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同学们喝彩鼓掌，掌声雷动。后台的方小郑她们见对手取得了出色的成绩，更加坐立不安，不时看看窗外，想着沈怀欣何时回来稳定军心。


    “你们紧张什么？欣姐又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双马尾来回踱步，把头饰甩得哗哗响。


    娃娃脸拍了拍她的肩，强制让她坐下：“你先坐下，还有二十几分钟呢。”


    方小郑也回过神来，打个哈哈：“我们只是伴唱，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对啊对啊。”两人小鸡啄米似的附和着。


    齐逸等人表演结束就回了观众席，仍有不少同学沉浸在兴奋之中窃窃私语，讨论着方才的情节。苏梓涵坐到齐逸旁边，半是放松半是失落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能陪我演完。”


    “……我演得不好。”齐逸坦诚道。


    “我知道，”苏梓涵望向他，“你的表情，不如彩排时认真。”


    “很抱歉。”


    苏梓涵垂眼默了会儿，而后抬头一笑：“沈怀欣那里，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毕竟同学一场，万一真有什么事呢。你在表演时担心她也是情有可原。”


    齐逸本来打定主意起身，听她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心虚起来，


    “不用去，等会儿她见骗不到人，就自己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


    齐逸起身，坐不住了：“她在搞什么？都快登场了。”


    这个“她”指代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苏梓涵意识到他的注意力从头至尾都没放在方才的节目上，而在以前，齐逸绝不会多看沈怀欣一眼。


    不过，只要她赢得了校花，总还是能让他意识到，身边的女孩才是更优秀的，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齐逸走出观众席，叫上几个同学和老师，说明情况，一同前往图书馆。途中，他紧蹙剑眉，脚步飞快，脑中胡思乱想，相比于舞台上的心不在焉，此时的他反而更像是个寻找陷入险境的爱人的罗密欧。


    在赶到空无一人的事发地点，看到地上明显的血迹，与凌乱的痕迹时，他整个人都脱力了。后悔渐渐发酵，他忽然不能共情几十分钟前、对沈怀欣置之不理的自己，哪怕告诉保安，让人代他看看呢？


    他掏出手机，给沈怀欣打电话。


    沈怀欣很快就接了：“齐逸？你们不用来了，谢谢关心。”


    “……”齐逸深呼一口气，“没受伤吧？你在哪儿？”


    “没事，跟沈初墨在一起呢，只不过演出……估计来不及赶来了。”


    后台，方小郑抓着头发，给自己薅掉了几根：“欣姐打电话说她来不了了！怎么办啊啊啊啊……”


    “完辣，”双马尾面如死灰，“我们要成为笑柄了。”


    “我去跟主持人说节目取消好了，大不了不唱了嘛。”娃娃脸安慰两人，只是心中仍不免失落。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无人知晓她们为此次演出放弃了多少课余时间，磨合过多久，又吞了多少护嗓含片。沈怀欣说不来就不来，几人心里多少落了些埋怨。


    “缺的是主唱，不是我们这种随时可以替代的和声，”方小郑垂下眼帘，面对两人询问的目光，一锤定音，“只能……取消了。”


    果然如此。


    没有沈怀欣作支柱，没人撑得起场子。


    当幕后人员前来催促时，娃娃脸抿了抿唇，低头不语，双马尾握着拳别开脸，最后幕后人员的目光落到方小郑泛红的眼角，等待她的回复。


    “我……我们……”


    方小郑支支吾吾，沿着后台的门缝看到观众席上坐着满怀期待的母亲，听到舞台上歌者稚嫩青涩却认真演唱的嗓音，心中宛如被什么狠狠撞击一下，又酸又疼。


    ……她也想让母亲看到熠熠发光的自己。她从未成为过母亲的骄傲，只在沈怀欣要求做晚饭时，才把本不是为了母亲准备的饭菜端了出去。


    “唱，我们去唱。”


    她听到自己说。


    “……？！”娃娃脸抬起头，睁大眼睛。


    “啊？”双马尾转回脸，直截了当地问，“主唱呢？”


    “我，”方小郑顿了顿，指向两人，“和你们。我们都是主唱。”


    嘈杂的音响后，三人互相看着彼此，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


    娃娃脸迟疑一下：“能……行吗？我们都还没排过……”


    方小郑迟迟没有说话，气氛渐渐回落，双马尾也泄了气，身体垮下。


    方小郑伸出右手，右手大拇指与小指直立，其余三根手指蜷起，左手叉腰，摆了个pose：“别忘了我们是——”


    另外两人本能地摆起pose，施放合体技。


    “欣欣少女队，永远不离心！“


    舞台上，曲至高潮，灯光与音乐一同混响，恍如青春在闪耀；后台内，欣欣少女队振臂高呼，三枚坚定的拳头朝向天花板，团魂燃烧，立下称霸舞台的誓言。


    “没有排过，我们就靠嗓子硬吼！升key！破了声带也不停！没有主唱，那我们便是最靓的主唱！”


    双马尾咧嘴一笑：“那还等什么？let‘sgo！”


    “接下来的节目，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也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个节目的有力竞争者，”主持人露出“你懂的”的笑容，“而且这几位勇敢的演唱者主动要求升key，挑战声带极限！”


    观众席中许多人早就听闻校花之争的传闻，早就等得迫不及待，厅内陷入一阵子的嘈杂。主持人等观众们安静下来，才不急不缓、吊足胃口道，


    “有请方小郑、和甜瑜、熊晨涛倾情带来的歌曲《追梦》！”


    主持人下台，观众席开始窃窃私语。


    “主持人没说演唱者里有沈怀欣，我看节目单上她是主唱啊？”


    “这不诈骗吗，校花之争的主角自己退场了？还以为沈怀欣宣战后有多牛呢，上台都不敢，还让小弟代唱。”


    “日你妈，退钱！”


    “沈怀欣呢？别怂啊！出来！”


    被诈骗后的不满声愈演愈烈，等到方小郑三人上台后也未停止，隐隐盖过了歌曲前奏。三人面无惧色，只专注于手中的话筒，十秒的前奏过后，熊晨涛率先开口，毫秒过后，另外两人的声音也透了出来，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有点起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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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子，有点破的嗓音，有点不稳的气息……一切瑕疵被话筒无情放大，观众席安静下来后，听到的是非常真实的车祸现场。


    方小郑放松下来，脚开始随着旋律一踩一踩，和甜瑜也随身体摆动点着头，两人对上目光，相视一笑，像排练和声时那样，捕捉彼此的音轨，再贴合。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但是歌词，有点意思，旋律也非常动感好听，再配上她们的唱歌，怎么说呢，观众们暂时还未找出形容词来概括，只觉得略有些上头。这是正常的吗……？


    好怪，不确定，再听听。


    “也许我手比较笨，但我愿不停探寻，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熊晨涛伸出拳头，横滞在半空中，也不看向谁。因为她知道，有同伴在，不会让她的招呼落空。


    很快，有拳头贴到了她拳上，她握紧话筒低头一笑，歌声更加嘹亮。


    苏梓涵冷眼旁观，不过就是仗着歌词旋律好，这唱功不过如此，放在校园内也称不上亮眼，齐逸未免夸大其词了些。也对，毕竟主唱都没有，凭借几个和声临时替补，能唱出什么花。


    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放松浑身戒备，靠在椅背上吸了口奶茶。


    “向前跑——！”


    奶茶喷了出来，乳白色的液体洒到地上。


    苏梓涵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耳膜还因歌词中最后一个字震动着。完全破音，但……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台上三人，她们竭尽全力，抱着话筒声嘶力竭，脸憋得通红，脖颈经络暴起。


    那姿态既狼狈不堪，又动人无比。


    “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观众眼前仿佛闪回一幕幕画面，少年们奔跑、跌倒、又站起，继续奔跑，他们跑向哪里？目的地不尽相同，但有个共同的名称，那叫远方。


    台下被瞬间点燃，彻底沸腾。


    这是什么绝妙搭配！跑调的音符如同头破血流、四处碰壁还兀自寻找的人，破音的沙哑是少年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而激情澎湃——夸张点说，嚎叫嘶吼、亏哭狼嚎般的演唱并不体面，甚至是完全的车祸现场，但那又如何？


    这，就是青春！


    而在台上的三人在缺氧导致的眩晕中对视，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六个大字：妈的，调起高了。


    可，能怎么办？


    “继续跑——！”


    只要唱不死，就往死里唱！


    此刻，拼尽全力的歌唱与歌曲所传达的意境达到完美统一，充满了感情，毫无技巧！但恰恰是这破音却从不降调的真挚，最动人心弦！


    “失败后郁郁寡欢，那是懦夫的表现，只要一息尚存请握紧双拳。”


    “在天色破晓之前，我们要更加勇敢，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蓄势待发的下一句，让所有人热血沸腾，只等三个女孩吼出酣畅淋漓的那三个字，如同火山喷发前的一秒。


    观众席有人站起来，双手做喇叭状，跟着音乐与她们的歌声一起，大声吼：“向前跑！”


    更多的人被感染，站起来合唱：“继续跑！”


    “我们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