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燃烧的东西全部烧完后，热球壳的使命完结，变成白烟消散了。


    之后剩下的，只有被削去一个正圆形的溶化大地，因在燃烧范围外侧而幸免于难的树木，以


    及同样在燃烧范围外而烧剩下的『魔兽』的黑色尾巴。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嘛，你还活着啊中也。”


    令人中也憎恶的声音传来，回过头时正看见太宰治从树木之间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散着头发一脸担忧的黎雾。


    “小黎…”


    “哥哥。”


    太宰治把什么丢了过来，在被那东西砸到之前，中也接住了它，是魏尔伦的黑色帽子。


    “门”打开的瞬间，被魏尔伦不知吹飞到哪里而消失了的帽子。


    “太宰。”


    中也用平静却锐利的神情望向太宰治。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架。”


    “N的尸体找到了哦。”


    太宰治好似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台词般说道。


    “被踩得粉碎，这下知道中也是不是人类的所有人物，就都消失了呢，不甘心吗？”


    “是怎样呢，我…”


    中也盯着爆炸中心里的痕迹，这么说道，想要继续说什么而张开口，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转而望向太宰治。


    “等下啊，还有你，反正就算没有了N，判断我是不是人类的方法，你也已经找到了吧？”


    “你原来早就知道了吗？！”


    黎雾看向太宰治，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暴露了吗。”


    太宰没有丝毫羞耻地笑着。


    “之前在研究所抓住了几个N的部下。他们就算不知道全部真相，至少也知道怎么读取中也内部的命令式，虽然只是接受了些简单的说明，不过，似乎只要花几天解析一下中也就能判断了呢。”


    “怎么会让你这种家伙随便偷看我的内在啊。”


    “诶诶？讨厌啦让我看看嘛，听起来不就很有意思吗，我绝对不会给别人看的啦！”


    太宰治脸上浮现出不明真意的阴暗笑容让黎雾想起了他之前威胁，顿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有些不安的四下看了看。


    “判断方法我也问到了，如果中也真的是人类，那就会留下被研究机构带走之前的记忆，也就是说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幼年记忆的消除记录，用这个就能判断了，你看还不错吧？”


    太宰治笑了笑，把黎雾拉到自己身前，似乎是想防止中也一个生气冲上来揍自己一拳。（拿别人妹妹当挡箭牌的甜滋滋是屑）


    “首先＂只让你看我的脑子里面＂这种情况，我就讨厌到要吐血了啊！最重要的是…”


    话正说到这里，突然发生了异变。


    大地开始打颤，剧烈地抖了一下，之后像是害怕什么一般，断断续续地小幅度抖动，早在中也想要调整姿势之前，那件事就发生了，像是炸弹在脑子里炸裂一般的头痛传来。


    “哥哥？”


    黎雾跑了过去，扶住中也。


    “唔！？”


    中也用手捂住头，他没有受伤，这样的头痛不是物理外伤引起的，而是有什么涌了进来。


    看不见的什么。


    “憎恨。”


    有谁这么说。


    那不是声音，甚至不是语言，而是更原始的，一片漆黑的感情本身。


    “憎恨、憎恨、憎恨…所有的一切。”


    配合着这份感情的波动，头痛也周期性地膨胀，在头盖骨之内回荡着。


    “怎么了中也。”


    中也看了看太宰治，又看向身边担忧的黎雾，他领悟到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这是，那家伙的声音，那家伙还没有死。


    下一秒，地面倾斜了。


    中也及时抱住了黎雾，单手抓住地面稳住身形，放眼望向周围，没有看见地面震动或者破裂倾斜的样子然而树木全都倾斜了，小石子滚动着，朝着某一点滚过去。


    在那中心的，是巨兽残骸的黑色尾巴，黑色尾巴上冒出泡泡。暗黑粒子从那里诞生，伴随着泥土沸腾的声音，向周围散出重力子，像是心跳一般收缩，蠢动，改变形态。


    这不是地面倾斜，是以那个尾巴为中心发生的引力，与地球通常的重力，加起来，让人感觉到地面好像倾斜了一样，力量强到让人感觉向下方向的重力偏移了一般。


    “骗人的吧…”


    巨兽被亚当烧毁湮灭。用足以改变战场历史的高热武器，理应是这样，然而，眼前的尾巴却成为蠢动的黑色肉块，正打算变出什么形状。


    “是这样吗…”


    太宰治满脸严肃地盯着黑色肉块，这么说道。


    地面出现裂痕，黑块之中，冒出了一张什么东西的脸，一张类似爬虫类的脸的什么。


    “小心！”


    中也用重力操作抱着黎雾横向跳起，缩手抓起太宰治往树林的另一边滚过去。


    在这片空间里，黑暗平静了下来，那是从某处辐射出来的黑色奔流，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地球上突然出现的一道宇宙空间。


    大地一瞬间便被截成两段。


    黑色的光芒一瞬间贯穿了大地，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建筑物群，城市里的灯光像是痉挛一般闪烁了几下后熄灭了。


    “什么…”


    中也和太宰治惊讶到说不出话来，黎雾喃喃自语，抱紧了中也的脖子。


    “…真是前所未有的『噩梦』啊…”


    这是远离城市中心的角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那一下直击横滨的中心部，刚刚的一瞬间就有几千人会死去吧。


    “刚刚的是…重力子放射吗？”


    太宰治脸上抽搐着。


    “不可能，攻击距离竟然比刚刚还要长…”


    怪物的姿态开始逐渐显现，出现了肩膀，创造出了胸部，头部是和方才的『魔兽』相似的兽形，但眼睛的数量不一样，闪着绚烂光芒的两只红色瞳眸，就在和人类几乎相同的位置上，粗壮的双臂，巨大的胴体，从黑块之中徐徐显现身影，一边显现一边搏动，一边搏动一边让身躯更加巨大化。


    “别看它，小黎，中也。”


    太宰治耳语般低声说道。


    “那家伙会对人的感情产生反应，不要关注那家伙，要看向别的地方。”


    “哥哥…”


    中也慢慢地将视线转向地面，黎雾闭着眼，实在是有些害怕。


    照耀着地面的月光，开始被巨大的身躯遮蔽，一开始只是一部分，最终目之所及的大地全都被遮蔽了。


    “用火焰是烧不掉那个巨兽的。”


    太治宰看着地面说道。


    “无论多巨大的异能武器火焰都是一样，说到底，那个看起来像巨大野兽的东西，根本不是物质，而是特异点之中储藏的无限能量，凝聚在某一空间内而已，那家伙没有内脏，也没有要害，在无限的特异点能量全都耗尽之前都会一直活动下去。”


    “你说全都耗尽…那要到什么时候啊？”


    “一周，或是一年。”


    太宰治浮现出僵硬的笑容看向中也。


    “又或者直至地球终结都会永远持续下去，毕竟那可是无限的能量。”


    巨兽开始移动，它踏出的一步让全身震动，三个人同时抬起头。


    远比方才还要巨大的那个，已经完全脱离生物的范畴，就连房屋也能吞下的口腔，闪着光芒的一对眼睛，隆起的肩膀，巨大恐龙般的身体只是动一动，能量余波就能激发起落雷，巨大的爪子剜起大地，只是踏出一步就让树木倒下，大地沉降，超脱人类想象的异样身姿，就是『魔兽』的真正形态。


    “说不定，刚刚那个热球的特异点能量也被吸收了。”


    太宰愣愣地自言自语道。


    “欧洲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也从来没有做过探究两个特异点武器相互碰撞后会怎样的实验吧。”


    中也看向魔兽前进的方向。


    “混蛋，这家伙又朝城市过去了。”


    “城市那里现在差不多也该看见那个了呢，它是对视线产生反应才行动的，直至没有人类再注视着家伙为止，是不可能阻止破坏的。”


    “！不行！必须阻止它！”


    黎雾松开手，从中也怀里跳了下来，中也揪住太宰治的衣领。


    “你怎么还像这样傻站着！要是横滨毁灭了，港口黑手党也就消失了啊！”


    “不然要怎么办？我们这边也变得巨大和那家伙互殴一顿吗？”


    太宰治用冰冷的目光回望中也。


    “…也不是不可以…”


    黎雾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噗…不可能的，看见这情况你们还不明白吗？所谓特异点，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漏洞，是＂不可以存在的事物＂的具象化姿态，根本不是区区人类能够随意左右的对象。”


    “这家伙不一样。”


    中也这么说道，用强有力的目光回看了太治宰几秒，而后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掷地有声地说道。


    “处理这家伙的办法是存在的，绝对存在。”


    太宰治失去了支撑力，像是跌倒一般坐在地上。


    “哈哈哈，真有意思，你的根据呢？”


    “是魏尔伦，在那家伙体内的时候，他给我看了记忆。”


    “记忆？”


    “把我从设施偷出来之后逃跑时的记忆，这家伙围绕我的问题和兰波对立，之后变成了对战，紧接着那之后，这家伙应该和荒霸吐交战过，并且活了下来。”


    太宰治眯起眼睛。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


    “是啊，把荒霸吐——特异点生命体击退的方法是存在的，那家伙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给我看了那份记忆”


    “那之后再和我详细说说吧。”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


    夜晚逐渐深沉，破灭的脚步声向街道逐渐逼近。


    郊外的高速道路出入口被『魔兽』的脚底踏碎，支撑道路的桥梁，与指示前方的标识牌，与中央分离带在一瞬便被挤扁，太过短暂的一瞬，几乎连声音都没有，零星的通行车辆目击到了那个，无视道路线立即掉头，疯狂逃离，魔兽朝车辆吐出了重力线，车辆被消灭得无影无踪，连同周围的地形一同。


    三人看着这样逐渐接近的魔兽『魔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大型球形瓦斯贮藏槽的上方，这是为了储备都市瓦斯而设置在郊外的球形贮藏槽，位于其顶部的工作台周围的高楼大厦都要高，视线几乎能够以水平同等高度看见远方走动的魔兽的脸。


    “离横滨中心部被踩得粉碎，还有三十分钟吧。”


    太治宰愣愣地盯着魔兽说道。


    “我们可看不到那副场景。”


    中也把帽子拿在手中说道，黎雾伸手挡住吹来的风，眯了眯眼。


    “…我不想有无辜的人因为我们失去生命。”


    “那个时候要不就是这家伙被揍飞，要不就是我们已经死了。”


    “唔哇我绝对不要看着你和小黎殉情什么的，这次我就认真干活吧。”


    “哈？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混账，罢了，我还要比你先当上干部，随便使唤你干活呐。”


    “诶，你挺有自信的嘛，那个宝石商贩？看来挺顺利的呢。”


    “就凭你想都别想，在我们的宝石流通线路里，不论是运送的还是贩卖的还是鉴定师都是横滨一流的。”


    “啊啊，我知道的哦，因为在你们接手之前，那些都是我负责的嘛。”


    “哈！？”


    中也惊讶地看向太宰治。


    “那他们说的那个设计这种流通方式的初代负责人，就是指你吗！”


    “比起这个，那家伙差不多要到作战距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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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魔兽』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赤红的瞳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中也他们。


    中也眺望了魔兽一会儿，朝着天空喊道。


    “靠！都是混蛋太宰用剩的啊！”


    “好了啦。”


    “…挺不爽的就是了。”


    巨兽踏碎了行道树，扯断了输送电缆，广告牌和放置的自行车因重力异常而漂浮起来，在空中溃散成极小的尘埃。


    “作战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吧？”


    “啊啊。”


    （wi-fi）三个人与巨兽对峙。


    高处的风，让衣服飞舞起来。


    “必须要注意的一点是，这作战并不牢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是要让荒霸吐正面冲击『魔兽』，就算世界被震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不会震飞的。”


    中也嗤笑道。


    “九年前，魏尔伦靠他自己活下来了。”


    太宰治制定的作战计划就是让中也打开＂门＂，以荒霸吐所拥有的无限能量与去冲击巨兽。


    “打开中也＂门＂的方法已经知道了，就是N所说的那句控制咒语…＂汝，容许吾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这样封印的命令式就会初始化。虽然只靠这个还无法打开＂门＂，之后这顶帽子会帮你。”


    中也手中拿着的，是魏尔伦戴过的黑帽子，那是兰波赠送给他的礼物，内部埋藏着异能金属，只要有了这个，就能靠佩戴者，也就是中也的意志控制“门”。。


    魏尔伦能自由地打开“门”，使用黑洞的力量也正是因为他有这顶黑帽。


    “很快就要到时间了，中也就从这里飞过去，到怪物的面前打开＂门＂，和那家伙进行力量冲撞。”


    太宰治一边看着巨兽，一边单手拿起无线电，黎雾问了一嘴。


    “我那把刀呢？”


    “好像上次碎了。”


    中也回忆了一下，回答了黎雾的疑问。


    “…哈？碎了！？不是，你说它碎了？！那可是用最坚固的矿石还融合了宝石制成的太刀，你说它碎了？不是你们拿走了吗？”


    黎雾发出了尖锐爆鸣，那把刀可是她期待了三个月才制造出来的啊！


    “放心，等会月澜会过来给你送一把，虽然材质没你那把好，但是先勉强用用吧。”


    太宰治开口阻止了黎雾还未出口的骂声。


    “…情况紧急，只能这样了“


    “那我差不多要给部下下达作战准备的指示了…可以吧？”


    “废话。”


    “肯定可以啊。”


    中也转向太宰治。


    “为什么要这么问？”


    太宰治没有立即回答，他露出了十分难得的表情，像是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只能在脑中反复斟酌，对太宰治而言十分难得的表情。


    “有一个问题。”


    即便如此，太宰还是迟疑着将话说了出来。


    “和作战的成功率没什么关系的问题，虽然最终这个问题也只能跨越…但做出决定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那是什么？”


    中也扬起眉看着太宰治，黎雾催促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


    “刚刚说的，打开＂门＂的控制咒语，我说过那是为了初始化中也体内的命令式而设定的东西对吧？”


    太宰治不同寻常地压抑着声音说道。


    “要是使用了那个，过去写入的命令式记录也会被消除，也就是说…就算中也过去被使用过抹消记忆的命令式，它的记录也会一起消除。”


    “哈？”


    “＂消除记忆的命令式＂，之前也说过吧？判断中也是不是人类，只有看有没有抹消记忆的历史记录这一个办法…也就是说，”


    太宰治露出了平时绝对不会对中也露出的眼神，那是很认真的眼神。


    “要是使用了控制咒语，那中也究竟是人工造就的字符串人格，还是普通的人类，确认这个问题的方法就都没有了，永远都是。”


    时间停滞。


    中也睁大眼睛看向太宰治，但那目光却没有看任何东西，风在三人之间流淌，即便如此，中也也没有眨一下眼睛。


    “魏尔伦会变成那样，就是被自己不是人类这一诅咒折磨的，自己是不是人类这个问题，就是这么严重的问题。”


    “…真难抉择啊…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太宰治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后说道。


    “离作战开始还能再拖延两分钟，我和小黎去命令部下待机…你一个人稍微考虑下，我们在这里会让你无法整理思绪吧。”


    这么说着，太宰治拉起黎雾的手腕转过身，向着上下楼梯那里走去，只留下中也。


    “…要开始了吗。”


    “嗯。”


    太宰治的目光注视在怀表上，还有两分钟，他的手不自主握紧了。


    用来决定人生，这时间太过短暂了，但他没有能力再给与更多的时间。


    太宰治的脑海内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开始构思向中也拒绝情况下的代替作战过度的措施。


    六步之后，太宰治和黎雾来到了楼梯前，向下走去。


    当两人走下三级台阶时，背后传来“咣”的一声清凉的金属音。


    就好像是用鞋底踹了一脚金属板的声音，黎雾转过身，在太宰治理解了那是什么声音的瞬间，他猛地回过头。


    那屋顶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嘛，哥哥就是哥哥。”


    黎雾笑着说道，太宰治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突然放缓唇角笑了起来。


    “就知道耍帅。”


    那是困扰却又安心的笑容，而后他向无线电发出指令。


    “中也出击了，全员，准备战斗，五班负责人月澜，用你最快的速度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