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会试
作品:《着意过今春》 岁月易逝,转眼便到了庆祐十二年二月初九——会试举行之日。
科举关乎仕途前程,在京的贵胄都极为重视,即便家中只有一人参考,全家都会出行相送,故而这日贡院前人满为患,车辙不断。
“昭文!”林延纪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黎昭文。
他身后跟随着林氏夫妇和林嫣谣。
黎昭文拱手见礼,林珣温言嘱咐:“春寒料峭,这九日你们在贡院要好生注意保暖,切莫伤了身子。”
原来林延纪自从香山回来后,整日刻苦研读诗书,林珣以为他是在临时抱佛脚,故在林夫人随口指责了儿子几句。
林夫人有心袒护儿子,遂出言反驳他:“咱们儿子现在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你别再处处数落他了。”
林珣颇有些不以为意,语意腔调满是嘲讽:“这话说出口,你自己可信?”
林夫人蛾眉微蹙,不满丈夫就此轻视儿子,“你不信就算,少在这挖苦我。你且看着吧,这次咱们儿子定能榜上有名。”
林珣鲜少听她这么笃定过,不免生疑,“怎么,你儿子想舞弊不成?”
林夫人脸上的愠色越来越明显,“我儿子才不会用这些腌臜手段,他这次要堂堂正正让你信服。”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有生之年,竟能教我瞧见这等好事。”林珣道。
林夫人轻哼一声,“你这做父亲的,整日就知道挖苦儿子,都还没人家昭文细心体贴。你明知道儿子不喜欢人朝为官,还要苦苦想逼,若不是昭文好言劝慰儿子,只怕他早就……”旋即难掩哽咽。
林珣的关注点在黎昭文身上,“昭文说了些什么?”
林延纪自香山回来后,反复思量黎昭文的建议,心觉她说的确有道理,于是决定今年科考要全力以赴。
林夫人虽知其间缘由,但只略知一二。在母亲面前复述与黎昭文的谈话时,林延纪刻意隐去了许多细节,例如他打算有朝一日离开京师。
因而林夫人转述给林珣的消息,亦是同样缺漏了几处关键。
眼下林珣只道林延纪能有所觉悟,全是黎昭文的功劳,是以心中对她颇具好感。
黎昭文察觉到林珣态度有所转变,含笑道:“多谢大人关心。”
眼看勘验队伍越来越长,林延纪适时打断他们的对话,拉着黎昭文一起走向队伍末端。
他的掌心尽是汗水,后颈亦是有一层冷汗直冒,现在冷风飕飕,何至于出这么多汗?黎昭文关切道:“延纪兄,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林延纪拿出巾帕拭汗,讪讪道:“没事,我只是太紧张了。”越是在意一件事,便越容易心有惴惴,此时他紧张万分,生怕自己会再次落榜。
黎昭文笑道:“想想以后离京后的快活日子,会不会更放松些?”
林延纪回首望了眼不远处林珣,长吁了一口气,道:“一切未知,我不敢过早妄想。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胸有成竹就好了,你年纪虽小,资质却很好,完全不用担心落榜的事。”
黎昭文笑而不语,暗想:“这次考题我前世便做过,当然不会落榜。”
会试的搜检有明文规定:止就身搜检,举巾看视,不必屏脱衣服,剥露体肤。①
两人很快便顺利入院。
这是黎昭文初次来到这个决定天下人仕途的地方,这里比她设想中的场景还要森严。但参试者独处的号房却十分简陋,逼仄的小舍仅能容一人安置,与这场声势浩大的考试甚不相符。
会试一共有三场考试,一场三日,在贡院的这段时间里,既考验能力,又考验耐力,许多人在这场漫长的考试中汰黜。
时值春寒,许多人因为写字的手被冻僵,只能停下手中动作,捧着手炉稍作休缓。黎昭文却不为寒意所阻,仍旧专心致志答卷。眼前的这份答卷,书写的是经义,牵系的是她的未来,她不敢有半分懈怠。
如她所料,考题皆是杨宗道让她练习过的,因而她对答流畅,书写的速度较旁人而言更为迅速。
夜晚是大家各自休息的时间。寒风呜咽而过,耳边不时传来邻伴的鼾声,黎昭文无法入眠。
黎昭文不禁联想起原身。
之前的她也是在这样逼仄的环境里答卷的吧,那时的她也会像自己一样辗转无眠么?
尽管她们现在天人永隔,黎昭文仍会忍不住假想关于她的一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将来会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么?曾经的豪言壮志大概会如期实现吧。
在场的士子都是为功名和理想努力,其中不乏寒窗苦读数载的人,黎昭文身在其中,忽生了几分置身事外之感。
转念一想:“我凭借前世记忆答题,对这些与我同场竞争的人而言,会不会有些不公平?但我如果不离爹爹近一点,又怎能助他对付淮王?唉,这么做是为日后大局无恙,眼下只能暂且不论其他了。”
虽说她早已清楚知悉今生会发生何事,但其中仍有许多变数是她无法控制的,究竟怎样才能彻底保住爹爹的帝位?对此她还是有许多迷茫之处。
但她生来便是乐观的人,尽管将来或有许多险阻,至少眼下的一切是顺遂的,是以她很快便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间,她慢慢阖上双目,缓缓入梦。
“殿下。”杨宗道的声音犹在耳畔响起。
黎昭文睁开惺忪睡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杨宗道,后者浅笑道:“殿下以后要是继续在讲堂打瞌睡,将来可就不能当状元了。”
传言公主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要参加科考成为状元,杨宗道作为她的老师,亦有所耳闻,遂以此调侃她。
黎昭文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学生昨日背诵到很晚,所以今日才会犯困。”
杨宗道凝望眼前人略带倦意的脸庞,微微一怔,她是帝女,本无须如此刻苦专研课业,因而他以为是自己布置的作业太多,以致公主不能正常休憩,“是不是因为臣布置的作业太多了?”
黎昭文摇头否认,“那些我早就做完了,我昨晚只是在背先生日后要教的内容。”
“为什么要提前背?”杨宗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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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要当状元呀。”黎昭文语气笃定,好似这句话终会在她的努力下得以实现。
她明亮的眼眸在日光下闪烁,稚嫩的小脸庞尽显天真烂漫,杨宗道不想就此打破这个六岁孩童的美好幻想,于是温言道:“殿下为什么想要当状元?”
黎昭文认真道:“我当官以后,就可以辅佐爹爹啦,他就不用整日为朝政操劳了。”
杨宗道微微蹙眉,说:“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么?”
黎昭文沉吟许久,回答:“没有。”
杨宗道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殿下常常询问臣宫外的事情,对百姓的生活多有了解,难道殿下想要入朝为官,一心只为陛下,不为其他?”
爱打听宫外事,只不过好奇心所趋。黎昭文道:“做官的人不都听命于爹爹么?为爹爹办事,不就是在为百姓办事么,毕竟爹爹是统管天下的天子。”
杨宗道暗暗叹气,谆谆教导她:“殿下所说确有几分道理,不过臣还是要纠正一下几个错处:国君万人之上的地位是百姓赋予的,一旦有朝一日百姓不再拥护国君了,那么他的地位就会随之倾覆。民为邦本,本固君宁②,国君要想天下太平,首先要做的便是以民为重,而辅佐他的官员们,也应当遵循这个原则。”
在黎昭文心中,爹爹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然则杨宗道的这番教导,颇有些颠覆她的认知,她深知其意,却不肯认可其理,故而只怔怔点头,表示她已明白老师之意。
忽听隆隆鼓声响起,官兵开始催促大家起床。黎昭文缓缓睁眼,环顾自己身处之地,良久才确信原来适才那些都是梦境。
缘何会突然梦见前世的事情?她来不及深思,只当是昨夜自己思虑过多所致。
就这般又过了八天,会试终于结束。黎昭文绷紧的心弦总算到了卸力的时候,她步履虚浮,精疲力竭地离开贡院。
“少爷!”裴越和沁云朝她招手。
沁云手里拿着食盒,黎昭文方一走近,她便拿出一块运司糕,说道:“少爷快尝尝,刚出炉的,可好吃了。”
她知贡院的吃食寡淡,想必黎昭文会吃不惯,遂特意买些点心来,因为甜食蜜饯最能让人心情转好,消解疲惫。
但见黎昭文消瘦了不少,果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当下很是心疼,恨不得马上回家为她烹制佳肴。
黎昭文接过咬了一口,说道:“这些时日家中可一切安好?爹爹的回信到了吗?”
裴越回答:“老爷说李绶的尸体交由他的家人下葬,李铨则流放至西北边境,看样子并无不妥之处。”
此前马匹发狂,黎昭文当即便怀疑是李家人在捣鬼,而今他们却并无异样,令她微感失望。
黎昭文问道:“信笺按我的要求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阅后即焚,除我和沁云,没人看到。”裴越道:“我们在自己家中,不必这么小心吧,本来你的书房外人就不能进去。”
黎昭文道:“我既能安插眼线在别人家中,别人自然也能安插眼线在我家,万事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