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穿过潇湘馆竹林，林黛玉一如既往地起床，悄声披衣下榻，鞋底触地无声，唯有衣带扣环相撞，但被及时拢进掌心。


    瞬移至庭院中，湘妃竹在月色里泛着冷光，她感受到地脉里汩汩流淌的木灵之气——比末世被污染的气息更纯净。


    黛玉一打坐，只觉识海中翡翠光晕陡然暴涨，无数青色丝线顺着经脉游走全身，在识海中凝成米粒大小的气旋。


    今日为何修炼如此之快？推测可能和白日马道婆有关，不等细思，这是难得好事，黛玉屏除杂念，静下心来继续修炼。


    又过一个时辰，识海中的翡翠光团忽然震颤。


    竹叶无风自动。


    那些细长的叶片边缘泛起金属冷光，在黛玉睁眼的刹那，数十片下落的竹叶如利刃出鞘，深深没入地下三寸有余。


    “成了！”


    黛玉霍然睁眼，指尖轻弹间，藤蔓自砖缝蜿蜒而出，瞬息缠住五步外的湘妃竹。


    这便是T1级的木系异能———除了促进植物再生外还具备操控攻击性，以及有不太高的概率能促使植物益向基因突变。


    可惜的是在修炼时，已经没了刚才的速度，恢复如常，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且空间异能仍是To，识海里本来比绿色大的银气旋，现在到像是绿色气旋小弟——银色气旋跳了两下，似乎在抗议。


    好吧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小弟，距离空间异能突破也没那么远，黛玉哄自己很娴熟。


    竹影婆娑声也变得清晰异常，若黛玉凝神细听的话，潇湘馆外池塘锦鲤摆尾的水流声、甚至地底蚯蚓蠕动的轨迹都纤毫毕现，不出意外，异能突破将五感再次强化。


    西墙根突然传来异动，黛玉挥手间三根青藤破土而出，精准缠住只经典色的狸花猫——原是末世练就的条件反射，待看清后发现是只贪吃的小兽，哑然失笑。


    心情不错。


    随手弹出道木灵之气，橘猫瞳仁碧色一闪，然后原地躺下了——在庭院里悠哉乐哉晒着月亮，还对她“喵喵喵”叫好几声。


    忽闻巡夜婆子的脚步声，黛玉旋身上了一棵湘妃竹。


    婆子提着灯笼照见斑驳陆离的竹影，惊得倒退两步，油纸灯笼晃出满地凌乱光斑，“作死的野猫！”，骂骂咧咧沿外墙走远，浑然不觉头顶竹枝上栖着的人影。


    阳光从雕花窗打入，紫鹃掀开帘子进入屋内。


    突然顿住脚步——


    但见案几上青瓷瓶里插着的石栾花，竟在花瓣未落的情况下结出多颗灯笼果，嫩生生的果皮上还凝着露珠。


    “雪雁快看！”紫鹃压低声音，“这栾树枝我记得你昨儿从才新鲜折的，如何就……”


    雪雁凑近细看，伸手要碰却被花枝缠住指尖，吓得后退半步，花枝却突然温顺垂落，仿佛方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这……”


    见她声音忽大，紫鹃忙竖起食指：“仔细吵醒姑娘。”话音未落，却见锦帐里传来声轻笑。


    黛玉纤白手腕从帐中探出，晨起微哑的嗓音浸着慵懒：“不过是春日迟迟，草木有情罢了。”


    紫鹃欣喜上前：“姑娘今天可起的真早。”


    “一夜无眠精神好。”林黛玉不太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待紫鹃伺候着梳洗完毕，外间已摆好早膳，糯米鸡裹着新鲜箬叶，梅花糯米糍精致可爱，还有一盘鲜果，枇杷表皮似还凝着晨露。


    “小厨房说今早咱院不远处的枇杷树突然挂果。”雪雁用银叉戳了戳橙黄果肉，“管园子的周大娘吓得直念佛，说怕是花神娘娘显灵呢。”


    枇杷通常在十月左右开花，次年四到五月结果。


    黛玉拿起一颗批把咬破外皮，清甜汁水裹着果香在舌尖炸开，她满足地眯起眼，昨夜木灵之气外溢时，方圆三丈的花木或多或少受了滋养，倒是意外之喜。


    “这是小厨房新琢磨的梅花糯米盏。”紫鹃递上汤匙，“说是用凌晨收集的竹露和面，玫瑰馅里还掺了木樨清露。”


    黛玉正要舀来吃，忽见雪雁面色犹疑，还是说了出来：“方才听浆洗房说，马仙姑昨夜突发恶疾，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许是夜露沾湿了道袍。”黛玉喝了口碧粳粥，齿间萦绕着蟹粉的咸香，“一时着了风寒罢。”


    雪雁还想说昨夜巷子里的恐怖故事，听着比前几天传的鬼故事还吓人，但被紫鹃瞪了过去，这些事说出来，虽然林姑娘不在意，但到底是对潇湘馆差评。


    不过流言这东西都有时效性，旧的很快被新的遮掩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宝二爷的婚事，哪怕还差着两个月呢，也能轰轰烈烈布置起来。


    荣国府虽是大老爷贾赫袭爵，荣禧堂住的却是二老爷贾政，还是阖府唯一一个在朝中任职，又有贾府真正管家人是二太太王夫人，宝二爷的婚事儿，能不重要吗？


    雪雁路过每一个走廊，都看见丫头正踮脚往梁上挂什么金箔香球，听说怡红院的游廊还要扎成九曲十八折的百花道。


    紫鹃也遇见过，藕香榭前搭起了三丈高的彩绸牌楼，小厮们踩着竹梯往檐角挂琉璃灯，惊得池中锦鲤甩尾钻入荷叶深处。


    即便不出门，潇湘馆好似也同样静不起来。


    每天午后，东边必然传来喧哗，戏班子在试新调的唢呐，红衣乐师踩着丈余高的木跷，金漆唢呐上系着的红绸带随风飘摇。


    哪怕关上窗——但林黛玉是不乐意关窗的，还兴致勃勃地问：“我可以学吹唢呐吗？”


    雪雁、紫鹃：“……”


    吹唢呐好像不像话，但弹古琴很典雅，这个林妹妹也会一二，林黛玉根据记忆掌握的还是很快，但跟书法一样，充满了个人特色风格——慵懒、潇洒，和过去很不一样。


    写诗——这个和数学一样，不会就是不会。


    过了两天，又有绣娘过来量体裁衣，用的都是绫罗绸缎金啊银啊珍珠之类，好似要一定要把宝玉成婚的喜庆传染给每一个人。


    林黛玉不介意，以她现在的身高，衣裳不到一个月便需更新，多制些才好呢。


    她也渐渐换了些风格。


    这里风格不是指颜色，月白浅紫、水绿、粉蓝、鹅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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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色她喜欢，什么黛蓝、鸦青、石榴乃至于玄色大红大紫，衣柜里像打翻了调料盘愈来愈五彩斑斓。


    换风格指改款式，要么交领窄袖搭配马面裙，便于打八段锦锻炼身体——这个似已过了明路。


    下人们都知林姑娘只要不请安不止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每天下午都打八段锦，还有不少人私下掩唇笑：“这林姑娘不想着嫁人，竟要是考个魁梧女状元吗？”


    还有一种广袖襦裙，衣袂垂落如云，步行时轻盈若仙，腰封又勒出纤纤柳腰。


    其实窄袖更便于打斗，但广袖襦裙更便于隐藏。


    以上流言皆有都有王夫人手笔，在林黛玉这里吃了瘪，也想着从其他处寻回来，不过她虽插了手，却未打听潇湘馆究竟如何——怕自己被气到，此时正拿着礼单往正房走。


    荣庆堂，贾母歪在罗汉床上，看着她将烫金礼单徐徐展开。


    “老祖宗请看，这是昨儿和二姥爷商议的聘礼式例。”


    王夫人腕间的九鸾金镯碰出清脆声响：“现银二十万两，还有娘娘赐的赤金镶红宝石头面，用紫檀匣子装打头阵……”


    又将三张紫檀雕花长案拼成凹字型，案上铺开红绒布，十数件金玉器皿在晨光中浮着幽光。


    “这是来自江南的火树银花珐琅瓶。”王夫人指尖划过釉面，“工匠说烧了七窑才得这么一对，正好配那十二抬的云锦。”


    邢夫人才因王夫人被骂开心没多久，看着这一出出一幕幕，根本高兴不起来。


    她盯着案角一尊青玉雕并蒂莲摆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忽然笑道：“二弟妹怕是记岔了，这物件分明是琏儿他娘给敏姑娘添妆的。”


    话音未落，捧着礼单的婆子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玛瑙盏给摔了出去，忙跪下认错。


    王夫人袖中帕子猛然收紧，明明贾敏那丫头出嫁的时候，邢夫人这个继夫人根本还没嫁过来，她又从哪里得知这个！


    邢夫人也是个肚里藏不住的，当下得意洋洋：“这是我们家大老爷跟我聊过的。”其实她很少提到贾琏的生母张夫人，嫌晦气，这次为了打脸对方，也不管不顾。


    王夫人没好气瞪她一眼：“傻子。”这物件本该锁在二房库房，不知何时被哪个糊涂下人混了进来，可能是跟给宝玉添聘礼的时候，这些该死的粗心鬼！


    满室烛火应声摇曳，见贾母久久回不过神，邢夫人才知自己失言，呐呐不言。


    “东府送来的沉香木礼匣。”赖大家的忽然扬声。


    两个小丫头抬箱进门，箱盖掀开时，整块犀角雕的送子观音泛着蜜色柔光，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观音衣袂下藏着的一众童子。


    “老太太您瞧这个可好？”周瑞家的也适时捧来翡翠雕的榴开百子，红宝石镶的榴籽映着窗纱，孩童笑脸在纱幔间时隐时现。


    “你们拿近一点让我瞧瞧。”


    许久，贾母的这一声终于让场面重新热闹起来，而那一蹲青玉雕并蒂莲摆件，再也无人提及，只听说王夫人晚上罚了两个粗使婆子，又砸了瓷器，清扫瓷片的丫鬟还一个不谨慎划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