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居心不良

作品:《夫郎,请留步(女尊)

    祥安客栈,把守外松内紧,扈从立于各处,眼观八方,若非行家,断分辨不出这样守卫的门道,粗粗打眼一瞧,只以为此地并无多少人手,叫人无端放松警惕。


    桑岑戴着幂篱,从马车上下来,将拜帖递给迎上来的小二。


    小二点头哈腰的接过,向前引路。


    “客官这边请。”


    知书想要跟上,小二顿时笑着拦住,“贵客有交代,只许客官一人进去,奴侍且候在外头,有吩咐自会叫你进去。”


    知书急了,眼睛看向正君。


    桑岑摆了下手,示意他等着,便转身随小二进了祥安客栈。


    “正君……”


    知书担忧的看着正君消失在门口,依旧忍不住小声的唤了一句,却被一个腰间挂着刀的扈从撇来一眼,吓的退回马车旁,绞起衣袖一角,两眼干巴巴的盯着客栈门口,神情焦灼。


    桑岑似是听见什么,下意识回头,小二满脸笑,喊住他。


    “客官放心,朗朗乾坤,大白日头的,便是有宵小,也不敢这时候出来,客官还是别耽搁功夫,快上楼,赴贵客的约吧。”


    小二抬步上了台阶,眼神看向一处厢房,又挪回,目光催促,笑意依旧挂在脸上。


    桑岑随小二方才示意,跟着看去,隔着幂篱,看到有两个同样带着刀的扈从守在门口,指尖微蜷了下,扶上扶手,抬步上楼,往那儿走去。


    扈从见他靠近,抬手叩了下门,将门推开,又站回原地,仿佛未曾动过。


    桑岑迈过门槛,进到屋里,屋门在背后吱嘎一声关上。


    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得鱼忘筌,过河就拆桥,这可不是盟友该做的事。”


    桑岑抬眸,见到倚着几案,拨弄狸奴的身影,他抿了下唇,远远找了把椅凳坐下,双手搁在膝上,衣袖垂落,遮住微微蜷握的指尖。


    叶宿缈将狸奴翻过身来,挠挠它的下巴,侧过脸,看向坐下的人,“为何与上官芸和离?”


    桑岑戴着幂篱,对上叶宿缈视线,“和离是假,再者,这是我与妻主的事,不劳叶少庄主多此一举,跑来兴师问罪。”


    叶宿缈呵了一声,眼神玩味一瞬,须臾又冰冷,“那和离书是怎么回事?”


    “自然也是假的。”


    桑岑坐直身子,音调微微高了些许。


    叶宿缈放下翘起的腿,手从狸奴身上收回,理了理袖摆,正脸看向桑岑。


    “假的,也能成真,我好意提醒你一句,你来的路上,被人跟踪了,跟踪你的,也不是旁人,正是你口中与你假和离的妻主,上官芸。”


    叶宿缈弯起眸,一字一顿的说出上官芸的名字,眼神盯着带着幂篱的桑岑。


    “你的妻主已经起疑了,桑岑。”


    桑岑心慌一瞬,又稳住心神,坚定摇头。


    “妻主是心思敏锐,观人入微,但有所疑,她或许会这样对旁人,待我却从不会刨根究底,更不可能私下做这种事。”


    叶宿缈勾起红唇,笑出声来。


    “真是狂妄。”


    叶宿缈手搭上几案,指尖轻叩几下,不知是被逗笑,还是当真有了好心情与人说笑,格外愉悦。


    “同床共枕三年,你都未曾与她交心,从一开始就在骗她,而上官芸,一心扑在上官家家业上,与你也是聚少离多,便是她待你真有真心,可桑岑,你当真未曾想过你的妻主……她究竟喜欢的是谁吗?”


    叶宿缈的眼底充斥戏谑,指尖又叩了几下几案,胸腔都有些颤动起来,满是笑的神情中带上了一丝恩赐般的怜悯。


    “上官芸那么心高气傲,那么深恶痛绝后宅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桑岑,连我都要替你捏一把汗,你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敢袒露真实的自己,给你妻主瞧吗?”


    桑岑双手交叠,蜷握在一处,指骨泛白。


    叶宿缈挑了下眉,好心情的去摸狸奴脑袋。


    “桑岑,你想做的,确实让你给做到了,而我也算从中受了益,可你答应我的,要是失约,我可不会讲什么情分,对谁手下留情。”


    桑岑恍惚的神思立刻回来,一下站起身。


    “知道你过去的,只有我,叶宿缈,你要是敢对我妻主出手,我就让叶宿白知道,他的阿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宿缈手劲失控,狸奴尖叫一声,一爪子抓破她的手背,鲜血渗出,白的过分的手猛然间可怖起来。


    叶宿缈眼神阴厉,视线扫向站起的桑岑,脸色冰寒。


    “桑岑,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可以,只要你不怕你的耻辱,天下皆知。”


    桑岑抬手拿下幂篱,搁在桌案上,直视她。


    叶宿缈目色微变,面皮紧绷。


    两人对视,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忽然,叶宿缈仰头笑起来,笑声尖利,让厢房外的扈从都紧绷了脊背,下意识往屋门看。


    桑岑手扶着桌案,直直站着,眉心蹙紧。


    叶宿缈笑了许久,直到有些岔了气,才停下。


    “找上我,来招惹我的,是你,桑岑,没有我,那封请帖,就会到我阿弟手上,你根本不可能嫁给上官芸!甚至,你以为凭你几句话,能拿捏的了上官祯的把柄?是,没错,你献的计策,确实成功怂恿了上官祯,可上官祯是什么为人,若没我在身后,她怎会许你这个威胁呆在上官家?与其时时刻刻盯着,不如斩草除根!这就是世家!”


    叶宿缈抬手挥了几案上的香炉,站起身。


    “何况有这样一个母亲,上官芸会有何反应?她事事以上官家为重,若让她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你猜她还会如从前那般相待你吗?”


    叶宿缈勾起红唇,摊开手,目光温和,带着笑,循循善诱。


    “桑岑,别傻了,她高高在上的施舍给你喜欢,让你日夜忐忑度日,让你没了从前的果决,没了以往的清明,乃至你心甘情愿的为她束缚自己,只为成为她眼中那个虚假的你,短暂的恩爱,迷惑了你,让你以为可以瞒一辈子!”


    叶宿缈两手一合,清脆一声,又摊开。


    “可这一切都是泡影,啪,说不定哪日就散了。”


    叶宿缈笑意愈发温柔,扬眉,注视着那双已经开始动摇的眼睛。


    “桑岑,听我一句劝,唯有她死了,你的妻主才会永远只记得你的好,你和她才会永远恩爱,不会再需要担心谁来插足,唯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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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岑身子微微颤抖,指尖蜷紧,陷进手心,疼痛袭来,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这都是有缘由的。”


    “可她会信吗?”


    叶宿缈哈哈一笑,掸掸袖摆上的香灰,抬起眼,“商家如此好的名声,商家祖孙出了名的大善人,你无凭无据,要说你自己就是人证?红口白牙,谁会听你的?当初幸存下来的那些,除了你我,可都死了,毕竟……”


    叶宿缈得意的张口,竖起一根手指,左右一划。


    “我,一,个,都,没,放,过。”


    桑岑失力的坐回椅上,喉咙像是堵上了棉花,“我会瞒着她的,会一辈子瞒住她。”


    叶宿缈神情顿时冷下来,阴沉冷漠。


    “就那么喜欢她?”


    桑岑低下了眼,眼泪落下来。


    叶宿缈移开眼神,一脚踢开香炉,“那就别再闹出这种意外,一辈子都别和上官芸和离!”


    “你最好记住这点,桑岑。”


    叶宿缈余光冷冷盯在桑岑脸上,窗纱透进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侧,眼底杀意涌动。


    屋门吱嘎一声,又砰的关上。


    桑岑眼前浮现洞房花烛夜,盖头被揭开后,抬眼看清妻主面容,那一瞬自心底炸开的欢喜。


    原来她就是上官芸。


    脑海里第一个念想便是如此。


    桑岑眼泪落的越来越快,“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知道……”


    大颗大颗的泪,砸在衣摆,桑岑抹泪,被难受淹没。


    “我不知道你在上官家,我不知道你就是上官芸,我更不知道上官祯是你的母亲,我不知道……”


    哽咽的哭声穿过屋门传到外面,扈从拱着手,正面向叶宿缈禀报什么,听见哭声,余光撇向屋门。


    叶宿缈冷不丁的嗤了声,扈从立刻收回目光。


    叶宿缈看向屋门,当做没看到手下的分神,眼底划过不屑。


    算计就是算计,这是有多蠢,还心存侥幸。


    眼睛看见了,心倒瞎了。


    上官芸这样的人竟然被这么个傻瓜骗,也是个眼瞎的。


    真不知道阿弟看上她什么了。


    叶宿缈满心郁燥,一想到这儿,更是不愉。


    桑岑要是做不到回到上官芸身边,她绝不再心慈手软。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亦是杀,她何时与人谈过条件。


    至于桑岑方才的威胁,笑话,她就不信杀不光知道这事的人!


    叶宿缈阴暗的垂眼。


    扈从哆嗦了下,只觉有股阴风往脊梁骨上窜,以为自己惹了少庄主不高兴,头又低下几分。


    “少庄主,方才已经有三拨人往客栈里探,手下人已经给拦回去了,没有多起冲突。”


    “上官芸来了吗?”


    叶宿缈问。


    扈从摇头。


    叶宿缈冷笑,“阿弟的面子真大,上官芸果然居心不良。”


    祥安客栈外半里巷中,上官芸看向身边的听雨,“可都是高手?”


    “是。”


    听雨肯定点头。


    上官芸眸光微动,收回视线。


    “点到为止,不必再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