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约会

作品:《犯规

    去游乐园那天早上,陈蔓枝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明明九点才开园,她还想多睡半个小时。


    一开门,她揉着眼睛,呆住,周启蛰都给自己捯饬好了,一改平日斯文败类的风格,扮起清爽男大。白t外搭着件敞开穿的日系宽松条纹衬衫,倚在她面前,毫不收敛问她:“好看吗?”


    陈蔓枝歪着头,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其实——


    你平常也可以这么穿。”


    周启蛰放浪一笑:“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这分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陈蔓枝打了个哈欠,五感苏醒,空气香味过浓,愣了几秒,问他:“你是不是香水喷多了?”


    周启蛰也不否认,盯着她仍旧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可能是要跟你约会,不小心多按了几下。”


    盼着她能多嗅嗅他。


    几句话一说,陈蔓枝醒得彻底,把门当着他面倏地关上,关上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得去浴室洗漱。


    周启蛰今天很奇怪,来势汹汹。


    游乐园人很多,vip通道没有开,进园都排了好一会。


    陈蔓枝提早做了攻略,从哪个项目玩可以减少排队时长,看到眼前的长龙,才知道,大家应该都做了差不多的攻略。


    天公还算作美,太阳不大,刮着点小风。


    园区很大,陈蔓枝一心想着怎么玩,周启蛰就不考虑这么多,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就是她不怎么跟他说话,海盗船排队的时候还在研究小册子,上面的人一阵阵尖叫,下面排成几圈的人紧张又期待。


    前面一对小情侣,贴贴抱抱,男朋友给女朋友整理头发,周启蛰看得不耐烦,上去下来头发还是会乱,有什么好整理。


    队伍没动过,还越来越挤,陈蔓枝穿着花苞吊带上衣,周启蛰开始没注意,这会往身边一看,发现这件上衣领口虽然不低,但从高处俯视,还是很性感。他移开视线,把人拉到身前,双手撑在她身侧,抵在后面的栏杆上,不想别人蹭到她手臂。


    陈蔓枝刚刚就很闷,这会被他圈住,更闷,她总觉得他今天格外摄人心魄,不怎么敢与他对视。


    四周很吵,周启蛰的声音清晰好听地落下来:“你出门带的发夹呢?”


    扎了高马尾,夹了一个鹅黄色,和她上衣同色的小发夹,很可爱。


    陈蔓枝摸了摸头发,往地上寻了会:“好像掉了。”


    周启蛰揶揄道:“这么不小心。”


    他声音里掺着坏,陈蔓枝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衬衫胸前的口袋上别着。


    旁边好多人,她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嘀咕道:“周启蛰,你好幼稚。”


    周启蛰欣然领受:“真是掉了,我帮你捡起来的。”


    “那你还给我。”


    “我给你买新的,这个给我好不好。”


    陈蔓枝没办法拒绝他这种哄求的语气,盯着别在他衣服上自己的发夹,心里也升起某种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好像他和她很亲密似的。只是再往上,瞥到他干净的衣领,想到那晚的口红印,蹙起眉,没什么凶气地瞪着他:“不要你买,不想给你。”


    周启蛰怕人生气,行动利落,取下来,给她夹回去,陈蔓枝伸手要自己来,他已经给她弄好,夹在原来的位置。


    她没来由地想到那句经典台词: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海盗船是比想象中还要变态的项目,看着没那么刺激,真坐在上面,每坠落那一瞬间,都觉得离死亡不远了。陈蔓枝注意力慢慢被前面一排哭嚎着“停下!help!”的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分散,她脚踩得很紧,落下的时候长长呼一口气,会减少失重感。


    下来的时候,周启蛰一直没说话,陈蔓枝见他脸色略微发白,担心问了句:“你还好吗?”


    呼吸已经调整过来,但她这么一问,周启蛰“嘶”了声,眉心微拢,捂着胸口揉了揉:“感觉心脏不太舒服。”


    “你先休息会。”陈蔓枝看他好像难受得紧,“我去给你买瓶水。”


    她转身跑向饮料摊,漂亮的马尾在空中甩出好看的弧线,映在他眼底深处,像过去很多个不是很远,也没能很近看过的背影。陈蔓枝身体素质不算好,属于被体育老师大喊“不要走,跑起来”的重点照顾对象,经常跑完两圈小脸煞白,坐在操场上揉着腿。


    人的记忆为什么不对等呢。


    她明明主动跟他说过话的。


    大课间跑操,每个班级男女各安排一个领跑员。班会课上,老杨宣布下周女生领跑员是陈蔓枝的时候,非要故意卖关子问:“男生呢?谁想跑,主动举手。”


    班上起哄宋锐的名字,陈蔓枝红着脸低下头,老杨严肃地咳几声,又问:“想跑自己主动举手,你们不举手喊个屁!”


    又问:“宋锐,你到底跑不跑?”


    陈蔓枝头更低了,笔也抓得紧,不知道在纸上写什么。


    他就是在宋锐回答前,椅子往后一靠,故意发出刺耳的动静,举手:“我跑。”


    班上起哄声被他压下去,老杨坐在讲台上,啜了口茶:“你不是上周刚跑过?”


    “没跑过瘾。”


    老师喜欢主动请缨的学生,尤其喜欢平常懒洋洋不主动突然积极那么一下的,想也没想:“行,你跑。”


    停了两秒,笑得很贼:“这学期都给你跑。”


    他正无语呢,心里暗暗骂了句老杨,陈蔓枝就是那会,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很浅地笑了下,又匆匆把头扭回去,眼神里充满了——


    感激和抱歉的意味。


    他又想,整学期就整学期吧,值了。


    周一大课间,陈蔓枝站在他身边,马尾扎得高高的,又检查了遍鞋带。他很早就发现,不管什么事,哪怕再小,敷衍敷衍就能过去的事,陈蔓枝总要做得很认真,对人对事她从来都是这样。


    广播站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放起太青春激昂的歌曲——


    《奇迹再现》


    就是在这首完全没有半点浪漫氛围的歌曲中,一圈还没跑完,陈蔓枝突然叫了声他名字:“周启蛰。”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眨着眼睛,白皙的皮肤上,有光在浮动,好认真地向他请教:“怎么才能跑得像你一样快。”


    人在跑步的时候心跳会加速,他那会应该是超速了,脑子里很乱,歌词唱到“我会来到你身边”,他有点紧张,大脑一热,说了两个脱口就后悔的字:


    “多练。”


    嗯,非常糟糕的两个字。


    陈蔓枝却点了点头,还跟他说“谢谢”,然后那周就没再跟他说过话。


    之后,许多个午休,他坐在教室里,透过班级窗户,经常看到操场上某人跑得弯下腰扶住膝盖的身影,陈蔓枝真听了他的话。


    班上有人说,陈蔓枝是为了下学期跟宋锐一起参加运动会努力跑步的。


    他觉得不是。


    女孩是为了她自己。


    周启蛰后来一想,人的记忆其实是对等的。也有小时候一起踢过球的朋友,问他:“怎么连我名字都不记得。”


    说到底,人会记住自己想记住的东西,而每个人也会被生命中另一部分人遗忘。


    园区的矿泉水五倍于原价,陈蔓枝想着应该从外面买着带进来才对。她买了水,回头一看,怎么刚离开没有几分钟,周启蛰身边就围了好几个戴着猫耳朵头箍的百褶裙女孩,拿着手机冲他笑,应该是找他要微信。


    还拿出手机跟他拍照。


    聊得真开心。


    他杵在那,都不往她这边瞧一眼。


    陈蔓枝心里泛起一阵压不住的酸意,捏着水走过去。


    “周启蛰,你水。”


    她叫他名字,周启蛰才说:“怎么这么快?”


    她就应该慢点,不耽误他好事。


    那几个女孩看到她,回过头,笑得很灿烂,声音也甜:“小姐姐,你是这位哥哥女朋友吗?”


    陈蔓枝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周启蛰喝了口水,差点呛到,不是就不是嘛,怎么还当然了?


    几个女孩又继续看向周启蛰:“那哥哥记得考虑下哦,你来的话,一定会很受欢迎,人气超高的!”


    周启蛰笑而不语。


    去鬼屋的路上,陈蔓枝没憋住,调侃的语气:“你不是社恐吗?”


    周启蛰挑了下眉,意味不明说道:“可是她们说我这样的,会给我最高的小时价,干一晚应该能赚不少,我都有点心动了。”


    ???


    陈蔓枝睁大眼,诧异地抬头看他,说话都打了下结:“你、你要去做什么?”


    周启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为难:“是有点挑战我底线,但是趁年轻,还是很有市场的,反正我也没女朋友,无非就是出卖……”


    “不可以!”陈蔓枝挡到他面前,一本正经,语出惊人,“周启蛰,你不要做鸭!”


    旁边好些人停住脚步,纷纷瞪大眼,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来回流连,一片“哇”声响起,充满了对某种“极品鸭”的赞美之情。


    周启蛰捂住脸,有点后悔故意诱导她,又想笑,拎着她手臂快步离开:“陈蔓枝,我声名要被你败完了!”


    “你非要这么说,又不是我让你做。”陈蔓枝嘟哝道,“还跟她们聊得那么开心,谁知道是不是就答应了。”


    周启蛰听着这自觉冤屈的一番话,愣了几秒,低头凑近她眼睛,笑道:“你吃醋啊。”


    !


    他眼中笑意更盛,语气没个正经:“难怪不想我做呢,是想独占我?”


    !!


    陈蔓枝脸颊唰得涨红,声音都发烫:“谁在意,你喜欢就去做,做出名,还能去东京曼谷,打开国际市场。”


    国际市场?


    太狠心了吧,这他可招架不住。


    周启蛰追上去,站她哪边,她就扭头看向另一边。


    只能解释:“她们是园区工作人员,招男npc,问我有没有这个意向。”


    男npc,陈蔓枝倒是知道,一晚上不知道要跟多少妹妹合照,牵吻多少妹妹的手,还要表演才艺,时不时上台扭扭腰引起尖叫连连。


    陈蔓枝停住脚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冲他打量了眼:“要八块腹肌呢。”


    说着,还用手指比划了下数字。


    周启蛰笑了,看来他在家还是太保守,搞不好还得色诱。


    “哦~”他骤然倾身靠近,笑得散漫随性,声音却低下来,“那要不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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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先过个面试,上手试用也没关系的,我很诚实,素质也过硬。”


    这人怎么一点不害臊。


    陈蔓枝决定,等会干脆把他丢鬼屋好了,当个帅气男鬼也不错。


    算了,她有点舍不得,不跟他计较。


    鬼屋排队的人不多,陈蔓枝看到熟悉的身影,没有碰到就算了,碰到了还不打招呼就不合适。


    乔兰回头也看到她,拉着宋叙,从前面退到后面,选择再多排会,跟他们一个队伍进去,兴奋地说:“我刚想着,会不会碰到你们,没想到还是有缘分。”


    陈蔓枝怪难为情,她想着园区挺大,大概率不会碰到,而且人家热情邀请,周启蛰不愿意,给婉拒了,这会就挺尴尬。


    某“社恐”似乎不以为意,还问她:“这位就是你回家后说的宋老板?”


    宋叙依旧带着刻在脸上不会动的笑,反问:“陈小姐,这位难道是你家人?”


    乔兰脑子里雷达作响,心情复杂地看向陈蔓枝,眼底甚至带着几分同情,这鬼屋还没进,阴森森的火花倒是呲啦呲啦地冒。


    表哥毕竟是亲人,乔兰选择站她表哥。


    “不是,他是我朋友,也是室友。”


    宋叙眼睛都不离陈蔓枝,呵呵道:“吓我一跳,还以为陈小姐谈了男朋友。”


    乔兰惊愕不已,不愧是说出“当狗论”的男人,她真不能小瞧她表哥。看来经过把初恋逗跑过的经历,他表哥终于明白了打直球的重要性。


    周启蛰不动声色,从容打招呼:“我听枝枝说,宋老板螃蟹蒸得不错。”


    螃蟹蒸得不错是事实,但周启蛰海鲜过敏,所以陈蔓枝记得,她并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螃蟹什么的,只是说如果他感兴趣,也可以去海边玩玩。


    宋叙客气道:“陈小姐很会夸人,很多客人说我不解风情,陈小姐却说我贴心,给了我很多支持。”


    ?


    陈蔓枝:等等,我有说“贴心”这个词吗?


    她一抬头,对上宋叙眯起眼的笑容:“陈小姐,这个鬼屋好像挺刺激的,你害怕的话跟紧我就行,我以前做过密室,比较有经验。”


    陈蔓枝点点头:“其实……”


    “她不怕。”周启蛰打断她,语调无波,“天天晚上缠着我看鬼片,我还指望她保护我呢。”


    陈蔓枝越听越奇怪:“我哪有缠着你。”


    行,就反驳他,对这个温吞假笑男倒是客气腼腆。


    “我们明明就只看过一次。”


    我们。


    周启蛰弧度很浅地扬了下唇。


    乔兰洞察战火,他表哥其实条件不算差,温文儒雅的,情绪也稳定,虽然外貌身材上确实差周启蛰一截,但谈恋爱嘛,也不是非要找最帅的那个谈。


    如果非要说他表哥目前落后在哪,应该就是陈蔓枝心在周启蛰那里,俩人还住在一起,乔兰真担心她这位同事哪天把持不住,稀里糊涂就给周启蛰诱惑了。


    鬼屋八人一组进去,另外四个人,看起来是高中生,不知道是不是结伴来的,两男两女,可能是两对小情侣。这种项目,情侣很热衷。


    实际上没有那么吓人。


    类似早期香港恐怖片的光线,红不红,绿不绿,时不时喷过来的冷风,回荡在四周诡异的声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撒下来的水雾,喷到身上,npc的妆容不如电视机前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但害怕是可以演出来的。


    走在他们前面的一对,女孩试图去抓男孩衣袖,男孩又总是躲,女孩好委屈,娇滴滴地问:“我又哪里惹你生气啦?”


    乔兰和陈蔓枝津津有味看着高中生谈恋爱,渐渐无视了两个跟在身后的男人。


    结果男孩一张口,她俩就惊呆了。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跟我撒什么娇。”


    “那你别出来啊,你女朋友让你帮她补作业,你怎么不陪她?”


    乔兰和陈蔓枝悄悄话都不说了。


    这鬼屋是真鬼啊,年轻人玩这么野。


    更鬼的是,宋叙从后面幽幽吐槽道:“都不是男女朋友牵什么手,马上开学了,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当你俩对象和老师可真倒霉。”


    乔兰张大嘴,回头冲她表哥比了个大拇指,那俩小孩往前走得飞快。


    只是陈蔓枝听到那句“不是男女朋友牵什么手”多少有点心虚。


    到了最恐怖的一段关卡,全黑,只有风声和时远时近凄厉的哭声,陈蔓枝打了个冷颤,看不见就只能摸着感觉往前走。


    快走到头的时候,突然掉下来一具僵尸,挂下来的脸正对着陈蔓枝,她惊呼出声,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把抱住旁边的乔兰,但感觉不对劲。


    鬼火闪烁起来,陈蔓枝睁眼一看,她抱住的手臂是宋叙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松了手,还没缓过来,宋叙却关心地问了句:“没事吧,你刚刚抱得好紧,把我也吓一跳。”


    “对不起,我不知道旁边是你。”


    宋叙笑得终于不那么假了,体贴地说:“没关系,这么黑你也看不到,深呼吸缓缓,不然晚上要做噩梦的。”


    陈蔓枝想松口气,一抬头,撞上周启蛰居高临下睨着她的目光,冷峻而沉默。


    这口气忽然就卡在胸腔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