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归乡者(11)

作品:《阡陌之环[刑侦]

    11


    岳迁披上外套就冲下楼,老岳也从屋里出来,抓住他,“外面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去看看。爷,你别急着出来,早晨冷,穿厚点。”岳迁飞快交待完,朝院门跑去。


    老岳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自言自语道:“长大了,长大了啊。”


    此时本该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玩了一宿的人刚刚睡下,醒得早的老人也只是在家中活动,但越来越多的狗叫似乎暗示着某种不详。


    岳迁直奔那叫钟校的男孩,男孩即便在母亲怀中也恐惧得浑身发抖,眼中一片茫然,六神无主,嘴里絮絮叨叨。岳迁看向钟母,“这是怎么了?”


    钟母不认识岳迁,警惕地退后一步,“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哭着回来,一直说死了死了,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听见“死”字,钟校仿佛受到刺激,再次尖叫起来,挣脱钟母和其他亲戚就跑。“宝贝!回来!”钟母边喊边追。


    岳迁比他们谁反应都快,长腿几个来回,就逮住了钟校,蹲下来抱住他,“不怕,告诉哥哥,你看到什么了?哥哥是警察!”


    钟校喘着粗气,张口就是哭腔,岳迁顺着他的背,向忧心忡忡赶来的家长们点了点头。钟校在他耳边抽噎道:“我们,我们去冒险,周,周向阳带我们去的,他,他被鬼杀,杀死了!”


    岳迁眉头紧拧,周向阳,这是周家那个大孙子的名字。“你们在哪里冒险?”


    钟校在岳迁怀里动了动,转过身子,视线在周围的小楼间转了转,颤抖的手指指向东边巷口,“就,就是那个尹家的‘鬼屋’。”


    岳迁将钟校交给钟母,并请对方报警。


    钟母一听要报警,更加紧张,“小孩子胡言乱语,不,不至于真有人死了吧?”


    岳迁想了想,他自己就是警察,打算先去尹家看看,再报警也行。


    夜色一点点淡去,尹家所在的巷子大约因为尹、安两家的存在,显得格外阴森。岳迁和另外几个年轻村民来到尹家门口,只见铁门半开,里面没有灯光。一旁的安家门口倒是挂着两个红灯笼,院子里放着一对对纸扎,将这俩红灯笼衬托得更加诡异。


    岳迁将门推开了些,听不见任何动静,身后的村民压低声音道:“这些死孩子,哪里不去,非要跑这种地方来!这是能来的地方吗!”


    岳迁没理会他们的抱怨,往里走去。尹家他是来过的,但当时尹莫在。现在尹莫似乎不在屋里,那么院门为什么是开着的?钟校等人打开的?


    他缓缓走入屋内,没有立即开灯,夜视极好的双眼扫过屋内,看见不久前还整齐放着的纸扎全部被打翻踩烂,竹条和碎纸铺洒在地上。


    他皱起眉,不由得想到尹莫安静坐在纸扎中制作纸花的模样。这些所谓的晦气物,都是尹莫和安修一个个扎出来的,是生者哀思的承载物。


    现在,它们都已经被毁掉了。


    忽然,岳迁听到楼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一起来的村民也听到了,大惊失色,“什,什么东西?”


    村民这一出声,那动静立即消失了。岳迁回头,朝村民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上去看看。村民们点头,不敢跟着他上去,全都守在楼下。


    岳迁走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上回尹莫没有带他上二楼,他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听见空洞的回响。


    二楼有一条很窄的走廊,两边都是老式门,他站在黑暗里,静静地倾听,嗅到一丝血腥味。但还来不及判断血腥味是从哪里传来,刚才那奇怪的动静又出现了。


    这次,他精准地判断出,动静是从左手边第二间房里传来。


    他走过去,推开门的瞬间挪到墙边,余光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家具间一闪,只听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岳迁从门的一端闪至另一端,迅速将屋内看了个大概,关门声从柜子出传来的,躲进去的是个比钟校还小的孩子。


    岳迁在门边摸索一通,找到了灯的按钮,一打开,惨白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岳迁仔细观察屋内,墙壁斑驳,有一张只剩板子的床,褐色的矮柜上放着相框,其上的墙上挂着女人的遗像。


    女人艳丽温婉,眉眼间看得见一丝尹莫的影子。是尹莫的母亲阿妆。


    衣柜很旧了,柜脚不稳,藏在里面的人害怕得发抖,整个衣柜都发出嘎吱声。


    岳迁走近,弯腰,看向柜门的缝隙。虽然从他的角度,看不见里面的人,但他确定,里面的人正紧紧盯着他。


    “钟校跟我说,你们来这里冒险,现在冒险结束了吗?结束了就出来,我带你回去。”


    衣柜的颤抖停下来。


    岳迁又说:“你应该见过我吧?上次你们去炸粪塘,我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去了吗?”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孩满脸惊恐望着岳迁。岳迁见过她,城里来的漂亮小公主,总是穿着精美的裙子,大孙子动不动就挤到她身边找她说话。


    “余……”岳迁说:“余禾?”


    大约终于明白自己得救了,余禾眼泪顿时掉下来,她抽泣着说不出话,只是扑到岳迁怀中。


    看见楼上亮灯,又没有打斗的动静,楼下的村民壮起胆子,也上来了。“怎么回事?这楼上怎么有股腥味儿啊?哟!这不是余家那姑娘?”


    岳迁拍了拍余禾,见她还是惊魂未定,“你先在这里,和他们待一块儿,我们都是来找你们,现在安全了,不怕啊。”


    余禾点点头。岳迁不再耽误,立即朝血腥气最浓的地方走去。那是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朝阳已经升起,稀薄的霞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那里赫然躺着一个人,肚子因为肥胖而隆起,张着的口中插着一根什么东西,岳迁走近才看清,那是一串糖油果子。


    周向阳颈部被利器撕开,血管、气管全部断裂在外,早就没了生息。


    警笛消去了嘉枝村清晨的最后一丝睡意,陈随沉着脸从警车上下来,目光锁定岳迁,一言不发。


    “陈所,你终于来了,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调查啊!”岳迁指了指楼上,“尸体在上面,现场我暂时保护起来了,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陈随说:“又是你。”


    岳迁说:“现在比起我,陈所应该对现场更感兴趣。我先走了。”


    陈随皱眉叫住他,“去哪?”


    岳迁说:“被害人我认识,他们家回乡过年,他还有个弟弟,我去他们家里看看。”


    陈随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嚎啕之声传来,一看,一个妇女被人搀扶着跌跌撞撞赶来,“我的阳阳!我的阳阳!”


    来者正是周向阳的母亲肖意倩,她的丈夫周乐军,周乐军的哥哥周乐强,他们的母亲张群华也一同赶到。四人都是一副没睡好,刚被叫起来的样子,眼中有浓郁的红血丝。


    周乐军看见警车,焦急地跑来,“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出事!”


    岳迁拉住他,“你上去看看吧,你妻子就不要上去了,周向阳现在……”他没有说完,叹了口气。


    周乐军脚一软,险些摔倒,周乐强赶紧将他扶住,“我是向阳叔叔,我去看。”


    现场拉上警戒线,周乐强只看了一眼,后背就撞在墙壁上,“谁,谁干的啊!”


    肖意倩不顾劝阻,也冲进现场,短暂的静默后,她失声尖叫,当场晕厥。周乐军赶来抱住肖意倩,也是腿脚一软。


    周家众人的反应岳迁尽收眼底,忽然,他挑了挑眉。周乐军在看到尸体时,悲伤之余,似乎还有一丝诧异和恐惧。


    为什么?


    岳迁的视线落在周向阳口中的糖油果子上,又看了周乐军一眼。周乐军脱力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那串糖油果子。


    侦查交给陈随,岳迁立即来到周家。此时周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大爷——周苍索吓晕过去,老岳赶来,和邻居七手八脚将他送去镇医院。


    周乐强的妻子孟岭六神无主地走来走去,她的身后,是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周小年。


    岳迁和一位民警一到,孟岭赶紧问:“是真的吗?向阳被人害了?”


    岳迁说:“小年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小年,小年……”孟岭不安道:“他不知道怎么了,不肯说话啊!”


    岳迁来到窗前,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岳迁拉住被子角,“你哥哥出事了。”


    周小年停止颤抖一瞬,继而抖得更加厉害。


    岳迁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子里传来呜鸣,孟岭心痛孩子,看不下去了,“你们先让他缓缓吧,他比我们谁都难受,他能说话了我马上带他来见你们!”


    岳迁转而问孟岭,“昨晚上小年和阳阳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我不知道。”孟岭后怕道:“我,我老公,阳阳爸妈,我们9点多就开始打牌,一直打到半夜1点多。”


    打牌是嘉枝村这边过年期间最普遍的活动,孟岭牌瘾尤其大,平时工作忙,过年正好四个人,白天要陪老人要带孩子,只有晚上能尽情打。


    孟岭对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周小年是什么时候回来。老家的自建房屋子多,周小年不和他们夫妻住一间,自己有房间。


    1点多的时候,孟岭还想继续打,但肖意倩说眼睛都睁不开了,牌局只得草草收场。这个点两个孩子早就睡了,孟岭并未去孩子房间查看,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便睡下了。


    “就刚才,他们,他们跑来说阳阳被人杀死了,我才起来。”孟岭心有余悸,“我赶紧去看小年,他人倒是在,就是吓得不肯说话啊!”


    岳迁暂时离开周家,前往钟家。钟校已经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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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陪伴下镇静下来,他的膝盖和手掌有伤,脸颊也摔破了,眼镜不知所踪。他说,在逃跑路上他一直摔跤,眼镜就是那时掉的。


    “给警察叔叔说说,你们在‘鬼屋’里看到了什么?”岳迁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民警,“我们都是来帮你的。”


    钟校看看民警,又看看岳迁,身体小幅度地往岳迁转了转,“周向阳说,我们要去征服‘鬼屋’。”


    十个孩子陆续翻入尹家,周向阳虽然是领头人,但他胖,跑起来慢,实际上走在最前面的是周小年和王学佳。


    听到这,岳迁打断,“王学佳也去了?十人是哪十人?”


    钟校挨个报出名字,但又说:“其实留下的只有我,王学佳,余禾,周向阳和周小年。”


    城里长大的孩子对尹家这种有猎奇传闻的乡村老宅很感兴趣,但这兴趣又有些叶公好龙的味道,进院子后看见那些随风飘荡的魂招,就有两个小孩退却了,声称回去晚了会被骂,打开院门溜之大吉。


    剩下的八人继续前进,又被屋里的假人吓个半死,还没将一楼探索个遍,队伍里便只剩下五人了。其中王学佳还不是来探险的,自称担心他们这群城里来的出事。


    岳迁问:“王学佳和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钟校摇头,“他和周向阳老是吵架,周向阳看不起他,说他是野种。”


    岳迁皱眉,“那他还来?”


    “不知道啊,但我听说,我们没回来之前,他是村里的老大,老大有义务罩着小弟。”钟校小声说:“其实我觉得王学佳挺好的,没钱又不是他的错,周向阳想当老大,才排挤他。”


    钟母连忙咳了声,按住钟校的肩膀,“周向阳已经走了,死者为大,不要这么说他。”


    “可是……”钟校正要辩解,岳迁说:“没事,孩子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线索。”


    钟母叹了口气,“行吧。”


    岳迁问:“后来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钟校低着头,在恐惧中握紧拳头,“我们探险完一楼,就上了二楼,当时已经不怎么害怕了,那种兴奋劲也少了。”


    一楼的各种纸扎,尤其是纸人,在特定的环境中乍一看确实很吓人,但只要适应了,恐惧感就会降低。一旦降低,就会主动寻找新的刺激点。


    提出上楼的是周小年,但钟校觉得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四人正要上楼时,王学佳站在下面说:“你们确定要上去?出事了跑都没法跑。”


    “你怕你就别上来!”周向阳鄙视道:“我们自己上去。”


    余禾不满周向阳对王学佳的态度,推了周向阳一把,又下去对王学佳说:“佳佳哥,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们吧。”


    钟校看不到王学佳的表情,也不在意,余禾回来后,他们四人就上楼了。二楼果然比一楼更加恐怖,门窗都没关,风穿堂而过,那声音就跟鬼哭一样。


    钟校有些怕了,同时又很兴奋,跟在周家两兄弟后面往前走。突然,前方的黑暗中闪过一道身影,周向阳当即叫喊起来,转身就往回跑。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四个人都六神无主,各自找路。钟校身后是余禾,但恐惧让他无暇顾及任何人,只管跑自己的。他最先冲到楼下,想找王学佳,却没有看见人,敞开的院门哐当一声关上,不知是被人关的,还是被风吹上。


    他不敢动了,钻进一楼一个房间,躲在床底,听见楼上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有人下来了。他想去和对方汇合,却不敢离开,怕遇到在二楼看到的鬼。


    等脚步声消失,他又后悔了,从床底缓缓钻出来,胆战心惊地推开门,见到了最恐怖的一幕——鬼就站在他面前。


    “鬼?”岳迁问。


    想到那一幕,钟校肝胆欲裂,脸色惨白,“鬼,真的是鬼!”


    一道半青不白的身影飘在一楼,脚不沾地,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在风里飘荡,它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钟校,仿佛下一刻,就要夺走钟校的性命。


    钟校被吓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鬼已经不见了。周围没有动静,他小心翼翼地挪动,不敢出声,再次向楼上走去。


    二楼静悄悄,空气里飘浮着一丝奇怪的味道,他很确定,第一次上来时没有这种味道。他贴着墙壁,朝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在尽头的房间,看到了周向阳的尸体。


    他是从二楼滚下来的,脚软得根本动不了,连滚带爬跑出尹家,又一路摔跤、哭喊回到家中。岳迁和巷子里的大多数人正是被他搞出的动静吵醒。


    钟校说完,又是惊魂未定的神情,岳迁安慰一番,越发感到蹊跷,这些小孩看到的鬼是什么东西?


    半青不白?


    过去调查,岳迁从不考虑任何非科学的可能,但现在不同,首先他的穿越就匪夷所思,尹莫能看到脏东西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那么,这个平行世界,是有鬼神存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