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潜水号航行了数十天，终于望见陆地的边际。


    接下来继续沿海向北航行便能到达目的地——斯派达迈尔斯的港口。


    特拉法尔加·罗冷静地瞭望着远方，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戾气，视线像是落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他并没有即将登陆的喜悦。


    在这座极寒岛的内陆，是他的国家弗雷凡斯，如今早已灭亡，剩下的领土也被周边蚕食。


    那块土地上，有他父亲、母亲、妹妹，有他如幻影般美好的过去。


    如今的他，无法再次踏上那片土地。


    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即使离那里近到咫尺，心却再也无处可去。


    扑哧扑哧。


    翅膀扇动的频率拉回了他的思绪，帽子上传递着一些重量。


    飞鸟熟练地落到他的帽檐上，他在它的面前勾手示意，才引导它到手臂上站立。


    帽子差点变成了它的专属座位。


    “怎么样？快到了吗？”


    那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景色好美啊，今天的天气不错呢。”


    安莉卡手扶着船栏，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罗顿了一下：“快了。”


    余光落到身旁，她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远远看向海岸线。


    没有危机感。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样。


    虽然安莉卡能判断出事态发展的形势，也能立即行动，但是她经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会用电话虫窃听情报、明知他可能设陷杀害她还是以侥幸心理在大海上只身追上他的船、在被各方通缉和追杀的时候还能冷静地待在原地不动，在这种情况下甚至三番五次为了她的‘原则’救人、还有接受他学习月步的请求都……


    罗用手指抬了抬白尾鸢的下颌，飞鸟眯起红眸蹭着他的手背。


    它的主人……十分的随性。


    “后天就能到达了。”


    他这样回应，右手向安莉卡的方向挪动，将飞鸟放到她的手边。


    “那看来，之后还可以回家一趟。”安莉卡说。


    “回家？”


    罗从来没有听到过她有故乡。


    他问：“你不是孤儿吗？”


    “啊，当年为了待在兄长的身边才这样说的。”安莉卡后知后觉的解释，“如果不这样的话，以我当时的伤势就算活下来了，也会被赶走的吧。”


    “海贼对无处可去的人接纳度更高哦。”


    “……”


    罗沉默了。


    他垂眸，看向海平面。


    “你还真是说了不少的谎话。”


    当年横冲直撞的小女孩，长大后的性格变化很大。


    “嘛，安啦，这也是生活所迫哦。”


    “你的家乡在哪？”罗突然好奇起来。


    安莉卡指向了一个方向，与斯派达迈尔斯港口是同一个方位。


    “在那附近，有一座叫白鸥岛的地方。”


    安莉卡笑着说：“哦对了，我的绰号其实也是一个巧合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


    “所幸没有人将这两点联系起来。”


    罗低声说，眼底闪过一抹凌光。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安莉卡当年到底是怎么离开唐吉诃德的？


    那时他们几个已经是家族正式成员了，想要离开家族无异于叛逃。


    有多弗朗明哥和那些正式干部在，就算引开Baby5与巴法罗，也不可能轻易逃脱……


    *


    到达港口城市斯派达迈尔斯，不远处的高塔冒着工厂运作的黑烟，底下是富丽的小镇，由一座桥梁连接的两片土地，对面是一些平矮的居所。


    除了那几座烟囱，其他都与印象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里发展了起来。


    他们从岛屿的东海岸登陆，将极地潜水号做好隐蔽工作，带着被锁链束缚的格林，便一起前往居民区。


    临近夜晚。


    安莉卡故地重游，还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巷道狭窄，空气中烟草味浓郁，脏乱的泥泞，余光落到的阴影处，有乞丐卧倒在地，有人手持小刀在威胁，有混混在争斗追逐，还有黏腻的缠绵。


    金钱在赌桌上挥散，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出老千的人被打手从门口丢出，打手痛打他一顿后骂骂咧咧地走开。


    嘈杂的声音让人脑袋嗡嗡作响。


    他们几人现下由隆带路，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口台阶，逐渐往上，寻找今晚落脚的旅店。


    不过，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有好几次在夏奇的询问中，隆都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安莉卡没有要询问他的打算。


    旅店老板似乎对他们一行人的来历并不在意，他的视线扫过了被拽着手拷行动的老头，以为他们是来兜售商品的绑架集团，便随意就安排了入住手续。


    “附近有酒馆吗？”她问。


    “喏。”老板甩给他们这一叠地区的简易地图。


    “要去喝酒吗？！”夏奇说。


    “喝一点，顺便去打探一下消息吧。”


    安莉卡会限制自己的饮酒量，多数时候是小酌一杯，最重要的还是酒馆适合打听情报。


    “太晚了，明天一起去。”罗在旁边这样说。


    她也并不急在一时，就被伊卡库和飞鸟拉着去看房间了。


    高处的旅馆打开窗户，外面的视线很好，能俯视到远方，黑夜中闪烁着星星，空气也比地面清新。


    先好好睡一觉吧。


    翌日，他们集合在贝波的房间，罗对着桌上的海图与镇上的地图，给各自安排好任务，分头行动。


    由贝波、伊卡库、乌倪为一组，在旅店看守老格林。


    佩金和夏奇去跟居民打听卡拉克商会。


    隆和克里欧涅根据老格林供出的信息，去找那个叫乔尼的小子。


    罗与安莉卡去探查现下唐吉诃德的产业以及地下交易市场的消息。


    为了不太突兀，安莉卡没有带上飞鸟，让它自己出门溜达。


    她换上一身常服，上身穿着无袖白色内衫，下身是一条纯黑的长裤，将环首刀别到腰间，披上一件带着薄毛领的风衣，没有再带上那件显眼的白斗篷。


    安莉卡与罗商讨了一下，分开行动以提高效率。


    她沿着手上的地图，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


    隐约有一道奇怪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阴影中似乎有个人在尾随她前进的方向，安莉卡并没有立即行动。


    她假意路过商铺有镜子反光的区域，余光利用视线的交错观察来人。


    那是一个……黑猫？


    他有着小丑褶皱的衣领，穿着深蓝色的斗篷，明明是人的身体，脑袋却是毛绒绒的。


    这不就是和贝波一样是毛皮族吗？


    安莉卡惊讶地想。


    为什么会在北海？难道是像贝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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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路了吗？但是，他主动跟踪她的行为又不像是个问路的，他有什么目的？


    不管怎么说，贝波应该会很开心遇到自己家乡的人吧。


    安莉卡拐入巷中，试图与他搭话。


    却不想，与她视线交错的一瞬间，黑猫毛皮族就如同应激一般，慌乱地跑开了。


    “……”


    安莉卡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虽然没成功搭上话，但这个毛皮族的消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按照原计划，朝台阶下方走去，螺旋式阶梯的尽头，是她在意的酒馆。


    墙上贴了不少的通缉令与招募令。


    她推开木制的大门，一如既往喧闹的声音涌入耳中，人群中有凌厉又警惕的视线投过来，发现她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又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她径直地向吧台走去，向有着死鱼眼的老板点了杯朗姆酒。


    “关于地下交易会地点，您有什么消息吗？”


    “这个啊，你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小姐，你应该不是这里人吧？”


    她在不经意间，将多于售价几倍的贝利推到他的手边。


    老板的死鱼眼视线紧紧粘着金币，不动声色地将它们扫到怀里。


    安莉卡：“我们手上有重要的东西要出售。”


    她刻意用了我们，是提醒对方和有意人她不是孤身一人，也减少因落单被袭击的概率。


    地下世界是世界范围内的走私与阴暗交易，多是些非法的买卖与勾当，奴隶、军火、武器、果实、暗杀、情报……只要能想到的违法行为都在黑暗中滋生。


    安莉卡在海军时曾经不止一次接收到类似的任务，前往相关岛屿剿灭这些地区，逮捕涉事人员。


    由于这些交易涉及范围过广，牵扯太深，仅仅只是阻止一个两个地区的地下会易会，并不能阻止这个已成系统的犯罪链。


    她的哥哥曾经也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而行动的。


    要想从中彻底摧毁，就要打倒那些掌管黑暗交易世界的六位帝王，这并不是她一个小小海军少将能做到的事。


    老板似乎没想到她一介女流手上有重要的商品，他说：“……交易会每月都会举办，只要用金钱到各地的商会买入场资格或者在角斗场中取得胜利，就有人会将你引导进去了。”


    “当然我这里也有渠道。”说完，他搓着手掌，对她耸动指尖。


    安莉卡面色平静，将一袋金币咚地一下放到他手边。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比大部分时候都来得快。


    现在她手上的资产有佩金他们从凌虐海贼团上搬的财宝分成、当海军与海贼猎人的老本以及一笔不动产存款。


    “这一场在四月十号下午二点，这是票券，到时候来找我。”


    “提醒一下，最大的交易场是在五月……”


    老板附到她的耳侧，小声说：“在海上。”


    安莉卡的目光流转，几乎是立马将这个信息与海上的奴隶船联系上。


    怪不得海军无法抓到那群人，被军舰保护的流动商船，如果更换旗帜，就能变成被海军逮捕的海贼船。


    无论是哪种，都几乎没有人敢抢掠，也足以避开被海军怀疑的视线。


    “谢了。”


    安莉卡收下票据放到腰侧，将朗姆酒一饮而尽。


    她往门外走去，一个声音从身边的桌上传来：


    “前海军本部少将，安莉卡。”


    “「战斗」……败北率……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