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跳如鼓

作品:《娇憨小侍女

    顾寒阙一夹马腹,黑色骏马奔腾起来,很快便将一行人甩在身后。


    阎云在路上就想跑了,无奈主人没有落在它马背上,它一路跟在马车后面随行而来。


    现在才有撒丫子狂奔的机会,看它马蹄轻快,鬃毛飞扬,神气十足。


    在马背上一颠簸起来,绵苑就顾不上其他了,整个人所在顾寒阙怀中,靠在他健实的胸膛上。


    她当然没有骑过马,进了侯府之后,没多久被老太君选在身边,由大丫鬟带着她们,没有外出策马的机会。


    而马背的高度远超过她的想象,自己亲身经历了,开阔的视野、迎面的山风,构建出一番新奇的体验。


    难怪贵人们喜欢骑马狩猎打马球,热衷于此之人,当真是滋味非凡。


    庄子外矮小的山坡芳草绵绵,虽说这个时节绿意渐褪,但远远看去,却别有一番意趣。


    再远一些,便是广袤的树林,鹿鸣山附近无村庄,林子深处的猛兽可不少。


    明日他们便是要进去里面围猎。


    宜真公主眼看是不高兴了,会不会因此死心却是说不准。


    绵苑一个小小婢女,只希望自己别被迁怒才好。


    幸而每日在府中,接触这等权贵的次数寥寥无几。


    绵苑悄悄探出脑袋往身后瞧了瞧,三皇子他们也出发了,不远不近的缀在后头,与李扶尘并肩骑行。


    他特意把国师请来,自是事出有因。


    眼下正是与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的关键时刻,虽说三皇子有皇后和外祖相助,看上去人多势众,但是,他的外祖势力远不如大皇子。


    先皇后出自书香世家,数百年底蕴,不仅出过几位帝师,且桃李满天下,朝中门生不少。


    也因此,大皇子没有了母后扶持,却也具备一争之力。


    而三皇子是继后所生,各方面要跟大皇子比一比,外祖家也不肯落后太多,想恳请陛下封个爵位下来。


    只是这事儿皇后提过,陛下未曾应允,国库空虚,各方面削减开支,他自己尚且不知道上哪去捞钱,哪还能随便松口就给爵位食邑。


    于是三皇子就拐着弯的拉拢到李扶尘这里来了,且先探探口风。


    李扶尘是个笑面虎,在朝堂上被文臣指着鼻子骂佞臣也不动气的,反而还劝老大人悠着点,别把自己给撅过去了。


    他当然不会轻易被三皇子游说,且反过来大吐苦水。


    因为要建造摘星台一事,那户部尚书都快半路围堵殴打他了。


    到处叫苦不迭,他也跟着唉声叹气,进展不顺,陛下对他都横眉冷对了,指不定哪日就失了君心,人头落地。


    李扶尘哀然拱手道:“我这条命随时要去见祖师爷的,三皇子莫要被我牵连才好。”


    三皇子听着,仿佛他命不久矣:“李国师这话严重了。”


    “绝非夸大其词,”李扶尘摇着手指道:“自古以来神棍不易善终,在下的命格也不够硬啊。”


    三皇子一阵失语,外人骂他神棍便罢了,他自己也自称神棍?


    *******


    马儿跑完一圈,活动活动筋骨,一行人便陆续回到庄子里。


    管事的早已张罗好了宴席,静待贵客入座。


    三皇子还安排了助兴节目。


    鹿鸣山远离闹市繁华,当然不会特意来此看舞曲,而是另辟蹊径。


    三皇子时常过来狩猎,呼朋引伴,这两三年活捉了不少林中猛兽,挑选了一些豢养在庄园里。


    趁此机会,便拿出来给顾寒阙和李扶尘几人瞧瞧。


    不一会儿,管事的招招手,关押在铁笼里的猎物就被好几人合力推了过来。


    有去年捕获的黑豹、野猪,以及开春时新增的一头野狼,分别关在不同的笼子内,粗铁巨大又结实,乃是特意定制。


    管事的口若悬河,给诸位稍作介绍,周津宁听得咂舌:“这么大个头,一天得吃不少肉吧?”


    军营里养了大犬,就非常能吃,像是黑豹这样的,怕不是食量惊人。


    三皇子点头笑道:“畜生自然不挑食,甭管鸡鸭鹅,甚至是人,它们都能嚼碎了。”


    顾寒阙面无表情,看向那头清瘦的野狼,脑门上清晰可见几块结痂的伤疤。


    一些猛兽不愿接受俘虏,最开始在笼子里会狂躁易怒,食欲大减,有的会撞伤自己,适应能力各不相同。


    这些猛兽不是三皇子一人之力活捉的,身边护卫都帮忙了。


    他本想把它们运往京城,方便时常探望玩乐,然而尚未出宫建府,此事瞒不住皇后,被骂了一顿最终制止。


    三皇子不无遗憾,只能抽空过来一趟,寻个乐子。


    至于他是如何作乐的,答案很快揭晓了。


    管事的继续招手,一个手脚都带着厚重镣铐的男子被押了上来。


    此人健壮,即便入秋也在打赤膊,一身肌肉虬结,看那古铜肤色,多半是没怎么穿过上衣。


    宜真公主捏着华贵的衣袖,掩唇道:“三皇兄又在炫耀他的罪奴了。”


    三皇子确实有几分得意,笑道:“小侯爷,他叫四十二,天生悍勇,从百名罪奴之中脱颖而出,可赤手空拳与黑豹一战!”


    四十二没有名字,编号就是他的称呼。


    顾寒阙面不改色,没有多大反应。


    周津宁则惊呼出声:“与黑豹一战?这群猛兽真的吃过人?”


    “那还能有假,”宜真公主轻哼:“场面血腥又野蛮,有失文雅。”


    她看过了,不喜欢,也不理解皇兄热衷于此的趣味何在。


    今日也是因为宜真和皇子妃都来了,女眷在场,三皇子才收敛着没有让四十二当场表演搏斗。


    周津宁听得眉头直皱,却不敢多说什么,他们难道不觉得残忍?不喜欢只因为野蛮不文雅么?


    罪奴充军干活就是了,三皇子把人弄个编号去与猛兽搏斗?将人命当儿戏。


    武将天生对强者比较关注,军营里都是拳头说话,什么官员都不好使,若不能服众,就按不住刺头。


    既是能与黑豹一战,可见此人非常厉害了,只可惜……


    李扶尘拢着袖子似笑非笑,道:“三皇子把这人亮出来了,莫不是明日要带他去一块狩猎?”


    “那不成,怕他趁机跑了。”


    三皇子亲眼看过四十二狠厉的杀招,一方面提防他,一方面又舍不得断他腿脚,毕竟这是他养蛊一样精心筛选出来的罪奴。


    直接砍坏了岂不可惜。


    正好这时,顾寒阙帮了大忙,三皇子索性生出念头,把四十二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


    当即道:“唯有小侯爷这等威震四方的英豪,才能驯得住此人。”


    顾寒阙闻言拒绝:“三皇子精心驯养的,本侯岂能夺爱。”


    “无妨,这样的罪奴要多少有多少。”三皇子大方一摆手,直接赠与。


    他喜欢看的是百人拼杀筛选的过程,而不是那些人死光之后只剩一个四十二,显得乏味了些。


    他非要送,顾寒阙也不来回推脱了,面无表情的收下这人,暂时交给周津宁看着。


    后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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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带回京城。


    看过猎物,众人依次落座开席。


    顾寒阙的座位在前面,扭头命人安排了一张小几摆他身后,给绵苑一个位置窝着,道:“本侯这婢子体寒,给她一碗姜奶羹。”


    一句话,大抵是惹恼了宜真公主,加上午后那会儿憋的火气,她不阴不阳道:


    “小侯爷真是怜香惜玉,本公主金枝玉叶,今日要与卑贱奴婢同席而食。”


    “宜真……”三皇子妃蹙眉望来,怕她闹起来。


    黎四姑娘连忙跟着解围,道:“小侯爷许是习惯了她伺候,位置在后边,也没上桌吃饭,不算同桌而食。”


    “多大点事儿!”三皇子不以为意,爷们吃饭喝酒,搂着丫鬟舞姬的不知凡几,同桌而食算什么,嘴巴喂来喂去的都有呢。


    他知道妹妹的脾气,被宠坏了,人人都要顺着她,可是她和长宣侯都没定亲。


    这可就管得太宽了。


    “皇兄误会了,”宜真公主冷笑一声:“这等小玩意儿就跟摆件一样,放在哪里不成?谁还计较上了?”


    话里话外的鄙夷轻视,毫不掩饰。


    顾寒阙缓缓抬眸:“看来公主对本侯的婢女意见很大。”


    “我……”宜真对上他那张冷俊的容颜,嘴硬否认道:“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


    顾寒阙也不管她是什么意思,一手拉住绵苑站起来,道:“本侯的婢女胆子小,被说了重话怕是吃不下饭,今夜就不陪三皇子用膳了。”


    说罢,要带她离席。


    三皇子立即坐不住了,伸手挽留:“宜真就是闹小孩子脾气,小侯爷何必当真。”


    他也是没想到,顾寒阙会为了一个丫鬟翻脸?


    即便是喜爱的美人,通常也不会为了她得罪公主吧?


    李扶尘在一旁拢着衣袖,姿态闲适,笑道:“看不出来小侯爷还是个情种,这让在下想起了您父亲的传言……”


    老侯爷就娶了一个夫人,方家三代单传的血脉。


    此话落在公主耳朵里无疑非常刺耳,他是情种,把情丝系在一个婢女身上?


    顾寒阙带着绵苑走了,让公主乃至她身后的三皇子与皇后都好好掂量掂量,他可不是合适的驸马人选。


    以宜真的性子,若不能寻个好拿捏之人,多半会成为一对怨偶。


    回到客院,顾寒阙低头打量绵苑,问道:“生气吗?”


    绵苑不说话,她虽是奴籍,但从不觉得自己卑贱。


    因为侯府很好,老太君讲道理且仁慈,即便是犯了错的仆役,也不会喊打喊杀,平日里更不会无故的作践下人。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卑贱,甚至蔓语能养成这般性子,也跟侯府脱不开关系。


    绵苑知道,做人奴婢的,并不是谁都有好日子过。


    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天家贵胄,显然没有把蝼蚁放在眼里,比如她,比如四十二。


    “又不是我想做奴婢的,”绵苑闷闷道:“若我爹娘在世,怎会自卖为奴。”


    顾寒阙闻言,朝她逼近了一步:“怪顾家军么?”


    绵苑若有所觉似的,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尚未开口,顾寒阙一手轻捏住她的下巴,道:“你只知我并非真的方昭年,却不知我姓甚名谁。”


    “我姓顾。”


    小姑娘软糯的小脸一片懵然:“哪个顾?”


    为什么这时候透露他的姓氏?


    该不会……


    绵苑心跳如鼓,隐隐觉得摊上大事了,怕不是为了谋夺侯府财产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