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一衣业

作品:《错惹疯批后被他囚了

    通往上京的官道上。


    一辆驴车在夜色里疾行,分明是驴,却几乎跑出了马的速度。


    车厢内。


    陆徽之同关边月对坐两边,里边的坐塌上,平躺着毫无生息的崔黛归。


    身前是一脸兴奋的葛神医,正手捻金针,往崔黛归身上几处大穴扎去。


    听完陆徽之讲述近日种种,关边月道:“我们本是往西边去,半途听闻黛姐姐和亲,这才折道去邕州城提前等了三日...只是虎贲军牢牢把守,不得近身。”


    “再来就是葛先生瞧出那尸骨并非黛姐姐,我们便猜黛姐姐会为着崔侯的事回京,这才一路赶来。”


    陆徽之点头,目光从崔黛归心口上的匕首划过,落在葛神医身上。


    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先生施针这许久,可有不妥?”


    “你小子怀疑我?”葛神医心知肚明,“那伤不是大事,稍后替她包扎了便是!”


    关边月笑着解释:“葛先生痴迷医术,叫他碰到假死奇证,哪有不好好瞧瞧的道理,陆郎君莫急,葛先生有分寸。”


    这一路她也算摸清了葛神医的脾性。


    瞧着任性不靠谱,实则心中有杆尺子,比谁都瞧的明白。


    “若非葛先生,我们也难从顾晏眼线手中脱身。”


    “两日、只需两日她就会醒来!”


    说话间葛神医收了针,“这两日,且照顾好她,多翻身,多喂些掺了盐的水。来罢!”


    陆徽之正凝神听着,不由一愣,“来什么?”


    “处理伤口啊,方才不是还着急?”


    葛神医悠悠看过来,“别说临到头了,你小子不敢?”


    陆徽之面上一红,目光不自在地落在了崔黛归胸口上。


    “烦请关姑娘——”


    “烦什么烦的!”葛神医眼睛一瞪,“睡死过去的人沉得很,她一个姑娘家,哪搬得动?快来!”


    他说完,便转去一旁翻箱倒柜。


    关边月缀在旁边帮着分辨,瞧起来,已是十分熟练。


    陆徽之便只好挪步过去。


    有了葛神医那句话,此刻再看躺在塌上依然面若桃花的崔黛归,心中先前那点惊惧担忧便全化作了脸上的一抹红云。


    还在往耳根蔓延。


    扶起崔黛归时,她身上的木樨淡香便无孔不入钻来,陆徽之气息微凝。


    带了薄茧的修长指骨虚虚握住的仿佛不是她的腰,而是一朵软腻发烫,灼灼透骨的娇柔桃花。


    沉睡中的人不堪摆弄,被人拦腰扶起的瞬间,头便无力垂下,陆徽之立刻倾身将自己肩膀送去,同时紧张地侧头望她。


    便见那如云乌发仰靠在肩头,芙蓉玉面上一点朱唇,只需不经意地一低头便可采撷。


    他眸色渐深,眼中温柔沉溺。


    前边瓷瓶相磕的轻响传来。


    他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这样放肆地看了许久。


    于是懊恼地挪开视线,却瞥到红唇下面,一截雪白纤细、舒展着微微仰起的柔弱脖颈。


    诱人雪肌,生香玉颈,在眼前无限放大。


    陆徽之仿佛被烫到,猛地闭上了眼。


    可心中,幼时读的诗书,却在这一刻蓦地浮现——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陆郎君?”


    关边月叫了几声,却得不到回应,不禁放下手中纱布,转眸看去。


    却见陆徽之扶着崔黛归坐在塌上,双眼紧闭,额上渗出汗珠。


    像是隐忍已极。


    当真这般吃力?


    她不由蹙眉,“不然将黛姐姐靠在车厢内壁?”


    “不必!”


    这一声急切却又莫名有些沙哑,叫关边月吃了一惊。


    陆徽之自知失礼,缓了缓,淡声解释:“车厢坚硬,会伤着她。”


    倒是这个道理。


    关边月便不再管他,径直取了纱布伤药上前来。


    待要解崔黛归衣裳时,那人眼睛又猛地闭上。


    她不由失笑,心想陆徽之不愧是清正儒雅,懿恭端方的君子。


    直到——


    “陆郎君麻烦扶住她肩膀......不,不是这样......你...唉,这衣衫如何褪得下去?”


    关边月半天也解不开崔黛归的衣裳,再柔和的性子也急了,“陆郎君,要不你把眼睛睁开?”


    陆徽之断然拒绝,“崔姑娘尚在昏迷,未经允许,岂非轻薄?”


    关边月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过往年岁里,她遇到的尽是裕王之流,如陆徽之这样的,当真少见。


    她心中一叹,道:“那郎君手可不许抖了,再抖下去,这药都白喂了衣裳!”


    “你日后要娶她不?”


    斜刺里突然冒出来一句。


    葛神医自药粉堆里抬起头,忙里偷闲觑他一眼,“她日后可愿嫁你?”


    “......”


    车厢内一息寂静过后,陆徽之睁眼,声音平静而坚定:“要。”


    “这不就得了?”葛神医哼唧两声,“磨磨蹭蹭的,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她不是鸭子。”


    陆徽之明白葛神医言下之意,还是忍不住辩解,“她是崔黛归。”


    “......她叫什么我难道不知?”葛神医小声嘀咕。


    “同你我一样,容不得旁人欺凌轻怠,随意摆弄。”


    “行!”


    葛神医几乎要被这个不懂变通的木头脑袋气笑了,“你要问她同意便问罢!”


    只是也在心中轻叹一声。


    同样是执拗,比起顾晏那样的,他始终是吃亏啊。


    不过,听说顾晏也中了剧毒脉象奇异?倒是很想去瞧一瞧啊......


    *


    黄昏时分,天边残阳如血。


    向西的官道上,一行骏马疾驰而过,卷起烟尘漫天。


    马背上,顾晏被剧烈的颠簸振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都如沸水里滚过,火辣辣地疼。


    他试着抬了抬手,却徒劳无功。


    三日来,这几人将他如同货物般,粗暴地扔在马背上赶路,及至夜间休息时才会将他放下来,绑在树上。


    吃饭更是只喂些馒头碎屑,让他饿不死就成。


    他体内毒素还未干净,又受如此虐待,当真只是吊着一口气在了。


    前面便是素叶城,入了这城再往南行五十里,便是成王封地所在了。


    那几人脸上终于露出兴奋神色,停在一个小树林边,将顾晏放下来绑住,预备休整一番。


    先前那个武人更是拿了水囊过来。


    “好日子要到了,给你也洗洗!”


    他说着,水一扬,慷慨地将喝剩的水兜头浇了过去。


    顾晏只觉头上一凉,整个人却是精神不少。


    水珠打湿了乌发,顺着脸颊往下滴,他抬起头,一双眼冷寒幽深。


    “看什么看!”


    武人一脚毫不留情踢了上去,“再看办了你!”


    话音未落,就见被绑着的人目光愈发沉冷淡漠,看他如看死人,压迫感十足。


    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却又在下一刻更怒,“狗杂种还敢耍横!什么东西!”


    “嘘——”


    文士扯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后边。


    武人扭头一看,那边烟尘滚滚,隐约传来马蹄声。


    他一愣,便觉袖子一动,不由纳闷,“兄长......”


    文士悄悄摇头打断他,又使了个眼色退到最远的那匹马旁去。


    武人不明就里,却向来最听兄长的话。


    于是也不管顾晏,寻了个相邻的马匹翻身坐稳。


    眨眼之间,那几人还来不及将顾晏解开,就见一群壮汉奔到眼前。


    一行二十余人,俱是络腮胡高鼻深眼的异邦人模样,穿的也是黑色胡服,腰佩弯刀,手持皮鞭,气势腾腾。


    中间那人倒是穿的广袖长衫,头戴巾帻一副文人打扮,年纪轻轻,生得也斯文。


    只是他一出口,还是露了身份。


    “几位,去、都城,往哪边走?”


    简单几个字被他说得几乎听不出是大夏话。


    文士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笑道:“往南走,再过四座城,大约十来日,便到上京了。”


    那人坐于马背上,笑着揖礼,“多谢。”


    “客气。”文士拉住马往边上去,尽量让开道路。


    文士松一口气。


    正欲招呼其他人上马,岂料前边忽传来一声“咦”。


    先前那人调转回来,指着树下的顾晏问:“他,怎么了?”


    文士眼皮一跳,笑道:“路上抓的小贼,不安分,预备着送官呢。”


    “这样啊......”马背上的年轻人展颜笑了下,“可看起,他,不像贼。”


    “倒是——”


    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画,看了两眼,朝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就见那人利落下马,走到顾晏的面前,掰起脸来。


    “果然,他,就是顾晏。”


    文士心中预感不好,只推脱道:“顾什么?阁下认识他?”


    “多谢,你帮我们,找到了他。”


    年轻人笑着朝身后人挥手,“这是,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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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络腮壮汉,解下腰间布袋,从里掏了钱拍在文士手上。


    文士不敢多言,道过谢后就要走。


    岂料未奔出一丈,身后忽然一阵马蹄如雷。


    心念电闪间,他猛地喊了声二弟,双腿一夹,反手往马屁股上狠挥一鞭。


    那二弟听到喊声,依样鞭了马冲出去。


    其他人正不知何故时,只觉那马蹄声愈近,其中一人忍不住回头。


    只一瞬,眼睛就被弯横贯而过。


    鲜血洒下时,左右的人来不及跑,皆被弯刀了却了性命。


    坐于马上的异邦人面无表情收了弯刀,正要去追跑远的那两人,却听身后一声:“回来。”


    “大王子,那两个,不追?”


    年轻人笑了笑,“有恩必报,穷寇莫追,中原人书里写的,你都忘了?”


    “去,”他指向树下冷淡看着这一切的顾晏,“将他放下来,好生招待!”


    *


    另一边,行至上京与西北的分叉路口时,关边月下了车。


    崔黛归在昨日便醒了过来,吃了些东西后,一直到今早才恢复气色。


    此时葛神医正在为她施针,陆徽之静静看了会,起身下去。


    关边月正在一旁的茶摊上买水,见到陆徽之来有些诧异。


    这几日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崔黛归,像是防着她们一样,看得关边月既无奈又好笑。


    “关姑娘,可否说几句话。”


    关边月一愣,见到他手中银簪,明白过来。


    那是今早她同蛮蛮提出分别时,赠予她的簪子。


    这簪子,是她娘留给她的,伴了她许多年。


    “你是想劝我一同入京罢?”


    她放下手中水囊,笑着请陆徽之坐下。


    “自蛮蛮醒后,我看得出来,她视你如亲妹,你对她亦能生死相托,既然不远千里来相救,为何又要轻易分离?”


    陆徽之道:“我知此言唐突,只是眼下和亲失败,各方势力正欲借此发难。关姑娘若在外行走,恐生忧虑。若再缓些时日离京,不是更好?”


    “你是怕黛姐姐担心罢?”


    关边月直言道:“正如你所言,我同黛姐姐,始于一衣之恩,也当终于一衣之业。”


    “那件天衣?”


    关边月摇头,“是更早之前,张府寿宴上,黛姐姐划破衣裳之时。”


    她面上浅淡笑意,便如她这个人一般温婉宁和,“那时,我替黛姐姐缝了朵菡萏,她夸我绣技比宫中大家还好呢。”


    “说来,做那件衣裳的料子,是陆郎君所赠罢?”


    见陆徽之默认,她继续道:“从未有人那样肯定过我。让我觉得......”


    她表情有些怀念,伸手出来时不自觉带了笑,“我这双手,也很有用。让我觉得,我这个人也是一个很有用的人,也能走出一条路来。”


    陆徽之怔愣一瞬。


    自记事起,他就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有用。


    “是罢。”


    关边月明白他此刻感受,“有的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也不负期望苦读诗书,博学六艺。可如我这般的,从以前的麻木惊惶到如今自觉有用、想要有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如今我要用这双手去做有用的事,陆郎君还要拦吗?”


    她面上淡笑,话说得也真诚。


    实则到底隐去了同郁斓冬暗中联络一事。


    耳边声轻却又振聋发聩,陆徽之只觉活至今日,始知自己对于女子的傲慢。


    她们并不是柔弱的娇花,她们亦能长成参天大树。


    “早有耳闻关姑娘沿途以月灵官名义,向富豪乡绅筹募善款兴建学堂,广收穷苦孤儿,教授识字绣花,辨药学医,以期来日谋生。看来传闻不假。”


    陆徽之起身,深深弯腰揖礼,“是子德狭隘,请受一礼。”


    关边月忙起身阻止,岂料他坚持要行此礼。


    正僵持,茶摊后拐出一个姑娘,见到关边月眼睛一亮。


    “关、月灵官大人!您可知崔姑娘在哪?娘娘遣了我们出宫等候崔姑娘,我在此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人。”


    她一骨碌拉过关边月,“娘娘要见她!”


    关边月认识她,正是张乐容身边的大丫鬟。


    只是——


    “什么崔姑娘?你们娘娘又是谁?”关边月警惕问。


    那姑娘回过神来,尴尬笑道:“哦,您离京了不知,我们娘娘正是沛国公府嫡女张乐容啊!”


    “姑娘上月受封德妃入宫,自前些日子见过顾舍人一面后,便遣了我等来各处岔路口轮番等候,今日已整整十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