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前几个月拍的新商务图片。


    安妤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墨发高盘，眼眸含笑，对着镜头抬手打招呼，黑丝绒鱼尾裙凸显傲人曲线。


    记忆在此次隔着万水千山似地，攒足了劲一股脑地喷涌出来。


    安妤接过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写过去。她的眸光有些抽离，落下来的字迹骨架劲瘦，落脚张扬，记忆在笔墨间洇来。


    那天——


    她刚结束女配戏份，跟林遂一起参加红毯，被网友们骂上热搜。


    那天，她确认了CTB综艺录制合同。


    也是那天，她按照习惯在凌晨单排，释放自己的情绪，却意外碰见了一个有意思的陪玩。


    两人开始牵连。


    笔下熟悉的字体愈发潦草肆意，黑色水笔散出来的淡淡墨水味在缓慢地侵蚀着她的思绪和记忆。


    安妤敛下眸子，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在照片上画下‘妤’字的最后一竖勾。


    “还有吗？”安妤问了一声。


    陈言煦眉眼温顺：“没了”，看到安妤停笔，他乖巧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期望接过写好签名的那沓照片。


    下一秒，安妤盖笔盖的动作却意外静了下来，照片在她手中升温。


    她突然抬头看向陈言煦，没有涂眼影的眼睛黑漉漉的，别有一番素丽美感，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陈言煦怔了一瞬，脑中炸开一片空白。


    “要不要to?”。


    “to？”他看起来有些惊讶，几乎是下意识从嘴巴里吐出这个单词。


    做电竞选手的，不至于不知道to签的含义。


    安妤正视他的目光，倏然弯起眼眸，她笑地灵动狡黠，眉眼波光潋滟，眸光却藏了些坏坏的劲，看地人心跳猛掉好几拍。


    陈言煦挪不开目光。


    她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意有所图地解释道:“昂，就是是专门写给你”。


    一个人的。


    “我要”


    还没等安妤说完，陈言煦就抢走了话，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黑色瞳仁定定地看着安妤，完全没了之前的疲感，看起来倒有些急不可耐。


    to签就是专门写给他一个人的祝福，他知道，他想要。


    安妤勾起嘴角，微微歪头，一只手把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关节，动作随意，眼神充满探趣味，那神情仿佛在问他——


    要？要什么？


    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往自己这边聚焦来，介于在场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只能更加肆无忌惮地用肉眼看，目光似紫外线一般无孔不入。


    满打满算，他也刚迈过二十岁的大门，年轻的很，完全招教不住安妤这么光明正大又若有若无的撩拨。


    陈言煦被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乱颤的黑睫，不管耳后的透红，试图在外人面前降低一些自己失态的存在感。他收了收自己身体向前倾的弧度，又张嘴重复了一遍，声音却比上一句小了不少：“我要”，说完，头垂地更低了。


    安妤微挑眉，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果然，逗逗小狗，看小狗的害羞的样子，就能人的心情好上不少。


    “行”。


    安妤收回动作，她拔出一旁的签字笔，用掌心拖着照片，提笔就要往那张黑色鱼尾裙照片上写。


    还没等黑色笔尖在照片上留下印记，安妤的动作忽地又停住了，她眨眨眼，心头突然就又涌上一股想捉弄人的冲动。


    她是有点坏，她承认。


    黑色笔尖悬空在照片上，安妤嘴角微扬，目光扫过面前垂眸的青年，故意开口逗他：“那我写Lynn?还是你的名字？”


    都是他的称呼，写哪个都没事。


    陈言煦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耳后那抹透红还未消散，他囫囵答她：“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那就是什么都可以。


    “行”。


    安妤没再延展话题，更像是要的就是他这个答案。她摁下笔尖，在照片上刷刷刷留下几道墨黑的笔迹。安妤握笔习惯大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捻住笔杆，写出来的字体瘦劲有力，极具个人风格。


    三秒后。


    “好了”，安妤最后签的那张黑丝绒鱼尾裙在最上面，她盖上笔盖，将那沓照片递给陈言煦。


    从碰面到拿到to签，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陈言煦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伸手接过那沓照片，眉眼温顺，嘴上不忘说“谢谢姐”。


    “嗯。”


    那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还黏在自己身上，安妤刚想开口告别，耳边就响起‘叮叮叮’的手机铃声。


    很不合时宜的铃声，打乱了在场几个人的节奏，铃声很急促，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那我先走了，回见”，安妤朝他招招手，接过小杨递过来那个不断在震动的手机，迈开长腿往外边走去，步风凌厉。


    “嗯嗯，姐姐再...”


    见。


    青年的声音被越来越急促的铃声覆盖过去。


    安妤的步伐很快，看到来电人上显示人是谁后，她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的情绪都绷紧了。


    陈言煦目光跟随至远处。


    安妤看起来很忙，步伐飞快，只留给他一个冷冽淡漠的背影。


    人在忙的时候，是最不能被打扰的，很容易败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陈言煦收回目光，他自觉是一个知趣的人。手中的照片在微微发热，完全是本能，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低头看向手中的那沓照片。


    看她刚才写的签名。


    陈言煦视线下滑，入眼是黑色丝绒鱼尾裙，包裹着婀娜多姿的曲线，再左边，就是她刚才签下笔的地方。


    在看到上面称呼的瞬间，陈言煦整个身体猛然一怔，灵魂被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向深渊扯去，几乎是下一秒就要缺氧。


    是极度兴奋导致的缺氧。


    一瞬间，天旋地转，慌乱之中，陈言煦堪堪扶着了墙，他低着头，心脏在胸膛突突突地跳着，激烈又兴奋，他就这么地轻轻笑出了声，是发自灵魂的愉悦。


    像是春天拼涌发芽的小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肆无忌惮地张开了，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照片上。


    黑色鱼尾裙旁边，安妤用黑色签字笔写下了他的名字——


    【To阿煦：早睡早起，拒绝黑眼圈；早日夺冠，加油！】


    她叫自己阿煦。


    她从哪里学来的叫法。


    仅仅是写下来的两个字，都快要了他的命，更加无法想象她在耳边叫自己名字的样子。


    身体的哪个地方好像被轻轻撕开了一个口子，灌进蜂蜜，甜蜜蜜地，陈言煦只觉此时此刻连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充满了甜味。


    她叫自己阿煦，从小到大，只有亲近熟悉的人才会叫他阿煦。


    一颗心都要快活地飞起来了。


    陈言煦迈开长腿往回走，他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那张用塑料膜封起来，塞进内衬口袋，与体温相融。


    面上是消散不去的笑意，他拿出手机，将刚才因为紧张没有问出口的话语打在了聊天框内。


    oceana：【姐，我可以去探班吗？】


    安妤要进组折魂的武术训练，全网皆知，更别说他这个超话十二级小主持。


    信息发送出去，那边没有回。


    陈言煦没有在意，他自信地熄灭屏幕，收回口袋，面上是掩不下去的笑意，脚下的步伐轻快，仿佛确定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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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会同意似地。


    ——


    12:10


    小陪玩，15/h:【我可以去探班吗？】


    小陪玩，15/h:【‘小狗小心翼翼探头’（表情包）】


    15:20


    小陪玩，15/h:【姐，最近我们要集训，不过前期晚上□□左右会有空余的时间供我们自己练习了，你要是想玩了，随时Que我‘比心’】


    16:50


    小陪玩，15/h：【我就算躺在床上睡着了，听到声音。也会爬起来跟姐你双排的。】


    最后一句更像是乖乖小狗叼来猎物放她面前，乖乖坐好昂首表忠心。


    安妤看到这几条消息的时候刚结束拍摄，确认完摄影师给的返片，摄影棚里就剩她们这组拍摄的几个人，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场地的每个地方，收拾东西。


    选手们拍完S7的宣发照，就回俱乐部训练去了，没有了少年们的高声笑语。CTB专门搭起的场子也瞬间冷清下去不少。


    小杨在跟摄影师确认明天拍摄的细节，安妤脸上神色淡淡，她独自走到一旁，摁住那条陈言煦问她可不可以来探班的绿泡泡，双手打字回复。


    yu：【可以啊】


    她后天回杭江吃个汤圆，隔天冬至回来进组武术训练，时间上排地很满。


    一般进组前期，圈内也会有交好的几个朋友按照习惯来探班，安妤对此司空见惯，陈言煦来了对她而言无非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捕风捉影的营销号和狗仔又是放出什么炸裂一百倍的抓马资讯。


    想到这，安妤呼吸顿了一瞬，横竖都是热度，把控热度总比被热度把控来地安全多。


    想着，她灵魂游离般地开始刷着手机，点进陈言煦的主页看，一片空白，跟之前一样，连朋友圈都没有开通。


    安妤半垂眼帘，手中动作不停，刷刷这个看看那个，脑子思绪却早已漂游千里之外。


    LGD的这次常规赛的集训在苏城分部，安妤在直播节目时听他同队的赵肆说过，开车好像...好像离她拍摄地点开车不到半小时的距离。


    确实很近。


    消息发出去后没有像以往那样立马得到回复。


    估摸着都在训练。


    安妤在网上游荡，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些关于LGD训练时间的安排，为了跟常规赛的赛程时间匹配上，让选手们在比赛时都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俱乐部的训练时间基本上都安排在白天。


    教练们会通过白天的训练结果，决定晚上是否加练，还有第二天的训练强度。


    刚开始还有几个选手在社交软件上叫苦连天，哭嚎着说自己爬不起来，几天后也就习惯了这种高强度打游戏的状态。


    白天要训练，有些选手晚上还要挤出点时间来完成直播时长。


    难怪陈言煦的黑眼圈会这么浓。


    想到这，安妤鬼使神差地点回了和陈言煦的绿泡泡界面，皙白手指悬空在屏幕上，主人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几秒后，那根细白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击屏幕引用了那条他说睡觉也要爬起来双排的绿泡泡。


    真敬业。


    就算是睡着，也会爬起来双排。


    几乎是一瞬间，安妤手比脑子快，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打下一串字。


    yu:【那你还是睡着吧】


    先把黑眼圈消消再说吧。


    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让陪玩累噶的老板。


    “妤姐好了，我们走吧。”小杨轻快地脚步从身侧传来，安妤下意识将手机熄灭，她轻抬眼皮，目光掉落处，她看见小杨捏着手机往自己这边跑来。


    “今天就结束啦，妤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