完成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兵们对着他们道，长矛抵在对面两人的喉咙间冒着寒光。


    “这……这是何意？”被抵着喉咙的一名小吏颤声道。


    “意思便是你们便可以与那尸体们去一处地方不用再回来了！”


    “你们送往这些尸体已经三日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染上疫病？要是又混入城内，再传染一批人怎么办？”其中一名烤火的男子见着那两名小吏无措的神情，慢慢道，目光带着些许同情。


    “不要，不要，你们不能不让我回去，我们会死的！我不要死，不要死！”听到这个事实的一名小吏崩溃大哭，“我刚才从牢中出来，我还得照顾我娘！”


    “放心，江大人会给你娘一两银子的。”


    “一两银子？我他妈就只值得一两银子？你们他妈玩我呢！”那小吏之前是个农夫，犯了些事情入了狱，前几日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又好运的寻了个差事，原本以为只是押送些东西，赚些银子想买点粮食给家中老母，却没想到最终轮到这个下场，


    这农夫之前脾气急躁，容易暴怒，此时听到这个结果，脾气瞬间上来了，竟然直直冲向站在原地，浑身竖着银甲的士兵。


    “啊——”动静发生的太快，在那人还没碰到小兵的衣角，便迅速被长矛刺入喉中，最终倒在血泊抽搐着，两三下后，便没了动静。


    另一旁的小吏看到这一情景，吓得浑身颤抖，想跑可脚却被死死钉在原地。


    “现在该轮到你了！”站在原地的小兵扬起长矛便是要刺来。


    “慢着！”云大夫喝道，他抬起眼，怒目对着那不由分说便要杀人的士兵道，“谁说他染上病了？且不说他身姿魁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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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十足，体质上佳，自有强的抵御能力。”


    “再者，我们来时便已经吃了药丸以防万一，又洒了我特制的驱疫水。诸位大可放心！若这位小兄弟有事，我便来担责！”


    听闻云大夫的一番话，那立在原地的士凝了凝眸，随后对着那老人道，“你是何人？”


    “老夫姓云，是济世堂的人。”


    这一句声音顺着风雪传入每一个人的耳畔。


    柳州，太守府。


    “哈哈哈，原来是济世堂的云大夫，失敬失敬。”李大人立马从花厅处朝着门外的身影迎去，面上堆着笑容，笑呵呵对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云大人以及晚晚道。


    “云大夫，神医，你们能来到柳州实乃我李某，整个柳州城的大幸啊！”李大人抬着手，让二人落了座，随即一旁的下人正要端上瓜果，李太守立马阴着眸子盯了过去，那下人神色瑟缩，立马退了出去。


    不到片刻，另一名下人缓缓上来，呈上了几杯茶水，那茶水面上还飘浮着陈叶。


    李大人端起茶杯，面露愧疚道，“云大夫，最近柳州到了要紧的关头，原谅李某招待不周了！”


    云大夫此时已经没有心思与他扯皮，只是站起身道行了一礼道，“李大人，城中疫病肆虐，死者无数，为何不赶紧采取措施隔离病患，开仓放粮，集中医治病者？”


    “还有，云某想问李大人，此疫病究竟是从何而起，可有追根溯源？城内大夫如何看待这次疫病，病者所用之药配方如何？望李大人能一一告知！”


    “这……”李太守杯云大夫这一系列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愣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话。


    “李大人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望着眼前人如此反应，云大夫的心沉到谷底。


    他方才一路走来，尸体随意堆放，病者无地休息，无粮无药，只能躺在街角处，而路边皆是些松散的官吏收着尸体。


    整个柳州城可谓混乱不堪，而李太守这个父母官却如同消失了一般！


    “咳，云大夫所言极是，病因和药材我一会儿让人写好送去，至于隔离病患，疫病爆发的太快，往往还没腾出地来，就又有人得病了，至于开仓放粮食……”


    “官府内留存的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实在没有的发了……”


    “那难道便让百姓饿死在这个冬天么？”云大夫冷着脸，直直盯向李太守，“李大人，恕云某直言，云某虽为济世堂的亲传弟子，纵有万般治病法子，可也只是一介大夫，只能治病，没法子变出粮食，我不想我的病人还没等到我救便先饿死了！”


    “云大夫说的是！”


    “官府内虽然没有粮食了，但……李某还知道柳州城内谁有粮食。”李太守眯着眼，笑得和善。


    “谁有粮食我不管，我只希望城中的百姓能够尽快不挨饿！”云大夫不再理李太守，而是径直抬步太开，礼节也未行，一旁的晚晚看了看李太守又望了望远处的云大夫。


    咬了咬牙，快速朝李太守行了一礼后，便也快速跟上了云大夫。


    李太守原本见着云大夫如此无理的行径，眸子暗藏一丝阴翳，可见到厅前的女孩怯怯为他快速行礼之后，迅速摆出一抹笑，正眼瞧了一眼，目光一亮。


    望着那快速跑开的女孩，身子窈窕，李太守坐在椅子上，内心起了些心思。


    过了片刻后，李太守吩咐下人道，“你过来，把云大夫和济世堂的事情说出去。”话到这，他阴沉一笑，“我就不信，那林尽尘还不肯把粮交出来！”


    “这一次，我定要林尽尘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