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梦境

作品:《白的末路

    白末似乎做了一个梦。


    在明塔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荒原,梦到离水村,梦到白阿婆。


    但这次,她罕见地梦见了这些以外的事物。


    那是在明塔的一个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径直洒进住所,热烈而嚣张,像是不知节制为何物的侵略者,极力地要占据更远处的领地。


    白末拿着匕首,苏形芝看到她皱起的眉头,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匕首的攻击范围太小了。”白末有些黯然,跟苏形芝的长鞭,巴须的大锤比起来,她的器显得单薄无比。


    “我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武器?”她的睫毛垂下去,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为,为什么呢?”巴须不解地问,“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白末张了张口。


    安鸷那句刺耳的话卡在她的喉咙里,如同一根鱼刺,每当她想要吞咽,试着消解,那根鱼刺都会在肌肉的收缩下加倍地刺痛她。


    “我怕会拖后……”


    “既然你想选匕首。”苏形芝打断她的话,轻轻一笑,“那就选就好了。武器的强弱是取决于持有者的。”


    “是的,你不要,那样想。”巴须努力地想着词语,说道,“要……要选自己,想选的。”


    白末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指环变幻了又变,漆黑的匕首也一次次出现又消失。


    作为猎杀魇时最重要的武器,每个进入明塔的人都会拿到属于自己的器。


    据说每枚器都接受过来自神行使大人的赐福,其中蕴含着十分神奇的力量,可以随着持有者的意念改变自身的形态。


    训导师们在负责日常的训练事宜外,也会担任一些理论课的讲师,帮助新人们一步步学会更多关于器的变幻。


    而每个人最终都需要选定属于自己的器的形态。


    有人在明塔待了好几年,才最终选定;而有的人不过几个月,已然决定了专精的武器。


    这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不同的选择,深思熟虑也好,单凭直觉也好。


    武器并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正如苏形芝所说,真正的强弱之分,在于器的持有者。


    一方面,出于对苏形芝一同参加明之试炼的承诺;另一方面,则是她自己被手握匕首的安定感所吸引,这样一把匕首,用时往往出其不意,杀人于无形。


    她在新人初学的短剑、匕首、长刀三样中,早早地敲定了自己要专精的武器。


    跟其他武器,像长刀、大剑相比,匕首在攻击范围上确实处于劣势。但又恰恰正是它出色的灵活性与敏捷性,以及对持有者自身力量的低要求。


    与目前的白末十分般配。


    光线铺展开开,在三人身后留下长长的阴影。


    她低头思索着,看着身前的同伴,最终一笑,“嗯!我决定了。”


    ……


    画面一转,已然变成了上理论课的教室。


    明塔除了安排训练课外,也会进行一些理论课的安排,教导新人们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必要知识。


    白末坐在靠窗的一角,看着捧着厚重书籍的干瘦老先生单手轻抬眼镜,目光向下一扫。


    “关于器的可变形态就是这些。”他轻咳一声,“接下来,我将教导你们一步一步地学会如何与器共生。”


    老先生吐出的最后两个字,一下子拨动了白末的神经。


    指环温润地套在她的手指上,整体呈深灰色,若是在光照下,会呈现出几缕缠绵的线条,除此之外,乍一看似乎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装饰品。


    为什么要使用“共生”一词?


    有人举手问出她心底的疑惑,“老师,我有问题。为什么您使用的是‘共生’,而不是‘如何使用器’?”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老先生投去赞许的目光,“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带着积蓄了几十年的风尘的声音响起,“你们觉得,器是什么?”


    “武器。”有人果断回答道,“猎杀魇时的武器。”


    “好。”老先生点点头,俯身望向下面,“还有别的答案吗?”


    教室里一阵沉寂,底下的学生纷纷侧头看来看去,不明白讲师提问的意图。


    他们从进入明塔到现在,一直在学习如何使用器,在他们所被灌输的观念里,器完全就是为了猎杀魇而存在。


    而老先生心里,似乎还有着不同的答案。


    老先生把整个教室都扫视了一圈,这些孩子脸上浮动着困惑的神情,有人低头摆弄着器,有人则把充满探究的眼神投向他。


    直到在白末旁边的女孩颤巍巍地举起手,在老先生的示意下缩着头站起来,小声说道,“我想,它也是保护同伴的力量。”


    老先生一合书本,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当然,当然。这是个更好的答案。同学们。这位同学,你请坐。”


    他徐徐开口,“为什么我会使用共生呢?很简单,因为器本身就是你们的同伴,它会因你们的使用而发挥力量,保护你,保护你们的重要之人,保护那些被魇所迫害的人们,保护我们人类的避难所——祈居地。”


    “器的最大作用是猎杀魇,阻止黑潮的蔓延,这当然也没错。”


    教室变得出奇地安静,只有老先生沙哑的声音回响着。


    “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你们能明白,器存在的意义不在于杀戮,哪怕它面向的对象是魇。它的意义在于——守护。”


    底下一片愕然。


    守护?


    白末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反复咀嚼间,音节似乎带上奇妙的韵律,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她看向滔滔不绝的老先生。


    不只是她,这里的许多人都同她一样,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聚集在此。


    他们的心里早已被阴暗潮湿的苔藓覆盖,树木成枯桠,泉水化干涸。


    失去了一切的他们,还有什么要守护的呢?


    老先生语重心长,话语铿锵有力。


    “你们并不是杀戮者,并不是祈居地培养出的猎杀者,千万不要以这个身份自傲,也不要以这个为目标而迈进!孩子们,要看着你们所看重的那些人,那些事,可能是你们尚存活在外的亲人,可能是此刻正陪伴你们的同伴,可能是正切实存在的一片繁华美景,也可能是一个虚渺的美好愿望。去守护那些你们想要去守护的东西,而不是被仇恨或憎恶类裹挟,要记住啊,你们是祈居地的守护者!”


    石破天惊一般,面前的教室突然消失,人们的尖叫声如划破夜空的雷电般席卷整片区域。


    梦境光怪陆离,白末呆站着,还没有从场景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阴森的气息回荡着。


    只见四周丛生的树林里,越来越多的怪物围了过来。它们的形态各式各样,有着螳螂样的手臂,从头颅正中长出的巨大口齿,有的已完全辨认不出曾作为人的轮廓,浑身上下如同一滩血一般贴地游动着。


    无数漆黑的触手自四周汇聚而来,在地上蛇状扭曲爬动,每根触手上都长这一直惨白的头骨,随着移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空洞的眼眶直直望向她。


    她独自站在空地正中央,感到不可言说的恐惧。


    双腿如同被灌满了铅,她完全动弹不得!


    一阵窸窣声传来,白末僵硬地偏过头去。


    却是白阿婆从无数挣扎扭曲的“人”中走过来,微笑着看向她。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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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着泥土的布鞋,阿婆微佝偻的后背上背着一筐她再熟悉不过的药草,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了,是她记忆里的阿婆!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笑眯眯的亲人,她带着哭腔喊道,“阿婆!”


    “末儿,瘦了。”阿婆揽过她,用手轻拍着。“这些天辛苦你了。”


    四周怪异的肢体扭动着,惨烈的尖叫声络绎不绝,还有人在凄厉的狂笑,但埋在阿婆的怀里,白末只觉得安心。


    “阿婆,你去哪里了?他们怎么了?我先前是不是都在做梦?我现在也在做梦吗?”


    阿婆并没有回答白末的问题,只是抚着她,干瘪的嘴巴始终带着慈祥的弧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口说道,“末儿,不哭。该回去了。”


    “回家吗?阿婆?”


    “家?”阿婆附和着她的话,“对,对。回家了。”


    滴答——滴答——


    五感渐渐地恢复,规律而不间断的水声传入白末的耳中。如同裂开的土地般,干涸感从喉咙处猛烈地发散开,探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白末皱了皱眉,无意识地舔了舔皴裂的嘴唇,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姬.....姬婆婆。她是不是,醒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循声走来,她身量粗壮,虽然已经一头白发,看起来依然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她走到白末身前,探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尖触碰到白末额头的刹那,躺着的少女浑身打了个哆嗦。


    却是依然没有睁眼。


    过了几秒后,姬婆婆点点头,“情况已经好多了,再让她睡会儿吧。”


    巴须不安地看向白末,叹了口气,虚掩着门,走了出去。


    相邻的室内,苏形芝倚靠在床背上,头发披散在背部,丝带被整齐地叠在一旁。虽然头上和脚上还有未拆的绷带,但已经恢复了不少气色。


    见巴须进来,她急忙忙地向前探身问道,“白末怎么样?”


    巴须摇摇头,“姬婆婆说……说没事,但是,还是不醒。”


    苏形芝期待的神色褪去,沉默起来。


    距离靶台的失控,已经两天了。


    她在头被圆靶击倒的刹那便失去了意识。当时一片混乱,据巴须说,是白末不顾一切地走到她身边,才没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巴须,关于靶台,”她冷不丁开口,“管理者有说什么吗?”


    巴须没有回答,只是又摇了摇头。


    ……


    失控的靶台。


    这两天,只要在人稍聚集的地方,就一定能听到讨论这件事的声音。


    对此,明塔内有着各种猜测,有人认为是靶台本身哪里出了故障,有人则倾向于是有人恶意修改了靶台的运作机制。


    直到管理者亲自宣称靶台不存在任何故障——


    所有的部件都合规合矩,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同其他靶台相比,这架靶台多出了一个圆靶。


    按照位置来看,恰恰是那枚从脚底突然闪出,袭向苏形芝的靶。


    一时间,塔内人心惶惶起来。甚至传出了有幽灵作祟的传言。


    在“幽灵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同时,另一个谣言如同黑夜里的阴影,暗地里大范围传播起来。


    巴须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口。


    “什么?”苏形芝皱眉,“不,绝对不可能是安鸷。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也觉得。”巴须同意她的话,“但是外面,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是因为他。”


    “有人说,曾看到他,在那个靶台旁边,出现过。”


    三人成虎。


    一旦谣言传出,罪名就几乎成立。


    苏形芝半靠在床上,头部隐隐传来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