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欣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二楼清理猫砂盆。


    见到沈初后，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宝儿，抱抱。”


    惊得沈初连忙后退了两步，“我手上脏，待会儿再说。”


    “没关系，我不嫌你脏。”说着，周思欣就自动贴到了沈初的身上。


    行吧，就当是太久没见面的重逢礼，沈初收下了。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


    沈初带着橡胶手套，已经和废弃的猫砂亲密接触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早就腌制入味了。


    而周思欣风尘仆仆地赶来，身上的羊毛大衣还没来得及脱，沈初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


    顾及姐妹的后果就是误伤学弟。


    蹲在她们背后的倪阳专注于铲除地上的污渍，不幸被沈初精确打击。


    “嗷呜~”


    听见背后的动静，相拥的两人立刻松开，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只见倪阳一手拿着铲子，另一手捂住额头，看起来伤得不轻的样子。


    不过施力者是沈初，她清楚自己刚才误伤的力道，多半是不会有大问题的，除非倪阳在演她。


    “你没事吧。”


    “有事！”倪阳老演员了，动作语气越发地夸张，“今天没两斤生煎好不了了。”


    沈初摘下手套，抽出两张湿纸巾，“给，擦擦。”


    僵持了几秒，倪阳接过，胡乱地蹭了蹭额头，这场小型碰瓷也就过去了。


    老干部杨硕独自在三楼给基地的老年猫猫们打扫养老场所。


    与他风格完全不同的三位朋友，在二楼开启了小型蹦迪现场，带回声的那种。


    当然了，回声包括且不限于喵喵叫。


    还没有入夏，最近的天气干起脏活累活来算不上艰巨。


    大家离开了基地，其实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


    沈初在家的时候，吴红英甚至都没舍得让她做过太多的家务。


    能力有限，作为志愿者中的一员，这已经是沈初为数不多能帮上大忙的事情了。


    她曾经非常认真地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方面始终甘之如饴？


    在这个世界上，流浪的动物千千万，是不可能救完的。


    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奔波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最初的最初，沈初可能是出于喜欢。


    单纯因为喜欢猫，而加入到这个团队当中。


    时间一晃过去了好多年，她还是在坚持做同一件事。


    喜欢这个轻飘飘的动词早就不能概括她坚持下来的原因了。


    但是，人生在世，不是每个选择都要寻求因果回报的。


    活得太明白也未必是好事。


    而沈初则是在糊涂与清醒之间反复横跳的女人。


    ——


    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是下午两点以后的事情了。


    沈初和周思欣累瘫在沙发上。


    “宝儿，”周思欣用胳膊肘子碰了碰沈初，“晚上恰火锅吗？”


    “又火锅？不吃。”


    火锅几乎是沈初人生中自动免疫的东西。


    因为她父母就是做火锅生意起家的，迄今为止也开了好几家分店了，口碑不错。


    家里慢慢开始靠火锅稳定盈利的那几年，沈初可以说是把自己大半辈子的火锅都吃完了。


    每每有新菜品，她也是冲在前列的试吃员。


    免费的那种。


    以至于读了大学以后参加聚会团建之类的活动，在最初收集提议和建议时，她都会附上一条——不吃火锅。


    虽然她的小建议完全起不到决定作用，但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她现在是真的不爱吃火锅。


    “那怎么办？”周思欣默默地打开了点评类APP，试图寻找好店。


    “玩泥巴！”


    “啥玩意儿？”


    沈初顿时来了精神，“我等会儿回家要做叫花鸡，你吃不吃？”


    “拍视频吗？可以诶，我还从来没吃过。”


    两人相视一笑。


    今早出门前，沈初就把隔天处理好的鸡腌上了，后面的步骤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


    只要家里的烤箱足够带劲，就几乎没有翻车的可能性。


    虽然理论上是这么说，但沈初还是准备了两只鸡，以防万一。


    她真的是翻车翻怕了。


    这次甚至连翻车后的补救措施都提前想好了。


    要是没烤熟，就下锅蒸；要是烤过头了，就拆肉炒成肉松。


    两只鸡她还能搞不定了？


    在这点上，周思欣和沈初完全不同。


    周思欣对厨房里的门道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捣糨糊她还是很擅长的。


    今天的题材回到了沈初擅长的领域，果然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


    在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后，她们成功获得一块圆润的黄砖。


    专属于叫花鸡的香味在敲开外壳、打开荷叶的那刻飘出。


    “哇，这也太香了点吧。”周思欣的感叹同步跟上。


    “你这句话我到时候一定要剪进去。”


    作为沈初的忠实观众，今天还是周思欣第一次见到拍摄现场，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


    拍摄的全程，除了自己上手的那几分钟捣糨糊时间外，她都处于异常安静的状态，生怕影响到沈初发挥。


    因此刚才的那句话，完完全全出于本能反应。


    这无疑给沈初打了一针强心剂。


    短暂的试吃环节结束后，沈初关闭相机设备，和周思欣专心地解决剩下的部分。


    其实现在距离叫花鸡从烤箱中取出，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镜头的原因，为了呈现多视角的画面丰富内容，她必须要多花很多时间。


    并不是像平日里吃饭那样，出锅端上桌就能吃。


    虽然黄土外壳有一定的保温作用，但终究比拍摄时试吃的味道要差些。


    “宝儿，你平时自己拍也这样吗？”周思欣突然有点心疼沈初。


    作为社畜，周思欣原本是非常羡慕沈初的生活的。


    毕竟时间自由，起床也不受限制，每天呆在家做做饭、剪剪视频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可她今天才刚探知到了幕后的冰山一角，果然这口饭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对此习以为常的沈初说：“其实不太一样，今天我们两个人能吃完不剩。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剩好多，然后冰在冰箱里做明天的中饭。”


    闻言，周思欣的心情有些沉重，“啊……”


    “想不到吧。”反倒是沈初轻松得很，“其实还好啦，没你想的那么惨。”


    沈初没告诉她，今天已经是拍摄中最简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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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加热用的是烤箱，不需要开火，也就没有同时关心镜头和火候的问题了。


    结束拍摄并且解决晚餐后，就又到了沈初安利零食的环节。


    美食博主家的囤货可不容小觑。


    电视上播着搞笑综艺，两个人聊的却都和吃有关。


    “牛轧糖还有吗？我想尝尝。”周思欣问。


    “有呢，我没怎么吃。”沈初起身去翻冰箱。


    牛轧糖那期视频是昨晚发出去的，周思欣显然已经看过了。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沈初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糖块，梆梆硬。于是犹豫地问：“你的牙还好吗？”


    “噗。”周思欣也是万万没想到她在担心这个问题，“我用另一边吃就行。”


    对面小区。


    杜域拆开最后一块牛轧糖的糖纸，面前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不拆厨房的小拆”的这期视频。


    他嘴里咀嚼的动作甚至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试图从中搜寻可能的答案。


    事实却是，到处都是铁证啊。


    确定过后，杜域看着屏幕侧头笑出了声。


    庆幸中夹杂着豁然开朗。


    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点进主页，“不拆厨房的小拆”这个ID后面跟有他关注的时长。


    上面写着——您已关注397天。


    杜域心里还在想着大概是从哪期视频开始关注她的，却被互关的按键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哪个时候，杜域脑袋上的问号会比此时更明显了。


    网站的功能限制。用户本人只能单方面看到自己关注博主的时常，却看不了对方关注了自己多久。


    头脑风暴在顷刻间刮起。


    工作的关系，杜域已经快半年时间没有直播过了。


    虽然他有专门的录播组，但是在另外一个账号，自己也没怎么宣传过。


    此外，杜域直播的摄像头对准的是他的手和键盘。


    仔细回想，至今为止，他是从来没有在网上露过脸的。


    所以沈初到底人没认出自己来呢？


    这个答案，目前无解。


    原谅杜域这个工科生的脑子，短暂地宕机了。


    突然有点后悔。


    沈初送他的一盒牛轧糖有不少呢。


    这几天下来，他坐在电脑前一会儿拆一个，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


    而后，杜域开始回看沈初的往期视频，同时进行反思。


    其实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刷过动态了。


    近几个月的视频，他也基本上没有看过，都是非常新鲜且陌生的模样。


    不过也情有可原。


    过去的半年里，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来的空当可以悠哉游哉地刷视频？


    也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才慢慢得空拾起了以前最常用的那几款APP。


    两个月前，杜域从原来的互联网公司辞职。


    来黎市前，他和维优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直播合约，从下个月初才开始生效。


    目前还是无业游民。


    一个月后，就要彻彻底底地变成游戏主播了。


    其实，递出辞职信的时候，杜域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非常明确的规划。


    只知道自己太累了，如果不及时停下来的话，就不单单是身体出问题那么简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