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杀张天师，至少现在不敢杀，这就是张天师现在最大的优势。


    看着对面的人那略显愤怒的眼神，张天师有些得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呲溜一声喝掉，按照戒律，自己不能也不该喝酒的，但老道现在就想随心所欲。


    “滋味不错，你也尝尝？”


    对面的人笑了，接过张天师递来的酒杯：“原来你激我过来，就是为了这句话。”


    张天师不置可否：“贫道愚钝的很，从不敢说，看透了一个内景。”


    对面站起身：“时候不早，来都来了，顺便吧。”


    长剑出鞘，直直点破了张天师周身大穴。


    张天师闷哼一声，看着今日刚换的道袍上渗出的点点血迹，微微皱了皱眉头，依然端坐如初，伸出筷子继续夹向一块肥美的羊肉，鲜血染红了道袍。


    今天比往日早了两个时辰，那明日对方也必须这个时候来，自己终于占据了一丝微小的主动。


    水滴石穿，积小步而至千里，再小的优势也是优势，只要贫道还活着，早晚有胜你的一天。


    刘海云是个唐人，但他也不算唐人，用赵玉书的话来讲，他是个混血儿，但看兰灵不是很懂，他用了很粗鄙的词来解释，就是个串儿。


    刘海云的父亲是个唐人，还是个书生，学问做的一般，人品也一般，但有一点好处就是长得帅，于是空有一张脸蛋没有被分配一个好工作的老刘同志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跑到了辽国上京临潢府，一眼被一位贵女相中，入门做了辽国北枢密使的乘龙快婿。


    可惜这位帅哥除了脸以外实在是一般，老丈人拼了老命也扶不上去，干脆就当了个位高权轻的闲散贵人。


    而他的儿子刘海云也没比他爹好到哪去，甚至还失去了他老爹唯一的优点，长相平平无奇，好在有个随母姓的大哥勉强强一点点撑住了家业，也就放任这个废物衙内天天混吃等死了。


    也许是体内一半的唐人基因作祟，刘海云很喜欢南城，也就是汉城。


    他喜欢唐人的美酒，唐人的饭菜，唐人的服饰，唐人的美人。


    于是他几乎每日都会去唐人的酒楼或青楼流连买醉，过得那叫一个醉生梦死。


    今天刘海云带着三四个狐朋狗友再次来到南城，辽人崇尚骑马，坐轿会被认为奇耻大辱，哪怕妇人都不会坐轿，所以刘海云视野很好，坐在马背上，上面高人一等的空气也很新鲜。


    空气中飘着一缕酒香。


    “好酒啊！哪家酿了这等好酒？”


    刘海云鼻子直吸，左顾右盼，身旁的同伴也都是纨绔，无论辽人还是唐人都是一个德性，一听说有好酒，当下各个猛抽鼻子，瞪着眼睛胡乱瞟，可偏偏周围一个酒家都无。


    “那车上！”


    一个眼尖的猛地勒马，伸手指向刚刚过去的一辆小车：“那狗奴，给爷爷停下！”


    拉车的自然是赵玉书，这次当然不是偶遇，但他肯定不会停下。


    刘海云哈哈大笑：“这里是南城，你说咱契丹语他们哪里听得懂，你得说汉话，那个小子，把车停下，爷要你的酒！”


    赵玉书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一阵大笑，一众纨绔指着刘海云的鼻子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刚刚自以为是的话。


    刘海云顿时脸上阵青阵红，当下恼羞成怒，一转马头，抽出鞭子狠狠的朝赵玉书背后抽去。


    赵玉书眉头一皱，背脊一挺，硬受了这一鞭子，整个身子带着小车往旁边一歪，仿佛才刚反应过来，顿时捂着肩膀啊啊大叫，眼中全是惊恐。


    “哈，原来是个哑巴。”


    刘海云顿时心情好了许多，不知道是抽了一鞭子解气了还是发现自己误会了眼前的送酒汉子。


    “你这酒，爷爷要了，多少钱？”


    如果是平时，他是绝不会给钱的，不知道哪个小酒坊的送酒工而已，刘少爷要你的酒是看得起你。


    但今天这哑巴白白挨了自己一鞭子，刘二少决定难得当一回善人。


    赵玉书急忙摆手，示意不敢要钱。


    “你倒是懂事，爷爷怎会占你这等奴才的便宜，接着，拉着你的车跟上来。”


    刘海云随手扔出去一小锭银子，招了招手，示意赵玉书拉车跟上他们的队伍，酒再好也要在酒楼里搂着两个美姬坐着喝，总不能在大街上直接一人一坛子抱着牛饮吧，那是粗鄙的辽人祖宗干的事，新一代辽人都文雅了许多。


    赵玉书拉了拉皮帽，拽着小车一路跟上，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一行人来到一个装饰奢华的青楼，虽还未到晚上，但不影响大家白日先喝酒开心一下。


    赵玉书抱着一坛子酒跟在几个纨绔身后一路上了二楼，几个小厮急忙把剩下的几坛也一起抱了跟上来。


    “你滚吧，哑巴，能听懂但不会说是吧？”


    刘海云撵走了小厮，当即让赵玉书开了一坛酒给他们倒上。


    赵玉书急忙连连点头。


    “识字不？”


    赵玉书嘿嘿傻笑摇头。


    “那好的很，嗯，这酒清澈见底，哈，好烈，好酒，明日这个时辰，你再送一车来，本少爷做东，都尝尝你家的酒，回去告诉你家掌柜的，不管谁要，每日都给本少爷留个三五坛，银钱少不了你的。”


    赵玉书再次傻笑，点头哈腰。


    “这哑巴倒有趣，今日爷爷开心，你别急着回去了，就在这伺候着倒酒，回头给你赏钱。”


    咦，这每日任务变支线了？


    按照赵玉书的预想，自己把酒给他，然后每日能有机会再见一次就够了，总有一天他会不出门，然后让自己给他送家里去，每日自己仅需在他出门的时候在这条路上走一遭，不影响其他的计划。


    可现在倒好，他竟然直接让自己留下当小厮，这并不是说他多喜欢赵玉书，而是哑巴这个身份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几个纨绔要聊的事情，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但自己这个只会听却不能说又不会写的人可以知道。


    难道自己的好运气又来了，能从他们身上探听到一些机密？


    赵玉书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自己可是专门学了好久的契丹语了，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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