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的老钱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闪烁。他经历过五十年代的合作化运动，当年也是说自愿，可最后却变成了必须参加。那些不愿意加入的，不得不隐居山林。


    还有那些五十年代末逃荒来的，像孙老爹这样有本事的，找到了靠山，才得以留下。没本事的，也只能进山。这些往事在老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戴福德似乎看出了众人的顾虑，他放缓语气：“这次真的是自愿的，我戴福德用人格担保。再说了，现在是新时期，国家政策都变了，咱们也得跟上形势。”


    他详细解释了合作社的计划：先建猪圈，然后从外地引进良种母猪，按股份分红。说到具体数字时，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松树寨开过最短的生产队会议，不到半小时就散了。但没人走，都聚在村委会外面议论。三五成群的人群中，不时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一百块可不是小数目啊。”王小娘叹了口气，转头对身边的儿媳妇说，“咱家一年到头也就挣这么多。”


    “可要是真能赚钱呢？”年轻的儿媳妇眼中闪着光，“听说城里人现在都爱吃肉，猪肉价钱一直往上涨。”


    接下来几天，富农合作社成了松树寨最热门的话题。地里干活时聊，吃饭时聊，连夫妻躺在炕上，也要讨论要不要入股的事。


    “要不咱也报个名？”徐婆子戳了戳身边打呼的老伴。


    “嗯？”老徐头翻了个身，“你想清楚了？那可是一百块钱。”


    “我想啊，”徐婆子压低声音，“戴队长他们几个带头，应该不会有问题。再说孙青山不是也参与了吗？他在木厂干了这么多年，见识总比咱们强。”


    类似的对话在松树寨的每个角落上演。戴福德他们原本以为没多少人会参加，但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威信。


    三天后，孙青山准备进山打围时，已经有三十多户报名，差不多占了松树寨三分之一。按一户一百，也就值个三千块软妹币。这个数字让戴福德既高兴又发愁。


    夜色渐深，戴福德家的油灯还亮着。屋里烟雾缭绕，孙青山、魏**、欧德胜围坐在八仙桌旁，商量对策。


    “人太多了，原本的规模根本不够。”戴福德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人信任咱们，可不能让大家失望。”


    孙青山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深邃：“这事其实很简单，生产队必须占股，这是原则问题。”


    戴福德和魏**对视一眼，连连点头。魏**看着孙青山的侧脸，心想这年轻人确实有当**人的潜质。


    “既然这么多人想参加，不如把规模搞大点。”孙青山继续说，“我觉得可以用屯子西边的青峦山。让生产队把那块地入股，这样队里就能占不少股份。”


    “青峦山？”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确实，青峦山很适合建猪场。那是松树寨西边一座独立的小山包，方圆二十晌地。山势平缓，耕田种地不太靠谱，但建猪圈正好。小河从山脚流过，位置也够偏，猪粪的味道影响不到村里。更重要的是，山上还能种苜蓿和南瓜当猪食。


    “行，就用青峦山。”戴福德重重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现在就是要定这地值多少钱。”


    “这个你们定就行。”孙青山敲了敲烟袋锅子，“不过建议别太低，免得以后有人眼红告状。”


    “告状？谁敢！”戴福德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做人得有底线。”魏**的话掷地有声，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回荡。窗外的寒风呼啸，吹得玻璃窗微微作响。


    孙青山站在办公桌前，微微颔首。屋内的暖气让他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合同，那是他这几天反复琢磨的富农合作社计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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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想着赚快钱。”魏**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孙青山，“可赚钱的路子千万条，关键是得选对了路。”


    孙青山接过烟，却没有立即点燃。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道：“魏**说得对，咱们是要赚钱，可不能不讲规矩。”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戴福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青峦山的地租问题，是这次会面的核心。


    “一亩地一年能挣一百，在松树寨可是天价了。”戴福德打破沉默，“二十亩地就是二千块，不少人都觉得这价钱太高。”


    孙青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他知道，这简直就是白捡的便宜。那些只看眼前利益的人，根本想不到几十年后这片地的价值。到那时候，租金能涨到五六百，甚至七八百一亩。


    “我打算以富农合作社的名义，立了个三十年的地契。”孙青山从口袋里掏出那份计划书，铺在桌上，“山上不但能建猪圈，还能种点庄稼，散养些大鹅。这是个长远的计划。”


    戴福德凑近看了看计划书，眉头紧锁：“光是把青峦山圈起来，再建猪圈，这工程可不小。材料费、人工费，这可不是三五千能搞定的。”


    “我算过了。”孙青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布满数字的那一页，“富农合作社最少得集资五六万。建猪圈要钱，买猪苗要钱，买饲料也要钱。我能五千到一万，老戴你们自个儿拿主意。”


    屋里的人听到这个数字，倒也没太惊讶。虽说孙青山自己没什么积蓄，但他爹这些年进山打猎采药，手里攒了不少。只是他们不知道，孙青山压根没打算找老爹要钱，他自己手里的皮子和熊胆，卖了就够凑这笔钱了。


    商量完事，孙青山就告辞了。明天一早还得进山掏熊窟穴，这是他的主业，也是他最拿手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