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棠风陵后，陆老太傅立刻命心腹嬷嬷去将陆珮君悄悄唤来。


    “见过祖父。”她乖乖行礼。


    陆老太傅看着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


    “棠家今日来人，棠风陵亲自为他那长子求娶于你。祖父且问你，你对此事究竟如何作想？你若不愿，祖父便回了这桩婚事。”


    陆珮君闻言，脸颊微微泛红，却并未回避祖父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回祖父，孙女觉得棠大公子很好。”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却坚定。


    “他或许不如棠二公子学问渊博，但他待人真诚，英勇侠义，且、且孙女能感受到他对孙女的心意。”


    “昨日相处，孙女觉得安心、欢喜。若祖父问孙女的意思，孙女……愿意。”


    说到最后，她的脸颊彻底红透了。


    陆老太傅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见她眼神澄澈，语气肯定，并无半分勉强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与期盼。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叹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你自己愿意，那祖父便依你。”


    他仔细想了想，棠云麒那孩子，虽非科举之才，但品性纯良，有担当，亦非池中之物。


    说不定来日真能让他在武举上闯出一条道来，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他当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往摘星山庄。


    *


    摘星山庄里。


    方青鸾忍不住在原地急得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你爹今日和老太傅说得怎么样了？老太傅会不会不同意这门婚事啊？”


    “阿娘，你放宽心吧。阿爹为了大哥的幸福，一定会豁出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太傅大人的。”


    一旁的棠云婋看她走来走去看得头晕，赶紧起身把她拉住让她坐下。


    “早知道我也跟着一块去了。你爹去完太傅府，就去了国子监，还得好几日才回家，我这颗心七上八下的，难受死我了。”方青鸾捂着心口直喊不舒服。


    她一边喊一边把账本推到了一边。


    棠云婋：“……”


    什么不舒服，分明就是想偷懒的借口吧。


    棠云婋噗嗤一笑，没有拆穿娘亲，让她在一旁歇了起来。


    庄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确实有点多。


    不一会儿，衔蝉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郡主，夫人，太傅府来信。”


    “快快快，快拿过来让我看看。”方青鸾着急地不行，直接起身抢过打开一看。


    只见上边写着：“儿孙姻缘，天意自成。既两心相悦，老夫乐见其成。可择吉日，请冰人登门。”


    方青鸾顿时乐开了花，看着棠云婋，笑得眉眼都泛起了一丝皱纹。


    乐见其成她看懂了，但那个冰人是什么东西？


    她微微蹙眉，询问女儿。


    棠云婋接过一看，笑着给娘亲解释了起来：“这冰人可不是什么冰做的人，而是文人雅士们对媒人的雅称。”


    方青鸾听到这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些读书人一天天整那么多破词。”


    棠云婋被娘亲这话逗笑了，继续给她解释：“太傅让我们择吉日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这是依礼行事，表示他完全同意这门婚事了。”


    方青鸾听完，脸上满是喜悦：“好！好！太好了！我们这就去请全京城最有名的官媒来做这个冰人。”


    随后她将账册一推，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届时等陆二小姐进门，成了你大嫂，家中这些复杂繁琐的事情，就可以全都交给她了。”


    “阿娘，恐怕你高兴得太早了。”棠云婋偷着乐。


    “怎么了？难不成婚事会有变？”方青鸾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倒不是。”棠云婋给娘亲细细解释了起来。


    “只是我明年上巳节前一日出嫁，兄长的婚事定然得定在之后了。要是抢在我前头办，外人岂不是要疑心咱们家急着让大哥压王府一头？”


    “太傅大人那么重礼数，肯定也不愿意让陆二小姐在王府联姻前过门。”


    方青鸾这才恍然大悟。


    按理来说，长幼有序，得云麒先成婚。


    但天大地大皇家最大，而且婋婋和王爷的婚事先定下，倒真不好再越过去了。


    这么一看，她最快也得等明年三月底才能有大儿媳妇了。


    苍天啊，她还得坚持看这些账本，管理家中庶务这么久么？！


    *


    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


    众人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为何太傅会将孙女嫁给棠家，等咂摸过味道来，发现了一件事。


    棠云麟的兄长定的是太傅的孙女，他的妹妹嫁的又是帝后最宠爱的永安王，若是能让自家女儿嫁给棠云麟……


    那岂不是能和这两家显赫的人家攀上关系？


    再一打听，太傅大人竟然对棠云麟的才学夸赞不已，他在国子监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一时间棠云麟竟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人选。


    只可惜方青鸾本身是猎户出身，不喜京中贵妇那些弯弯绕绕的交际，平日甚少出席花会、茶宴。


    棠云婋虽是郡主，但除了必要的宫宴，也几乎不太掺和那些应酬。


    于是，那些有意与棠家结亲、打听棠云麟情况的人家，竟一时找不到正主。


    他们只得拐了几个弯，找到了烈国公府去。


    毕竟烈国公夫妇可是棠云婋的义父义母，和棠家人关系最亲密。


    于是今日这家夫人旁敲侧击，明日是那家老夫人借着由头探问，后日又有拐着七八个弯的亲戚递话……


    直接把烈国公夫人扰得不胜其烦。


    这日，她终于忍不住，乘车来到摘星山庄找方青鸾诉苦。


    一见面，烈国公夫人就拉着方青鸾的手，哭笑不得地道：“阿鸾，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方青鸾正对着一堆账册头疼，闻言茫然抬头：“啊？嫂子何出此言？我何时给你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