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然对家没有太多的情结，她到现在都记得，上高中那会，也算是在县重点中学吧。王锦怕她住校太苦，提出要租房子陪读。


    被顾元义否决了，理由很简单，租房子要钱，各种水电费，不值当。


    所以顾然然住了三年的校，前两年周末什么的还会回去，最后一年高三，假放得少，她干脆就不回去了。


    打电话的时候，顾元义说她败家，放假都不回去，住在学校又是一笔费用。于是她平日里省吃俭用，留出的钱都花在了节假日里。


    她带了一个小箱子，敲响了家门。


    王锦的声音应声响起，脚步匆匆去开门，看到顾然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然然，你怎么回来也不跟妈说一声呢？快快快，快进来……热坏了吧？”


    “还行，我打车回来的，不热。”顾然然朝屋里望了一周，“爸不在家吗？”


    “去麻将室了，”王锦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怎么了？找你爸有事啊？”


    顾然然去冰箱里拿了瓶牛奶，舒服地窝进沙发里，“我能有什么事找他啊，他不找我麻烦就不错了。”


    在王锦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王锦也只是嗔怪道：“你这孩子……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啊？”


    “得看我和你老公的关系了。”


    “净瞎说！”王锦走到沙发后面，拍了她一巴掌，不疼。随后就去开房门，给她放行李。“你爸就那脾气，不想听，你就别搭理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顾然然侧过身，双手扒在沙发靠背上，“妈，我要是能忍受他说的话，那你们可能要想想了，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了他那么多年的女儿，有时候看他的言行举止，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如果不学着点他，还真难在这个家生存下去。


    王锦出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是自己女儿没错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菜市场看看。”她换上鞋，准备出门。


    顾然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外面那么热，我买完就赶紧回来了。”


    “我怕一会儿爸回来了，我不想独自面对他。”她贴上王锦，小声说着。


    “行行行，走吧走吧。”王锦本来还想劝劝她来着，但是仔细一想，这两人在同一个空间里不超过几分钟就能干一仗，可别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把家拆了。


    这会已经是下午了，菜市场新鲜的蔬菜都被买得差不多了，挑挑拣拣没一会，她们就往家赶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王锦又忍不住絮叨：“你爸这会儿应该回来了，一会他说什么，你答什么，别冲他知道吗？”


    顾然然应下来，“放心吧，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看你，哪有功夫跟他吵架啊。”


    她妈妈满意地点头，心想女儿越来越懂事了。


    二十分钟后。


    “顾然然，我现在说不动你了是吧？你就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顾元义把茶几敲打清脆响，王锦站在一旁都心疼，生怕他给敲碎了。


    顾然然嗤笑，“你要是羡慕我能这么跟老子说话的话，你也可以回村里这么跟我爷说话啊。”


    “顾然然！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顾元义气得起身，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称手的东西。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从您嘴里听到“法”这个字，您既然这么懂法，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人，我有权利做我想做的。”


    “哎呀，行了，都少说两句，”王锦听不下去了，再吵下去，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出来，“闺女就回来待几天，你就不能别说这些事情？”


    说白了，吵架的根源还是在顾然然不想回小县城这件事上。


    顾元义：“我给你找好了学校，就在家附近，省了租房子的钱，明年一毕业你就进去教书，顺便看看有没有跟你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你们……”


    顾然然越听越恼火，“我不会回老家这边发展的。”摸着良心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温柔的反抗。


    但是炸弹碰炸弹，一个炸了，另一个还能憋住吗？


    于是二十分钟前做的保证现在已经不知道被顾然然抛在哪了，她只想让顾元义知道，谁都别想操控自己的人生。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回来，你就一辈子都别回这个家了。”顾元义的身体一看就很好，每句话都说得中气十足。


    “把这个家说得这么好，怎么？你在家里藏了金块啊，还是有你的亿万遗产等着我继承？”


    顾然然觉得，他每天在家活得就跟个大爷似的，把她和她妈妈都当成孙子来对待，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若不是王锦工作稳定，能挣钱，未来还有退休金，他恐怕是要骑在她们俩的头上了。


    顾元义被气得不轻，了解她的秉性，也不能动手，要开始指桑骂槐，“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这样对我了，以后老了还能指望谁？”


    “你要是想骂我就骂我，没必要扯上我妈，你老了靠不上我，不代表我妈老了也靠不上我。”顾然然发现，顾元义是真的很会引战。


    “行了，都说够了吧，”王锦走到顾然然旁边，揽着她的肩，因为身高差距，有些费力，她语气沉静，一字一句道：“我女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所以，我相信她能靠得住，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指望不上，那我也怪不上谁，毕竟是我自己教育出来的。”


    顾然然被她搂在怀里，她看了看放在胳膊上的手，手背上的血管已经有些清晰可见了，再偏过脸看这位比她瘦小的王女士，顿时鼻子一酸。


    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已经有能力挡在她面前了，她也依旧当自己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


    “妈……”顾然然委屈地喊了她一声，王女士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她。


    顾元义气急，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两个人，来来回回，吭不出一句话。


    “如果你还没想好说什么，我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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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去吃饭了，”王女士昂起下巴，往厨房指了指，“菜我们都买好了，你想吃什么，做什么……走，妈带你去下馆子。”


    “谢谢妈！”顾然然欢呼，留顾元义一个人在家生闷气。


    吃饭的时候王锦一直在给顾然然夹菜，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差点出神。


    “妈，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啊？”


    王女士放下筷子，问：“然然，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很懦弱啊，如果早一点狠下心，和你爸把婚离了，你也不用……”


    “说什么呢妈，”顾然然夹了一大块糖醋排骨到她碗里，继续道：“我那时候还在学跆拳道，又要补课，你的工资根本养不活我们，怪你干嘛。”


    在这样一个小县城，仅靠王锦微薄的工资，活下去都是问题，更别说别的开销了。


    “对了，你还准备考研吗？妈有存款，不说多，肯定够你读研的。”


    “要是让爸知道了，肯定又不得安宁。”顾然然捣鼓着碗里的饭，委屈地嘟囔。


    “小孩子，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安心读你的书。”


    顾元义虽然大男子主义，但是又及其好面子，这就导致他习惯性的在外人面前维持一个好形象，甚至是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所以他很少和平起平坐的王锦吵架，但是顾然然就不同了，他从心里觉得顾然然理应听从于自己，于是就造就了如今的父女关系。


    现在王锦敢说这样的话，也是有把握，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顾元义嘴上再不乐意，也只能接受。


    母女俩吃饱喝足顺带散了个步才回去，到家的时候，灯都已经熄了，显然在赌气。


    “你快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吧。”


    “妈，”顾然然走到房门口，突然停下，“我明天就回去了。”刚才在路上，她一番思考，既然无法改变顾元义的想法，那她也没必要上赶着找不痛快。与其相看两生厌，不如离得远远的。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你爸的气？”


    “他怎么说也是我爸，血缘关系在这呢，我是不想让你为难。”


    王锦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回了房，顾然然就给自己订了一张回去的高铁票，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市里。


    高铁上，她坐在里面，看着不断倒退的房屋，陷入了一阵迷茫。


    “所以，你特地回去吵了个架，然后又赶回来了？”林葭肴站在顾然然面前，说着让她心死的话。


    “知道我听完你的话是什么感觉吗？”顾然然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


    “什么感觉？”


    “你的嘴堪比空调制冷了，大热天的，尽说些让人心寒的话。”让她吐槽都找不到点。


    “……”


    “那你要不要这几天都住在我这里啊？”她一回来，连学校都没去，就直奔这里，肯定是不想住宿舍的。


    顾然然摇头，“我要回去住。”她还要想办法搞清楚唐潇怡的事情，肯定是不能住在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