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高墙

作品:《登徒子

    随益见女儿不舒服,也没多问,只嘱咐她好好休息,离开时,又叮嘱杜敏叫人将所有院子都检查一遍以及在角落里撒上些雄黄。


    等人都离开,随琅翻身对向窗子:“安寿。”


    安寿紧张的望过来:“怎么了姑娘?”


    随琅低低开口:“有些闷。”


    安寿快速走到窗户前,将其支起一条缝,然后回头问:“姑娘,这样好些了吗?”


    随琅透过窗缝望着院里的木门和墙壁,“嗯”了一声。


    因视角和视野的原因,随琅透过窗缝望到的木门和墙壁让人有一种压抑、看不到头的感觉。


    一种窒闷感,即使闭上眼不去望那堵窄狭而又高耸的墙壁,也依然挥之不去的窒闷感。


    不算难受但也不舒服。


    尤泾是被饿醒的,再次睁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他下床点燃蜡烛,趿着鞋子去厨房弄吃的。


    尤泾锅铲里外都翻了个遍,家里就剩一颗白菜和半小碗面条,他煮了半颗白菜下面条,只堪堪饱。


    今明两日他休息不用去赌坊,吃完后,碗筷往锅里一丢,也没了睡意,往角落里光秃秃的躺椅上一躺,闲懒的望着近在咫尺而又密布的繁星。


    五月中旬的天,闷热的燥意不着痕迹的覆盖了初春的凉意,此时坐在院子里乘凉,是正正好的舒爽。


    繁星是很美,可望久后也就那样,人渐渐无聊起来,目光盯着一个点不动,脑袋慢慢放空。


    “咳...咳咳...”


    咳嗽声将尤泾的思绪拉回,脑袋下意识扭向声源处,看到隔壁院暗黄的亮光,不在意的收回视线。


    刚刚的白菜面条根本不抵饱,不一会儿,人就又饿了起来,望着那半颗孤零零的白菜,眉头皱起,从躺椅上起身,出门。


    不一会儿,尤泾拎了个纸包回来。


    尤泾回到躺椅上坐下,纸包随意摆在地上,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壶酒,几只鸡爪和小半碗花生米。


    几下将鸡爪和花生米吃完,闷了一大口酒,胸口顿生热意,昏劲慢慢涌上来,尤泾放下酒壶,趿着鞋子回屋睡觉。


    可能是被吓得狠了,随琅病了好几天,这天精神劲稍微好点,看到安寿要去喂鱼食,便揽下她的活。


    安寿见怪不怪,顺从的将鱼食递给随琅。


    鱼缸里一共就两条红鲤,随琅抓两颗鱼食撒在水里,看着红鲤分别将两颗鱼食吃下,又抓了两颗鱼食撒在水里,如此循环往复。


    喂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一碟子的鱼食才喂完。


    “吱......”


    隔壁院子的开门声。


    随琅手一顿,紧接着,隔壁院子响起关门声。


    等脚步声不再,随琅见天色不早,净了净手便去往正院。


    一进到正院,随琅就看到她娘从婢女手中端过一碗亮黄的汤水,再走近一步,一股熟悉的生姜味涌入鼻中。


    生姜人参茶,


    涩、怪......


    杜敏回头看到随琅,唤她到自己身边。


    随琅乖巧的走到杜敏身边,目光没往汤水上望上一眼。


    杜敏摸了摸随琅的手,感觉到温热,面上一松,将生姜人参茶放到她面前:“病好了也不能大意,这生姜人参茶还是要继续喝的。”


    随琅眨了下眼,乖巧的端起汤水,慢慢饮尽。


    杜敏怜爱的将她嘴边的汤渍擦干净。随琅没在正院久待,主要是她娘担心她的身体没养好,说了会儿话后便将她赶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安寿照例先给随琅倒茶水。


    喝了差不多四、五杯,随琅才觉得口中刺鼻、直冲天灵盖的味道消散了些。


    尤泾本打算出来买个饭,可半道碰到赌坊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方泉,几句话下来,尤泾便跟着方泉去了花院。


    方泉是赌坊东家的小舅子,旁的本事没有,吃喝嫖赌、狐假虎威绝对占得上名号,尤泾不好得罪,提着买好的饭菜跟着一道去花院。


    老鸨见到方泉这个熟客,笑眯眼的迎上去,又将方泉常点的花娘叫来陪客。


    方泉搂着花娘往阁楼上走,老鸨笑着看向尤泾。


    尤泾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给老鸨,老鸨笑着接过,转而问道:“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帮您去叫。”


    刚刚给出去的三两银子已是尤泾全部的家当,尤泾换只手提饭菜,语气没有起伏:“不用。”


    老鸨不着痕迹的望了眼尤泾手里的饭菜,笑容没变,没再提花娘的事:“公子需要酒菜吗?”老鸨不经意的点到,“方公子以往来我们花院都是要点酒菜的。”


    尤泾看了眼方泉离开的方向,取下腰间佩戴的玉佩丢给老鸨:“方管事常吃的酒菜备一份。”


    这玉佩是他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大概值二两银子。


    老鸨笑容满面的离开。


    尤泾拎着饭菜上阁楼,一进去,就看到方泉和穿着清凉的花娘腻歪的搂抱在一起。


    尤泾无视花娘直勾勾、露骨的眼神,在方泉的招呼下坐到二人对面。


    尤泾将饭菜摆在桌上,花娘眼神在那打包的饭菜上顿了一秒,随即媚笑着转回头与方泉继续腻歪。


    对面粘腻的声音很明显,尤泾身上微微发热,眉不着痕迹的一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半敞着的房门。


    一条粉色的绣帕闯进尤泾的视线,尤泾顺着绣帕往上看,一个身量丰满纤长的花娘映入眼底。


    花娘长了一张娇艳的脸,红唇、明眸。


    尤泾和花娘的眼神黏在一起,花娘盈盈一笑,眉眼间尽是风情。


    尤泾勾起唇角,目光不清不白的与花娘对望。


    花娘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花娘便脸染胭脂的与同伴走了。


    尤泾闻着若有似无的粉香,勾唇笑了。


    对面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方泉一脸玩味的望着尤泾:“认识?”


    尤泾起身毕恭毕敬给方泉倒茶:“不认识。”


    方泉呷了口茶:“喜欢?”


    尤泾没立即回答,方泉笑起来,适时显摆、立威:“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帮我做好事,你喜欢的迟早有一天会是你的。”


    尤泾立即恭敬弯腰,满嘴感激:“多谢方管事!”


    尤泾抬头,视线与方泉腿上一脸媚意的花娘对了个正着,余光瞥到方泉不安分的手,尤泾识相的开口:“方管事,小的在楼下等您。”


    方泉与花娘勾在一起,不耐的摆手:“不用,你回去吧。”


    “是。”尤泾阖上房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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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尤泾再次登了花院的门,依旧是方泉带他去的。


    但这次方泉带尤泾去花院不是叫他去付钱的,而是带他去消遣的。


    而方泉之所以这么大方完全是因为前两天发生的一桩事。


    赌坊有个男的赌输了,将家底赔个精光,后面不知为何方泉和对方的妻子好上了,后面男人发现了这事,找方泉理论,希望拿钱私了,方泉没答应,两人谈崩,男人恼羞成怒,拿出藏于袖中的匕首刺向方泉,尤泾当时就在旁边,及时制止了男人的举动。


    从刀尖缓过神来的方泉白着脸,恶狠盯着刚才想杀他的男人,朝尤泾吩咐:“拖去后巷处理了!”


    方泉不满尤泾的迟疑:“还不快去!”


    尤泾回头看了眼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上前一步,低声提醒:“方管事,这人还差赌坊三百两。”


    方泉恼怒:“三百两而已,我们赌坊不差这钱!”


    尤泾顺着他:“这钱自是入不了方管事您的眼,但他招惹了方管事您,若就这般轻松的处置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方泉其实一开口就后悔了,可是碍于面子他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尤泾看方泉的脸色略有缓和,没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方泉赞同道:“既惹了我,自是不能便宜了他去,等他还完赌债再处置他!”


    尤泾将半死不活的男人带出赌坊,去到偏僻处,将提前准备好的银票丢到男人面前:“五百两,你点一下。”


    男人往前爬了两步,急切的拿起银票,点完银票,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渣:“您放心,既然拿了您的银子,我自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等男人走远,尤泾才往回走。


    第二天,方泉带人上男人家催债顺便要再打上男人一顿,可推开男人家的房门,就看到男人吊死在家中。


    方泉带人把他家前后里外翻了个遍,连一个铜钱都没看到,最后,方泉晦气的吐了口痰,神色不愉的带着人离开。


    另一边,钱庄里面,尤泾将五百两递给掌柜。


    掌柜点完钱,确认无误后,将借据拿给尤泾。


    尤泾一出钱庄,撕了借据,碎片落了满地,又随风四处飘散。


    这事没过两天,方泉便以尤泾护主有力的名义,将尤泾再次带进花院,说要犒赏他。


    一进到花院,方泉立马朝老鸨点了两个花娘,丽娘和瑕娘。


    两个花娘一进来,丽娘径直坐到方泉身边,瑕娘坐到尤泾身边。


    方泉望了眼瑕娘,目光最后定在尤泾身上,笑道:“我说了,只要你好好做事,你喜欢的都会是你的。”话说完方泉便旁若无人的跟丽娘调起情来。


    相较于方泉他们那边的“热闹”,尤泾这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杯中酒喝完,尤泾再次拿起酒壶倒酒,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覆在尤泾手背上,似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奴家帮您。”


    说着,将尤泾的手掌轻勾到自己大腿上放着。


    尤泾没拒绝,背朝后一靠,玩味的望着瑕娘。


    瑕娘颊起嫣红,玉手端起酒壶斟酒,酒杯递到尤泾面前,尤泾刚要接,瑕娘手一偏,没让他得逞。


    尤泾眉一挑,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