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拢风月》 锦衣华服女子呆坐在镜前,眼中含泪看着镜中娇美的人,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
今日是慕景瑶进宫的日子,出了门她便是慕家的远房侄女,想到这她又觉好笑,含泪笑得狰狞。
父亲费尽心思想到的法子,竟是让她与替她嫁给傅淮书的女子都做别人的替身,“都是做替身,为何不让她直接替了我去。”
“景瑶,莫要再想这些,进了宫便不能再叫我娘亲。”兰氏又用手帕捂嘴哭了起来。
慕景瑶却只是冷眼看她,不被打动半点,说道:“准备好了就走,莫要再此耽搁了。”
“等等,你爹爹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兰氏退出屋外,屋中就只剩他们父女俩。
一人坐在明亮处,一人站在黑暗中。
“景瑶啊,父亲知道你定不会原谅我。”太师虚弱声音从她身后飘来,“但莫要忘了你是我的女儿,所说所做都会牵连到太师府众人。”
“嗯。”慕景瑶又描起了眉,并不把太师放在眼中。
“不管你现在是恨还是怨,总有一日/你会感谢爹爹今日所为。”
“若无他事,烦请太师出去,选秀姑姑们可不等人。”慕景瑶放下眉笔就出了门去。
没有半分留恋。
马车缓缓从城中最宽敞街道驶过,慕景瑶身子板正坐在马车中,思绪万千。那日他娶“她”也是走的这条路,一路锣鼓喧天,只为告诉百姓他娶了“慕景瑶”。
谁知今日她再走却是为了进宫做他皇帝舅舅的妃子。
余光从被吹开帘布的车窗撇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她愣了愣才抬手想掀窗帘再看几眼,手却被按住。
“表小姐,请自重。”坐在角落的叶茹眼疾手快制住了她的动作,车内气氛立时凝固。
“为何要这样对我。”她用力攥住车窗帘布,却也知再掀开也是于事无补,他们早已错开很远。
“夫人。”叶萝衣刚想踏入屋中,早已立在两旁的医官齐齐向她行礼。
“起来罢。”豆蔻说完就跟着叶萝衣进了屋,不看那些人一眼。
叶萝衣先是在屋中转了转,对这五脏俱全的藏药房有些了解,心中大概有数才问道:“这药房中可有药物登记册子,记着每样药物数量、进出状况。”
“回夫人,没有这些物事,之前药物采买都是杜大夫一手操办,小的们也就给他打打下手或是抓药,其他一概不知。”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医官老实答道。
“他一人管?”叶萝衣皱眉看着面前一墙装药的柜子,“那你们平日里如何找药材?”
“回夫人,杜大夫让小的们找得到就找,找不到随便用其他能找到的药材替代。”
“若是将人治出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叶萝衣声音极冷问道。
“杜大夫说了,他娘亲是长公主身旁红人,出了事便是那些人倒霉。”想起那个杜大夫,医官也是一肚子怨言。只是叶萝衣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长期掌管这些事务的人,他就故意说半句隐藏半句,既抒发了不满又不会留下把柄。
叶萝衣几乎要说出些粗鄙言语,但还是深深吸口气忍住了。在屋中走了几圈,又问道:“那你可知这屋中有多少药可用,没有霉坏?”
医官思索了片刻,老实摇摇头说道:“一样也没有。”
“没有?”叶萝衣瞬觉头疼无比,这一.大屋子药也不知要清点到何时,不如全部清出去丢了?她放下了扶在额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回去想想。”
裴渊看着走进来那人,笑着说道:“来得可真巧,这茶正是品鉴的时候。”
“今日怎么非要跑到这拥挤的地方来喝茶。”傅淮书在他对面坐下,不满说道。
“偶尔换换地方嘛。”裴渊嬉笑着看他,又看向窗外,“刚才过去的可是太师府要进宫的远方侄女,你可曾见过。”
“想来是没见过,我听说这侄女与你家夫人长得可是有九成相像,你说……”他故意看向傅淮书停顿了一会儿,“会不会你那夫人是真侄女,进宫的是真小姐。”
“你管这作甚,景瑶已进了侯府们,不管她是真小姐还是真侄女都是我夫人。”傅淮书轻巧提起面前茶壶,将热水倒入茶盏中,屋内有新添一抹茶香,滚烫的气息将窗户涌进来的寒气驱散。
“这才成婚几日,你口中怎净是夫人长夫人短的,真是成了新夫人的裙下之臣。”裴渊笑着调侃他,抬手想端傅淮书刚才冲泡的茶,却被端开,“你这人怎变得如此小气。”
“我就是夫人裙下之臣又如何?”说完他才将茶盏放到裴渊面前,一双桃花眼坦然看向对面人。
“唉,真是新婚夫妻,如胶似漆,也不嫌肉麻,看得人鸡皮疙瘩冒起一丛又一丛。”裴渊无奈摇摇头,端起茶盏又说道,“太师将这侄女送进宫怕是另有企图,你有何打算。”
“没打算。”
“若哪日太师登上了那位置,你当如何自处。”见好友没有半点忧虑,裴渊急得将茶盏又放回桌上,“你以为到那时他会放过你?”
“若真有那时……”傅淮书看向茶水中映照出的影子,“便带着夫人到山中隐居罢。”
“你!”裴渊真是气得不轻,恨不得站起来给这人两下。
“只是……”傅淮书又看向气得头顶要冒火的好友,“只是这其中缘由你想得到,那人就想不到么?静观其变就好。”
“牛大哥这真行得通么?”苏简扯着牛见礼衣裳袖子问道。
“你怕什么,一个大男人怎如此婆婆妈妈。”牛见礼不耐烦转过身,就见那管事的走出来,又露出谄媚笑容,“总管,我们便是今日来干活那二人。总管亲自出来接待小的们,真是折煞我们了。”
管事的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两眼,高傲说道:“原是你们,进去。”说罢转身便走。
牛见礼抓住苏简就跟上去,不敢有半点马虎。跟着总管的在府中走了大半天,苏简被府中各处布置惊得呆住,若不是牛见礼拉着,怕是早已在园中迷了路。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管事的轻蔑说道。
“总管说的是,咱们就是从那村里来城里找个活计,讨口饭吃的村夫,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牛见礼堆笑着向那总管说道。
“哼,得罪我大不了就是干不了这活,若是冲撞了侯爷、夫人,哪怕是他们身旁伺候的,你这条小命怕都保不住。”
“大人说得是,小的们定小心做事。不敢在府中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抵达他们干活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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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人老实站在总管身后,等他吩咐。
管事的先是与年纪最大的医官说了他们二人来意,却见那医官皱眉摇头说道:“这么多东西要理,你竟只找来两人,这左右手之间又折去了多少银两。”
管事连忙堆笑这答道:“你还是莫要说这话逗我了,夫人如今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给她听去你这话,我家里的土都要被翻一番。”
听到“夫人”二字,苏简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想来这夫人便是叶萝衣,现在她也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而他却还是做杂役的底层人。苏简心中不停冒出酸水,还生出些愤恨情绪,再也没有在门外时那担忧。
“愣着作甚,快来跟着这大人,他让你们如何便如何,完事了在门口等我便是。”说罢管事就转身离开。
他们二人又紧张站在门口等待差遣,都还尚未踏进屋内就感受到阵阵暖风,吹散了他们一路走来积攒的寒气。
“快进来罢。”
二人走进去,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季节,融融暖意将人包裹着,让人丝毫感受不懂冬日的苦楚却增加他们心中苦楚。
“今日只需将这柜子里的药材全部翻出来扔掉,二人怕是……算了算了,你们好好干活便是。”医官打量他们几眼,也不再多说,“对了,夫人晚些时候会过来,莫要将屋内弄得过于凌乱。”
“是的大人。”看那医官走进另一间屋子,牛见礼用手肘顶了顶苏简的肚子,“看到没,叶大夫在这身份可尊贵得很,偌大个侯府人人都得听她差遣,你还怕她掏不出银子?”
“这确实,只是……该如何让她将银子拿出来。”苏简又面露难色,无助看向牛见礼。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大哥都能带你进侯府看她,自然也能帮你拿到银两。”牛见礼揽着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哥你对我真好。”苏简甚是感动看着他,又疑惑问道:“只是大哥你为何一直这样帮小弟。”
“你这说得,我还能害你不成?”牛见礼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之间有那么多秘密,若是你落入官府或那些人手中,我不也要受牵连。”
“就是为了自己也要时时照顾兄弟。”
书房中,豆蔻和小荷乖巧站在桌边,等叶萝衣检查她们今日写的字。叶萝神情严肃看了半天才抬头问道:“今日的字都认识了么?”
“认识了。”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好,去厨房拿些点心吃罢。”
听得这话二人孩子心性发作,在她身旁蹦跳着欢呼,却见一人走进屋内,二人立时老实站住,低头小声说道:“侯爷。”
将二人打发了去,傅淮书才站到桌旁将人圈在椅子上。
“侯爷……莫要,莫要轻浮。”笼罩在那极淡极冷的梅香中,她脸上立时飘来两抹红晕,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像惊恐的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桌上物件。
“这怎就轻浮,为夫还不能靠近夫人了么?”傅淮书低头靠近她的脸轻声说道。
叶萝衣却也学得机灵许多,从他手臂旁钻了出去,起身就要走,“我去看看药房整理得如何。”
却又被傅淮书拦住了去路,一步步让人退回书架边,说道:“夫人怎见到我就急着往外走,亏我还急着赶回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