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chapter 101 袖扣和戒指


    路易斯的造型助理米亚在第二天收拾那套他穿出去的西装外套时发现左侧那枚蒂凡尼蓝菱形边陀飞轮袖扣不见了。


    她又翻了翻外套口袋, 仍然一无所获。


    这对袖扣是路易斯私人的收藏，倒不是要还给品牌方的产品，米亚提着一口气, 存着侥幸心理给路易斯打电话说明这件事。


    那边很快接了, 在得知是丢失一枚袖扣以后倒是没多说什么。


    “不是你的问题, 估计是昨天我去天台花园抽烟的时候掉了。”路易斯的语气一点都没有私人物品丢失时的着急, “丢了就丢了吧。要还的西装没问题就行。”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米亚自然就乐的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想在最后交接的时候节外生枝, 尤其还是这种物品清点的阶段。


    她重新熨烫好需要整理并送还的衣物, 还没等她拔下熨烫机的插头，就有人在门口敲门。


    “什么事？”米亚站直身去看自己最近刚带着跑腿的助理新人。


    这个还只是高中刚毕业的小女孩满脸稚气，一只手里端着刚买好的咖啡，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枚袖扣：“这个是刚才我来公司的路上，遇到之前一朋友给我的。说是他们昨天在VMA颁奖礼的after party会场捡到了路易斯的袖扣。”


    米亚接过来，仔细对比着刚才她收到首饰盒里的另一枚。


    设计、工艺基本上说是一模一样，对着光仔细看都能在后面找到那个小小的相连的防伪序列号。


    “这是路易斯丢了的吗？”助理好奇站在旁边看着米亚, 眼里都是刚进入职场的青涩懵懂。


    米亚用特殊的护理巾重新擦拭了一遍袖扣, 妥帖放进首饰盒里，她才严肃问：“你之前那个朋友在哪里工作？”


    “他……他就是VMA颁奖礼的工作人员。”助理被上司这种口气弄的很怵, “之前我们在学校里就认识了。”


    米亚盯着首饰盒里的那枚失而复得的袖扣，好一会儿之后才对助理微笑了一下：“做得好，这个对路易斯来说是意义很重要的一份礼物。”


    看着她微笑，助理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对方是肉眼可见地完全放松了, 米亚又说：“你是不是之前都没有怎么跟路易斯说过话？”


    助理充满遗憾地摇摇头。


    米亚笑了：“他也不知道你叫索菲亚？”


    “对啊。”索菲亚把给自己和上司买的咖啡放在一边。


    “索菲亚, 下次路易斯去纽约时装周的时候，你反正也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米亚在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她对着索菲亚微笑道, “这段时间你正好把我们要带去的东西都好好清点一下，在纽约的时候就由你负责路易斯的所有饰品保管了。”


    突如其来的工作让初入职场的小新人又惊又喜，索菲亚兴高采烈地接过这项任务，早就忘记了原来在心里八卦的关于“袖扣为什么会丢失在会场”的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疑问。


    ——


    出席每年九月的纽约时装周对路易斯来说只是应于品牌方的要求，要说对流行元素的追逐又或者是对于时尚的理解，那他还真没多少自己的理念。


    大部分的明星在出席时尚活动场合时究竟是有多少出自对时尚的热爱并不好妄自揣度，但做好品牌方背景文化和当季主推新品和设计理念的调查是作为艺人的基本功课。


    路易斯应付这种采访背书环节绰绰有余，偶尔还能往更大一点的“平权运动”“性意识解放”上靠一点，再扯几句他自己对于秀场上来年春夏新品的想法，这些足够来给他身上所穿的这些品牌方赞助交差就可以了。


    今年不少人赞叹的他的看秀造型来自于他的造型团队收纳的新鲜血液贡献出的想法，他的那枚在不同的时刻花瓣会进行变化的领带夹就被记者提问了。


    “其实这个是由我这枚戒指上的科技来控制的。”路易斯对着镜头展示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复古气息很浓的黑金戒指，“它会智能检测到我的心率，同时连接到领带上的花，随着我心率和呼吸频率的变化，花瓣也会呈现从收拢到绽放的过程。”


    他的领带夹是来自LV的Idylle Blossom系列：18k的黄金作为花托、青金石作为花瓣和钻石花蕊的结合，其创作灵感来源于1896年的Monogram花卉纹章。


    而戒指是VOLT系列，以品牌首字母作为主要元素，内侧黑色钛合金和外侧18k金的边框构成其主体，首字母在交叉的角落里同时还镶嵌着一枚碎钻跟领带夹上的遥相呼应。


    对比起时装周上其他人可以说是争奇斗艳的造型亮相，路易斯的搭配可以说仍然还是基础款的西装三件套，挑不出错。


    但他的配饰在低调之中无形间显露了路易·威登对他这个全球代言人的重视，记者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仍未进行公开发售的定制款。


    看来出柜没有对路易斯·勒布朗的商业价值产生影响，他仍然还是路易·威登如今最偏心的全球代言人。


    从配饰珠宝到成衣订制，LVMH集团包揽了路易斯在纽约时装周的全部行头。


    似乎最新的酩悦香槟代言还不够展现他们对路易斯的倚重一般，在路易斯的单曲成为霸榜billboard时间最长的冠单记录之后，LVMH的CEO还在接受采访时多次提起路易斯跟他们集团的命运共同体关系。


    路易斯本人私下反应：“说这些屁话有什么意义，帮他们家赚了这么多，也没见给股份。”


    当然面对官方采访时他还是换了一副嘴脸：“很荣幸能够与LVMH再次合作，同时也很感谢阿尔诺先生的赏识，我也衷心希望双方能够一直维持着如今的良好合作。”


    出席时装周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日常的上班活动，他本人在这种时候往往就是一个行走的广告牌，他很清楚资本并不在意他本人真实的想法，他们只在意他能够给他们创作多少价值。


    一场活动结束之后，路易斯在坐车离开之前又照例收了一些粉丝的信。


    追到纽约时装周的有几个粉丝是从他开始混音乐圈时就一直会跟着他参与活动的熟人，不过大部分都还是新鲜面孔。


    对于粉丝，路易斯回答他们问题的时候就要比在面对记者时减去了几分严肃。


    “路，今年还会有你的生日演唱会吗？”


    路易斯低头签名的同时回答：“现在年纪大了之后每次过生日就会有年龄焦虑了，可能今年就只是躺在家里睡觉吧。”


    “没有演唱会可以开直播吗？好歹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在那天对你说生日快乐嘛。”


    路易斯多问了几句关于直播的事情，他在这之前只听说过新闻直播和综艺节目直播，像这种艺人只需要一台手机就可以跟粉丝实时互动的方式还没实践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在签名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坐上保姆车去机场的时候就只能在车上换衣服了。


    路易斯摘下袖扣递给旁边的面生新助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从VMA就开始跟着团队了。”索菲亚在面对路易斯非营业时期偏冷的表情时有点胆怯，不过她还是努力保持镇定，“也是我把您之前丢失的那枚袖扣找回来的。”


    袖扣？


    路易斯都快忘记了自己丢过袖扣。


    不过结合着她上半句说的VMA，路易斯就又想起来了那天麦莉对他撒酒疯抓着他袖子不准他走的场面。


    “是吗？”路易斯的目光扫向坐在前座的米亚，“你怎么找到的？”


    索菲亚重复了一遍之前对米亚说的话，路易斯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所以是VMA的工作人员找到之后给你的？”


    “是的。”索菲亚收好今天的袖扣之后又开始等着路易斯取下别的饰品。


    路易斯发觉她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身上的耳钉和戒指，他猜到对方可能是在等他摘下来，便道：“哦，这些我就先戴在身上了。”


    索菲亚立刻变得茫然起来——米亚交给她的工作就只有整理路易斯的配饰，那既然他都没打算取下来，她该直接把配饰盒收进行李箱吗？


    这其中有好多定制款的珠宝，光是一条项链可能就比她现在住的房子还要贵了，万一要是在她手上丢了，她就算背上几百年的贷款也不一定能还的清。


    “我之前要的东西呢？”路易斯见索菲亚还是一脸的懵懂，他就直接转过头去问米亚。


    上一刻还在做清点的米亚听到这很没有头尾的一句话几乎都没用上反应时间，她一边清点的同时直接就伸手到旁边空置用来当置物架的座位上拿过来被包装的十分精美的正装礼盒。


    路易斯接过来：“谢了。”


    他检查了一下包装的完整性，想到那个收礼物的人会有的反应，嘴角不自觉绽出了笑意。


    第102章 chapter 102 求婚


    还剩下最后五分钟就到了他的26岁生日。


    丹尼埃克把工作室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屏幕都提前调到了电子时钟的倒计时的页面, 花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从工作室的抽屉里找出之前被人送来的打火机。


    用日落氛围灯对着香氛蜡烛，让在空气中摇曳的烛火剪影恰好映在屏幕上，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机。


    咔嚓对着最后一秒的倒计时, 他拍下了这张自己的生日庆祝照。


    【生日。】


    丹尼埃克言简意赅编辑文案后上传了Facebook, 在上传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有半张脸映在了电脑屏幕上。


    卡点上传了Facebook动态之后, 领英的消息就同步传了过来。


    【Tik Tok：在这个月的早些时候, 我们很荣幸地举办了一场湾区年度最佳年轻计算机科学工程师的交流会议。而丹尼埃克·扬先生突破屏障、坚持创新的理念和他勇往无前的魄力，让他成为了本次聚会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这位才华横溢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在今天迎来了他的26岁生日, TikTok也非常期待在新的一年里双方可以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


    这是官方公开发表在全平台的推文, 丹尼埃克瞥了一眼领英上紧随其后来自其他企业的推送后，出于礼貌性地分别点了几个赞。


    他把所有屏幕上的电子时钟界面关掉，在打算撤掉香薰蜡烛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自己在已经黑屏的电脑屏幕上的倒影，曾经朋友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再次浮现。


    “你有没有觉得你长得其实跟特洛伊·希文有几分相似？”


    丹尼埃克垂眸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那张脸，他的五官从小到大一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轮廓在青春期以后变得更加偏向于西方人的那种立体度。


    刚才无意间拍出来的那么半张脸的照片里，他看见自己被光影虚焦柔化后的面部轮廓, 再加上额前因长时间没怎么修剪而垂下来的刘海半遮着眉眼, 乍一看确实很像是特洛伊·希文的那张新专辑封面上的照片。


    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丹尼埃克觉得在26岁第一天就开始暗暗拿自己跟一个小男孩作比较很是没格局，更何况那个男孩在跟他接触的过程中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有点想看看路易斯最新的动态, 点开推特一看就瞥到了那人在纽约时装周上被疯传的红毯造型。


    “啧。”他先细品完每一张记者发出的生图之后再去看文字部分，快速略读过对于品牌的宣传背书，又接着点开下一条相关推送。


    这条是来自于内幕人士的爆料，图片编辑把路易斯的照片和加州某处的地产PS在了同列, 然后表示这位当红歌手再次向房地产进军全款购入了圣地亚哥最知名私人海滩附近的一处海边度假别墅。


    对于拥有像路易斯这种专辑销售体量的歌手来说, 光是过去一年里的版税的收入就可以用美元每秒来计算，毫无疑问他是不会存在财务方面的问题的。


    全款购入某套别墅，可能对他来说就跟全款购入某款奢侈品包一样只是眨眨眼睛的事, 权看他一念之间的想法。


    刚想着这件事，丹尼埃克的手机里就接到了来自史蒂文的电话。


    “生日快乐，兄弟。”史蒂文在电话那边似乎得加大音量才能让对方听清楚每一个字，基本上都是靠吼在对着手机说话。


    丹尼埃克拿着手机稍微移开了点：“谢了。”


    “不用谢。”史蒂文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很大，“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咱们这种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也没什么好在这个时候酸兮兮的发小作文祝福，我就粗暴一点，只祝你在26岁这一年可以告别童子之身。”


    丹尼埃克面沉如水：“滚。”


    史蒂文缺德大笑：“成年人的世界很精彩的，兄弟，送你的润滑油今天就到了，你收到那个快递包裹的时候都没打开看看吗？”


    “在你忙着泡妞的时候，我为了不让自己在26岁生日第一天加班，白天的时候我一整天都在公司里。”丹尼埃克拿着手机下楼，在他这栋房子前有个专门用来存放信件和快递的柜子，“你真的送的是那种东西？去你大爷的。”


    史蒂文的笑声从像大鹅一样的“嘎嘎”再进化成了小鸡一样的“叽叽叽”最后因气不足变成了张大口呼吸的河马那般的“哈哈哈”。


    丹尼埃克果断挂了电话。


    窗外的月光此刻正盛，不少星星在这种强势的光辉下隐去了身形，灌木丛里跑过去一只拖着长尾巴的松鼠，丹尼埃克只来得及看见对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和大尾巴。


    门前挂着的喂鸟器老是会被松鼠当成自助餐厅窗口，想了很多办法最终也只能变成更加殷勤地往里面大量放置食物，丹尼埃克期待着他这一区的松鼠能懂“过犹不及”的中国成语，自己饱餐后余出一些口粮给那些流浪的小鸟。


    “这个混蛋。”


    丹尼埃克果然就在快递堆里找到了来自于史蒂文的那个包裹，他颠了颠盒子，从声音里确实很像有瓶子在纸盒里和泡沫一起晃动。


    再看看盒子上商家信息的杜蕾斯logo，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晚要去跟亚马逊举报这个毕业了之后还在蹭学生prime优惠的家伙！


    “喂。”


    丹尼埃克余光间瞥到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但他手里正握着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某物只想快点回到室内找个地方藏起来，却没想到那人还对着自己打了声招呼。


    丹尼埃克微眯眼睛，在看清楚对方轮廓之后只恨自己没有蜘蛛侠感应——这样他就可以把这盒快递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隐藏了。


    眼下对方看着，自己再放回快递柜也不合理。


    “嗨。”丹尼埃克努力镇定下来，他走向前去，“你不是白天还在纽约吗？”


    这个从纽约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人摘下了自己头戴着的卫衣兜帽，伸手拉开丹尼埃克院子外装饰性的大门走了进来：“在纽约可没办法亲自来给你送上生日祝贺。”


    在他们认识并成为朋友之后其实并不是每一次生日都能见面，起码就在路易斯跟他那几个前女友打的火热的时候，丹尼埃克就算出席他的生日派对也很难找到他的影子。


    丹尼埃克在路易斯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把快递盒往身后藏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拉开门示意他进屋：“你时间掐的还挺准。”


    “如果你出来拿快递的时间再早一点，那你会发现其实我还在零点前提早了十分钟。”路易斯进入室内之后就把卫衣外套脱了下来。


    他就像是进入自己家一样熟悉这个房子里的每一处布置，没等丹尼埃克把所有的灯打开就把自己的卫衣挂到了衣帽架上。


    丹尼埃克把快递盒不动声色藏到了厨房的柜子里，然后站在冰箱前用自然的语气问：“想喝点什么？”


    “伊万斯之前送过来的酒还有吗？”路易斯问。


    丹尼埃克从酒柜里拿出来：“当然，你要喝你代言的那款香槟吗？”


    “好啊。”路易斯坐在长沙发上回过头看着他，“不过能加快冰吗？”


    在丹尼埃克蹲下身在冰箱冷冻室里翻找冰块的时候，路易斯瞥到他露在短裤外的那双结实又修长的小腿，仿佛触电般飞快收回自己的眼神。


    丹尼埃克端过来两杯香槟，按照他们各自的习惯，一杯加冰，一杯不加。


    路易斯在他过来的时候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份巴掌大的礼盒，一看包装和设计就知道是他今天白天还在媒体镜头面前背书过的品牌。


    “这是礼物？”丹尼埃克放下香槟之后在路易斯身边坐下，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示意后，他伸出手。


    路易斯便把礼盒递到他的手心。


    “你指尖好冰。”丹尼埃克收回手的时候抱怨了一句。


    路易斯：“嗯，刚在外面走路的时候吹了点风。”


    丹尼埃克瞥他：“那也是你活该，为什么不打电话？”


    “不确定到底几点能到。”路易斯往后仰在沙发上，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香槟杯，伴随着冰块碰撞发出的悦耳声音，他再次示意丹尼埃克，“你不打开看看吗？”


    丹尼埃克拆开包装好的丝带，取下盒子，看见了那枚双环扣的黑金戒指。


    “……谢谢啊。”他盯着那枚戒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易斯盯着他的反应：“需要我单膝下跪举在手里递过来会比较有仪式感吗？”


    丹尼埃克觉得自己在修补代码的时候经历的头脑风暴可比这一刻简单多了，不过好在他接上了这一段戏：“对我们现在的进度来说是不是太快了？”


    没成功戏弄到对方，路易斯有点小失望地撇撇嘴。


    他又从另一边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枚很精致漂亮的银质钥匙，这回不是递过去，而是直接塞进了丹尼埃克的掌心。


    丹尼埃克注意力还在戒指上：“为什么这个显示屏在闪红光？”


    “戴上试试。”路易斯握住他的手，从礼盒里拿出那枚戒指。


    他垂眸给戴戒指的那一刻，丹尼埃克明明知道这是一个玩笑，但他也仍然配合着对方。


    路易斯本来是想按照说明书给丹尼埃克戴在食指上，但临到那一刻，他突然勾起嘴角一笑。


    被他突然的笑弄得有些晃神的丹尼埃克一低头，那枚volt系列的戒指已经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丹尼埃克将手握成拳收了回来，这时后知后觉感受到另一只手心里被塞了一枚钥匙。


    钥匙的边缘齿痕割的掌心有点疼，丹尼埃克询问道：“这又是什么？”


    路易斯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回答：“真正的礼物。”


    “不会是通向你心门的钥匙吧？”丹尼埃克说完自己都被这句话土地有点尴尬。


    路易斯果然笑了起来：“我心门的钥匙你不是早就有了吗？这枚钥匙可能在世俗意义上更值钱一点。”


    丹尼埃克投以询问的眼神。


    “之前你说过喜欢海边，但是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机会去。”路易斯的语气比刚才送戒指时还平淡了些，“我想着圣地亚哥离湾区也不远，你想玩水的时候去那也不错。”


    所以之前媒体爆出来他全款购下的那栋带有私人海滩的豪宅是给他的？


    丹尼埃克刚想把钥匙递过去，路易斯就晃着香槟杯止住了他的手：“戒指都收下了，房子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第103章 chapter 103 朋友之间的分……


    所以就是说, 他到底为什么要送戒指啊！


    丹尼埃克对上路易斯那双含着笑意看过来的眼睛又实在狠不下心对他发脾气，他只能自己先转移目光：“路易斯，这有点太贵重了。”


    “你不是12岁的时候就收到过阿尔卑斯山区的私人度假屋做生日礼物了吗？”路易斯喝了一口香槟, 丝丝酒香中夹杂着白柠檬和葡萄花蜜的酸甜是他最喜欢的口感, “放心吧, 我已经把全款交清了, 你只需要等律师联系你签合同就好。”


    “不是这么一回事。”丹尼埃克瞪他，“路易斯, 你知道送房子和送戒指这在中国文化中意味着什么吗？”


    路易斯放下香槟杯：“愿闻其详。”


    “不只是在中国, 就算是在全世界，这都有点过于……”丹尼埃克一时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进行形容。


    路易斯反问：“过于什么？”


    “过于亲密！”丹尼埃克气呼呼说完这个词之后却听到了来自身侧的笑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


    丹尼埃克认为自己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路易斯侧头看着他的表情，姿态还是很闲适：“我们认识已经都快超过十年了，几乎是人生的三分之一，关系亲近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说的是亲密！紧密！亲昵！”丹尼埃克用手肘撞他的同时叫出了三种同义替换表达。


    被丹尼埃克用手肘撑在胸肌前往侧面推的路易斯也不生气，丹尼埃克发现推他推不动之后就自己想往侧边坐点拉开距离——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腿都贴着腿了，他早就想说这家伙的小腿贴着实在是有点烫。


    路易斯轻笑, 一把扯过丹尼埃克身下压着的毯子蒙在两人头上, 他欺身压上去用胳膊抵着丹尼埃克锁骨进行压制只废了眨眼功夫。


    被毯子蒙住之后他们两人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只存在着彼此的小小世界里，在光线昏暗中, 路易斯压在了丹尼埃克的身上。


    他在对方产生出挣扎的意思之后又加了些力气，黑暗之中往下俯撑，距离近到两人喷洒出来的呼吸都快交织在了一起。


    “这才叫亲密。”


    路易斯捏着对方的耳垂说。


    他的手指就像是带着电流传导到了丹尼埃克的耳垂上，后者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在健身房锻炼之后的力气一样。


    在这一刻,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绝对远远超过了朋友的线。


    丹尼埃克却一瞬间心酸感都要从身体里各处细胞一鼓作气地随着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一同涌到了心脏和肺部, 在路易斯掀开毯子拉开距离的那一刻，丹尼埃克的双眼因为突然袭来的室内的灯光而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路易斯掀开毯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还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动静，他侧过脸去看, 丹尼埃克正举着胳膊挡在眼睛前。


    他再度俯身，拉开丹尼埃克的手，果然在他的眼角看见了水痕。


    丹尼埃克摇摇头：“我没哭。”


    这明明只是因为无法适应强光而导致的生理性的泪水，为什么像怎么都擦不干净似的？


    路易斯侧躺在他身边，用拇指指腹划过他下睫毛挂着的泪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丹尼埃克看向他。


    路易斯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眶：“我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


    “没有。”丹尼埃克指了一下头顶的悬挂灯，“是灯光太亮了。”


    路易斯又伸手帮他把眼尾的水珠擦掉，然后举着手掌挡在他眼睛上方：“这样有好一点吗？”


    “好多了。谢谢。”丹尼埃克勾了一下嘴角。


    他看着路易斯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背。


    两人这下变成了面对面紧紧贴着，丹尼埃克把自己的脸贴到了对方的锁骨上，同时又在他锁骨衣料包裹住的地方蹭了蹭。


    僵硬的人变成了路易斯。


    丹尼埃克蜷缩起双腿，将自己的头枕在路易斯的肩膀上。


    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在此刻一同闪烁起深红色的灯，只有路易斯知道，这是智能系统检测到心跳频率异常的信号。


    在清楚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忽然听到了自己胸腔内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声，一下又接着一下，跳的又快又猛。


    他感觉丹尼埃克很有可能已经听到了这种发疯般的心跳声。


    路易斯心里其实很清楚，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已经远远超过了朋友的分寸。


    这要是以前他还在混西海岸说唱圈的时候，就算是直男之间偶尔玩一玩互压或者互亲，他都会一脸嫌弃地推开那帮人。


    跟丹尼埃克的这种相处方式也不像是从前他们在大学时期的模式。


    “我们的确是变得越来越亲密了。”路易斯的手抚上丹尼埃克的后脑勺，手指摸着对方被推剪的有些扎手的发茬，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腰。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让他抗拒。


    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很长的时间了。


    并没有听到来自丹尼埃克的反应，路易斯松开手又继续道：“丹尼，如果将来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你会觉得我们这样是负担吗？”


    他低头注视着丹尼埃克那双像绿翡翠一样漂亮清澈的眼睛，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混蛋。


    “……你会吗？”丹尼埃克松开了他。


    路易斯摇头。


    丹尼埃克抿唇：“那我们这样……又是什么关系？”


    对方却仍然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比恋人更亲密，比朋友更喜欢，比家人更在乎。”


    丹尼埃克从路易斯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并没有在说谎，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你对我有xing欲么？”丹尼埃克忽然问道。


    路易斯抽离开眼神，心虚般转过了头。


    “有过？”丹尼埃克用手指捏住路易斯的领口，然后又松开被他揉皱了的无袖T恤，“路易斯，那我们完全越界了。”


    皱成一团的不只有路易斯的领口。


    那种他非常讨厌的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是他身体本能所传递出来的危险信号。


    他微垂着眼，却是以仰视的姿态看着已经坐起身的丹尼埃克，这是他惯常用的装可怜糊弄伎俩。


    以示弱的姿态展现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但其实在对方看不见的盲区已经蓄势待发张开了獠牙。


    他不需要自己开口，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茫然和无措是比言语还要更动摇人心的诱饵。


    面对这样的眼神，需要拥有比他更坚定的意志和更强大的心理。


    如果丹尼埃克喜欢路易斯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的话，如果他们做朋友的时间没有这么久的话，他可能也会沉沦在这样的无声的示弱引诱里，然后被他当成猎物一口又一口地吞掉。


    他们双方就这样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急着开口。


    路易斯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很了解丹尼埃克。


    最起码，丹尼埃克对于感情的这一部分，他好像一直都很陌生。


    他一直以来缩在友谊的舒适区里，居然忘记了丹尼埃克其实在面对他不喜欢的追求者时是非常冷酷无情的。


    路易斯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跟过去那些丹尼埃克的追求者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他居然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把自身的位置摆到了不对等的追求者上。


    “那你还想继续跟我做朋友吗？”路易斯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他仰着下巴暴露出作为猎物最脆弱的那处致命要害，同时他也像是一条蓄势待发吞吐着信子的蛇。


    丹尼埃克从未怀疑，如果那条伊甸园里盘旋在苹果树上的爬行动物是像路易斯这样的，破坏规则摘下禁果并不需要花费任何的犹豫时间。


    做他的朋友，关系回到从前，他仍然是路易斯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做他的恋人，关系往前迈进，但同时也有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而眼前这个在灯影下对着他几乎暴露出所有致命点的塞壬，是他在青春期开始时就默默种在心里同时要将来一起带进坟墓的暗恋对象。


    丹尼埃克伸出手，就在路易斯勾起嘴角对着他同样也伸出手的时候，丹尼埃克却绕过了他的手臂抚摸上了他的左半边脸。


    路易斯微扬着眉毛，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羞涩的他会如此主动。


    但就在他准备侧过脸将整张脸贴上丹尼埃克的掌心时，后者却只是轻轻拨开了他落在唇边的那缕碎发丝。


    “路。”丹尼埃克的手指划过路易斯的唇角，“你可能并不清楚你在我心里是多重要的人。”


    他并没有很好地掌握力度，长着薄茧的食指指腹划过路易斯脸上皮肤的时候留下的红痕像是具象化了胸腔内那颗跳动的心脏被剖开的伤口。


    路易斯不自觉皱起眉毛，那种强烈的不由他掌控的无力感再次出现。


    如果这话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那下文紧跟着的一定是转折。


    偏偏他从丹尼埃克的眼睛里看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对方可能根本不会，也不屑于使用他这种情场渣男惯用的套路。


    路易斯预感到自己没有办法承担丹尼埃克这句话下文所会带来的后果。


    在这一秒开始，他深刻地开始后悔起今天晚上的轻浮。


    路易斯伸手想要去抓住对方划过自己脸侧的指尖，但丹尼埃克却避开了他。


    “你不知道。”丹尼埃克将手握成拳缩回了自己的身侧，“所以这种选择你可以很轻易地说出口，而你却无法体会到我在摇摆不定时的挣扎。”


    他不知道？


    路易斯这一刻的茫然无措是真实不带半点伪装的。


    他焦急地想要表示他之前说的对他和丹尼埃克那种“比恋人更亲密，比朋友更喜欢，比家人更在乎”的关系并不是玩笑话。


    但在对上丹尼埃克的眼神时，路易斯满腹的自我剖析一瞬间变得很苍白。


    他曾见过丹尼埃克的这种神情。


    “对不起。”


    这是今天晚上路易斯说出的第二句道歉。


    让他词穷其实是很难的。


    他天生的利己让他在名利场如鱼得水，哪怕面对发自内心厌恶的人他也可以毫无芥蒂地与对方相谈甚欢，甚至为了达成目的上一秒他使绊子的人找上门来下一秒他都可以自扇耳光只为让对方消气。


    被丹尼埃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路易斯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有的那些发臭的淤泥里藏着的恶心垢污无所遁形。


    可即便丹尼埃克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批判、轻视、厌恶的负面情绪，他跟任何研究博物馆里所陈列的木乃伊的那些学者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作为一个灵魂深处开始腐烂的、物理肉身上已经干瘪的被研究对象，路易斯在被对方出于研究目的打开藏身的礼葬瓮时，他残存的也是唯一保留在尸体内脏器官——心脏——还是忍不住因龌龊的秘密被揭开而剧烈地颤动。


    他在这一刻因羞耻产生的脆弱是真实的。


    他应该感到自卑、羞愧，山谷的泥不该肖想峭壁上几乎快和月光齐肩的花。


    可惜。


    路易斯在这一刻握住了丹尼埃克往后缩的手，对方的手心里居然还在握着他送出去的那把钥匙。


    “如果越界会有惩罚的话，那就让我一个人下地狱吧。”


    钥匙的齿痕深深刻进两人交握掌心的皮肉里，但没人顾得上去在意这个。


    路易斯一把扯住丹尼埃克T恤的领口，在对方压下来的那一刻咬上了他的嘴唇。


    狂风刮过，孤傲的花从枝头飘落，在跟泥土所亲吻的那一刻，它也重新获得了他所需要的生存的养分。


    第104章 chapter 104 Like f……


    路易斯的这个吻热烈又疯狂, 他触碰到丹尼埃克嘴唇的那一刻舌尖就已经灵活地钻了进去。


    同时他的腿缠绕住了丹尼埃克，以不容拒绝的架势固定住了他的身体。


    强势、霸道，再在节奏和技巧的把控中开始若即若离, 费尽心机地余留出一丝呼吸的空隙, 然后在对方吸足氧气之后进行掠夺。


    丹尼埃克的初吻就遭遇了如此经验丰富的对手, 他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肺活量最终不敌对方的丰富经验。


    在路易斯留恋般离开他的嘴唇时, 丹尼埃克几乎也整个人就压倒在了他的身上。


    “朋友不会像我们这样接吻。”路易斯的嘴唇在刚才丹尼埃克压下来的时候被他的门牙磕破了一个小口子，他轻轻舔掉嘴唇上往外渗出的血, 那双眼睛却是发亮地看着丹尼埃克, “你说对吗，丹尼？”


    丹尼埃克头脑发晕、心跳加快，面对路易斯的这一刻大脑就像是运转超速已经烧坏了的CPU硬盘。


    他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想在路易斯面前坚定的立场是什么。


    但路易斯并没有给予他退缩的机会。


    “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朋友。”丹尼埃克在刚在的那个吻里也尝到了铁锈味，他注视着路易斯唇珠处又开始往外渗血的伤口，不禁皱眉，“你嘴唇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路易斯毫不在意地再次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你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丹尼埃克犹豫着摇摇头。


    路易斯也喜欢他，这个信息来的很突然, 也很像玩笑。


    “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你在摇摆不定时的挣扎。”路易斯换了一只手枕在脑后, “那这么说来，你也曾动摇过。你也对我产生过xing欲吗？”


    他的话让丹尼埃克的脸再次涨红。


    丹尼埃克纯情的反应让路易斯觉得很新奇, 他知道这么多年丹尼埃克似乎并没有过长期交往的恋爱对象，但是如果到26岁还没有任何经验的话……这发在互联网上都可以被打上无性恋标签了。


    从刚才他们接吻的过程来看，丹尼埃克确实是很生涩。


    “我去给你找点药，这样一直流血太严重了。”丹尼埃克把路易斯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挪下来, 明明是在他自己家里但他却是更拘谨的那一个。


    路易斯从对方忙乱慌张的动作中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轻轻勾起嘴角跟在丹尼埃克的身后, 在对方打开柜子准备找医药箱的时候，他就靠在冰箱柜门上侧头看着对方笑。


    丹尼埃克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找碘伏消毒本来就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的说辞, 但被路易斯用这么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很绝望地发现自己原本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就放在固定位置的医药箱居然找不到了。


    他的鼻尖因紧张和焦急开始变红，路易斯的眼神偏偏存在感又很强烈。


    “奇怪，明明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他翻遍了柜子没找到，不得已又去打开另一个。


    路易斯放下刚才一直交叉在胸前的双手，他走到丹尼埃克身侧：“需要帮忙吗？”


    丹尼埃克碰到他的胳膊，又急忙抽回手，赶紧装作若无其事般：“要不然你帮我找找这个柜子里有没有。”


    在他的示意下，路易斯拉开了头顶的储物柜，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不小的快递盒子。


    “你这还有没拆的快递。”路易斯顺手拿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丹尼埃克余光一瞥，马上紧张地一下子站直了身体。


    就这样一下，他的头直接跟被路易斯打开的柜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他捂着额头呼痛，视线却死死盯着那个快递箱。


    路易斯赶紧关上柜门，手掌覆盖住丹尼埃克的额角：“让我看看，肿起来了吗？”


    丹尼埃克的额角在灯光下已经开始青了一块儿。


    “啧。”路易斯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后面，“你先去坐着吧，我来找找医药箱。”


    那怎么行！


    丹尼埃克试图挣扎：“我没事，不是很疼。”


    “别闹。”路易斯发觉他的眼神一直在盯着快递柜的方向，便也顺着丹尼埃克的眼神看了过去。


    几度眼神的辗转来回，路易斯立刻意识到那个快递箱子里一定是有着让丹尼埃克难为情的东西。


    丹尼埃克还在想办法说服他先回到沙发区：“医药箱应该放在楼上，我想起来上次我划伤手的时候把它带上楼了，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这里应该找不到了。”


    “那这是什么？”路易斯眼神往那个快递箱上示意。


    “……没什么。”丹尼埃克赶紧往下盖住了物流信息。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无疑是再次肯定了路易斯的猜测。


    不过考虑到丹尼埃克脸皮很薄，路易斯配合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你额头上的伤口没事吧？”他又舔了一下嘴唇，这次倒是没尝到血腥味了。


    丹尼埃克捂着额头闷闷不乐：“还好吧。”


    看他这闷闷不乐的表情，路易斯没忍住笑：“什么叫还好？疼就是疼啊。”


    丹尼埃克瞥他一眼：“你少管。”


    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才会变成这样。


    听懂他潜台词的路易斯：“好吧，对不起。”


    他今天这个晚上就一直在疯狂道歉了。


    不过嘴上道歉并不妨碍路易斯不接受指令。


    丹尼埃克上楼找药箱的时候，路易斯也跟着往楼上走。


    “以防你再次遭受什么意外。”路易斯说的很义正严辞。


    丹尼埃克撇嘴：“我就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意外呢？你就是最大的意外。”


    然而身为不速之客的路易斯一点感觉都没有，丹尼埃克的抱怨他只是听着，并在对方打开卧室门时也跟着挤了进去。


    “你……”丹尼埃克语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路易斯故作疑惑：“以前我们没有在一起睡过觉吗？”


    既然以前做朋友的时候都睡的到一张床上，怎么现在挑明了暧昧关系了反而就不能进他卧室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丹尼埃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倒是新鲜。


    “丹尼，没想到你是纯爱系的。”路易斯回想起自己需要先定义关系才能发生关系的岁月，没想到现在还能再回到原点。


    “我对待任何感情都不会随便。”丹尼埃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也开始冷下来。


    路易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看来你是经过慎重思考之后才跟你前任在一起的。”


    “谈恋爱谁不会分手？通过分手的恋情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内心深处需要的亲密关系状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丹尼埃克冷静下来之后毒舌功力也回来了，“我以为在这一点上你应该更比我有发言权。”


    说的跟他没有跟人分过手，他前女友没出柜似的。


    这话是从丹尼埃克嘴里说出来的，偏偏路易斯就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打算，他反而觉得对方这样很可爱。


    “你咄咄逼人的样子很迷人，小甜心。”路易斯说出肉麻昵称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连停顿都没带。


    丹尼埃克几乎都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小甜心。”路易斯理所当然地再重复了一遍，“哦，是法语。”


    “我要吐了。你闭嘴。”丹尼埃克推开他，脸上的嫌弃一点都没带掩饰。


    路易斯说出来就是为了故意恶心他的：“小蝴蝶？”


    “滚。”丹尼埃克捂着额头上的伤去踢他，“你别逼我。”


    “你可太伤我心了。”路易斯灵活避开他的攻击，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说真的，你这伤得去看医生吧？你不是有私人家庭医生吗？”


    丹尼埃克松开手：“只是撞到头，又不是脑震荡，你以为我们现在这副模样落在第三个人的眼里会很清白吗？”


    “我们本来也不清白。”路易斯很具有学术精神地指出他话里的漏洞，“我们彼此早就对对方存在过xing幻想，这哪里清白？”


    丹尼埃克急地推了他一把：“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路易斯此刻都觉得自己像个胡搅蛮缠的无赖，“你没有不清白，还是你没有幻想我？”


    这一套招数在过去混HipHop圈的时候他看身边的朋友常用，但他那会儿自诩魅力超群，在别的哥们儿还需要耍嘴皮子抖机灵，他只需要静静坐在一边默默喝酒就会有全场最漂亮的女生来跟他搭讪了。


    这会儿路易斯自己对着丹尼埃克用这招，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过去那些“兄弟们”会笑的那么不值钱了。


    “我没有幻想你！”丹尼埃克一字一顿地努力把每个音都发清楚。


    路易斯故意拖长调：“哦……那你就是承认我们关系不纯洁了。”


    这招胡搅蛮缠虽然油腻了点，但不妨碍很好用。


    路易斯说完他自己都破功笑了，只能回避性地转身用手捂自己的脸。


    丹尼埃克终于把医药箱找了出来，他沉着脸去推路易斯：“行了，都找到了，下楼吧。”


    路易斯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脚步都还是有些故意放慢。


    只可惜丹尼埃克像是一个严苛的执行官，他一点余地都没有地把路易斯推到了门外。


    他并没有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反而是先对着路易斯的嘴唇进行处理：“你明天还要上镜吗？”


    “行程跑完了才过来的。”路易斯呲牙咧开嘴让他上药清理创口，“不过下周会有杂志拍摄。”


    丹尼埃克稍微用了点力气：“你不是歌手吗？”


    “《滚石》的专访。”路易斯看向丹尼埃克额头肿起来的包，“你脸上这个没事吗？”


    “我又不是艺人。”丹尼埃克说到这里又看向路易斯，“你助理什么时候来接你？”


    路易斯不可置信：“你大半夜赶我走？”


    “你本来也没说你要来啊。”丹尼埃克抿了抿嘴，“更何况我明天生日，我行程很满的。”


    “那我正好可以跟你一起去啊。”路易斯在看出来丹尼埃克是认真下驱逐令之后彻底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我难道拿不出手吗？”


    丹尼埃克用力在他嘴上的伤口一按：“你是一个物品吗？刚发了一整张专辑骂流媒体对明星的物化的人，现在随随便便这么物化自己真的合适吗？”


    “……你现在对我很凶。”路易斯缩回沙发上，抱着胳膊躺着在角落里。


    丹尼埃克就算是有气也发不出来了：“我家空房间还没收拾。”


    “我可以跟你挤一挤。”路易斯不待丹尼埃克回答之后又快速以退为进，“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就在这张沙发上睡一晚。”


    他笃定丹尼埃克不可能就让他真的在这个沙发上睡觉。


    就算是这沙发材质再好，睡一晚上那肯定也不如在床上舒服啊。


    丹尼埃克无奈：“我爸妈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是在暧昧期一起睡度假屋的床上。”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暧昧期？”路易斯握住了丹尼埃克的手，他示意对方可以让他来进行涂药。


    “多少有一点吧。”丹尼埃克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钩的路易斯心有点痒。


    尤其是在他很明白丹尼埃克的这副神态是浑然天成而非刻意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该下地狱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


    路易斯在今天晚上突然想到了他爸爸活着的时候他们父子间曾进行的一场对话。


    第105章 chapter 105 真正意义上的……


    忍着钻进鼻腔里来自老旧楼道年久失修的通风管道特有的霉味, 踩踏着哪怕铺了一层地毯掩盖却还是会吱呀作响的地板，路易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拮据的经济条件会给生活品质带来的下降有多惊人。


    像他的父亲，曾经是纽约百老汇最具有潜力的名角之一, 在他所参演的音乐剧项目于80年代至九十年代累积约3.8亿美元的票房收入给纽约市也带来滚滚财源的同时, 他本人担任主角挑大梁的那部作品恰好就在路易斯出生的那一年获得了托尼奖最佳音乐剧的奖项。


    1991年的安托万·勒布朗可谓是春风得意。


    路易斯迈入这间散发着酒味、烟味和过期食品腐烂发臭味混合在臭袜子的汗味里浸泡着的小板房, 他迈过一堆食物和衣物还有空了的宠物罐头。


    当他敲响了门之后再看见1991年时他的父亲一手抱着他一手抱着奖杯的照片, 路易斯瞥到蜷缩在床上已经虚弱苍白到不成人形的那个中年嫖客，光是想着踏进这间屋子的xing工作者们很有可能是一边看着他婴孩时期的照片一边跟他的父亲上床, 路易斯从胃里本能地就开始产生出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这是给你的生活费。”路易斯从书包里拿出装着钱的信封。


    他本来想找个桌子放一放, 结果扫了一圈之后，他实在做不到把钱放在堆着好几个明显是被用过的里面还有不明液体的保险套的床头柜上。


    安托万睁开眼睛，忍着身上的疼痛和瘙痒开口：“我就快要死了。”


    “我倒是没怀疑。”路易斯环视一圈他父亲的卧室，“在这种居住环境里，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托万的嘴角扯起来：“我现在倒觉得你很有学习歌剧的天赋，毕竟你很掌握古希腊人的精髓。”


    早期歌剧中有极多古希腊诗歌和神话故事的影子，而在古希腊神话故事中最经典的莫过于他们的“弑父”情节。


    路易斯对于来自父亲的嘲讽充耳不闻, 他看着对方已经凹陷下去的那张脸和被单下伸出来长着大大小小疱疹的四肢：“你现在是二期还是三期？”


    他问的是病症。


    安托万冷笑：“你很关心吗？”


    “倒也没有。”路易斯重新颠了颠书包,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卫生。”


    “你管不着。”安托万再次看向天花板，“路易斯, 这世界上最爱你最关心你的人马上就要死掉了，我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路易斯从来不否认安托万给予过他真心的关爱和呵护：“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最爱我的人只有我自己。你出轨的时候有后悔吗？”


    安托万用尽全身力气转过头瞪着他：“可是我跟你母亲的婚姻不幸福，不快乐！”


    “那你倒是应该感激我出庭作证啊。”路易斯每次听到这种话术都只觉得是借口，“如果不是我结束你的婚姻, 你不就一辈子都不幸福不快乐吗？如果不是我那么晚才发现你出轨, 你不就早就落到今天这一步了吗？”


    就算是亲生父亲，安托万也没办法从逻辑上吵过路易斯。


    他只能从情感上来进行绑架：“你不懂，你还太小了, 你根本不知道进入一段长期亲密关系有多累。”


    “你可以不进入。”路易斯看了眼腕表，估摸着等一下合唱团排练的时间，他如果迟到的话薇瑞拉一定会生气，“没有人逼着你结婚，也没有人逼着你出轨。”


    光是再回想一下当天的那个恶心的画面，路易斯胃部的不适感更加强烈。


    安托万不再看他：“你以后不用过来了。我死了之后葬礼也不需要你出席。”


    离婚之后，安托万的经济条件每况愈下。


    毫无节制地流连于声色场所耗光也磨平了他内心里的所有意志力，他在分居之后名声大跌，百老汇的后起之秀迅速取代了他的位置。


    偶尔路易斯会给他一笔钱提前作为赡养费，可当安托万想从薇瑞拉那里多敲诈一笔之后，就连路易斯手里都没办法再收到钱了。


    路易斯听到来自父亲的“决别”转身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消毒纸巾套在手上握住门把手。


    走出公寓他就直接扔掉了那张消毒纸巾，又重新拿了一张新的很认真地擦着自己刚才接触过门、钱的手，脑海里却还在回想着安托万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之后也的确不会再过来看安托万。


    梅毒三期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程度了，这要是放在普通病人身上早就已经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可安托万眼下必然没有办法担负起昂贵的治疗成本。


    一想到曾经在舞台上有多耀眼的百老汇名角如今却只能在那样的一处小破单间里等死，路易斯心里涌现出一种对于命运的嘲讽感。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最本质原因，当然是安托万·勒布朗他本人。


    路易斯很庆幸自己在童年时期无论是安托万还是薇瑞拉都努力在他面前表演着符合普世价值观的正直人格，这才让他的是非观没有扭曲。


    到现在他们撕下面具对着彼此暴露出人性最丑恶的那一面时，路易斯也很感激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差，他在想清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无论他们生下的小孩是不是他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也没有再用父母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不过当个正直的被人称赞的道德楷模很累，路易斯也没有兴趣把自己往圣人的方向靠。


    像这样成为一个别人眼中因父母失败婚姻而“误入歧途”的叛逆少年也挺棒的，最起码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刚经过巷子口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的路易斯就觉得几天没施展的腿脚有点痒。


    他往里面扫了一眼，眼看着是几个经常在这片区打转的小流氓们正围着一个穿正装的小孩在打。


    底下那个小孩的衣服有点眼熟，像是他们学校的制服。


    路易斯直接提着肩膀上的体育包往扬起拳头打人家脸的男孩头顶一砸，看着对方的头砸进路边的下水道坑里，他又抬起皮鞋去踹旁边两个跟班。


    “又是你……”


    路易斯的鞋正踩在其中一人胸口上时，刚才那个被他一砸头朝下摔进下水道的恶霸头头恶狠狠瞪他：“私立学校的小白脸！”


    小白脸这个称呼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给路易斯取上的。


    路易斯很受用这句对他外貌上的夸赞：“私立学校的小白脸一个打你们三个。”


    他把鞋踩到了对方肩膀上：“我说过不准惹我们学校的人吧？”


    他的目光扫向躺在地上的男孩，看着身形很瘦弱，但是从袖扣、皮鞋、手表等配饰来看应该是家里条件很好的那种乖乖仔。


    路易斯之前并不是没有过救了人还被在学校告状说校外打架的案例，他在小孩看过来的时候对着对方扬了扬下巴：“你先走，我跟他们再叙叙旧。”


    ……


    后来路易斯果然还是去迟了排练。


    管理合唱团这群皮孩的老师都不用问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在外面打架了。


    “路易斯·勒布朗，你自从变声期开始之后音准就变得非常不稳定，你知道我是出于跟你妈妈的交情才让你一直待在我们合唱团表演的吗？”詹森先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所有人面前点了路易斯的名字，“我们三天后就要去百老汇剧场表演了，你跟我说你用这样的散漫的态度来排练？那里不也曾是你父亲表演过的地方吗？”


    到最后一句话他已经说的超过了。


    詹森先生在看见路易斯一瞬间黑如锅底的脸也马上止住了话，他开始排列组合那样按照身高高矮来给这一群男生女生进行排列。


    路易斯警告性地看了一眼身边好几个不太安分的男生，又在女生们带着同情的目光中略微不自在地站直了身体。


    在结束排练之后詹森先生把路易斯又单独留了下来进行谈话。


    “今天训练的时候我说话是有点不好听，对不起。”詹森先生警告性地瞥了一眼还在排练室里流连的几个男生，他压低声音又对路易斯说，“但是路易斯，好歹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做不到看着你越来越叛逆。”


    作为薇瑞拉的同门师弟，安托万的好朋友，詹森先生在过去和路易斯一家人的关系都很好。


    可自从路易斯父母离婚之后，詹森先生也是出于避嫌与尴尬，渐渐跟他们一家人的往来都少了。


    面对来自长辈的劝导，路易斯在父母离婚之后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甚至还有社区专门安排的志愿者在他出席法庭作证后上门来进行心理咨询，但发现这些人会把他说的话原样再复述给很多人——包括他母亲薇瑞拉——之后，路易斯对类似的心理咨询信任度降到了冰点。


    尽管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帮人其实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医生，但不妨碍他对这一类人光凭着热爱做事却从来不知道精进专业度的人印象很差。


    路易斯的余光瞥到了一直以来跟他不太对付的里维斯正在后面，他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我只是在做我自己。”


    “做自己没问题，但是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发展。”詹森先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属于青春期少年的叛逆，他努力平复情绪，“路易斯，三天后的演出正好也是你妈妈的生日，难道你不想好好地给她准备一份生日惊喜吗？”


    里维斯在詹森先生的背后对着路易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路易斯冷下脸瞪向他，却被詹森先生误会是在对自己发脾气。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好自为之。”詹森先生哼了一声，转过身的时候里维斯已经换上了乖巧的模样。


    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通，路易斯大踏步提起脏兮兮的书包就走出了排练室。


    身后的里维斯很快跟了上来：“三天之后是你妈的生日啊，勒布朗。”


    “关你屁事。”路易斯对着他直接就比了个中指。


    里维斯在学校明面上不敢跟路易斯真的对着干，但不妨碍他擅长恶心人：“等着瞧吧。”


    路易斯果然也没等多久。


    三天之后路易斯把里维斯按在地板上狂揍也没有办法抵消掉他心里升腾起来的那一股火。


    安托万·勒布朗去世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的那天晚上。


    而他的父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再也不想见到他。


    路易斯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里维斯的身体上，他很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


    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那都是他父母的婚姻问题。


    可他哪怕做了他自认为正确的事，他失去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母亲。


    第106章 chapter 106 告密者


    尽管嘴上说着拒绝, 丹尼埃克还是真的没忍下心让路易斯睡沙发。


    不过他也很讲原则地没让路易斯进入他的卧室。


    在第二天早上路易斯睡醒来的时候，他脑海里还一直浮现着昨天晚上的那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过去，在亲生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的一些片段。


    恍惚之间他觉得好像有什么细节被自己给遗漏了, 但身体本能上就出现了自我防御机制的保护反应, 他越是努力回想, 记忆中的画面越是模糊。


    既然这样干脆不想了, 光是做梦重新回到之前的那种环境想想都晦气。


    路易斯收拾好自己下楼时已经可以闻到从厨房那飘来的食物的味道。


    他记得自己本科有一段时间为了躲狗仔就是借住在了丹尼埃克的公寓里，那时候丹尼埃克也是几乎每天都会早上起来做早餐。


    “没想到你上班之后一日三餐还是这么规律。”路易斯走进厨房区域。


    他本是打算看看自己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但就像每个笨手笨脚的厨师助理那样, 他被主厨分配到了一个马克杯。


    “你是喝咖啡还是牛奶？”丹尼埃克指了一下冰箱，“咖啡有手磨的、挂耳的、浓缩的、胶囊的，牛奶只有全脂的燕麦奶和杏仁奶。”


    路易斯乖巧端着杯子，瞥到丹尼埃克用筷子把贝果从面包机里夹了出来：“你还是喜欢用筷子啊。”


    “方便。”丹尼埃克说着把刚刚切成片的三文鱼用筷子夹到烤好的贝果上，再用刮刀把打开的牛油果抹上去，“今天早上赶时间，做的稍微简单了点。”


    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对路易斯来说真正的敷衍是他自己每天早上饿了的时候用牛奶泡麦片就对付了一餐, 甚至他可能根本不吃早餐。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进行对话,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发出的响动，两人偶尔对视, 但又在咀嚼食物的时候转移开了眼神。


    “你放洗碗机吧。”丹尼埃克在路易斯主动拿起餐盘收拾桌面时正在用手机联系他今天办派对的酒店，“晚上我们去会场。”


    路易斯像个刚入行的餐厅兼职生那样很笨拙地把所有餐盘摞在一起，却再也没有空余的手去处理桌面上的果酱、奶油和杯子了。


    他走了几趟才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坐回餐桌前时才跟上了丹尼埃克的话题：“可是我没有合适的正装。”


    “你走进路易·威登随便挑一件不就行了吗？”丹尼埃克瞥他一眼, 路易斯身上穿的还是他晚上给的那件T恤, “我跟亚历山德前几天还正好说到了这个。”


    “雅阁豪泰的CEO？”路易斯瞥他，“怎么，你们很熟？”


    “还行吧。”丹尼埃克垂眸, 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语气说，“小时候在度假屋滑雪抢过索道缆车，然后我把他打哭了。后来他在MIT读书的时候有去我家玩过几次。”


    路易斯盯着丹尼埃克的脸：“我以为你小时候是那种被欺负了也不敢说的受气包类型。”


    “……你当然不知道了。”丹尼埃克盯着手里的腕表，“你倒是一看就知道经常打架。”


    “我大部分时候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路易斯为年少的自己辩解道。


    “我知道啊。”丹尼埃克仍然还是盯着腕表。


    路易斯却误认为他只是在为了敷衍而故意应和：“丹尼，你以为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又不是没见过。”丹尼埃克在看见路易斯惊讶的眼神之后才补充，“你自传电影里不都拍了吗？”


    “那个小演员没有我年轻时好看。”路易斯厚着脸皮说，“他比我那时候要娘。”


    丹尼埃克不懂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知道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YouTube频道。”


    路易斯双眼一亮：“你还去看过我的YouTube频道？”


    他的经纪人米勒就是通过路易斯的YouTube个人频道找到的他。


    在路易斯父母离婚后的那段时间，他也是通过躲在家里录制YouTube频道翻唱Hip-Hop作品来宣泄内心的郁闷和不甘。


    哪怕之后出道作为艺人，路易斯仍然还会保持着他个人YouTube频道的更新，偶尔他助理拍摄的一些日常生活记录、工作拍摄花絮，也都是会放在YouTube频道里作为跟粉丝的一种连接沟通的桥梁。


    丹尼埃克居然还关注了他的YouTube频道？


    “看过几次。”丹尼埃克说着又回避性地躲去了厨房。


    可如果只是看过“几次”又怎么会轻易地就找到他早期发的那些YouTube视频呢？路易斯记得自己这些年可一直都有团队在进行打理账号，早期他自己管理的时候发的那些视频会因为时间的累积而沉到很底下。


    他自己现在想翻出来那些视频都不见得会很容易。


    路易斯跟着他身后也进了厨房。


    丹尼埃克转身看见他，有点羞怒地问：“怎么啦？”


    他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就去互联网上搜他的信息，这听着是有点怪异，但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更何况是路易斯自己把视频发到网上的，其他互联网网民可以看，怎么他作为暗恋者就不能看了？


    “没有……”路易斯的语气弱弱的，“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借我一套正装，我没带别的衣服了。”


    被他用示弱的语气一哀求，再被他用那双海洋蓝的眼睛带着点委屈地一看，丹尼埃克顿时在心底自责起自己的大惊小怪。


    可能路易斯根本就没太当回事，是他自己做贼心虚神经过敏害怕被他发现。


    “你去我衣柜里随便挑吧。”丹尼埃克的语气也弱了下来，“不过今天晚上没有dress code，不用非得正装。你选选你看的顺眼的穿就行。”


    路易斯笑着点点头，走出厨房的时候回想起刚才丹尼埃克那个羞恼的表情，总算在进入他房间确认不会被听到之后才终于笑出声。


    ——


    对于丹尼埃克这种有洁癖的人来说，在自己家里办派对跟酷刑没有区别。


    他宁愿多花点时间精力联系愿意承包派对的会场和餐厅。


    路易斯坐上丹尼埃克车上的时候从头到脚基本都是从对方的衣柜里找出来的搭配，甚至他们连鞋码都是可以共用的。


    这也导致史蒂文在一眼看出路易斯身上那件衬衣是丹尼埃克的之后大呼小叫起来：“丹尼埃克·扬，你简直不要太过分。”


    路易斯通过史蒂文的手指方向确认是自己身上那件衬衣招惹来的冲突之后，他乖巧躲在了丹尼埃克身后。


    “他昨天结束活动就飞来我家了，没时间准备衣服。”丹尼埃克被史蒂文吆喝的头疼，“你小点声，吵到我耳朵了。”


    在丹尼埃克说出那些借口的时候路易斯就在旁边乖巧点头，还在史蒂文对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没忘了对他眨了一下眼挑衅。


    史蒂文呵呵道：“路易斯就算没有时间准备，他随便走进路边一家路易·威登不就行了？隔壁商场就有一家，走路都不用五分钟。”


    他拉着卡特琳娜过来评理：“这家伙在我们上次一起去潜水的时候连他车上备用的眼镜借给我都嫌我不讲究，直接都不要我还了。他却愿意跟路易斯共享衣柜。”


    卡特琳娜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扫视着路易斯和丹尼埃克的脸：“好歹他同意让你上他的车。小时候我借他滑雪板他都要哭。”


    丹尼埃克打断：“你那不是借，你是明抢。”


    “你怎么从小时候就欺负他？”路易斯在卡特琳娜扬起眉毛后也从丹尼埃克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他身边给予帮腔。


    卡特琳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怎么不说他小时候就是个爱哭包，谁跑去跟他说几句话他都要哭的。只是简单问问他滑雪板能不能用他都要哭，那我只能自己动手拿了。”


    “这不就是在欺负人吗？”路易斯揽住丹尼埃克的肩膀，“要是我在场肯定帮你把她的滑雪板抢过来。”


    史蒂文怪腔怪调：“行行行，知道了，就你是大好人。反正在丹尼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朋友。”


    “要是你小时候也跟我们一起玩，我肯定连你一块儿揍。”卡特琳娜对着路易斯扬了扬拳头，“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从小也不是个安分的，你肯定没少惹女生哭。”


    路易斯喊冤：“我倒是可以跟你保证，我逗女生笑的次数更多。我小时候只会把男的给打哭。”


    卡特琳娜含笑的眼神再次转向丹尼埃克，但话却是对着路易斯说的：“那你要是看见了我们的小丹尼，说不定你也会惹哭他。”


    “我没那么脆弱。”丹尼埃克用眼神回敬卡特琳娜，话也是对着路易斯，“我那次哭是因为她抢了我滑雪板之后还把它从山坡上扔下去了，我为了找回来差点被熊追。”


    在接受到路易斯控诉的眼神之后，卡特琳娜为童年的自己开脱：“但我后来救了他呀，是我带着救援队一起跑过去把他找到的。”


    “听起来你从小时候就是一个不太值得依靠的人。”路易斯在侍者经过时从托盘上给他自己和丹尼埃克分别都拿了一杯香槟，他对着卡特琳娜举了举杯子，“敬霸凌者。”


    丹尼埃克很配合地跟他碰杯，杯壁相碰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引得旁边一些人侧目，但在发现敬酒者之一是今天晚上的主角之后也都跟着一起举起杯对着丹尼埃克遥遥示意了一下。


    史蒂文同情地看着卡特琳娜：“你就别跟他们两个人一起斗嘴了，光是丹尼一个人你就说不过。”


    “你也不想想是谁把我拉入局的。”卡特琳娜没好气地给了史蒂文背上一拳，然后对着路易斯道，“你新男友怎么没来？”


    “我男友？”路易斯的视线转向丹尼埃克，明知道卡特琳娜是在内涵他跟特洛伊接吻的那张照片，但此刻他很自然地对着丹尼埃克举了一下杯，“这你要问丹尼。”


    这击杀招借力打力，直击今晚的寿星。


    “怎么，你也认识？”卡特琳娜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丹尼埃克时还夹杂了一些同情。


    她以为是路易斯又交往到了新的男友，只不过因为丹尼埃克的拒绝而没有带过来。


    谁能想到仅仅只是昨天一个晚上他们这两个男的之间就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丹尼埃克被香槟呛了一下，在路易斯搭上他的背轻拍时伸出手挡了挡：“我没事。”


    路易斯收回手，对上史蒂文和卡特琳娜的眼神只是回以微笑。


    丹尼埃克咳嗽了几下之后恢复了过来，他对着卡特琳娜摇摇头，又对着史蒂文投以警告性的眼神。


    路易斯没太关注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低头喝酒。


    幸亏今天晚上丹尼埃克是绝对的主角，这就注定他不可能一整个晚上只待在这个角落跟他们一起聊天，在不断地有人过来跟他问候寒暄时，路易斯默默地被挤出了包围圈。


    大部分丹尼埃克的朋友他之前都有过几面之缘，也有一些是跟丹尼埃克从小一起长大的来自父母辈积累下来的世交圈子。


    路易斯作为公众人物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太多关注，像在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就算知道路易斯最多就是简单寒暄几句——这也有可能是看在丹尼埃克的面子上。


    卡特琳娜走过来的时候又给路易斯带了一杯马里布橙汁：“我看你那杯香槟喝的差不多了也。”


    “多谢。”路易斯接过来那杯酒，“你有话要说吗？”


    不然她认识的在场的人可比他要多，没道理不跟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多聊聊天。


    “大明星坐冷板凳的感觉怎么样？”卡特琳娜没有正面回答路易斯的问题。


    路易斯笑起来：“这算什么冷板凳？我又不是表演型人格障碍。更何况今天是丹尼的生日，我没道理喧宾夺主。”


    这话说的无懈可击。


    卡特琳娜喝了一口酒：“你刚才说的新男友，是指丹尼吗？”


    明人不说暗话，她既然主动敞亮起来，路易斯索性也没有藏着掖着：“我正在追求丹尼。”


    “这倒是有趣。”卡特琳娜的眼神扫向路易斯一身的打扮，“那看起来你的进度很顺利。”


    “我不是故意要在今天晚上刺激你的。”路易斯任由她探照灯一样的眼神扫描着自己，“我以为你在婚后完全放下了。”


    意识到他可能产生了误会，卡特琳娜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你以为我今天晚上过来是以前女友的身份给你施下马威吗？”


    路易斯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复。


    “你在想什么呢。”卡特琳娜被气笑了，“我可没有那么无聊。你以为女生的格局就只有鸽子蛋那么点大吗？”


    卡特琳娜接着又顺着这层思路品出来在路易斯心里她很有可能是被甩的那一个，这让她显然比刚才更加破防：“你以为你家丹尼埃克那么受欢迎，是个人就都会喜欢他？他那一身的毛病接触时间长了也就你能受得了。”


    “对不起。”路易斯放下酒杯诚挚道歉，“我为我自己的小心眼抱歉，但我们之间的对话没道理人身攻击还牵扯到丹尼吧？”


    卡特琳娜撅起嘴学着他说话：“还丹尼呢。”


    路易斯低下头没去看这位名媛失去管理之后的表情。


    “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卡特琳娜中了圈套之后忍不住上手拍了路易斯的背一把，“我真对你家丹尼没意思。我一直以来只喜欢女生。”


    路易斯抬起眼睛扫向她：“噢，那你们之前交往是……”


    “那是他的不情之请。”卡特琳娜说到这里偷偷瞥了一眼正被人群包围着的丹尼埃克，“这也是我想今天晚上跑过来跟你说的事情。”


    路易斯敛去笑意专注地看着她，手里重新握住酒杯。


    卡特琳娜深呼吸一口气：“我和丹尼埃克，我们从来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路易斯想起来到现在为止还是有很多人认为丹尼埃克是直男，而他这么多年没有交女朋友的原因只是被前女友伤害的很深。


    作为知情人士，路易斯能感受到丹尼埃克和卡特琳娜之间的相处并非男女之情的暧昧，可他在真正跟卡特琳娜有交情也是在这两人分手之后。


    分手之后能做朋友的人很多，更何况又是他们这种从小在同一个圈子里长大的关系。


    路易斯还从来没有往另一层方向想过。


    “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幌子。”卡特琳娜说这话的时候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这就导致她说每一个单词的时间间隔都很长，“而丹尼，他其实心里喜欢的另有其人。”


    丹尼埃克曾经喜欢过别人这件事不足以成为路易斯的困扰。


    丹尼埃克喜欢过别人太正常了，这也是一件好事——总比他是对人类没有兴趣的无性恋强。


    路易斯体贴道：“你不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这是丹尼的隐私。只是我有点好奇，他现在还喜欢那个人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卡特琳娜又喝了一口酒壮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下那个人是谁比较好。”


    “怎么说？”路易斯这下倒是被激起了胜负欲，“难道是我惹不起，或者是我远远比不上的人吗？”


    “唔……”卡特琳娜又扫视了一圈旁边的人，她扯过路易斯的袖子把他拉到了酒店的休息室里，锁上门之后才说，“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路易斯找到一张长沙发坐下，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卡特琳娜理了理自己的裙子，也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了：“丹尼埃克的父母是艺术爱好者，他们两人也是在看艺术展的时候认识并一见钟情的。”


    这个版本路易斯在丹尼埃克的嘴里听过，很像是爱情电影的开头。


    “所以在他们有了小孩之后，每年也都会带着孩子去世界各地旅行，去体验不同国家地区的艺术文化。”卡特琳娜讲述故事的时候很具有宏观性，“而在丹尼埃克十一岁的时候，正好是纽约百老汇歌剧院全盛时期的最尾端。”


    “是。”路易斯自嘲笑笑，“之后歌舞剧演员就迎来了经济大萧条的冲击，很多人都失去了工作。”


    他的父亲就是在这段时间穷困潦倒，染上梅毒后不治身亡。


    卡特琳娜继续道：“前几年丹尼埃克的父母忙着别的事情，但他们一直都想来百老汇听听歌舞剧。所以就在他十一岁的这一年，他们一家人去到了纽约。”


    “丹尼是在纽约遇到了他喜欢的人？”路易斯努力想从卡特琳娜的叙事中找寻到跟他们上一个话题的关联性。


    卡特琳娜点头：“在从大都会博物馆出来的时候，丹尼跟他的父母走散了。”


    “……那一片区可不太适合小孩一个人进行城市漫步。”路易斯记忆里的纽约市地图很快就被翻找出来。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百老汇歌剧院，茱莉亚音乐学院。


    这三处地方正好都在一块，如果在地图上画出来就是一个很标准的三角形。


    这也是他过去在纽约市活动最频繁的一区。


    路易斯心中隐约生出一丝预感，但他的理智却又告诉他这太过于离谱。


    “是啊，所以他遇到了一群小混混。”卡特琳娜说到这里，目光转向路易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勾起嘴角，“还有一位穿着私立学校制服的蝙蝠侠。”


    “这……”路易斯即便出于震惊却还是忍不住进行纠正，“蝙蝠侠住在哥谭市，而住在我们曼哈顿的是超胆侠。”


    “这很重要吗？”卡特琳娜瞪着他。


    路易斯稍稍坐直身体：“倒也不是。”


    卡特琳娜凶巴巴道：“反正，总而言之，那个家伙你我也都知道是谁了。”


    “丹尼从十一岁就喜欢我了？”路易斯本能性地不断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可……”


    “现在他还喜欢不喜欢你我就不知道了，”卡特琳娜站在丹尼埃克朋友的角度实在是为他感到生气，“他喜欢了你这么久，可是你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路易斯顶着她的视线和心理压力说：“我小时候打过很多架，不一定每一场架都要记住原因。”


    卡特琳娜冷哼一声：“那反正我现在也都告诉你了，你现在也知道丹尼他喜欢你这么久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路易斯抿唇思考着这个问题，在卡特琳娜死亡视线般注视下坐了五分钟之后才说：“你是觉得我对待丹尼的感情太随便了吗？”


    “我见过你和詹娜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卡特琳娜双手交叉在胸前，“而你现在对待丹尼的态度，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虽然她并没有直说，但是路易斯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感情观的消极和鄙视态度。


    考虑到过去的几场恋爱确实都是以分手收场，路易斯也觉得自己光从语言上进行什么承诺和保障很苍白。


    路易斯瞥向她：“这是我和丹尼之间的事吧。”


    “但我觉得你得知道他为你做过很多。”卡特琳娜在言谈之间对于丹尼埃克的感情观也透露出一种不认同的消极态度，“他过去只是想着跟你成为朋友就已经很幸福了，这么些年你交往男女朋友的时候丹尼也一直都是在旁边保持着距离冷眼看着。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跟他说了什么，但我真的很担心一旦你们之间的这种相处平衡被打破，在丹尼身上的影响会比你原来想象的严重很多。”


    “你觉得我只是玩玩。”路易斯总结。


    卡特琳娜点点头：“抱歉，可能这话有些伤人，但我真的替丹尼打抱不平。”


    “我理解。”路易斯平静地说，“这种事如果不是真心朋友不会跑出来说的。”


    “你爱他吗？”卡特琳娜有些焦虑地看着路易斯的表情。


    路易斯勾起一个淡淡的笑：“你是问我作为朋友的爱，还是作为恋人的爱呢？”


    他的脾气在这些年后变得温和了很多，要是在五年前这样执着地问他要一个答案，说不定他转头就会走。


    卡特琳娜抿唇：“朋友。”


    “爱。”路易斯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我对他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


    “那作为恋人呢？”卡特琳娜追问。


    路易斯抬眸看着她：“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哪怕我此刻说爱，但是恋人的爱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我不懂。”卡特琳娜考虑到路易斯复杂的成长环境，她问道，“对你来说是这样的吗？”


    “我的父母在结婚时也是深爱着对方的，但是婚后他们闹的非常难看。”路易斯对卡特琳娜说的很真诚，“你如果非要我今天晚上给出一个让丹尼埃克不会伤心的保证，那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因为这不是只由我一个人就可以控制的。”


    他作为数学生的缜密性在这一刻刻板地体现出来。


    “感情这件事本来就是相互的。比起像天平那种均衡，更像是在坐跷跷板。”路易斯接着道，“爱意和投入难免会有一高一低，但都只是暂时的。”


    卡特琳娜静静地听着。


    “我很高兴听到丹尼也喜欢我这件事，或者说他曾经喜欢过我这件事。”路易斯在卡特琳娜的眼神中补充了后半句。


    卡特琳娜皱眉：“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


    路易斯喝了一口她带来的马里布橙汁道：“但是丹尼并没有告诉我，他一定是出自于他的考虑和他的想法。我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很感激你的帮助，可我同时也会保守秘密。毕竟我喜欢的丹尼是现在的丹尼，我对他的爱绝对不是出自于感动，他就算喜欢我的时间很长，那也不是我轻视他怠慢他感情的理由。”


    卡特琳娜的眉头松了下来：“很好，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用他曾经的暗恋故事来绑架你。”


    “你不相信丹尼的眼光吗？”路易斯见气氛松快下来之后也开起了玩笑。


    卡特琳娜利落地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哦，我对你没有恶意。”


    “真粗鲁。”路易斯轻啧一声，“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实在晚的很没诚意吗？”


    “不好意思，我真不太在乎你们男的怎么想我的。”卡特琳娜拉开门，“以后你大可以在你家丹尼面前狠狠说我坏话。”


    第107章 chapter 107 处男


    独自一人待在休息室之后, 路易斯开始重新审视起卡特琳娜告诉他的那段信息，第一反应却还是持怀疑态度。


    他很难想象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丹尼埃克是以怎样的心情来支撑着这段暗恋。


    心里想着一个, 嘴上爱着一个, 身体上交往着一个, 同时进行这三件事的人他见识的太多了。


    安托万在离婚后说, 他其实出轨时爱的仍然是薇瑞拉。


    这一点路易斯是相信的。


    灵魂上的忠贞和身体上的出轨，又或者这两者倒转一下, 对很多人来说并不矛盾, 世界上也有一部分人是不在意的。


    路易斯回想起卡特琳娜描述的那个画面，他分析之后更愿意相信十一岁的丹尼埃克其实喜欢的是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个路易斯。


    但是在他们成为了朋友这么多年之后，路易斯相信他们之间这种比朋友更深的感情并不完全建立在丹尼埃克的暗恋滤镜上。


    不过这就要好好问问他本人了。


    路易斯慢慢喝着卡特琳娜送的酒，干脆把腿也架在休息室里的小方几上，这种偶尔丢失素质的行为会激起他脑里反叛的快感。


    当丹尼埃克推门进来的时候路易斯已经独酌地很嗨了，他甚至还又重新点了一杯零度可乐配六个shots的龙舌兰。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玩起来了？”丹尼埃克挨着路易斯坐下。


    他本意并非要贴的这么近，实在是他们两人都超过一米九的身高体量摆在那里, 就算是能躺人的沙发被他们两这样伸开腿一坐, 也显得满满当当了。


    “打算偷偷喝点酒。”路易斯把龙舌兰的一个shot倒进可乐杯里递给丹尼埃克，“要喝点吗？寿星。”


    丹尼埃克接过来酒：“这是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在喝什么就喝？”路易斯从他手里把酒杯拿过来, “你别喝醉了。”


    “我过生日你躲在休息室里喝烈酒？你是诚心想捣乱吗？”丹尼埃克听说会醉之后就没再从路易斯手里拿回来。


    路易斯瞥他一眼：“你别拿自己的酒量跟我比啊。”


    “怎么？你千杯不醉？”丹尼埃克往后仰躺在长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他刚才在外面已经被社交形式的碰杯无意间灌下不少酒了。


    路易斯喝完那一小杯混合着酒精的可乐：“听说过俄罗斯转盘吗？”


    “嗯。”丹尼埃克抿唇，“这个游戏总是很容易联想到很多下流的行为。”


    “我以前有段时间交往的人就算不玩那个游戏也是很典型的下流胚子。”路易斯慢慢地说，“粗俗、恶劣, 但又不能说他们不是好人。”


    “好人这个定义一直都是相对的。”丹尼埃克看着路易斯那双喝醉之后变得更加像深海一样的眼睛, “好人也可能对你做坏事，坏人也可能对你做好事。”


    路易斯停下喝酒的动作，他侧过头看着毫无防备就这样懒洋洋坐在他旁边的青年：“丹尼, 如果坏人对你做过好事，那他也还是坏人对不对？”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丹尼埃克总觉得路易斯的眼神里带着欲言又止，这话又说的意有所指。


    路易斯没有执着于要他给出一个回答：“你喜欢坏人吗？”


    丹尼埃克笑了出来：“你算坏人吗？”


    路易斯没有回答他，默默收回了腿坐的正式了很多。


    丹尼埃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口齿间溢出不太清晰的轻吟。


    “你头疼？”路易斯见他皱眉的厉害，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去试体温，好歹没有太大的问题，“你已经喝醉了吗？”


    “喝醉了，你要对我酒后乱xing吗？”丹尼埃克对他扬起眉。


    路易斯捏住他的脸扯了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丹尼埃克挥开他的手，“对你来说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发生行为不是很正常吗？”


    “但我喜欢你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这个。”路易斯觉得再看他这醉态自己也要跟着醉了，索性收回手闭上眼睛也躺在沙发上。


    丹尼埃克却盯着他的脸：“胡说，你都对我有过幻想。”


    “我幻想的是我们或许会躺在一张床上一起睁开眼睛。”路易斯为自己辩解，“最多也就是亲亲抱抱。”


    丹尼埃克没那么容易就被这种情话打动：“你不是又亲过了又抱过了吗？还是说你那方面已经不行了。”


    而且昨天晚上这人还打算跑他房间里一起睡觉。


    那总不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丹尼！”路易斯警告性地瞥向他。


    可惜他这一眼的威慑力不太能够阻止丹尼埃克。


    在他26岁生日这天，他决定要自己亲自给自己送上一份礼物。


    他手覆盖上了路易斯的大腿：“你的幻想中我有这样做过吗？”


    路易斯最近在健身房锻炼的很勤勉，饮食控制的也很自律，反馈出来的效果就是丹尼埃克摸着他的大腿肌肉觉得既饱满又结实。


    丹尼埃克的手任他的心意在动，路易斯嘴上刚才还在婉拒，可他的行动却是一点推拒的意思都没有。


    休息室的门外时不时会传来宾客游戏、跳舞，玩闹的声音，而门内门外却是两个世界。


    路易斯双手都搭在了沙发背上，他自愿将自己的双手囚禁住，以欲为锁，以爱为牢。


    而丹尼埃克就像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刽子手，在行刑的过程中以温柔的手法和动作释放了囚犯的灵魂。


    “你从哪里学的？”路易斯将手穿过丹尼埃克头顶上的发丝，控制着他动作频率的同时问道。


    丹尼埃克无法回答，只是伸手抓皱了他自己借给路易斯的那件衬衣的下摆。


    这种材质的衣服被抓皱成这样以后一定会变形了，但是他顾不上那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路易斯终于喘着粗气松开了丹尼埃克之后，丹尼埃克才得以找到机会大口喘息。


    然后他翻了个身枕在路易斯的大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浮雕工艺绘制的圣母像正在恬静地注视着他。


    “哈利路亚。”他用路易斯身上的衬衣擦拭了一把嘴角后对着圣母像忏悔道。


    路易斯不得其意，顺着对方的视线之后才了然。


    可他并没有祈求圣母玛利亚的原谅，只是往后仰躺在沙发背上，左手顺着丹尼埃克的手臂往下，找到他的手掌之后跟他一起握住。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关系？”路易斯慢条斯理地问。


    丹尼埃克闭上眼睛，懒得多想就直接回复：“好朋友。”


    见他还在嘴硬，路易斯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


    “就是好朋友啊。”丹尼埃克现在头是真的开始发晕，感觉下颌关节都变得酸疼，“反正无论跟你交往或暧昧都会走向分手的结局，朋友却是可以一直在一起。”


    路易斯哼道：“听起来倒是很伟大，那么你有几个这样的好朋友？”


    “你难道不知道吗？”丹尼埃克睁开眼睛瞪他一眼后又侧过头去不看他了。


    路易斯拍了拍他的侧脸：“起来，漱漱口。”


    他扶着丹尼埃克坐了起来，从桌面上拿了一瓶没拆开的矿泉水递过去。


    丹尼埃克就着他胳膊的支撑漱了漱口，吐进垃圾桶里，然后又靠着路易斯：“跟你在澳洲接吻的那个人是特洛伊·希文吗？”


    “……嗯。”路易斯本来想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仔细说一遍，但他又觉得这样实在很虚伪。


    那天其实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去吸引狗仔的注意力，最关键的原因还是他发现了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另一种取向。


    而且结果就是他们亲了，没人会再去在意过程和经过。


    丹尼埃克勾起嘴角：“所以你和他交往之后也分手了吗？”


    “我们没交往。”路易斯纠正了之后想到刚才丹尼埃克的话，然后故意说，“他和我也只是基于朋友基础上会接吻的关系。”


    “呵呵。”丹尼埃克冷笑几声。


    路易斯捏住他的鼻尖：“哼什么？是你自己只想做朋友的。”


    丹尼埃克只能用嘴呼吸：“你不是害怕承诺和长期亲密关系的人吗？”


    这么多年认识下来，路易斯也很清楚丹尼埃克对自己的了解。


    “我只是对自己不信任。”路易斯说，“我对长期的亲密关系悲观并不代表我不相信别人会拥有这种关系。”


    意识到自己这一点对伴侣很不公平，路易斯却又不那么轻易地愿意放下他这么多年形成的自我保护意识。


    丹尼埃克接着冷笑：“所以为什么你要不认同我说的呢？我们大可以继续当朋友，但只要双方一人身体上有需要了就可以打对方的电话。”


    “你一个处男，恋爱观念倒还挺超前。”路易斯停下了手里揉他头发的动作评价道。


    丹尼埃克捏了一把他的胳膊上的肉，可惜路易斯在健身房里练的手上肌肉硬邦邦的捏不动，不由觉得扫兴：“说什么处男不处男的，某种意义上你也是！”


    第108章 chapter 108 帕特里克2.……


    等到路易斯和丹尼埃克一起从休息室里走出去的时候整个party已经进到了尾声, 人群里注意到他们的也没有多少人，大部分人都还是三两结对在一块儿喝着酒聊天，偶尔会有那么几声大笑传来。


    只有卡特琳娜在人群的包围中余光还注意到了结伴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丹尼埃克和路易斯, 当即就冷哼了一声：“真不值钱。”


    正在给大家展示新购入的机械动力表的朋友：“……啊？”


    这都能把比弗利山庄里的半套房给买下来了, 虽然的确不算是下了血本, 但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在他发愣的时候, 头顶那搓金棕色的小卷毛也支棱着，像个兴致勃勃给主人叼来飞盘却被训斥的委屈金毛。


    意识到自己可能造成误会后卡特琳娜道了声歉, 随即她看见这个少年举起来的表之后又硬生生咽下去了违心夸赞的话：“这还不如你之前买的那艘游轮。”


    “不带这样的。”那少年直接拉住了想从旁边偷偷溜走的丹尼埃克, “丹尼，你来评评理！卡特琳娜说我这块表不值钱。”


    嫌他没眼色的丹尼埃克翻了个白眼，瞄了一眼表盘上张牙舞爪的绿龙，扯起嘴角嘲笑了一声：“她说的没错。”


    “他们说这可是东方龙。”像是热心分享的玩具被玩伴给拒绝了一样，少年不甘心地努力为自己的腕表进行辩解，“你别看旁边的蓝宝石，光说龙身上的玫瑰金龙脊, 还有这个陀飞轮……”


    丹尼埃克从他手里接过来再次端详一番, 直接略过表壳底部和表耳上加起来快数百颗的白钻，又瞥了一眼四个蓝宝石方窗, 最后还是丢下评价：“我经常感觉很奇怪，你明明从小在欧洲长大，为什么品味比很多美国人还差？”


    “啧。”少年不高兴地一把抢过来戴回自己手腕上，“跟你这种没有艺术鉴赏能力的人讲不通。”


    路易斯在一旁看着那只腕表上张牙舞爪的绿龙, 又瞥了一眼明显看着还未褪去稚气的男孩, 只觉得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少爷一定是被二道贩子给哄骗住了才会上这种当。


    就连刚发家的Hip-Hop爱好者都不会买这种表戴在手腕上用来炫富。


    不过这小孩花的又不是他的钱，路易斯对管孩子没有兴趣，瞄了几眼就打算撤离战场——丹尼埃克准备带他回家了。


    “你觉得呢？大艺术家？”卡特琳娜在此时叫住了路易斯。


    路易斯往下扯了扯西装外套藏起了手腕上那块市价被炒得很高的石英表, 嘴里只说：“我对机械表没有太多研究了解，刚才只是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打磨工艺，能感觉到还是很精致的。”


    端水他还是很擅长的，这话说的两边都没有得罪。


    “我认识你！”刚才被围攻的褐发少年在注意到路易斯的脸之后眼前一亮，“你是那个很有名的rapper。”


    他激动起来的时候口音里的德国味就带出来了，在丹尼埃克的眼神阻止中，这个小少年一下子又控制住了激动的心情。


    丹尼埃克站在路易斯身边，同时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少年示意他安分点：“路易斯是我的朋友，不是今天晚上的表演嘉宾。”


    丹尼埃克就怕这小屁孩没有眼色求着路易斯签名，那他烦都烦死。


    “朋友？”卡特琳娜听着这词再看向这两人的眼神里明显就带着很浓的幸灾乐祸，“你刚才跟你的朋友干嘛去了？丹尼。”


    休息室里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搬到台面上来说，丹尼埃克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面对亲朋好友还是要点面子的。


    史蒂文看着无力招架的丹尼埃克脸色一点点涨红，原本还觉得这两人可能就是又躲到一边去聊天罢了——他们以前经常这么干，但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古怪：“你脸红什么？”


    “他喝了点酒。”路易斯警告性地瞥了这两人一眼，伸手扶住了丹尼埃克的肩膀，“刚刚还在休息室的洗手间里吐了。”


    德国少年打量着丹尼埃克的脸色：“你酒量这么差啊？”


    丹尼埃克不太满意路易斯找的这个借口，好像显得他酒量很差似的，但他也清楚最好还是带过这个话题，不然只会更丢面子。


    卡特琳娜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一副看他和路易斯很不顺眼的样子，哪怕丹尼埃克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在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冒犯到这位小姐了。


    路易斯这话一出也没人想去休息室里坐着了，毕竟被吐过酒那肯定味道不好闻。


    “他今天晚上出门太急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就容易醉。”路易斯对这个一看就是还没成年的孩子解释了一下，算是给丹尼埃克挽回了一点面子。


    德国少年看看丹尼埃克，又去看看路易斯：“你们真的是朋友呀，为什么丹尼从来不跟我说呢？”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丹尼埃克对他语气也很熟稔，“你先好好学习吧，别一有闲钱就被人骗着花光了。”


    路易斯从他们一来一往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少年也叫帕特里克（拼写跟帕特里克·施瓦辛格不太一样），算是丹尼埃克母亲家族那边的亲戚，只不过因为年龄差十岁一直都是跟着这群哥哥姐姐混。


    而像买绿龙表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


    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因着父母的宠爱所遭遇的最大烦恼就是钱花的不够漂亮，学习方面是一点没有刻板印象中的德国人的严谨认真。


    “我这次来西海岸就是想体验一下嘻哈文化。”他对路易斯的rapper身份很感兴趣，“为什么你不戴那种很粗的金链子呢？”


    面对这种问题，路易斯只是笑着说：“你如果不知道钱该怎么花，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什么呀？”帕特里克眼前一亮，像个摇尾巴的小金毛。


    路易斯憋着坏：“你可以做音乐呀。光是一个录音室的开支就比你买两块表花的钱还多了。”


    而且买表还能有八年的免费维修保养服务，录音设备那可是消耗品。


    “等你把钱花的差不多了，要是你觉得不够用，再把你买的大粗金链子卖掉就好了。”路易斯说完之后就被丹尼埃克捂住了嘴。


    帕特里克非常心动：“听起来好棒啊，这样我也可以名正言顺搬到洛杉矶来了！”


    “谁说你可以这么干的？”丹尼埃克教训小孩道，“路易斯当年来加州的时候已经是小有名气的YouTube频道主播了，你能唱完完整一首歌吗？KTV都没去过几次吧你。”


    “……”路易斯跟卡特琳娜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并没有在丹尼埃克那边揭穿了他暗恋故事这件事。


    眼下丹尼埃克还不知道路易斯已经知道了。


    他还在努力打消帕特里克搬到加州来的念头：“我可没时间照顾你，平时工作就已经够忙了。你要真想来美国，你要不然去找我妈他们。”


    “我不要。”帕特里克果断拒绝，“谁想出国读书了还跟自己家亲戚住一起啊。”


    在场很多目前现在还跟家人住在一起的人都沉默了。


    丹尼埃克叹气：“那你去纽约也行，反正就是不要来湾区烦我。”


    “我才不来找你，你对我的音乐事业又没有帮助。”帕特里克眼神直接又转到了路易斯身上，显然现在已经变身成了迷弟，“路易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愿不愿意带着我一起做音乐呀？”


    史蒂文笑道：“路易斯只怕比你表哥更忙，你就别想着这么美好了。”


    帕特里克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就这样看向了路易斯。


    压力给到自己这边，路易斯对带小孩本来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拒绝的漂亮话刚到嘴边，他忽然又想起来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可以跟丹尼埃克增加更多接触机会的手段。


    “我最近要开始世界巡演了。”路易斯仍然没有把话说死，“其中在德国柏林就会有一场，到时候你想来看吗？我可以跟工作人员提前沟通一下。”


    丹尼埃克不太高兴地把因兴奋而搭上路易斯肩膀的帕特里克的手扒拉下来：“你都快成年了，能不能稳重点？”


    “我已经很稳重了！”帕特里克委屈辩解，“我都没有抱他！”


    那可是世界顶级歌手的巡演诶！


    他甚至还可以拿到后台票！


    卡特琳娜在那对表兄弟争执的时候不动声色跟路易斯碰了一下杯，附耳道：“你还真是处男杀手。”


    “是你自己思想复杂。”路易斯喝着果汁慢条斯理道，“我在他那个年纪也怀有很热烈的音乐梦想，搭把手的事就能帮人圆梦，谁会放弃这个机会当圣诞老人？”


    “现在是夏天，离圣诞节还有快半年。”卡特琳娜对路易斯的那一套不感兴趣，“你跟丹尼在休息室里做了什么？”


    “你很关心？”路易斯当然不会有问必答。


    卡特琳娜瞥了一眼正在试图说服帕特里克的丹尼埃克：“真是，看他那恋爱脑上头的样我就心烦。”


    “你像个操心的妈妈。”路易斯回敬了一句。


    已经下定决心要丁克的卡特琳娜像是被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反胃，她遥指了一下帕特里克，又对着丹尼埃克的方向挥了一下：“养这种小孩的话，简直就是对我的报应。”


    “放心吧，我也不想有你这种岳母。”路易斯刚怼完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给自己埋了个雷。


    果不其然，卡特琳娜红唇微张，发出一声冷笑，高贵昂头：“看来你还是喜欢克里斯·詹娜那样的妈妈呀。”


    “留点口德吧你。”路易斯恨不得把刚才卖出破绽的自己一口吞掉，“你老婆知道你对卡戴珊一家那么感兴趣吗？”


    夹在中间的史蒂文眼看着两边各有一对吵嘴的小学鸡朋友，自己只觉得很无聊，他回头对着身旁一直在打量着路易斯的丹尼埃克名义舅舅问：“要不然我们也吵架玩吧？”


    那个身材高大却还在加载语言bug的北欧男人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己先走出了会馆。


    第109章 chapter 109 你不知道我知……


    丹尼埃克的26岁生日派对被他亲爱的表弟帕特里克亲手给搅黄了。


    这倒不是说这位亲爱的小朋友在他的派对会场喝大了然后做出像跳上桌唱小huang歌、或者是一边尖叫一边裸奔。


    而是他很没眼色地在丹尼埃克准备带着路易斯回家的时候非要挤上他们的车。


    “我今天晚上没有地方去！”帕特里克理直气壮地坐在两人之中, 他对着请来的司机报出地址之后还得意洋洋地说，“而且你们两个人不都是醉了吗？我正好可以照顾你们呀。”


    谁要他照顾了！


    他们就是故意喝醉的！


    丹尼埃克已经是第二次对帕特里克这个名字产生这种强烈的愤怒情绪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看《周六夜现场》的时候。


    本来也想在今天晚上顺势干点什么的路易斯看着丹尼埃克跟他表弟斗嘴只觉得很好笑, 他努力让自己的头侧过去, 不让这对表兄弟看见他翘起来的嘴角。


    “你自己能照顾你自己吗？”丹尼埃克把车窗拉下来, 恨不得揪着这家伙满头的小卷毛把他扔出窗外, “酒都没喝过的家伙知道酒醉的人最需要什么吗？”


    “最需要什么啊？”帕特里克睁着懵懂的双眼问。


    路易斯转过头来，趁着帕特里克背对着他, 他对丹尼埃克做出口型：“酒后乱xing。”


    丹尼埃克笑了起来, 随即在看见帕特里克的脸时又迅速冷了下来。


    他真想骂脏话。


    今天晚上是多么的天时地利，偏偏这个臭小子跑出来搅局。


    “路易斯，你家住在哪里呀？”帕特里克没等来丹尼埃克的回应，他就转头去跟路易斯搭话了，“我看见媒体报道说你在圣地亚哥买了一处带有私人海滩的房产，是不是风景挺棒的啊？”


    “嗯。”路易斯对比起丹尼埃克简直像月光一样温柔，“加州的海滩很适合晒日光浴和冲浪。”


    帕特里克哇哦了一声：“听起来就好棒啊。”


    “你自己家那么多私人海滩可以给你冲浪, 你跑路易斯家骚扰什么？”丹尼埃克没好气地打断, “舅舅都已经回去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路易斯倒是没注意丹尼埃克还有个舅舅也在场, 他印象中明明到场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是你爸爸吗？”


    他问帕特里克。


    英语里没特别强调是来自父母哪边还真是分不清叔叔和舅舅。


    帕特里克脸上立即露出很别扭的表情：“不是！他是我妈妈的弟弟。”


    “哦。”路易斯注意力本来也不在这上面，随口也就应付了一句。


    丹尼埃克揭自家的短也不客气：“同父异母的弟弟。”


    “哦。”路易斯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帕特里克偏偏还以为他是在好奇，好心解释道：“我外婆过世之后，外公就找了一个比他年轻很多岁的新外婆, 然后就有了这个跟丹尼差不多年纪的舅舅。”


    豪门秘辛, 倒也正常。


    路易斯对人家家里娶了几个老婆生了几个小孩是真的不感兴趣，他倒是可以借此逗一逗这两表兄弟：“帕特里克，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的。”


    “……啊？”帕特里克看看他又看看丹尼埃克, “可是你们不是朋友吗？我想着既然是朋友的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丹尼埃克看向路易斯：“你对我们家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换句话说，就是路易斯并不认为他们是长期发展的可以需要见家人的关系。


    “你在撒娇吗？”路易斯扬起眉毛，“责备我对你家的事不感兴趣？”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丹尼埃克直接忽略在他们两人之中因吃瓜都快整个身体转成陀螺的帕特里克，“这种事情你不想花时间听也正常。”


    路易斯越过帕特里克看着丹尼埃克的眼睛：“比起你外公的婚史，我当然是对你个人的感情史比较更感兴趣。”


    丹尼埃克刚才积累起来的那么点阴阳怪气一下子全部被击溃了。


    帕特里克按捺不住被忽略，直接跳起来：“你们别忽略我啊，你们在说什么呢？”


    “你谈过恋爱吗，帕特里克？”路易斯见丹尼埃克没有搭理对方，他自己就接过了哄孩子的责任。


    一听这个，帕特里克还以为路易斯是想问他是否产生过写歌的素材：“当然有啊，我在学校很受欢迎的。好多女孩子都想跟我交往。”


    丹尼埃克直接没憋住那声嘲笑。


    小孩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扯着路易斯的袖子偷偷做出耳语状，实际声音大的整个车里都能听见：“丹尼有没有跟你说过啊，他可惨了，他暗恋一个人好多年，那个人还一点都不知道。”


    路易斯脸色微变，而丹尼埃克直接就已经上手把帕特里克的嘴捂的严严实实。


    “胡说八道。”丹尼埃克的脸已经是完全冷下来了，他不敢去看路易斯的眼神，刚才那点强撑出来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很慌乱。


    帕特里克挣扎着伸出手向路易斯求救，后者只是盯着他们，就在帕特里克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路易斯才伸出了手把他拉了出来。


    “小孩。”他把帕特里克拉回座位上，垂眼看着他，“如果你真想混Hip-Hop圈的话，我先提前给你一个忠告吧。”


    帕特里克不懂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混圈的事，他大口地喘息着粗气，委屈巴巴地觉得丹尼埃克今天晚上对他是真的格外的凶残。


    “别随便把别人的事放在嘴上说。”路易斯握住了他的肩膀，修长的手指稳稳地用力，捏的帕特里克叫了一声痛才松开手。


    丹尼埃克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点都没心疼自己的嘴欠表弟。


    路易斯教育完小朋友之后抬起头正好跟丹尼埃克对上视线，他想到眼前这位其实也是个性格别扭又害羞的小孩子，不由得又笑了一声。


    车内的气氛在刚才开始就变得有些安静地让人尴尬，唯有路易斯掩饰功夫比较到家。


    就这么尴尬地一路坐车到了家，帕特里克看了一眼分别都比他要高出半个头的丹尼埃克和路易斯，此刻终于学会了看眼色。


    “客房在二楼。”丹尼埃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最靠近走廊尽头的那间，走错了你今天晚上就睡院子里。”


    帕特里克想问问路易斯睡哪，方便套套近乎展现友好，只是后者也在低头摘腕表没工夫搭理他。


    定睛一看路易斯手里的那枚百达翡丽GONDOLO，帕特里克印象中好像在自己老爸的私人收藏品中见过一款类似的，再低头瞥到自己手腕上那个滑稽的绿龙，他的脸一下就像被火燎了似的烫。


    “你还有什么事？”丹尼埃克见这小子就跟脚上被钉了钉子一样没动，他又问了一句。


    帕特里克刚在车上被教训的时候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么多年这位好表哥在健身房里的锻炼成果，此刻他也不敢再继续去挑战对方的握力和臂力，溜上楼的同时还没忘跟路易斯道了一句晚安。


    路易斯可比他这个表哥好相处多了。


    这个大腿他要牢牢抱住。


    “晚安。”路易斯对着小孩回了一声，在他上楼之后把手里的腕表还给了丹尼埃克，“这个你收起来吧。”


    “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丹尼埃克看也不看他，“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


    路易斯打量着表盘上的碎钻：“不是一开始就说好是借给我戴的吗？”


    “嗯。”丹尼埃克用他的话来堵他，“我不是没给你购买记录吗？你要我现在去开一份吗？”


    不懂事的小破孩走了，他们俩之间相处的那种暧昧气氛又重新回来了。


    路易斯没跟他客气，暂时先把表又收了起来：“你想给就给吧。”


    丹尼埃克往楼梯的方向瞄了一眼，确认小孩是真的跑去睡觉了之后，他又对着路易斯说：“你想去院子里抽根烟吗？”


    路易斯知道丹尼埃克是不抽烟的，他说这话可能只是想找个机会两个人聊一聊。


    “好。”路易斯带上他的电子烟，出门前还没忘提醒丹尼埃克把门用钥匙给反锁了。


    他比丹尼埃克更懂一个青春期好动小屁孩的精力阙值，帕特里克肯定没这么乖就会睡着。


    两人沿着院内的泳池走了一圈，路易斯时不时瞄一眼丹尼埃克想从对方那里听到点表示，可后者却一直抿着唇。


    路易斯能够理解像丹尼埃克这样自尊很强的人在没有做好完全的把握之前不会开口，他索性善解人意到底：“到这边应该不会有人能听见我们的谈话了，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丹尼埃克点了点头：“你会介意吗？我心里有一个喜欢了超过十四年的人。”


    已经被卡特琳娜剧透了的路易斯在今天晚上第一次开始真的生起她的气。


    要是他不知道就好了，最起码现在他还能给出一点反应来。


    路易斯只能转过身去用背影面对丹尼埃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那个人的？十一岁喜欢到现在？”


    “嗯。”丹尼埃克现在仍然能够很清晰地想起那天下午在小巷子里的画面，“只是十一岁的时候我喜欢的可能更多的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形象，他只是恰好吻合。”


    路易斯终于能够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他又转了过来面对丹尼埃克。


    如果不是知道答案，他现在恐怕已经会问：“所以你是打算以此为开场白给我发好人卡了？”


    可在知道那个人是自己之后，路易斯觉得他应该为丹尼埃克十四年的暗恋付出多一点的耐心。


    路易斯抽了一口电子烟，对着泳池池面吐出烟雾：“你觉得他值得你这样喜欢吗？”


    “他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丹尼埃克平静地望着树梢间穿过的一只松鼠，“他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路易斯又抽了一口：“听起来他不是很会爱人。”


    丹尼埃克悠悠叹气：“被他爱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


    只言片语间，他隐藏的那些酸涩的小情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就连路易斯都感受到了。


    对路易斯来说，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尝过默默喜欢一个人却不让对方知道的滋味。


    以他的外形和性格，走到哪里都会自动收获大部分人的好感，他要做的只是释放魅力，然后接着被其他释放魅力的人吸引。


    这种跟动物界的蜜蜂求偶一样的现象在路易斯身边和他的艺人朋友圈子里都十分常见。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走身和走心并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也是在遇到了麦莉之后，路易斯才多少有点感受到什么是正经恋爱里会产生的除了身体上的欢愉之外的情感。


    只是那种情感很麻烦，把握的分寸超过了之后，很容易也会变成负担。


    卡特琳娜在休息室里投下的重磅炸弹路易斯只是以非常平稳冷静的心态接下并拆除了，那是头脑驱动下做出的理性行为。


    可当丹尼埃克面对面说出来这件事的时候，路易斯压抑了将近一个晚上的情感也翻腾成了汹涌的浪潮。


    “那听起来那个人跟我很像。”路易斯随手把电子烟收进了西服的口袋里，他注视着倒映着月光的泳池，心里的情绪起伏也跟池面上的波纹一样。


    丹尼埃克看着的却是天上的月亮：“你会觉得我很傻吗？”


    路易斯轻笑：“你自己开心就好了啊，无论是谈恋爱还是暗恋，最重要的不是让你自己开心吗？”


    “喜欢他确实是让我很幸福。”丹尼埃克直接沿着池边坐了下来，鞋底里水面还有一段距离。


    路易斯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起坐下：“哪怕没有得到对等的回应也幸福吗？”


    丹尼埃克垂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我不需要回应，我只需要自己把控着这份情感就好了，这样幸福也会由我控制。”


    “听起来很有道理。”路易斯应和着，“这样就算不喜欢了，抽身而去也没人知道。”


    “但这不是你会做的事，对吗？”丹尼埃克侧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距离很近，还能看见他睫毛的尾端是上翘的。


    路易斯没有反驳：“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一定是需要得到强烈回应的。”


    回顾童年时期的一些影响，好像确实伴随着他的终身。


    “我们不一定会很合适，我不太擅长提供这种很强烈的情感表达。”丹尼埃克努力用理智的口气说，“我敢打赌，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我这样磨叽的暧昧对象。可能在你之前的所有感情里，在这个时候你们已经开始拆保险套了。”


    “你的反应很经典。”路易斯用吊在泳池边上的腿踢了他一下，“思前顾后，脑补太多，是很典型的处男综合征。”


    被说中痛点的丹尼埃克哼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都已经打算勇敢一把，到了今天晚上之后却又开始陷入了情绪的怪圈里。


    路易斯勾住他的肩膀，手掌覆盖住了他后脑勺的头发：“处男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不会谈恋爱也没关系。来跟我说说你喜欢了十四年的那个人吧——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不太喜欢了。”丹尼埃克嘴硬说。


    “是因为我吗？”路易斯反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丹尼埃克撇嘴：“跟你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路易斯亲上了他的嘴角，把最后那么一点言不由衷的话堵了回去。


    在泳池边坐着接吻其实多少有点危险，起码身边能够着力保持平衡的东西并不多，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掉下去。


    基于这种吊桥效应下，这个吻很快就把两个人的情绪都点燃了起来。


    丹尼埃克比起第一次接吻，这一次稍微可以呼吸了，他在四处寻找着力点的同时抱住了路易斯的腰，可这并没有让他产生安全感——路易斯也在动。


    除去一开始的紧张，后半段丹尼埃克就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吻里。


    他任由着路易斯的动作，放任自己享受着这一刻身体上带来的刺激和兴奋。


    “既然你已经不喜欢他了，那现在可以喜欢我吗？”路易斯在松开丹尼埃克的同时两人的嘴角同时扯出一条暧昧的长银丝。


    丹尼埃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路易斯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衬衣：“被我爱的话，也会很幸福的，虽然有点危险。”


    第110章 chapter 110 献祭


    在月光下, 丹尼埃克漂亮的宛若雕塑一样的肌肉线条就这样随着一颗又一颗的纽扣解开而展露出来。


    他能感受到自己是在被注视着的，注视者的眼神里有闪过惊艳、赞赏、还有欲望。


    一瞬间在路易斯的眼神中读到的信息让丹尼埃克自己本身也感到燥热起来，他曾许多次地幻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但当这一天真切地到来时, 他又发现有很多其实是在计划之外的。


    “你的胸肌练的不错。”路易斯用他的臂展丈量着, 手臂往下的同时, 嘴角已经含住了，“腹肌也很棒。”


    丹尼埃克发出一声轻哼, 伸手握住了路易斯的发丝, 指尖穿过他的发根，像是在喂婴孩那样抱住他：“我们去房间里面。”


    路易斯仰头对着他像小动物似的呲了呲牙：“你不怕回房间的时候被听到吗？”


    丹尼埃克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上了对方的圈套，气的把被解开的衬衣从两边拉起来盖住了对方的脸。


    要是不发出声音能被听到什么？


    他还想把自己弄得出很大的声音吗？


    “害羞什么呢？”路易斯从他的衬衣里探出头来，“你这样蒙着我，是想把我变成袋鼠吗？”


    “你别说话。”丹尼埃克把他往后推了一把。


    路易斯掉下泳池时还没忘了把丹尼埃克给一起拉下去。


    就这么一前一后，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好在他们都会游泳, 只是衣服都被打湿之后增加了点上岸的阻力。


    路易斯把遮在眼前的头发往后用手指梳：“你先上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电子烟和手表, 后者是不防水的，丹尼埃克只能先举在手里。


    但他不知道路易斯憋着坏, 在他扶着池边栏杆上去的时候，被人在后面顶了一下。


    “你干什么！”他回头瞪路易斯，后者只是耸耸肩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丹尼埃克用眼神警告他后退，在路易斯退到安全距离之后才重新爬上去。


    身后直接传来了一声口哨。


    “臀部线条练的也不错。”路易斯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地盯着他紧贴着身体的裤子看。


    丹尼埃克不服：“等你上来也是这样。”


    “不会啊 。”路易斯站在泳池里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我上来就不会穿衣服。”


    光是想到第二天来家里的保洁看见泳池里飘着的裤子和衣服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丹尼埃克立即就因预见性的社死场面慌了：“喂，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路易斯已经把皮带扔上了岸。


    要了命了！


    丹尼埃克放下手表和电子烟，又重新跳下了泳池里。


    路易斯站在原地于水中稳稳接住了他：“我刚把皮带解开你就又跳下来了, 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在这里玩一晚上？”


    被他这样在耳边一刺激，脑海里立即就描绘出整个画面的丹尼埃克耳根直接充血红到成了番茄色。


    “在水里会不会不那么痛？”丹尼埃克以一种学术性的求知精神问。


    路易斯环抱住他：“挺坏的啊，处男先生，看着挺害羞的，心里想的却很野嘛。”


    ——此处省略……——


    帕特里克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没有忘记去探究昨天晚上传来的诡异的声音，尽管他在丹尼埃克房间门口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消失了，可他还是觉得很渗人。


    他煞有介事给路易斯进行介绍：“昨天晚上有闹鬼。”


    “是吗？”路易斯瞥了一眼正低头以前所未有的往贝果上抹牛油果的丹尼埃克，“那你有被吓到吗？”


    “吓死我啦，我都想找丹尼一起睡，可是他根本不理我。”帕特里克控诉着，“然后我又想去问问你的情况，我怕那个鬼来找你，可是其他的客房里也没有人。”


    丹尼埃克终于开腔：“真正被吓到的人早就缩在被子里不敢动了，像你这样还敢一个又一个房间乱跑的，纯粹是闲的。”


    路易斯轻描淡写解释：“我昨天晚上被助理接走了。”


    “诶？”帕特里克对丹尼埃克的话只是撇撇嘴，注意力很快被路易斯转移，“是你的世界巡演要开始了吗？不过你怎么今天早上又回来了啊。”


    路易斯有撒谎不脸红的高天赋：“忘了一件东西，刚去丹尼的卧室里才找到。”


    帕特里克便没有再细究这件事，他继续讨论起了昨天晚上的“鬼”。


    “像是个男的的声音，叫的虽然很小声但是我还是听得很清楚，好像在受什么折磨一样。”他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又有另一个鬼加入了他。”


    路易斯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另一个鬼也是男鬼吗？”


    “对啊。”帕特里克用力点头肯定他，“两个鬼就像是纠缠在一起打架一样。”


    “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跟你爸妈的房间住的近吗？”路易斯在桌下的腿被踢了一脚。


    帕特里克茫然：“没有啊，我们不住一楼的。”


    “难怪。”路易斯煞有介事道，“我觉得这个鬼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不然为什么丹尼就没听到呢？”


    这话一出，帕特里克根本就没有心思吃早餐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建议你回家的时候搬到离你爸妈近一点的房间，这样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可以喊他们寻求帮助。”路易斯的表情就像是医生问诊那样充满专业性，“特别你在深夜听到很奇怪的声音的时候。”


    趁着帕特里克回房间洗漱，丹尼埃克压低声音对路易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跟撒旦是亲戚。”


    “宝贝丹尼，昨天晚上我已经被你重复过很多次类似的话了。”路易斯抓住了他在桌子底下踢过来的小腿，“关于你刚才一直在踢我的这笔账，我们是不是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算算？”


    丹尼埃克被他抓住了小腿也没有慌：“可是你的助理不是已经电话通知你今天晚上要飞罗马的事了吗？”


    “是啊。”路易斯顺着他的小腿肌肉一路往上，“从洛杉矶飞到罗马要十四个小时呢，这不是足够我们玩的很痛快了吗？”


    “我不去罗马。”丹尼埃克往后缩着腿，但他的椅子直接被路易斯一把拉到了身边。


    路易斯将手搭在椅背上形成包围的架势：“确定关系第一天就异国，你是真的舍得吗？”


    丹尼埃克瞥他一眼：“你以为经历了昨天晚上之后，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长途飞行吗？”


    “那我更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待着了。”路易斯这下捏着丹尼埃克大腿的时候就没带上情yu了，“你现在上下楼梯都腿酸。”


    见丹尼埃克并没有反应，路易斯又道：“私人飞机的隐私性很强的，我也可以在路上给你按按腿之类的。更何况帕特里克也会跟我们一起，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飞机上对你做什么。”


    “就是他在才烦。”丹尼埃克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你世界巡演带上他还不如带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1岁小孩，最起码1岁小孩只会哭不会拆飞机。”


    帕特里克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只看见了丹尼埃克，他张望了一圈：“路易斯呢？”


    不是说好了带他去欧洲巡演吗？


    “他在我房间收拾东西。”丹尼埃克揉着太阳穴解释。


    见他唇色有点苍白，帕特里克放下行李箱走到沙发边：“你是宿醉之后头痛吗？”


    从今天早上他就觉得丹尼埃克好像累累的。


    “跟喝酒没关系。”丹尼埃克被他贴上来之后伸手推他的脸，“我今天跟你们一起去。”


    帕特里克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不是，为什么啊？”


    丹尼埃克要是也去的话，这跟带着家长一起旅行有什么区别？


    肯定又要被教训。


    路易斯下楼的时候又看见帕特里克在缠着丹尼埃克，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像是婚后生活的某场景缩影。


    这个想法钻入大脑之后他就被吓得不轻。


    “我收拾好了。”路易斯按照丹尼埃克给的清单把他需要的东西都整理进了箱子里，“我们现在可以去机场了。”


    见他下楼之后，帕特里克又开始围着他嚷嚷：“为什么丹尼也去呀？他好像身体都不舒服了。”


    路易斯走到沙发边试探了一下丹尼埃克的体温，然后耐着性子解释：“就是因为丹尼身体不舒服，我们更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啊。要是他被你昨天晚上遇到的鬼缠住了怎么办？”


    他被丹尼埃克在身后踹了一脚。


    这一脚正好对准了他的屁股，算是报了昨天晚上在他房间里的仇。


    帕特里克目睹丹尼埃克对路易斯行凶的这一幕，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估计是没少被踹。


    等在门外的伊万斯在看见路易斯“拖家带口”的这一场景，实在是觉得活的时间长了，什么事都能见到。


    他刚刚居然幻视到了多你以后路易斯一家三口出游的画面。


    “他是伊万斯，我的助理。”路易斯对帕特里克介绍了一下，又对伊万斯说，“丹尼你见过的，这个是帕特里克，丹尼的表弟。他今天跟我们一起去罗马。”


    帕特里克咧开嘴角跟伊万斯问好，握手的时候他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绿龙腕表上的数百颗白钻差点没闪花伊万斯的眼睛。


    在去机场的路上，帕特里克就已经很自来熟地跟伊万斯交代了他和路易斯前一天晚上的对话，并且说路易斯是打算带着他入行Hip-Hop圈。


    伊万斯看着眼前这一脸单纯的孩子，又瞥到了一言不发的丹尼埃克，最终还是默默咽了下去。


    算了，这个帕特里克是傻的，但丹尼埃克不蠢。


    这两兄弟只要有一个靠谱的，能知道路易斯是在开玩笑就行了。


    正是伊万斯的沉默让他成功被帕特里克缠上，成为了最知心的倾听者。


    在机场下了飞机之后，一脸菜色的伊万斯迅速以要整理清点路易斯的行李为由开溜，同时他赶紧从米亚那边叫来了新招的索菲亚：“帕特里克就麻烦你稍微照顾一点了，他是路易斯好朋友的表弟。”


    有心想说她工作内容只是负责保管配饰的索菲亚在看见帕特里克阳光灿烂的笑脸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嗨，你好。”


    没想到伊万斯说给他找的新朋友是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帕特里克性格中腼腆的那一部分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他只是对着索菲亚笑笑，然后恨不得可以脚底抹油溜到路易斯身边。


    只可惜路易斯和丹尼埃克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自动坐在了一起，帕特里克想跟他们说点什么来缓解漫长的旅途，可这两人居然就直接是戴着眼罩睡觉了。


    帕特里克做不到把正在进入睡眠的人摇醒，无论是路易斯还是丹尼埃克他知道自己都不敢惹他们生气，便只能又惨兮兮地转过头来面对索菲亚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啊，你好。我是帕特里克。”


    昨天晚上在路易斯面前吹的他女性缘好的那些牛皮，在今天终于破了。


    虽然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没有错，可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生相处啊！


    尤其又是索菲亚这种一看起来就非常酷的时髦女孩，帕特里克不用尝试都知道对方肯定是对他的那些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可偏偏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女生喜欢些什么。


    缩在座位上安静如鸡的帕特里克度过了他最为煎熬的一段长途飞行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