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结束后，李亦行和封照再也没见过面。等到两个人再次见面时，已经是婚礼当天了。


    婚礼在圣索菲亚大礼堂举办，李亦行这天醒得很早，才凌晨四点半，他就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按照婚礼的流程，封照会在早上八点前驾驶飞行器来到这里，接他登记处登记，然后再去圣索菲亚大礼堂。于是李亦行起身洗漱，换上昨天刚刚送到的礼服。


    那是一件酒红色的燕尾服，搭配一件白色的波形褶边的古典衬衫，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双排扣长裤加上一双红底尖头的皮靴。


    这身搭配显得李亦行矜贵，优雅，配上李亦行那张淡漠，冰冷的面容，像是古地球时期神话传说中靠吸食人血存活的鬼怪。


    587作为有基础审美能力的人工智能，对李亦行的穿搭作出了极高评价：“先生，您的搭配十分完美，很适合婚礼的氛围。”


    李亦行正在对镜整理袖子，闻言没有接话。他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黑色袖扣，漫不经心地戴好，然后再随便抓了两下头发，就完成了自己的所有装扮。


    早餐仍然是一支通过注射进入体内的营养剂。李亦行推进手臂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封照过来接人。


    587打开了投影，空旷的公寓内响起窸窸窣窣的人声。


    不知等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敲响，李亦行站起身把门打开，果不其然看见了封照。


    封照穿的是他那身曾经在新闻报道里面出现过的深绿色军礼服，胸前缀着金色的长链和勋章，他似乎也没特意拾掇自己，栗色的头发也像是临时抓的，透露出一种精致的潦草。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兵相接，没有一丝结婚的喜悦和对对方的欣赏，有的只是无语凝噎和对接下来漫长做戏时光的忍耐。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了一会儿。


    李亦行：“……”


    封照：“……”


    沉默了半晌儿，封照终于发现自己有点挡路了，于是侧身给李亦行让出一个空位，后者出了房门，在家居机器人587 的目送下，走向了这注定是一场利用的婚姻。


    来到楼下的广场，李亦行差点被闪瞎了眼。


    迎面而来的是一队花红柳绿的飞行器航队，简直比广场中心的花坛还要色彩缤纷！


    李亦行：“………”


    他对封照的审美无力吐槽，欲言又止地看着这堪比色彩污染的飞行器航队，最终两眼一闭，用尽毕生之谈判能力，说服自己的双手打开了那大红色还贴满粉花的飞行器舱门。


    封照显然察觉到了李亦行的低气压，他洋洋得意的声音在李亦行身后响起，带着虚情假意的亲昵：“亲爱的，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飞行器航队，希望你喜欢。”


    李亦行：“……”


    他真恨不得凿开封照的脑子，再把这实属多余的玩意两块联盟币卖给附近的狗罐头加工厂！


    这天早上，亚斯城区的民众看见了一排万紫千红的飞行器掠过上空，朝着亚斯城区的婚姻登记处而去。


    在亚斯城区的婚姻登记处，他们一同下了飞行器，又从两相厌弃摇身一变成为了旁若无人的新婚爱侣，亲密地挽着对方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踏进了婚姻登记处的大门。


    审核材料的人工智能仔细地扫过他们的个人资料，为他们拍摄了一张结婚证件照。


    照片内，两个人带着职业假笑目视前方，标准得像是两个假人，整张照片都透露着一股塑料伴侣的味。


    “祝你们新婚快乐！”人工智能悦耳动听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封照和李亦行对视一眼，看起来都很想把今天早上吃下的东西呕在对方的礼服上。


    而与此同时，圣索菲亚大礼堂已经座无虚席，斯坦·戴维斯与封庭松已然一同出现在席间，热情招待着前来参加婚礼的名流们。


    各大媒体争相拍照，记录这美好祥和的一幕。主位上，李亦行的养母洛·泰勒正和封照的生父方声晚攀谈。


    他们对这场婚礼也并不太上心，嘴里聊的也不是关于李亦行和封照的事情，而是最近亚斯城区又新培育出了什么花种。


    聊到一半，方声晚身边坐下了一位穿着藏青色礼服的年轻人，正是封知聿。这时，这位联盟执政官的丈夫才发现亲家身边少了一个人。


    “亦行的哥哥洛斯少将没有过来吗？”


    洛·泰勒闻言想起之前各大媒体报纸上关于洛斯的报道，脸色微微一变，稍微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笑容，不紧不慢地解释：“洛斯从前天开始身体就很不舒服，斯坦让他在家里休息了。”


    方声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生病了确实要好好休息。”


    另一边，这色彩鲜艳的飞行器航队终于从空中降落，来到了圣索菲亚大礼堂外。


    李亦行和封照牵着手，在众人的目光下露出完美的微笑，一同踩在红毯上进入礼堂大门。


    而由于今天要交换戒指，李亦行不得不脱下了他的黑皮手套，五指赤裸地接触封照的掌心，在交响乐的演奏下紧密地贴合着。李亦行觉得自己抓了块烧得灼热的火炭，封照觉得自己抓的是滑腻的铁块，两个人都恨不得赶紧结束，好松开对方的手。


    司仪的致辞冗长无比，什么不论……不论又不论，紧箍咒一般念得李亦行头疼，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封照笑眯眯地说了句：“我愿意。”李亦行才骤然清醒，面无表情地补上了一句：“我也愿意。”


    台下掌声雷动，交换戒指的时刻也终于到来！


    李亦行和封照都看到了结束的曙光，眼神也变得迫切。


    这该死的婚礼赶紧结束吧！


    半人高的机器人花童虔诚地奉上了托盘，封照和李亦行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戒指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


    台下不明真相的宾客不由得感叹：“封少将和李部长感情真好，瞧瞧，这都急成什么样了！”


    李亦行掀开天鹅绒的盖子，然而里面的戒指却不是封照挑选的那枚镶了一圈彩钻的戒指，而是自己挑选的那枚素戒！


    也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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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交换戒指的惯例，他得戴上属于封照的，那花里胡哨而彩钻戒指！


    李亦行：“……”


    “哈……”封照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长眉上挑，演了一早上戏的疲惫一扫而空，心满意足地笑了，从善如流地拿出了戒指，兴致勃勃要往李亦行无名指上戴！


    众目睽睽下，李亦行只能演戏演到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封照抓过去，缤纷的彩钻在顶灯的强烈照射下散发出绚烂的光芒，张扬锐利，就好似封照这个讨厌的人一样。


    封照偏着头，锋锐如鹰的灰色眼睛微微弯着，带着点落井下石的意思，手上的动作没停，将那彩钻戒指戴进李亦行修长白皙的指骨。


    他的声音很低，只供李亦行听见：“缤纷艳俗的彩钻和孤高单调的李部长——”


    “啧，你什么表情，”他说，“不觉得很配吗？”


    李亦行：“……”


    神经病。


    “你故意的，”李亦行说，“封少将真是一如既往的卑劣无耻。”


    “多谢夸奖，”封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眯眯道，“李部长该给我戴戒指了。”


    那枚素戒被李亦行敷衍且迅速地戴到了封照的手上。等戴完，封照抬起手欣赏了一下，挑衅似地在李亦行眼前晃了晃。


    司仪满意地看着这对交换了戒指的璧人，激情四溢地宣布：“好了！现在两位新郎可以亲吻对方了！”


    封照：“……”


    李亦行：“……”


    怎么忘记了这一茬！


    “呜呼！”台下开始有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封照刚才捉弄李亦行升起的喜悦此时此刻消失不见，他僵硬地看向李亦行，后者脸上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睛却愈发幽深，显然心情十分地……不好！


    众人的欢呼声响在礼堂内，现在的状况显然是骑虎难下，封照权衡利弊，猛地跨步上前，握住了李亦行的后脖颈！


    唇齿相撞，两个人的目光头一次距离得那么近，近到能清楚地看清对面人的所有情绪，李亦行的眼神冷得像是要把封照活剐了！


    封照对此毫不在乎，甚至挑衅地扬起眉毛，但还没等他挑衅完，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唇上炸开！


    李亦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口咬在了封照的唇上，用力得很，直接将封照的嘴咬出了血！尝到血腥味的瞬间，他那冷得像霜一样的双眼微微弯了，终于舍得露出一点名为“活该”的笑意。


    封照：“……”


    分开的瞬间，封照手一抬，蹭了满手的血，宾客中嘘声一片，不少探究的目光望过来，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亦行淡定地用食指抹开唇边的血迹，像是给自己上了一道艳色的唇彩，他难得笑了，彬彬有礼地向众人解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太激动了。”


    “我们真是太爱，”李亦行面不改色地扯谎，“太爱对方了。”


    封照：“……”


    这话听得封照几欲吐血，恨不得把手上的血全抹到李亦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