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你不出所料的又挨了许多骂，凯勒巩和卡兰希尔阴阳怪气搭配直球攻击，花样百出默契十足；只要没动手，梅斯罗斯就不管你们，只顾着翻看你的五年规划计划书和伊斯塔里亚的预算报告；阿姆罗德倒是在忧心忡忡地拉架，可惜势单力薄，收效甚微。


    幸好你的脸皮久经考验，那点攻击力根本破不了你的防，你还能心平气和地给俩人挨个答疑解惑呢。


    等他俩骂得词穷了，你才转向梅斯罗斯：“殿下，基本情况和计划方案就是这样，我介绍完了。”


    没错，刚才那段的主题其实是你在画大饼，不，讲PPT（虽然也只能在木板上用炭笔写写画画），那俩纯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梅斯罗斯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弟弟们：“你们的建议我都记下了，还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


    费诺里安们：“……”


    “那么财政、建设、农业、教育、治安、军事方面暂时就这样，制造和研究类的项目规划等Curvo过来再讨论细节。你先再做一个第一年的……目标分解，细化到阶段性目标，以及各阶段和各项目的责任人；如果人手不够，我会让Kano和Moryo帮你协调一下。”梅斯罗斯对你说，“下一项。”


    你叫人送来了地图并在墙上挂好：“我们暂时没有开始进行精细测绘，位置和距离数据基本上靠大家估测，范围也只有东贝尔兰的一小部分，殿下们凑合看——我才疏学浅，只对后勤稍有了解，具体战术就仰仗各位了。”


    这回那俩没有骂你，而是盯着地图一脸懵逼，但你只是对他们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数据是绿精灵们用腿跑出来的，你也不是专业的绘图员，这地图当然只能看个热闹；不过你可是参考了你当年军事理论课学的军事地形知识画的，地图里囊括了比例尺、坐标网、等高线、地物符号以及图例甚至河流深度流速和一些长得比较特殊的树，穷尽了你能找到的颜料颜色，一整个花里胡哨，抽象不死他俩的。


    等你讲完怎么看这份地图，梅斯罗斯倒是先捂住了额头：“……所有人也都学这个？”


    他问得没头没尾，另三个本来就遭到过载冲击，听到后更茫然了。


    你一脸无辜且理直气壮：“是的。”


    梅斯罗斯的手下滑了一点，捂住了眼睛，开始深呼吸。


    凯勒巩终于琢磨出不对劲了，警觉地问你：“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么画地图？什么叫‘所有人都学’？还有谁学了这个？”


    你继续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女娲娘娘教的，她的崽，也就是我的同胞都学这个。”


    凯勒巩的脸扭曲了，他看向他大哥，结果看到他哥也面部扭曲地艰难点了点头。


    ……有时候真的很难形容一个人世界观粉碎的表情。


    ……


    战术讨论最后也没用你那张地图，除了数据不对外，大伙儿一时半会儿也根本不能适应；这时你才掏出了在多米德加冕后梅斯罗斯送的地图，并沉默乖巧地听他们确定战役目标、圈定战斗位置、初步敲定战术，一句都不插嘴，只在他们要求后勤物资量和到位速度时说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你都这么有眼力劲儿、见好就收了，会议结束后卡兰希尔还是专门把你堵在了墙角：“我一直都不信任你，现在看来你果然不值得信任，‘哄抬物价’的小伎俩骗不了我。别以为用点小聪明抬高自己的身份、获得奈雅芬威的器重就能骑在我们头上为所欲为了——我们才是他的兄弟。”


    ??


    嗯，显然他还是没找到你装神弄鬼的证据，又被梅斯罗斯警告过了，也就只能这么口头威胁一下。


    “我怎么会怀疑和挑战您几位的血缘关系和真挚的兄弟情呢？”你仰着脖子，真诚又惊讶地和他对视，“我只是认为，既然要加深合作，那就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您却是这个反应，可真让人伤心哪。”


    梅斯罗斯离开时顺手就把你的那张地图带走了，八成要私下里再好好研究研究。


    卡兰希尔冷笑：“你最好是。否则……”他点了点你的胸骨，“我就要看看那颗‘血光之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谢天谢地这次给你留了个全尸，他上次还说要把你的头拧720度再拽下来呢。


    你礼貌地和他告别，快步前往政务大厅的食堂——会开了快一天，你得整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好吧，食堂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哪怕你有可以随时开火点菜的特权，颠来倒去也就面包兔肉卷心菜那么些东西；每当此时你都无比想念宁奇拉……和他要带回来的土豆。


    ……然后你半路就被阿姆特拦住了。


    孩子长得其实挺好看的，文静秀气得像个小女孩；但你一看见他，就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被费诺里安摁着脖子强行塞了这么个儿子的，宁可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回来之后躲了他好几天，终于一时不察被逮住了。


    “大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崽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你。


    你心虚地移开目光，仔细回想了一下：“你的《道德与法治》期末卷子做错的挺多的，抄在错题本上了吗？”


    阿姆特：“……”


    他声音一下子变小了：“……抄过了。”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你胡言乱语地搪塞他，“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吧？小朋友睡眠不充分会长不高的……”


    阿姆特抿抿嘴唇：“您要去哪儿？我好久没有见到您了，和您一起呆一会儿，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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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啊？


    他刚来没几天你就出门开疆拓土了，一共就没说过几句话，哪儿来这么深感情？


    你的审视让他的脸涨红了：“……您要是不方便，我就……对不起！”话没说完，扭头就跑。


    好家伙，这让孩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他了；你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子：“卷心菜炖兔腿你吃吗！”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俩一人一个面包，面对面坐在长桌边，对着一盆卷心菜兔腿埋头苦干；直到陶盆见底，连汤都被你们蘸面包吃完了，你也没想出来该跟小孩儿谈什么心。


    阿姆特自己倒是受不了这尴尬的沉默，先开口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你，说：“您能给我讲讲nu……女娲娘娘的神迹吗？”


    ??


    你：“？”


    你一肚子迷惑地把滚瓜烂熟的缝合怪给他讲了一遍，还在想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终于图穷匕见了。


    “女娲娘娘能把我爸爸复活吗？”


    “……贝尔兰离西边太近，你爸的灵魂在曼督斯神殿呢，女娲娘娘总不能随便去抢大侄子的人啊。”


    “大家死后都去曼督斯神殿，那她除了您，还能复活谁呢？”


    你看着他似乎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要裂开的脑仁儿里跳出了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这就得看你和凯勒巩殿下的用心了。”你没把他当小孩糊弄或者安慰，只是面不改色地现场修bug，“女娲娘娘有个请求原则，如果这世上还有许多人记得死者、传颂死者的功绩壮举，即所谓‘名留青史’，她就会好奇死者是什么样子的，把他召唤到身边一起参与补天救地的大事业，这种为了阿尔达存续的召唤比曼督斯神殿的禁锢优先级更高；等休假时间到了，她就会放他回家看看亲朋好友——不过东方实在太远，他走回来也需要许多时间呢，到时候你肯定都长大了。”


    阿姆特目瞪口呆。


    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孩子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概是剧本不对，他重组了一下语言系统才发出声音：“大肆传，传颂死亡，是会让悲伤占据灵魂，从而，从而让所有人的灵魂都枯萎的……”


    “不是传颂死亡，是传颂英雄的气概与意志。”你义正辞严地纠正他，“对英雄的牺牲和过往的教训装聋作哑，这悲伤就不存在了吗？我们唯有铭记历史，化悲痛为力量，时时提月月提年年提，才能居安思危、时刻警醒，不被暂时的安宁麻痹灵魂。”


    小学生彻底宕机了。


    随即，你身后传来缓慢的鼓掌声。


    凯勒巩从墙角的阴影处踱出来：“比起两年前的拙劣演技，你如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