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骤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当军用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泥泞路面驶入启明基地大门时，厚重的云层已悄然散尽，七月的骄阳重新炙烤着大地。轮胎卷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为森严的军事检查站添了几分意外的柔光。


    "我们到了。"李铁将车停在第二道岗哨前，降下车窗让扫描仪核对虹膜。他腕上的黑色手环在感应区轻触，栏杆发出机械运转的嗡鸣声缓缓升起。"按照规定，新入城的幸存者需要在隔离区观察24小时。"他指了指远处一排蓝色集装箱改造的方舱，"不过严教授特批了你的通行权限。"


    程澄透过挡风玻璃望去，基地外围的空地上整齐排列着数十顶军用帐篷，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用检测仪对排队等候的幸存者进行筛查。


    车辆缓缓驶入基地内部，程澄不由微微怔住。这里原本是规划中的高新工业区，宽阔的柏油路两侧整齐排列着崭新的标准化厂房，如今都被改造成了生活区。阳光照在银灰色的钢结构上，反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


    "这里的基础设施比老城区完善多了。"李铁转动方向盘时介绍道，指向远处闪着蓝光的污水处理厂，"全自动化系统，就算断电也能维持72小时运转。"


    巨大的显示屏正滚动播放着基地守则。阳光将这一切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仿佛末日从未降临。


    阳光穿透雨后清新的空气，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周予安站在路边，这次他摘下了面罩，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那标志性的短发依旧如钢针般根根直立，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他抬手做了个标准的停车手势，李铁会意地"哟"了一声，熟练地将车靠边停下。


    "周队，您这是......"李铁话音未落，周予安已经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他身上的作战服还带着雨后的潮气，袖口的金属纽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随着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先说正事。"周予安开门见山，目光扫过程澄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上次在网吧你见过的那个玉佩..."


    "嗯？"程澄微微前倾身体。


    "那是个特殊空间，和樱子绑定了。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她大量生命力。"周予安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有一把剑，能给她补充能量，不过副作用很强。"


    "副作用是......"程澄故意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子，"会变傻吗？"


    这自然只是个玩笑，看赵樱子之前的状态，再结合灵剑的制冷功能，她猜副作用应该与寒冷有关。


    周予安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转瞬即逝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突然鲜活起来，他好奇的问：“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在空间上吗？”


    “都末日了，就算天上下来个神仙，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程澄回答的一脸正经，惹得周予安又一阵轻笑。“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的那个剑。”毕竟脑海中那柄灵气小剑至今还被小树苗霸占着呢。


    "改天给你看看。"周予安说着，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见程澄开始好奇地盯着他的脸，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问道："跟之前一样了吧？"


    阳光透过车窗洒落，为狭小的车厢镀上一层暖色。他的轮廓比记忆中更加锋利，下颌线绷紧时能看到明显的咬肌线条，像是被这场末日磨砺出的坚硬铠甲。但当他垂下眼睫时，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又在阳光下透露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青涩。


    "这里还有一点。"程澄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额角一处淡化的疤痕。


    感受到少女指尖的温度，周予安明显僵了一瞬。他的睫毛在光线下近乎透明，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程澄敏锐地发现他的耳尖悄悄泛起红晕，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后座两人的低声交谈被李铁的敲窗声打断。"到了。"他敲着车窗玻璃说道，阳光在他指节上跳跃。


    眼前的研究所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持枪士兵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门禁系统闪烁着冰冷的红光。电梯正在下行，金属门反射着众人紧绷的面容。


    "叮——"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刺目的白光倾泻而出。整个楼层仿佛被浸泡在消毒液中，白炽灯、白瓷砖、白墙面，连空气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脚步声在走廊回荡，像敲击在解剖台上的手术刀。


    "这层主要做病理研究。"周予安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熟门熟路地刷开一道电子门，"严教授负责。"


    话音未落，一个白发老者已快步迎上前来，严教授跟在他的后面，老者的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翻飞，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这就是程澄吧？"他热情地握住程澄的手，"可算把你盼来了。"


    "这是白博士。"周予安压低声音，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研究基地总负责人。"


    程澄乖巧地点头问好，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的观察室里，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影正围着一具布满绿色植物的畸形尸体记录数据。


    寒暄间，他们来到了最里间的休息室。推门看见赵樱子的瞬间，程澄呼吸一滞，那个曾经乌发如瀑的少女，如今发丝竟已斑白如老妪。她裹着不合时节的长袖衫，捧着热水杯。身后的楼塔依旧如铁塔般矗立，却在看见来人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程澄..."赵樱子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尾音带着几分委屈的颤抖，"你终于来了。"


    程澄的目光落在她枯槁的发丝上："你这是..."


    "周予安都告诉你了吧。"赵樱子苦笑着摘下颈间的玉佩，青白色的玉面上刻着复杂的符文，"这就是使用它的代价。"


    程澄心中为她点蜡，面上带着点震惊以及不知道如何安慰的不知所措。


    白博士在边上招呼众人落座后，适时打破沉默："小程应该也是异能者？"他推了推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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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嗯。"程澄也不打算否认，随手朝窗台那盆仙人掌伸出了手。仙人掌的个头顿时疯长，尖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坚硬起来，转眼间仙人掌就撑破栽种它的花盆，根茎往地上延伸，直至快要碰到天花板，程澄才收回手。此时，仙人掌上的尖刺的尖端仿佛在闪着光，看起来能够轻易刺穿任何坚硬的物体。


    "香...就是这个味道..."


    程澄指尖的绿意尚未散去，赵樱子突然如痴醉般深吸一口气，灰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她无意识地向前倾身，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白博士镜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闪："樱子之前就提过，靠近你时会感到特殊的吸引力。"他翻开烫金的病历本，钢笔在纸上划出规律的沙沙声，"不过比起那株变异铁藤的汁液样本，这种吸引要温和许多，应该是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程澄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正是。"严教授接过话头，从公文包抽出一叠装订整齐的报告，"我们在研究你提供的铁藤样本时，发现其汁液中含有异常活跃的生命因子。"他热切地指着色谱图上剧烈波动的曲线，"看，在小白鼠体内，这些物质的活性是普通植物的327倍。"


    程澄的指尖轻轻划过报告上那组对比照片，再生与溃烂的鲜明对比令她眉头微蹙。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中，白博士温和的嗓音传来：


    "我们曾对各类木系异能者做过系统的能力分析。"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实验室的冷光，"普通木系异能者的生命活性，还不及你那株铁藤样本的百分之一。"


    说到这里，白博士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周予安。少年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军装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当然，予安是个例外。"白博士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的能量强度完全达标，只可惜..."他做了个冻得发抖的滑稽表情，"樱子实在受不了那股寒气。"


    程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予安身上。在两个笔挺如松的军人中，唯独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右脚随意地搭在左膝上。军装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


    察觉到她的视线，周予安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这个随性的小动作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像是严整军纪下漏网的一尾游鱼。


    程澄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又迅速抿成一条直线。她低头继续翻阅报告，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照片在眼前一一闪过：一组注射了普通木系异能者提取液的小白鼠，伤口愈合缓慢，局部组织甚至出现坏死；而另一组注射了铁藤汁液的，伤口竟在半小时内完全再生。


    最令人心惊的是最后一组对比图——那只被注射了周予安能量结晶的实验体，伤口表面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冰晶，而冰晶之下，新生的组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