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温小满

作品:《卑微老实人今天也在打工

    还没有消息……


    苏可放下手机,打着哈欠,线条柔和的面庞上捎带着倦怠的眉眼,鼻梁上架着大大的黑色方框眼。


    她坐在书桌前,屋里没电灯,窗外的白光照亮碎花的嫩黄窗帘,空气里弥漫着幽幽的暖光。


    透明的玻璃镜片被电脑屏幕的白光映衬得雪亮,隐隐绰绰浮现着流动的文字。


    她在看温小满的故事。


    没有一个作者会不爱自己笔下的人物,她亦然。


    “孩子娘,叫她什么好呢?”


    “小满胜万全,不求她荣华富贵,但求她一世无忧。”


    温小满自小生得粉雕玉琢,阿爹阿娘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就连用来编头发的丝绦也是每日都不重样的。


    但是她这一生终究是辜负了阿爹阿娘的期待。


    那日阳光灿灿,照得人心发慌。


    阿娘在矮屋檐下为她扎头发,一双细白纤长的巧手编了双丫髻,红色的的丝绦垂下来,随着风摇晃在她白里透红的两颊。


    丝绦闹得她痒痒的,她玩心大发,伸出手一阵一阵拨动,乌黑雪亮的眼珠跟着丝带的转动。


    “真好看。”


    阿娘编好了,拍了拍她薄薄的肩膀,“小满,去买糖葫芦吧。”


    温小满在青石板转上坐了好一阵,早就坐不住了,现下得了许可,提起裙摆一蹦一跳往院子外走,红色薄纱襦裙在日光下流动着金丝,波光粼粼。


    她手里捏着藕粉色的荷包,上面有阿娘亲手绣的白芙蓉,荷包里放着满满的碎银子,鼓鼓囊囊。


    日落西山,阴影笼罩了半个僻静的山城,只有一处火光冲天。


    温小满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裙摆跑过去。


    她的眼眶、喉咙被风割裂得发疼。


    “爹!!!”


    “娘!!!”


    她撕心裂肺的声音被熊熊猎火掩盖。


    火光烧了半边天,混着灿烂的云霞。


    她跌跌撞撞扑倒在门前,几乎分不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热气,四面八方灼烫着她。


    屋子轰然倒塌得一瞬间,她跌出门外,手中裹着蜜糖的鲜红糖葫芦摔进了泥里。


    温小满流落街头,被神教收留。


    自此,半生都与“小满”背道而驰。


    苏可满心满眼喜欢这个角色,就如书中温小满的爹娘一般,深爱着她。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何找到合适的CV占了十之五六。


    苏可为了这个角色来来回回奔波了几个月,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方似乎并没有合作的意愿。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把满心的愁闷一块呼出去。


    手机铃声在幽暗的屋子里响起,苏可扫过一眼,是林奇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死鱼眼里透出一股子死人微活的感觉。


    “苏可,那边给回应了吗?”


    苏可有气无力地喝了一口水,含含糊糊说:“现在还没有……”


    话音未落,她怔怔盯着手机屏幕,眼睛越睁越大,朦胧的困意彻底散去。


    林奇听她没了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开始着急。


    “苏可,什么情况啊?你吱个声!”


    苏可哈哈大笑,黑框眼镜跟着她一起狂震。


    魔音贯耳,林奇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把手机拿远,避免自己的耳朵收到摧残。


    他揉了揉耳朵,小声骂道:“咋回事?找不到CV被刺激疯了?!”


    苏可的笑声戛然而止,哼笑一声,“别以为我听不见你蛐蛐我!”


    她清了清嗓子,揉犹如得胜归来的将军,满眼春风得意,哪里还有半分死气沉沉的感觉。


    “林奇,我告诉你,那位主播回复我了!不愧是老娘我哈哈哈哈……”


    说完,她嘴角上扬,几乎咧到耳根去了,笑得分外猖狂。


    林奇一愣,心中猛地一喜,出口的声音变了调,“你可别诓我啊。”


    虽这么说,他心中已经确定了。


    两人隔着一个屏幕,笑成了两只傻瓜。


    他们高兴归高兴,生怕来之不易的人跑了,动作利索,迅速和秋韵敲定了见面试音的时间。


    *


    秋韵加了苏可的联系方式,心里吃了糖似的,暗戳戳地开心,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


    【七个零先生:我到门口了。】


    秋韵背上帆布挎包,装了手机和零碎的小玩意,欢欢喜喜出门了。


    聂祝安坐在车里,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她,外面太阳正盛,她低着头,五指侧挡着脑袋。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一丁点儿雪亮的下巴,还有那红艳艳的过于饱满要渗出汁水的唇。


    门口嘈杂,她四处张望,忽而眼睛钉在了他所在的方向,乌黑的眼珠像黑曜石一般闪着光亮。


    聂祝安被她的目光击中了,喉咙干涩,似乎需要喝些什么才能缓解燥动。


    秋韵认得聂祝安的车,小跑着过来,坐上了后座,声音清甜,“聂哥,久等了。”


    聂祝安只觉得那股躁动愈发厉害,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说:“没关系,我不着急。”


    声音沙哑低沉,就连秋韵也听出来,声音与往常相比,有一些异样。


    她没有多想旁的,问道:“聂哥,需不需要喝点水?”


    聂祝安应了一声,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水。


    没有任何缓解的趋势。


    他不动声色放下水杯,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的边沿,呼出一口气,转移话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礼服?”


    秋韵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湛蓝天空上那片星星。


    聂祝安许久没得到回应,试探着开口,“亮晶晶的……”


    “亮晶晶的……”秋韵恰好抬头说道。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一重一轻,像是一片叶子的脉络与一片花瓣的纹理奇异地重合,又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落在地面上。


    秋韵怔住了,没了声音。


    聂祝安顿了一下,又缓缓说了下去,“亮晶晶的,最好裙摆很大,摇晃起来像夜晚盛开在星河里的浪花,有种把星星穿在身上的感觉。”


    这些梦幻到夸张的词句从聂祝安嘴里说出来,添上了几分古典歌剧的滤镜。


    秋韵彻底说不出话来,她目瞪口呆,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聂祝安是怎么窥见她心里的想法的。


    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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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安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秋韵不好意思问道:“聂哥,你怎么像是我肚子里蛔虫,什么都知道啊?”


    聂祝安垂下眼眸,躁动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制的凉意。


    他缓慢而郑重地告诉她,“因为你说过。”所以我记得。


    秋韵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说过,但是她记性一向不好,似乎总是容易忘记事情。


    她只好笑笑,略有些脸热,在心底吐槽,这些话简直就像是十五六岁的自己做梦说出的话一样。


    聂祝安轻轻扫过一眼,不再探究这个话题,开往目的地。


    未来,他们会拥有很多共同的记忆的。


    他眼眸幽深,黑沉沉地透不进去光。


    一定。


    *


    一路上没什么颠簸,秋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已经停了。


    聂祝安闭目养神,听见后座细细簌簌的声音,睁开眼,“小韵,我们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小韵穿小礼服的模样,但是无论如何,应该都是可爱的迷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聂祝安领着秋韵往里走。


    老板坐在红色绒布的椅子上,上面有隐隐约约的玫瑰暗纹。


    他是个法国男人,五十出头,但是保养的很不错,五官立体,眼窝很深,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像是能看进人的心底,眼角带着细纹。


    听见门口晃动的风铃声,他扶了扶单边眼镜,长长的鎏金细链绕过耳朵坠下来。


    他抬头看向来人。


    “聂,那些礼服是为这位小姐准备的吗?”


    聂祝安微微颔首,“是的。”


    他微笑看向秋韵,眼里的惊艳一览无余,“真是位美丽的小姐。”


    秋韵喜欢这种仅仅是欣赏的目光,狐狸似的眼睛轻轻一弯,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好,我是秋韵。”


    男人向她伸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安吉,你可以喊我安吉大叔。”


    秋韵乖乖喊了声,“安吉叔。”


    安吉点点头,起身拉开身后的白色流光纱帘,一排排流光溢彩的礼服展列在她眼前。


    没有女孩子能拒绝这样的场景,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秋韵呆呆看着,屏气凝神。


    安吉温声说:“聂和我说得太仓促,目前适合秋韵小姐的,我只找到了这些。”


    他温文儒雅的语调里捎带着两份歉意。


    “如果你没有选到令自己心仪的裙子,我再联系好友调一些其他样式的过来。”


    秋韵呆呆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拼命摇头,小声地解释道:“这些都很好看,我想,我肯定会跳出一件喜欢的。”


    她不好意思的时候,两颊上漫上绯色,像是抹了胭脂,平添几分娇艳。


    聂祝安垂眸,扫过她的脸颊,极轻地收回目光。


    安吉澄澈的蓝眼珠看过聂祝安,又看过秋韵,活了半辈子的他什么都见过,看两人的情状,发自内心地祝福。


    “你们是我见过的最般配的情侣之一。”


    秋韵脸色爆红,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


    “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