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鸢领着芝桃、芝杏两个丫头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阶梯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周玥裹着件白狐裘斗篷，大家闺秀的贵女气质展露无余。


    “周小姐，”方雪鸢心里直犯嘀咕，可还是笑着道，“外面天冷，请进屋说话吧。”


    “叨扰方小姐了，”周玥抿嘴一笑，眼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着往门内张望了一眼，“那个……昭王殿下可在府上？”


    “殿下已经回府了。”


    “啊……是么……”


    见周玥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方雪鸢又道：“周小姐找昭王殿下是有什么要事么？”


    “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周玥停顿了下，有些羞涩道，“我的手帕落在他那儿了。”


    “啊……”方雪鸢了然，想起那日看到周玥乘坐慕璟马车的情景，于是笑了笑，“想必那手帕对你很重要，周小姐还是亲自去王府上问问吧。”


    周玥闻言忽然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方小姐还真是大度呢。”


    方雪鸢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周小姐这话何意？”


    周玥却不明说，只微微颔首道：“没什么，周玥告辞了。”


    目送周玥上了小轿离开，方雪鸢忽然感觉莫名的不爽，粗粗地呼了口白气。


    芝桃察觉她的反应忙询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方雪鸢拢了拢毛领，“风有些大了，我们进去吧。”


    次日清晨，方雪鸢刚梳洗完毕，就瞧见方月麟一身利落劲装，嘴里叼着个馒头风风火火往外冲。


    “麟儿。”方雪鸢在后面叫住他，“大清早的，这是要去哪儿？”


    方月麟嘴里含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方雪鸢好笑地拍拍他：“吞下去再说话。”


    “哦……唔，”方月麟咬了一大口馒头道，“我去校场，姐夫说好今日带我练兵的。”


    方雪鸢挑了下眉：“昭王殿下会这么早就去？”


    方月麟点点头：“嗯，姐夫昨日说好的辰时在校场等我。”


    方雪鸢心里不悦，这小兔崽子，自己还没嫁过去，就开始姐夫长姐夫短了。


    “我也去，”方雪鸢说，“我也许久没去了，去看看。”


    “啊？”方月麟噎下最后一口馒头，打量了下方雪鸢的左膝，“可是阿姐，天冷，你的腿……”


    “无碍，我带个暖炉暖着就行。”方雪鸢说，她就是要去看看这慕璟准备给她弟弟灌什么迷药，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自己若今日不去，可能方月麟回来那边就成他亲哥了。


    方雪鸢拿了两个烤饼上了马车，小口小口地咀嚼着，方月麟擦着长枪枪头，嘴里哼着小调，眼睛时不时往车窗外瞥去。


    今日天气晴朗，未见下雪，温度也高了不少，是冬季来难得的好天气。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道行驶约半个时辰后，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帐篷进入眼帘。


    还未踏入军营，士兵们整齐的呼喊声就传了过来。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到马车后上前拦停：“站住！什么人？”


    方月麟掀开车帘跳下，将长枪背在背后道：“在下方月麟，方明虎之子，今日受昭王殿下邀请，来军营参观。”


    士兵点点头，目光瞥向马车内，见到一个俏丽的侧脸：“车上的是……”


    “那是我阿姐，方雪鸢，”方月麟咧嘴一笑，又压低声音补了句，“将来的昭王妃。”


    两个士兵慌忙行礼：“原来是方小姐，失礼失礼，方小姐快请进。”


    马车不能入营，方雪鸢便下了车，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身穿轻甲的将士走出来，见到姐弟二人后快步过来一拱手道：“方小姐，方小公子，末将姓郑，是这里的校尉，王爷正在校场，命末将带二位前去。”


    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方雪鸢心有疑惑却只是点头致谢，和方月麟跟着郑校尉踏入军营。


    她自从伤了腿就不再跟着爹爹去军营了，几年未来，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还是让她紧了紧衣领。


    两侧帐篷排列得整整齐齐，中间的道路上不时有士兵列队跑过，脚步声整齐划一。


    远处炊烟袅袅，是伙夫在准备早膳。


    旁边树下有两名犯了错的士兵，被长官惩罚围着树干蛙跳，只见二人脸色涨红，龇牙咧嘴，头上汗珠如同下雨一般落在地上。


    这般严明的军纪，倒叫方雪鸢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凭着慕璟那副风流纨绔的模样，手底下带的必是一群只会吃酒耍钱的少爷兵。


    “姐夫的兵一点也不比我在边关看到的差。”方月麟感慨着，“这操练的法子，倒像是北疆那边的路数？”


    郑校尉闻言笑道：“方小公子不知，咱们这支队伍确实在北疆驻扎过三年，这些操练之法都是从那边学来的。”


    转过几排营帐，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校场上，数千士兵已列成方阵，黑压压一片，在晨光中如同一根根笔直的松木。


    校场北侧搭有一座高台，想来便是观阅之处。


    方雪鸢四处环顾，却没有看到慕璟的身影。


    “方小姐，请上高台。”郑校尉说。


    施瑶刚踏上台阶，便听见一声清越的号角响彻云霄。校场上的士兵闻声而动，瞬间由静转动，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即使隔得老远，方雪鸢也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慕璟。


    慕璟策马至校场中央，勒马而立，他今日未着朝服，而是一身靛蓝劲装，肩披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今日的他丝毫没有懒散王爷的模样，反而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姐夫当真俊朗！”方月麟拍手叫到，又指着那匹黑色的马激动着，“哇，阿姐你看那匹马！是叫霜……霜……”


    方雪鸢接话：“霜夜驹。”


    方月麟一拍手：“对对，霜夜驹，北疆的宝马，听说极其罕见。”


    郑校尉闻言，略带惊讶地看向方雪鸢：“方小姐竟然认得此马，果然见多识广。”


    “郑校尉谬赞了，”方雪鸢得体一笑，“只是以前爹爹曾经捕获过此种马驹，养在了军营里，可惜后来水土不服，没有养活。”


    郑校尉点点头：“此马在头两年确实难养，一旦过了那些时日，便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正说着，校场中央的慕璟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变换阵型，长枪如林，盾牌如墙，纷纷操练起来。


    方雪鸢看到慕璟在校场中来回驰骋，不时发出指令，调整阵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充满力量，与平日里在她面前慵懒的风流王爷判若两人。


    忽然场中央的慕璟相似有感应似的往高台这边望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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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在方雪鸢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下。


    很快，一个士兵小跑着过来，手里竟然端着一个矮凳：“方小姐，王爷命小的给您端个凳子，说您腿有疾，不宜久站。”


    郑校尉和方月麟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射来。方雪鸢只觉耳根发烫：“不用了。”


    小兵有些着急：“方小姐，您若不坐，小的怎么去跟王爷交待呀？”


    “那……”方雪鸢抬了下手，“就先放这儿吧。”


    收回视线时，却看到郑校尉笑得一脸慈祥：“王爷对方小姐真上心。”


    “他对哪个姑娘都上心。”方雪鸢说着别过脸去，郑校尉笑得更慈祥了。


    日头渐高，方雪鸢在点将台上已站了许久，左膝旧伤隐隐作痛，她却不愿在人前示弱，只将手悄悄撑在栏杆上借力。


    一个时辰后，练兵终于告一段落，远远望见慕璟吩咐士兵休整，转身朝这边走来。


    等他走近，方雪鸢看到他额上出现的细密的汗珠，脸上泛着红晕，冬日暖阳下，称得这副皮囊更加英俊了。


    “等久了？”他凤眸一眯，笑着对方雪鸢道。


    “才来。”方雪鸢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锦帕，“擦擦吧。”


    慕璟眼波一转，俯身下来道：“刚才弄脏了手，有劳鸢儿。”


    方雪鸢举着锦帕，只感觉周围士兵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顿时羞红了脸，将帕子甩在他掌心：“自己擦！”


    慕璟也不勉强，嘴角噙着笑，拿着锦帕抹去额头的汗珠。


    “姐夫，刚才那个阵型好帅啊！是不是叫铁山壁？”方月麟兴奋地问道。


    “小公子好眼力，”慕璟边擦汗边道，“确实是铁山壁，边关常见？”


    “常见是常见，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方月麟有些疑惑。


    “我略作改动，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正说着，有亲兵来报午膳备好了，慕璟转头对方雪鸢道：“鸢儿，今日伙房特意烤了羊肉，可想尝尝？”


    烤羊肉？


    方雪鸢立刻来了兴趣，可在外面又要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不能太急切的答应，于是转而问方月麟：“麟儿，可想留下来吃饭？”


    “阿姐，我还不饿。”方月麟眼睛盯着旁边射箭的一队士兵，兴趣全然不在吃的身上，回眸看到方雪鸢的沉下来的眼神，立刻福至心灵，“啊，我刚才还不饿，现在都要饿死了，姐夫你说吃烤羊排是吧？哎呀，我最爱烤羊排了，走吧走吧。”


    一通毫无感情的回答逗得方雪鸢实在憋不住笑，慕璟也笑出声：“方小公子和鸢儿真是有默契。”


    说完他朝方雪鸢伸出手：“鸢儿。”


    方雪鸢看了一眼面前白净修长的手指，犹豫了下将手指搭了上去，被慕璟握住，随着心跟着一跳。


    只是刚才一个姿势站了太久，方雪鸢刚迈出一步，左膝就发软，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慕璟侧身过来接住她，微微蹙了眉：“鸢儿？”


    “……刚才站得腿有些发麻，”方雪鸢揉了揉膝盖，“没事。”


    “站久了有些麻......”她话音未落，忽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打横抱起，四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慕璟！”她慌得揪他衣领，“放我下来！”


    “不是说腿麻？”他低头看她，凤眸含笑，“还是想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