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慕若若极是心焦。


    明明宋御医说过，慕青简最多只能活三日，可三日之期过了，慕青简还活得好好的，且精神头似乎比之前还略好些。


    慕若若心下焦虑，脸上却不显，待侯府下人越加和气，对沈夫人越加恭谨，见着沈辰时越加温柔。


    无论如何，她都要送慕青简早点归西，如此，她才能顺利当上世子夫人。


    她成了世子夫人，母亲方能母凭女贵，被父亲扶正当正妻。


    到那时，她们母女才能扬眉吐气。


    慕若若寻思了好半天，收拾一番，又往慕青简寝室而去。


    到得门前，见婆子端着药，便接过药道：“我来罢，嬷嬷且去休息片刻。”


    婆子千恩万谢退下了。


    慕若若端着药进房，见桂圆守在床边，便柔声道：“桂圆，晚间还须得你值夜，现下这儿有我，你下去休息罢。”


    桂圆一见慕若若，浑身警惕，挡在慕青简跟前道：“二姑娘，喂药之事不敢劳烦你，还是我来罢。”


    慕若若走过去，将药放到案几上，转过头笑吟吟道：“桂圆，我知你护主心切，但你到底是一个奴婢，走还是留，你须得听主子的。”


    说着，上前一步，用力推了桂圆一把，看着坐在床上的慕青简道：“姐姐，我今儿突然想起太太临终前留下一句话，姐姐要不要听？”


    她又歪歪头，“要听的话，就让桂圆下去。”


    五年前，慕青简奉母亲章氏之命，去了江南给外祖母贺寿，没多久接到信，说母亲重病，她急急而归。


    待她归家，母亲已去世。


    她得知母亲临终前，是柳氏并慕若若守在床边，因找柳氏和慕若若问当时情况，又问母亲有否留下话给她，慕若若说没有。


    现下，慕若若突然又说母亲临终前留下一句话。


    慕青简看向桂圆道：“你且下去！”


    桂圆认为慕若若不怀好意，当下道：“少夫人，你还病着呢，待身体好转了，再听这句话不迟。”


    慕若若接口道：“姐姐，你病成这样，若再不听这句话，万一……”


    慕青简急了，斥桂圆道：“下去罢！”


    待桂圆下去了，慕若若端了药坐到床边，柔声道：“姐姐喝药罢，边喝边说。”


    她舀起药喂到慕青简嘴边，慕青简张嘴喝了。


    慕若若一边喂药，一边道：“姐姐前几日奄奄一息，看着已是回天无术，侯府里都在准备葬送之物了，万没料到，短短几天，姐姐竟又好转了。”


    她轻叹，“姐姐不讨姐夫喜欢，又无儿无女，纵然活着，又有什么趣儿呢。”


    慕青简眉头一跳，推开药碗，“不是说母亲有句话留给我？”


    慕若若似笑非笑，“其实太太没有话留下来，我适才那样说，是为了哄走桂圆。”


    “姐姐，你知不知道，姐夫他……”


    慕青简叹了口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慕若若看着慕青简，“姐夫从未喜欢过姐姐，他另有心上人。自然，我也不是他心上人，只因我相貌肖似他心上人三分，他便愿意让我取代你。”


    慕青简闻听此言，胸口血气翻腾，喉咙头有些血腥味。


    原主正是听了这句话，才呕血而亡的。


    她穿越过来第一天，就一直在阻止慕若若说出这句话。


    现下这情绪反应，应当是原主的情绪，不是她的。


    亏得她生存指数已有六个点，要不然 ，一听这话，可能又得呕血。


    慕青简抬袖遮住嘴巴，一边咳嗽一边滴泪。


    慕若若看着她，继续捅刀子，“姐姐，你自以为贤良淑德，在姐夫的眼里，你这个样子无趣至极，令人生厌。你以为持家有道，姐夫眼里，你俗人一个。你桩桩件件，不若他心上人半点。”


    “还有，姐夫每个月只肯与你两次，多一次也不肯，是因为……”


    慕若若凑近，压着声音，“是因为，你在床上，如一条死鱼，无趣至极。”


    慕青简藏在袖子里的手猛然伸出，全身所有的力气，全蓄在掌上，“呼”一声，狠狠扇向慕若若。


    “啪”一声，慕若若脸上着了一巴掌，手里端着的药碗摔了出去，摔在地下，发出“哐”一声响。


    慕青简这一巴掌甩得太用力，以致有些头晕目眩。


    她问系统道：“统子，涨生存指数没有？”


    系统笑嘻嘻，“涨了涨了。生存指数7%。”


    慕青简大喜，正打算再扇慕若若一巴掌，一抬头，慕若若已站起，捂着脸，不敢置信看着她。


    慕若若真不敢相信，这个病得快要死了的嫡姐，竟还有力气扇打她。


    慕青简因又涨了一点生存指数，这会精神头又好了一丁点，看着慕若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床上如一条死鱼，无趣至极的？你自己猜的，还是沈辰告诉你的？”


    慕若若惊恐看着慕青简。


    原以为那几句话一说，慕青简会呕血倒下，回天无力，没料到……


    她迅速镇定下来，叹气道：“姐姐，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哪里知道这些话啊，如何能编得出来？”


    慕青简玩味看着她，“你是说，这句话，是沈辰告诉你的？”


    慕若若强笑一下，“姐姐，我可没这样说。”


    慕青简抿嘴一笑，“若若，一听你这些话，就知道你是小妇养的，只有小妇养的，才会拿这些话出来说。像我们正室，不管在床上，还是床下，都是守礼端庄的。至于死鱼，唉，这些话怎能跟你细说呢，你这小妇养的，到时在床上，自然是像小妇那样，浪得很。”


    慕若若一下变了脸色，她平生最恨的，便是庶出身份。


    “小妇养的”这几个字，戳心已极。


    慕青简又是一笑，“若若，正经男人谁会跟小姨子说这些话呢？男人啊，通常只会跟青楼里那些姑娘说这些。你在沈辰心中，定然是一个不正经的姑娘。你若不信，回去问问姨娘。”


    慕若若的脸色再度变了，难看已极。


    慕青简正要再戳慕若若几句，帘子一响，桂圆跑了进来。


    她便止了话。在桂圆心里，她家少夫人端庄，有口德，是绝不会说什么小妇啊，青楼啊，床上床下啊这些话的。


    桂圆一进房，见慕若若捂着脸，药碗摔在地下，当即大惊，忙奔向床边去看慕青简，一迭声问道：“药怎么洒了，少夫人被烫着了吗？”


    慕青简安抚她，“我没事。”


    桂圆见她精神尚佳，不像有事，这才放下心来。


    慕若若这会却是惊疑起来，慕青简一向口讷，今儿说话怎么……


    还有，这些粗野的话，她从前是不会说的，现下怎么……


    慕若若摔帘子走了。


    经了这一遭，慕若若再至慕青简房中时，再也不敢近前。


    慕青简寻了几次机会，未能再扇打她。


    慕青简有些婉叹，这个身体太虚弱，光靠吃药养病，也不知道养到何时才能好。


    想快点好，还是要多薅点生存指数。


    可慕若若不近前，她这破身体暂时又没力气下地去追打别人，如何是好？


    “怎么办呢？”慕青简询问系统。


    系统：“宝子不是还有楚王么？从楚王身上薅生存指数，可比从慕若若身上薅，要容易些。”


    慕青简这才想起，楚王好些天没来了。


    嗯，得想个法子，让楚王来一趟。


    正寻思着，人报宋御医来了。


    慕青简大喜，宋御医来了，正好托他捎一句话给楚王。


    待宋御医进来，慕青简便道：“宋御医……”


    她朝宋御医扇扇睫毛，低声道：“我又做梦了。”


    宋御医会意，这是托自己捎话。


    他脸上神色不变，安抚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少夫人不须担忧。”


    给慕青简诊完脉，开了药，宋御医和沈辰到前头说话。


    宋御医：“世子爷，少夫人心志坚，已撑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现下好好调养，过半个月再换另一种药。”


    沈辰送宋御医出去，回转头，又至慕青简房中。


    他挥退房中服侍的人，站到床边看着慕青简，“慕氏，现下无人，你跟楚王是如何结识的，好生告诉我。”


    慕青简沉默不语，隔一会才道：“世子爷，你若是疑心我，便休了我罢。”


    沈辰喝道：“慕氏，你以为我不敢休你么？”


    慕青简叹道：“若若告诉我，说你另有心上人，因她相貌有些像你心上人，你便巴不得我死了，好另娶她。现下我没死，你自然是想休我的。”


    “世子爷，你要休便休罢！”


    沈辰气白了脸，“慕氏，你在胡说什么？”


    慕青简抬眼看他，“是不是胡说，你尽可以去问若若。”


    她一不做，二不休，又道：“若若还说，你告诉过她，说我在床上像一条死鱼，无趣得很。”


    沈辰一下气疯了，咆哮道：“她疯了么？这些话是她能说的？“


    慕青简捂了脸，声音极是委屈，“你我床上的事，你怎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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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了，我若像一条死鱼，哪你……”


    沈辰怒问道：“我怎样？”


    慕青简轻轻道：“你便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不管是不是，反正男人一定怕被这样说。


    果然，沈辰一听这话，指着她喝骂道：“慕氏，枉你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淑女，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慕青简梗着脖子，“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沈辰脖子上浮现青筋，气得直喘，“好，好，从前是我错看了你。”


    慕青简：“嗬，许你说我死鱼，就不许我说你蜡枪头……”


    沈辰猛然一甩袖，摔帘子走了。


    听得脚步声远去，慕青简肩膀直抖，手一松，满脸笑容。


    啊呀，好爽啊！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宝子，恭喜恭喜，你又涨一点生存指数。8%。”


    慕青简惊喜，“哇呀，又涨了。这回是什么原因涨的？”


    系统：“你跟沈辰说了那些话，将他气得跳脚，心头爽了，吐出胸间一口闷气，跟扇打慕若若一样的效果，能薅到生存指数。”


    慕青简：“还能这样！太好了！打人，骂人，摸人，皆能涨指数。”


    “今天涨了两点，晚上若楚王来，还能再涨一点。”


    至晚上，慕青简遣开房中服侍的人。


    她躺在床上，闭眼养神，一边倾听窗子动静。


    听着听着，困意上来，很快睡着了。


    半夜，她突然惊醒，一睁眼 ，便见床帐被撩起，床前站着一个男子，正是楚王。


    楚王看着她，声音有点沙哑，“梦见什么了？”


    慕青简拥被坐起，一脸梦游状，轻声道：“娘娘托我替她……”


    “替她摸摸狸儿的脸。”


    她说着，从被子里伸出手，缓缓朝楚王伸去，只是手臂不够长，一时之间，够不着楚王的脸。


    楚王看着纤细白嫩小手朝他伸过来，神使鬼差的，往前半步，坐到床沿上，微微倾身向前，好让那只手抚在他脸上。


    慕青简的手抚在楚王脸上，轻轻描摹他的眉眼，用欣慰的口吻道：“狸儿长大了呢，越大越俊俏！”


    温热的手指落在眉梢，楚王不由自主闭了眼睛，捉住慕青简的手，将脸贴在她手心。


    他正要喊“母妃”，未及启唇，突然清醒，猛然抬头，拍开慕青简的手，怒道：“放肆！”


    慕青简正在听系统报备，说她又涨了一点生存指数。


    这会心花怒放，根本不计较楚王的态度。


    楚王莫名感觉，慕青简这一回，是借口做梦来摸他的脸。


    这女子怎么就……


    他诈慕青简，“从前，娘娘从不摸我的脸，是你自己想摸的，是不是？”


    慕青简有些慌，一紧张，将脸伸过去道：“要不，我也让你摸一下。”


    说着去牵楚王的手，将脸搁入他手掌内。


    嘿嘿，这样是不是还能再涨一个点？


    果然，系统吹口哨道：“宝子，又涨一个点。10%了。”


    楚王捧着慕青简的脸，心下诧异极了，女子的脸这么小的么！


    一只手就能捧起！


    贴完左脸，贴右脸，一张脸在楚王手掌内滚了一遍。


    系统提醒道：“同一天，同一个方式，只能涨一点，你在他手掌内滚多少遍，也只有一点。”


    慕青简闻言，迅速将脸缩回。


    楚王看着慕青简，女子的脸因在他手掌内用力滚了一遍，此刻脸颊微红，像一只诱人咬一口的桃儿。


    他心口一跳，冷着脸道：“慕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慕青简问系统道：“同一天同一个人，能薅多少点？”


    系统：“上限是两点。”


    慕青简失望，“怎么不早说？”


    她看向楚王，幽怨道：“没什么要说的了。”


    楚王沉默一下，转身要走。


    慕青简适时喊道：“殿下！”


    楚王停步，看着慕青简。


    慕青简喃喃道：“殿下明晚还能再来么？”


    她微羞，垂睫道：“不是因娘娘入梦，而是我，我……”


    楚王打断她的话道：“你是有夫之妇。”


    说毕一跃出了窗。


    慕青简抬头，担忧了，说她是有夫之妇，哪明晚还来不来？


    楚王回至王府，又是一晚睡不安。


    第二天醒来，脸色比往常更冷。


    这一日，他看所有人都不顺眼，他还嫌弃胡总管，说胡总管脸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