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茗星沉默了。


    并不是不想看到这种场面，相反，这正是她日夜盼望的。只是，这样岂不是让沈初墨误会，她与星火组织早就串通一气，借着举办婚礼仪式的由头害他？


    虽然他本就这样认为。


    最中央笔挺站立的，是人类的圣女、未来的希望，苏梓涵。着一身戎装，腰侧携带枪套，眼神坚毅，威严的气场无形中支撑着场内众人。


    苏梓涵挑了挑眉：“屏蔽了追踪器，我还以为你已经逃跑了。”


    “？”杜茗星眨眨眼，“什么追踪器？”


    “你带回的护身符，上面附有能量波动，应该是某种异能，用来记录物体的位置，”沈初墨顿了顿，“你不知道？”


    “……不，我不知道。”即使知道，她也会配合。


    苏梓涵微笑着看着沈初墨，解下枪套，丢到一边，在众人的骚动中，她摊开双手，示意大家冷静。


    她一步步慢慢走近：“介意跟我叙会儿旧吗，老同学？”


    沈初墨瞥向周围众人的剑拔弩张，摇头：“你这儿，不是叙旧的气氛。”


    苏梓涵低头笑笑，与林慕修耳语。林慕修拧眉，担忧地望了眼她后，点点头，遣散众人，带着他们去门外等候。


    拉上齐逸时，他拒绝了：“我与他们是校友，留下叙个旧。”


    林慕修不语，见苏梓涵点头，便随他心意。


    符凌轩自觉无旧可叙，只抱臂上下打量沈初墨，最后跟着众人出去，守在门口。


    室内仅剩四人。


    杜茗星一进门就注意到齐逸。与原剧情发展不同，似乎某些蝴蝶效应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甜瑜说，苏梓涵的后宫只有林慕修、符凌轩两人。


    作为原书中戏份最重的男主，齐逸保养得很好，褪去少年青涩后，依然保有一份属于学霸的书卷气，看起来风度翩翩，颜值方面应该不是问题。


    异能觉醒后，实力也足够强大。那究竟是什么，让苏梓涵唯独看不上他了？


    杜茗星的目光充满同情。明明是他先来的，最后却被另外两人摘了桃子。


    对方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毫不闪避地与她对视。


    “……一模一样。”齐逸的声音低到无法辨别。


    苏梓涵看了齐逸一眼：“你跟她单独聊聊吧。”


    杜茗星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


    齐逸看着她，点头。


    门外。


    符凌轩不时望向门缝，终于想起什么，胳膊肘捅捅旁边的中年男人，


    “透视眼看看。”


    中年男子咳了咳，表情尴尬：“刚刚我就偷偷试过了，整个空间被沈初墨屏蔽，偷窥不了。”


    “太可怕了，”左手是金属义肢的女人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还以为要被杀了。”


    林慕修拧眉，回忆起方才沈初墨的气场，计算起己方的胜算。


    虽然不知道沈初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帮忙采摘的龙涎香货真价实，药力足够。并且，制成的药片已经粘在林慕修牙齿内侧，随时可以服用。


    整个婚庆地点，也被他们的人层层包围，动用了目前能集结的全部精锐，让沈初墨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只是……作为一切爆发源头的怪物，存在于人类恐惧最深处的克苏鲁邪神，真的可战胜吗？


    星火内部流传过关于沈初墨的一些传闻，或者，用传说更恰当。


    沈初墨所经之地，寸草不生，与他眼神对视，就会被剥夺生命，当他的手搭上异能者的肩，异能者体内所有能量都被瞬间抽空，化作一具干尸。


    只要他想，可以顷刻间将一座城夷为平地。


    小声的议论从人群中传来：“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很邪恶的样子啊？也就冷了点。”


    “你不懂人不可貌相吗？”


    林慕修听着听着，思绪飘远。在他看来，沈初墨更接近于副产品，不过是污染浓度过高而产生的潜意识，不诞生自我意识，污染就不会爆发么？


    人类所行之事的必然结果罢了。


    不过，这种不利于团结的推测也无需多提。


    人们只要知道，他是污染的根源就行，净化他也就不会再出现污染物，本质也是如此。


    “圣女大人能赢吗？”


    一句从众人中传出的嘀咕，让所有人屏息，纷纷望向苏梓涵的左膀右臂，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寻求答案。


    “……”


    林慕修无法断言。


    在紧张胶着的气氛中，符凌轩咧嘴一笑：“赢不了，就不去做吗？”


    婚庆场地内。


    杜茗星跟齐逸处得十分和谐，还抽空发了条定时短信。齐逸并未过多询问沈初墨的事，只是专注于她的存在本身。


    “原来，你是他的心魔？”齐逸捏着下巴，“难怪你与她如此相像。”


    “你享有她的记忆吗？”他又问。


    杜茗星点头：“嗯，全部。”


    “那我想问个问题，问17岁的你。”


    杜茗星忍俊不禁，差点脱口而出那句经典的“爱过”，但是齐逸怎么可能问这种？她那时候什么人设，自己演得还不清楚么。


    齐逸眉眼温润，中学时期少年气的倔强与矜持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遇事不惊的沉稳与妥帖，他开口时未有停顿，像是已在脑中演练过许多遍，


    “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


    杜茗星怀疑自己没听清。眨眨眼，举着眉毛，求证似的看着齐逸，才勉强确认。


    她做贼心虚地瞥向沈初墨，见他在与苏梓涵交涉，悄然放下心来。她没正面回答，主要是因为不解，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齐逸想了想：“为17岁的齐逸问的。”


    “如果是17岁的‘沈怀欣’”杜茗星看着他，认真道，“我想，她会乐意的。”


    杜茗星感觉猝不及防下，被喂了口大瓜，看似单箭头，实际上是两情相悦？还是说，齐逸喜欢的是……


    没来得及细究，杜茗星就感觉到整个室内气压低下来，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齐逸更是已经暗中进入戒备状态。


    她没敢看向某个方向，连忙找补：“如果是现在的我，就不是这个答案了。”


    室内气氛猛地一松，齐逸摇了摇头，叹口气：“他还是没变。”


    “什么？”


    “没什么，”他展颜一笑，眼神释怀，“换做现在的我，也不会问这个问题。”


    说着，他表情有些揶揄，没高中时那么一本正经，身形也松散了些，慢条斯理地抛出道附加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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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想问，你过得好吗？”


    “好。”她不假思索。


    杜茗星回首过去，遇到过挫折、挑战，总有难过的时候，但总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曾预想过的什么追夫火葬场，也很快被她摆平。


    她此前把改变想得太艰难，等到真正趟过了河，才发觉河水只过膝盖。


    而这一切，都是沈初墨的功劳。尽管他自己并不知情。


    她垂眸一笑。齐逸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牵起唇角，同她所喜。


    “他帮助了我很多。”


    杜茗星没有特指，但齐逸知道她在说谁。他余光瞥了眼沈初墨，那人状似漫不经心，身体却有一侧微倾，应该始终留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更不要说之前的死亡威胁。


    的确……她是沈初墨的夏娃。


    如同亚当那根肋骨，由对方郁结的能量、执念与回忆灌注而成，成为他永恒的心魔。


    自从目睹沈初墨奋不顾身进入污染源，只为找寻她虚无缥缈的存在时，齐逸就明白，他们之间的羁绊，很难用常理说清。


    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苏梓涵叫了他一声。


    齐逸下意识微微躬身，手按在腰侧，又见苏梓涵连连摆手，往日处变不惊的脸上此时显得有些清澈。


    像是原本的计划被意外打断的震惊，又像是突如其来的彩票中奖，但实际上并没有买过彩票的茫然与空白。


    这时候的圣女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帮她判断。


    “我说的应该不难理解，”沈初墨面对转向匆匆赶来的齐逸，语气平淡，“我跟她说，我配合你们。”


    齐逸做足心理准备后，仍被他的话震惊到无法呼吸。


    在砸锅卖铁准备好一场恶战，在明知时机还未完全成熟，还是顶着不足的信心上阵后……强大的敌人竟然打都不打，直接束手就擒？


    这不战而胜的场景，他只在历史课本中的光荣革命见过。


    “……为什么？”


    齐逸担心其中有诈，用手臂护住苏梓涵，挡在她前面，不敢放松警惕。


    沈初墨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无悲无喜，


    “这本就是我的结局。”


    杜茗星一愣，贝齿印着嘴唇，不执一辞。她此刻已经明晰，也不会再怀疑，沈初墨的一切退让，都不是为了苏梓涵。


    她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坚定又温柔。他的手指插入她指缝，微凉的触感，让她的眼眶略微湿润。


    沈初墨没再问什么，紧了紧杜茗星的手，传音给她：“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


    语气清淡得，像是只是嘱托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齐逸犹豫一下，望向苏梓涵，她此刻面色已沉着下来，略一点头。


    苏梓涵朝沈初墨郑重鞠了一躬：“沈先生，人类会铭记你的牺牲。”


    “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怪我？”


    “这些污染，不过是人类自食恶果罢了，怨不了别人，”苏梓涵摇头，“慕修私底下说过，你只是意外诞生的副产品。”


    杜茗星看着他们正重现着原书的对话，感慨万千，脑中悄悄唤出系统。


    【杜茗星：系统，谢谢你一直以来为维护小世界作出的努力。还有，记好你的承诺。】


    【系统：收到，谢谢。你也是优秀的宿主，与你共事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