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夜之间长势喜人的光之子稳稳抱着怀里陷入沉睡的男孩，轻盈地在哥谭的高楼间穿梭，远远跟着返航的蝙蝠侠和罗宾男孩。


    不得不说，隔得真的很远，至少有好几条街。


    别说它怂，如果你初来乍到在夜晚的哥谭游荡，遇到一个性感紧身猫耳男带着一个紧身小红绿灯，你会想挟持着一个意识不清、满身伤痕的小男孩上去，问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不过远远的也不妨碍，刚刚他们挨得很近，所以现在蝙蝠侠和罗宾的头像有着一枚小小的白色三角标识，这得以让光之子远远缀在他们后面。


    它的朋友对这两个紧身怪人反响异常，尽管它不清楚原因，但可以先看看这两个人住在哪里，也许他们知道男孩的家在哪。就算它的朋友也许不愿跟他们交谈，但光之子乐意为了朋友，背着男孩偷偷来询问一下他的家在哪。


    远远远远远远的，标识着大黑漆漆和小红鸟的两枚三角落入了一处巷子，接着一辆酷炫的黑色跑车从巷子中疾驰而出，两枚三角并排在车里排列着。


    光之子谨慎地跟着跑车，一路到了城市建筑群的边沿，站在一栋平顶房的屋顶上目送黑色跑车疾驰而去。


    那个方向是哥谭的一座岛。


    不能再靠近了，它得找一个地方落脚。光之子把男孩身上松了的斗篷再次裹紧，带着男孩就近飞进一间显然废弃已久的城郊房屋。


    长靴踩在散落的碎砖上，光之子打量了一下周围三面透风的墙壁，选择去隐蔽性好些的二楼。二楼好歹四面有墙，虽然屋顶破了几处小洞，但无伤大雅。


    反正它也不会睡在这里。


    光之子单手托起自己的朋友，让男孩的头抵着它的肩膀，空出手来摸出一枚印有锤子标识的棱形水晶，单手捏碎。


    淡蓝色的光芒笼罩住两人，隔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亚空间。


    共享空间魔法，方便光之子随时随地拽出一张床，是随地大小躺的好用工具。


    光之子在共享空间里摸索一阵，找到了这个空间的操控面板，编辑栏里放满了它之前收集的各种家具还有砖头。


    掂了掂手上分量十足的石砖，光之子短暂怀念了一下由天才建筑师光之子搭出的砖头龙和砖头高达，不过它并不打算拿砖头盖出一间小屋。


    黑色的修长手指在半透明的面板上滑动着，它低垂着眉眼阅览着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家具，男孩歪着脑袋贴着它的肩膀无知无觉。


    忽然，洁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找到了。


    光之子点住那扇粉红色的小门，向面板外一划，挂着兔耳螃蟹的石矿木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它抱着男孩，推开木门大步跨了进去，两人的身影在跨进门扉的那一刻，一齐变得小如兔子，单薄的门框背后似乎连结着亚空间，两个身影没有跨出门扉而是消失不见了。


    光之子抱着小伙伴直直坠入长而深的垂直通道当中，身侧一闪而过的圆形井壁上镶嵌着白与红的王冠、零散扑克、铺满灰尘的茶桌，这很光怪陆离，但很正常。


    欢迎来到光之子世界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


    杰森?陶德感觉自己在坠落。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风声在耳边似乎无穷无尽地呼啸，身体失重的同时又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们在一起坠落。


    这让杰森突兀想起他和蝙蝠侠出任务的某一次夜晚，他的钩索没有钩中目标，但人已经先一步跳离了天台。


    在钢绳绷紧却无力拉下的那一刻，杰森也是这般失重地向下坠落，那时他满心惊慌的同时又满脑子想着。


    该死，我还是……


    下一刻，他被蝙蝠侠稳稳接住。


    “专心，罗宾。”蝙蝠侠严肃的低沉嗓音在他背后响起，男人将他稳稳放在地面上，帮他收好钩索，细心地指导他刚刚发射钩索时的失误，甚至宽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杰森一直努力记住蝙蝠侠的每一句话，很快他就在接下来的夜训里头做到了0失误。


    但是……但是…


    回到蝙蝠洞里的杰森捏着刚摘下的多米诺骨牌眼罩，看向蝙蝠侠解下披风的高大背影，阿尔弗雷德从蝙蝠电脑前起身朝他迎来。


    坠落时未出口的话语爬上心间：


    我还是…比不上第一代罗宾，对吗？


    回忆突然破碎，他被塌陷成碎片的蝙蝠洞吞噬，令人恐慌的失重与无力撕咬着男孩，坠入黑暗前杰森拼命朝蝙蝠侠的背影伸出手臂，他想要大叫，大吼布鲁斯我在这里！我是你的，不可取代的——


    男人的身旁出现了一只崭新的、从容的、收到哥谭居民们赞赏的红色小鸟。


    罗宾啊……


    他在坠落，坠入地狱。


    风虽大，都绕过他的灵魂。


    …


    光之子抱着杰森，在快要抵达井底时张开斗篷，顺着力道滑翔出了一道和入口一摸一样的石门，来到了巨人的世界里。


    先祖残留的巨大的幻影还在勤勤恳恳复现着云巢小馆当年的样子，光之子在爱丽丝地图上滑翔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同类。看来它确确实实带着全副身家，被红石雨砸出原本的光之子世界了。


    降落到此刻大如足球场般的柔软沙发上，光之子把抱了一路的杰森放下，掏出枕头被子，把昏睡的人塞了进去，想了想，又掏出一盏玻璃罩着的精致玫瑰花当作小夜灯，放在男孩怀里。


    好好睡一觉，可爱的小王子。


    仗着长手长脚利落地安顿好小伙伴，光之子呼出一口气，掏出先前摘下的面具啪一下扣在脸上，矮小的小孩水灵灵出现在了沙发上。


    还是这个体型舒服，它晃晃脑袋，伸展了一番长途跋涉一晚上的短手短脚，掏出一本厚厚的牛皮书，在沉睡的杰森旁边盘腿坐下，阅读上面看不懂的阵法图案。


    看不懂没关系


    它知道它的朋友生病了，很难受


    它会守着他


    光之子会守护迷失的魂灵。


    被黑暗吞噬的梦境里，杰森在无边的坠落当中被暖洋洋的气泡托住，男孩怀里多了一盏剔透的玻璃灯罩，里面有一朵小王子的玫瑰。


    来自光之子的连结牢牢将他的灵魂栓在人间，拉扯着自地狱归来之人远离旧梦，沉沉入睡。


    …


    蝙蝠洞内。


    提姆·德雷克正在咖啡机前等待他今天的第五杯咖啡。


    黑发蓝眼的男孩看着比杰森小一圈，眉眼宁和从容。但眼下黑沉，嘴唇干裂，明显的熬夜通宵给这个本有着精致脸蛋的孩子无端带上一股人世沧桑的麻木。


    此刻闭着眼睛直挺挺站在咖啡机前，更像是哪家医院梦游症观察室的病人跑了出来，让人想在男孩面前挥挥手确认个死活。


    滴———滴—


    咖啡机开始工作了，醇香的苦味顺着蒸腾的热气扑上提姆的面容。男孩半张眉眼，垂头看着渐渐被填满棕黑色液体的咖啡杯，一双蓝眼并没有聚焦在任何事物上，叫人仔细看了半天，才从颤抖的瞳孔中看出：


    满眼都写着两个字“好困”


    阿福不赞同地从提姆手里接过那杯还没送到嘴的咖啡，“提姆少爷，没有小孩能一天摄入这么多咖啡因，这对您的健康有害。”


    “阿福，”被拿走续命关键的提姆呻吟出声，仿佛有不知名巨大化白影从小男孩身上扭曲着爬出，向阿福张牙舞爪着，“今天的任务报告我还没写完。”


    please——我需要那杯咖啡


    阿福收到了你的请求，无视了扭曲着的巨大白影，并递给你一杯牛奶。


    “我本想同意你的，提姆少爷，”老管家慢悠悠把咖啡倒进废水桶里，动作从容，“但那样我们两个都不会对。”


    “老爷不会介意一份第二天出现在电脑上的任务报告，实际上，如果他能在早上睡完下午的五分钟，我想蝙蝠洞的效率会大大增加。”阿福监督着男孩把牛奶一口喝完。


    这个家庭的男孩们都被最大的那个男孩带得不爱喝牛奶，但实际上除了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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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孩，他们都在长身体的关键时候。


    提姆把杯子递还给阿福，笑道：“布鲁斯的效率已经是我见过最高的了。”


    他通宵达旦，只是想跟着导师的步伐，做得更好，更配得上罗宾这个称号。


    要优秀得像……他深夜背着相机，在大街小巷的夜幕缝隙里，追着的飞翔的那位年幼二代罗宾，杰森·陶德那样优秀。


    “去睡觉吧，提姆少爷。”阿福带着喝完牛奶已经睁不开眼的男孩回到他的房间，看着家里最小的男孩把自己埋进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罗宾身份的传承就像蝙蝠家的一个诅咒，无论哪任继任者都承受着“我没办法像上一任罗宾一样优秀”和“我要配得上这个称号”的双重压力，并随机附上小彩蛋比如上一任继任者的逼问、哥谭市民的质疑与评价。


    “晚安，提姆少爷。”


    “晚安，阿福。”


    但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一帮优秀得出奇的孩子。


    …


    杰森从沉沉一觉中醒来时，记忆里刮着哥谭气味大风的夜色变成了古朴粗糙的石制天花板，被暖色的灯光掩映着，透着温暖与宁和。


    他很久没有感觉灵魂如此平静了。


    自被小丑折磨到濒死，到自地下三尺掘棺而出以来，他的灵魂不是昏昏沉沉无知无觉，就是被小丑的大笑、撬棍破风声带来的幻痛、离家时与布鲁斯歇斯底里的怒吼纠缠着不得安生。


    杰森的灵魂宁静地缩在他一直不听使唤的原装身体里，不想整理思绪，也不想回忆昨晚跌宕起伏的经历，只是安静地放空。


    但他的视野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是那个带着奇怪面具的小孩，睁着发光豆豆眼盯着醒来的他，两眼写满了“你醒啦”。


    怎么，下一句是“手术很成功”吗。杰森想撇过脑袋，但不听话的身体双眼锁定了晃着脑袋的光之子。


    叭！


    忘了这小孩连话也不会说了。


    怎么，你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及整理被小丑敲碎的内脏，就哑巴巴去参观蝙蝠侠新任罗宾的小男孩吗？大红鸟背过身去，在身体阴暗的角落生闷气。


    身形矮小的孩子来处未知，物种未知，除了会飞之外能力未知。这种一眼外来人口的潜在危险因素，一般会在踏进哥谭后的几天内搞出事情，然后被一只恐怖黑漆漆深夜站在床头大吼着“滚出我的哥谭”，最后在阿卡姆风情疗养院和快速哥谭出境的选项里二选一。


    Fu** Batman


    杰森无声地骂道。


    他甚至给自己迅速找了一位新罗宾。


    一想到这个杰森心里又有些酸涩，这很正常，杰森，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红鸟把自己的灵魂团吧团吧，缩在一起，不想让灵魂的情绪沾染到现在他无力控制的身体上。


    男子汉大豆腐，哭哭什么的，一次就够了。


    这头大红鸟在自闭，那头光之子在哼哧哼哧把小伙伴扶起来。


    叭叭叭


    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昨晚你怎么哭啦？你还好吗？


    带着特殊音色的光晕波及着杰森的灵魂，光之子的思想超越语言的阻隔直达灵魂。


    谁！谁哭了！


    大红鸟怒而爬起，灵魂接触到身体的一刹那，眼神麻木看向光之子的男孩，在光之子期待的目光下，双目无神地开始无声流泪。


    叭叭叭叭叭叭！


    啊啊啊啊啊啊！


    光之子扑上去揪着衣袖开始擦抹根本擦不干净的眼泪。大红鸟拍打着身体试图让自己停下。


    堪堪在睡梦里消肿的眼睛又红润起来，蓝眼睛湿润着，满盛的液体让睫毛不堪重负。


    泪，流了下来。


    我的异世界小伙伴怎么这么爱哭，光之子忧郁地换了边衣袖擦拭着男孩的眼泪，我得好好保护他。


    大红鸟咬牙切齿地看着光之子献上了拍拍、抱抱、亲亲一条龙安慰小孩服务，整只鸟红的都要烧起来了。


    小鬼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