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类这边回到血族的路上，卡米西尔似乎比平常还要沉默一些。


    腾空上天之后，蕾娜忽高忽低的心情才平定了些，心中的思绪还萦绕在教会那些私下交易的问题之上。


    余光瞥到卡米西尔冷白的下颌，忽而开口搭话道：


    “那些……和教会达成合作的血族，是你的旨意吗？”


    暗夜的天空，风比昔日更大。


    但能吹到蕾娜身上的风很少，大多都被卡米西尔遮挡住了。


    他知道人类很脆弱，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蕾娜生病感冒。


    听到蕾娜忽而轻声发问的话，卡米西尔垂下眼，对上怀中少女棕色的眸光。


    她的眼里比往日更要平静，就像是一湖水，会因为小石子落下而泛起波澜，但也会很快就平静下来。


    “不是。”


    ……


    心中的担忧忽而松了些，蕾娜自己都没察觉方才紧张了，现在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那你为什么会要将我带到血族？”


    她想搞清楚教主和卡米西尔之间的交易。


    风声中，蕾娜的长发被吹得凌乱，黑夜里，她的眸光却是非常清亮，透澈地映出卡米西尔浅淡的面庞。


    “你应当知道，我并不是纯血血脉。”


    而卡米西尔并不是那种多一事的鬼，为什么不去盯着大公主，而是要盯她？


    难不成是因为大公主的血脉太珍贵了，所以她变成了卡米西尔所想做事的平替？


    视野里，卡米西尔并未像之前那样，去回答她的话。


    有关这个话题……他是不想回答吗？


    蕾娜忽而感到心累，她想找到有关于创世神的书籍来看看创世神为什么要下诅咒，下诅咒的关键是什么，但是她找不到。


    她想去阻止吸血鬼对人类产生猎杀的想法，但也阻挡不了。


    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有些气馁，但是蕾娜可没有这么容易被不好的情绪带偏，见卡米西尔没有明确回答，只能自己试着猜：


    “是现在你不能告诉我吗？”


    卡米西尔垂眼看着她，随机落到了传送阵前。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朝她袭来，还没等到卡米西尔回答她，蕾娜恍惚了片刻，即便来到了血族的领地里。


    这次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一处森林，传送阵能将人或是血族传送到双方的领地里。


    但是每次所传送到的地方倒是不固定，有点儿随即，运气不好的话，还可能出现在悬崖上或是山洞里。


    蕾娜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卡米西尔在远处站着，抬眸凝望着前边，即便顺着他目光朝那处看去。


    一片无光的森林外，有团黑黢黢的阴影，高大矗立在森林的外边，甚至能将漆黑的天幕所遮挡半边。


    蕾娜看得巨物恐惧症都出来了，总感觉它下一秒会往这儿扑过来，连忙撤退到卡米西尔的身旁，连方才纠结的问题都忘了继续追问。


    “这是什么，这是哪里？”


    很明显，这里的氛围和先前所到的亚拿不一样，这儿气氛分外的压抑，就连空气都似乎是凝固的。


    死寂的黑暗里，若不是能透过枝叶看到一点点天空，蕾娜都快怀疑她是不是穿越到其他地方了。


    卡米西尔视线逡巡周围片刻，很淡然地转过身：“不知道。”


    “？”


    蕾娜疑问了片刻，你是血族王子你竟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对吗。


    卡米西尔目光看向蕾娜，从她两只死鱼眼中读出了点儿嫌弃又难以置信的成分，即便又开了口：


    “我没来过这里，不过……这里应当是四大古城其中的一座。”


    四大古城？


    蕾娜视线再次定在了前方那团黑黢黢的东西上：“那是房屋吗？”


    “嗯。”


    即便是远远地看着，它周遭的威压都会让人感到胆寒害怕，从心底的畏惧着靠近它。


    卡米西尔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他还要回血族处理有关血族始祖的事情，没给蕾娜太多去张望那群建筑的时间，即便转身往原来的传送阵走。


    蕾娜可不打算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连忙溜到卡米西尔身边，下意识挽住他的手臂，边回头朝后面渐渐隐在黑暗中的建筑看。


    “我还以为传送阵待我们离开就会失效呢。”


    卡米西尔瞥了眼蕾娜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并没有挣脱开，接了她的话：


    “只是传送的目的不固定，但传送阵是固定在原地。”


    蕾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现在更关注这四大古城为何卡米西尔会没来过：


    “那这四大古城现在还有用吗？以前是干什么的？”


    卡米西尔微微摇头：“没人居住了，原来的古城是来抵抗魔物入侵，现在魔物消失后，那些城主去了新的地方建立城邦。”


    “……但还是由蒙特维尔统治吗？”


    卡米西尔红色的眸光这次没有移向蕾娜这儿，只是浅浅应了一声。


    蕾娜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次所望的建筑比方才更为阴暗，几乎和黑夜融合一起。


    “这些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吧？”


    久到卡米西尔这种千岁吸血鬼都是第一次见。


    “嗯。”


    传送阵的光芒再次闪起，蕾娜看向卡米西尔的侧颜，他的身高比她高出许多，因此从站在他身旁的这个角度来看，蕾娜只能瞥及他的下颌。


    原本还想问问这些古城邦里会不会也放有什么关于创世神相关的资料，但是听到卡米西尔那句原用抵抗魔物入侵的话后，又瞬间打消了心思。


    贸然进去大概率会赔命，拜托卡米西尔……她都不确定卡米西尔会不会帮她呢。


    目前的合作并非是一纸协约，只是口头上的答应。


    至于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蕾娜自己也不清楚。


    唉，无法知道掌握所有的线索这点也太难受了。但若是能一下子都得到也不大可能。


    走神间，卡米西尔已经同她再次跨出了传送阵，这次传送到的地方倒是无误，见到比方才不知明亮多少倍的亚拿，蕾娜倏忽松了气。


    虽然知晓卡米西尔很强大，但由于没见到他出招过，蕾娜方才知晓那是始祖时期抵挡魔物入侵的时候，还是揪心了下。


    那种压抑且见不到一点儿光亮的地方，她还是不想再去见了。


    —


    回到熟悉的东塔楼后，卡米西尔并未和她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在近期少出东塔楼，以免撞见其余不认识的血族后，就去书房办公了。


    蕾娜在卡米西尔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只敢在他暂时看不到的地方造次，因此，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眼下没有时间和卡米西尔详谈有关于同盟的那些关系，卡米西尔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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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自己也有先前未查到一半的事情要做。


    不想再去多细思这些目前想不通的事情，她推开门，习惯性地唤了声。


    “大撞。”


    “……”


    只有安静地房间迎接她。


    蕾娜愣了半晌，打开灯借着光环视了一圈，才想起先前大撞似乎跑到了图书馆提醒她卡米西尔要来，后面又被那个神秘的吸血鬼带走了。


    真是的。


    傻乎乎的跑出来真是不怕被卡米西尔发现，不过想到大撞见到卡米西尔就想螺旋升天的兴奋模样，蕾娜就只能无奈地闭了闭眼。


    现在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从让大撞不能被卡米西尔见到，变成她自己不能在卡米西尔面前和大撞同框。


    嗯，撇清关系就行。


    虽然卡米西尔现在还没问有关于大撞的事情，但若是以后问了，就直接把责任推给那个神秘的吸血鬼就行了。


    也不知道那个神秘吸血鬼到底是谁……在卡米西尔的宫殿里出现一下就不见了，来去自如，甚至卡米西尔都没有去拦住他。


    蕾娜把自己扔到床上仰面成“大”字躺了会儿。


    顺着那吸血鬼的思绪，她一会儿想到先前在教堂遇见的那个深蓝色瞳孔的采花贼帅哥A，一会儿又想到卡默在信封上所提到的奥斯卡先生。


    卡米西尔的脸庞和那些同学面上的笑靥交替变换着，什么结论都没想出来，倒是脑袋越来越乱了。


    顶着满脑子思绪毛线团的蕾娜最终思考失败，被自己不灵光的脑袋气笑，最后将手高高抬在空中。


    她本想重重落下，但怕自己摔疼手，于是最终变成有气无力地砸了下床。


    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先前看信封时她还想问一下奥斯卡先生是谁，但是下午见到卡默时又忘记问了，受不了了，下次再问吧。


    蕾娜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浴室。


    东塔楼下方已经响起了一些血族的交谈声，直接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她还不想被其他血族发现她在东塔楼里。


    那么也就是不能去图书馆那些地方查资料了，不过可以让希贝尔带些书给她。


    那难不成就要一直待在房间里长蘑菇吗？


    她躺在床上纠结半晌，最后从床上慢腾腾地支棱起来，抬起发麻酸软的脚，朝浴室晃去。


    不管了，桥到船头自然直，怎么打发时间等下在想吧。


    —


    人类领地


    大撞揪着斯坎赛的衣领，试图故技重施从斯坎赛的发尾爬到他的头顶。


    但斯坎赛可没有蕾娜与它玩的闲心，巡视了面前长长的走廊确定无人后，随手把大撞从头上扯了下来，丢到了肩膀上。


    大撞抗议地挣扎起身，刚想继续吱哇乱叫，却被斯坎赛预判到，直接被强行定住了嘴巴。


    肩膀上的蝙蝠试图再叫几声，却发现自己不能张开嘴，震惊的“？”了下。


    远处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斯坎赛确认到脚步声传来的方位之后，朝旁边的一处拐角背对墙壁站着。


    手中拿着从弥牧那儿要来血石的猎血部成员一边低头确认着这藏品的摆放位置，站在斯坎赛背对墙壁的另一面，掏出兜里的钥匙，正对着门。


    静默蔓延在长廊内，过几秒钟之后，门咔嚓声被人推开，斯坎赛瞥了眼正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的大撞，随即闪身进入了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