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作品:《穿进两本书被阴湿男鬼缠上了

    当意识逐渐清醒时,温初夏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湍急的水声,然后闻到一股混合着血腥味的尘土味儿,身下凹凸不平的石块碾得骨头生疼。


    睫毛颤动了几下,纤薄的眼皮掀开,发现天穹已完全大亮,被断崖削成一线蓝绸,嶙峋的岩壁仿佛凝固的巨浪,褶皱里嵌着墨绿苔藓。


    一道灿烂的阳光漏到崖底,将旁边湍急的溪水照得通透明亮,水面漂浮的泡沫变成了透明的花朵。


    没想到,悬崖之下竟藏着这样一副幽静的美景。


    但温初夏的一颗心却彻底沉了下去。


    我没死,我还在副本里,没有返回总部。


    刚才她前脚刚一跳崖,罗威纳后脚也跟着跳了下来,在坠落过程中严严实实地抱住她,当做缓冲气垫,让她没能死成。


    温初夏扭头,看见它已变回了狗狗的模样,毫无生气地横倒在碎石之上,双眼紧闭,猪肝色的舌头半吐出,尾巴僵直,已经死透了。


    它黑里发红的短毛浸满了血,胸腔没有一丝起伏,结实的皮肉之下不知碎了多少根骨头,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呈现出一种不连贯感。


    应该是脊柱断了。


    温初夏坐在溪边的碎石地上,颤颤巍巍站起来后,身体立刻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没有摔倒,一步一步走到尸体旁边。


    心脏的麻木完全覆盖掉脚底传来的痛感。


    她蹲下,左手摸了摸罗威纳失温的脑袋,再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它的额头。


    “好笨的小狗。”她声音有些发颤,一滴苦涩的泪从眼眶仓皇滚落,滑至下巴,“怎么总是误解我的意思呢……”


    温初夏徒手挖了个坑,把罗威纳的尸体埋进去,然后捡了很多鹅卵石来,堆出一个圆锥形的小石堆,再往石头缝隙里插了很多野花野草,把小小坟墓装饰得漂亮一点,像个花篮。


    安葬完后,她去溪边清洗指甲缝的污泥。


    刚才挖坑时,十根手指的指腹被磨得又红又肿,现在被冰凉的溪水一冲,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洗干净了手,温初夏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裙,东一块血渍,西一片污渍,看不出原本的米白底色,裙摆还被划破出很长一道口子,简直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


    她权衡了一下脏污但干燥的衣服,和干净但打湿的衣服,哪个穿起来更舒服,纠结过后,还是选择了前者,顺着溪水流淌的方向行走。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道路。


    温初夏不再想自杀了,刚刚才有一颗纯洁炙热的心脏因为她而停止跳动,她不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就算这个副本无法通关,就算她最后仍不得不采用“死亡”这个极端的方式脱离界面,灵魂自动返回总部,但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得做——


    那就是搞死西奥多。


    从早上一刻不停地走到正午,脚下的碎石路渐渐变成深绿茂密的草地,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温初夏去交流频道里敲好久不见的粉团子:


    “在?给我个地图,我要尽快回到城堡里。”然后一刀捅死那个贱男人。


    “好的好的,宿主你稍等一下下哦。”粉团子立马忙活起来,效率超快,不到半分钟就规划好了。


    一幅巨大的虚拟地图出现在温初夏眼前,上面用红线标记着一条最佳路线。


    粉团子介绍说:“宿主你先往东北方向直走1.7公里,然后进入一处洞穴,洞穴的出口就是森林的最西边,继续往西走大概不到两公里,就能看到一个农场。你可以向农场的人借一匹马,再一路向东绕过森林进入城邦。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应该就能回到城堡了。”


    温初夏给粉团子点了个赞,按照她说的路线,首先向东北方走。


    半小时后,发现了被成片绿萝遮挡住的洞穴入口。


    掀开珠帘一般的藤蔓,洞里一片漆黑,散发着阴森森的冷气,跟鬼屋似的。


    温初夏不怕黑也不怕鬼,但有点担心里面会不会猛兽出没,又去戳粉团子,得到的回答是:“系统显示洞穴里没有危险因素存在,可以放心进。”


    好,那就上。


    温初夏放心大胆地迈开步子,身体被黑暗吞没。


    洞穴里安静极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耳边只能听见一阵微弱的风声,原本柔软白嫩的脚底沾满了厚厚一层灰土,又痛又肿,快要磨出水泡来了。


    虽然走路姿势已然变得吃力,但温初夏丝毫不把这点儿疼痛放在心上,她只想尽快走出这条隧洞,再走出这片森林,回到城堡。


    自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时准肯定已经急死了。


    温初夏只要一想到这点,心脏就仿佛被架在火盆上炙烤,又焦急又难受。


    所以尽管脚底越来越疼,她的步子却逐渐迈得越来越快,呼吸急促,后颈的汗水刚一冒出,即刻就被洞穴的冷风给吹凉,像抹了薄荷汁一样,清凉到甚至有些发疼。


    也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窄道里独行了多久,漆黑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一点微小的光亮,在前方一百来米的地方,似乎是出口。


    温初夏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更急更快,在急促的呼吸声中,那个小点也逐渐变得更大更亮。这下她可以笃定,这就是出口。


    很快,她来到距离出口不到二十米远的位置,温初夏已经能看到外面绿油油的景色,紧绷了一路的唇角正要上扬,谁知前路居然躺着一处小水洼。


    她毫无察觉,一脚踩上去,刺溜滑出去半米,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啊!”


    “啊!啊。啊。啊……”


    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不断回响。


    紧接着,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摔懵了的温初夏还没来得及拍拍屁股站起来,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些动静不大,但十分杂乱无章,并且还是6D音效的,好像是栖息在石壁上的生物受到惊扰,苏醒了过来,正在拍打翅膀。


    温初夏即刻就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一只不知是虫是鸟还是蝙蝠的生物撞到了她的后背,她立刻双手抱头,捂住耳朵,下半张脸藏进膝盖里,紧紧闭上眼。


    接下来的场景只能用蝗虫过境来形容。


    但主角不是蝗虫,而是蝴蝶。


    不计其数的血漪蛱蝶从她身体上方呼啸而过,掀起一阵威力不小的飓风,万千蝶翼如同被风掀起的绸缎,从洞穴深处倾泻而出。


    直到四周重新归于寂静,温初夏才慢慢把手放下,抬起头站起身,继续往洞穴出口走。


    出去后,她才发现自己破烂打绺的裙边居然还粘着一只,于是拎起裙摆,用力抖了抖。


    “走吧,赶紧去追你的同伴和家蝶,它们快要飞远了。”


    血红色的翅膀不停扑闪着,像一簇燃烧的火焰,在深棕浅绿的森林里划出一道猩红亮眼的轨迹。


    但奇怪的是,这只蝴蝶并没有去追随大部队,而是先围着温初夏盘旋了好几圈,然后,又飞回了藤蔓缠绕的洞穴。


    “好恋家的蝴蝶,但就一只蝶呆着,不会觉得孤单吗……”


    温初夏嘀咕一句,扭身去看睡裙背面,果然在腰下方发现了一块很显眼的污渍。


    是她刚才不小心摔的那个屁股蹲儿。


    这下不把衣服洗一洗是不行了,不然一会儿都不好意思见人,而且别人见她这么狼狈,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不愿意借她马,那就麻烦了。


    温初夏打开虚拟地图,找到她最近的第一条小溪,往溪边走去。


    “呼——”


    两只脏兮兮的脚没入潺潺流水,附着在表面的泥土瞬间被冲走大半,温初夏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想等泡一会儿脚后,再把衣服脱下来洗。


    忽然,溪流对面近一米高的茂密灌木丛里发出一点响动,叶子也跟着簌簌抖动了下。


    温初夏浸在水底的小腿不再晃来晃去,目光瞬间变得警惕,盯着对面那堆灌木丛,心想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动物。


    这森林里会有什么动物?


    松鼠?兔子?狐狸?狼?


    或者她不会运气这么背,遇到了狮子老虎熊之类的猛兽吧?


    灌木丛还在抖动,并且抖得越来越剧烈。


    温初夏把心脏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收回双腿,正要准备开溜。这时,一颗脑袋忽然从灌木顶部冒了出来——


    圆圆的,黑色短发的,人类脑袋。


    凝固的呼吸瞬间畅通。


    好险好险,小命应该能保住了。


    温初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峰回路转否极泰来,踩在湿漉泥土上的右脚一软,差点儿一跟头栽进溪里。


    “哎呦!”


    冷不丁在原始森林里听到一句人话,这可结结实实把李确给吓了一跳。


    他立刻转头,看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好像一个月没洗澡,半个月没洗头,一整年没有换过衣服的老熟人。


    “温初夏!怎么是你?!”


    李确一脸惊喜地从灌木丛里走出来,目光紧盯着溪流对岸的人,眼里闪烁着老乡见老乡的激动光芒:“难道你也和我一样,也在这个世界里当野人吗?”


    温初夏本来和他同样高兴,但一听到后半句话,嘴角立刻瘪了下去。


    什么叫“也在这个世界里当野人”?


    这位少年,你要不要睁大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能和野人扯上关系???


    在场的野人明明只有刚越过狱、逃过命、跳过崖、穿过洞的可怜的我好不好!


    只见李确上身穿着一件浅色亚麻衬衫,领口有精致的褶皱饰边,袖口浆洗得笔挺,外搭一件颜色稍深一点的条纹丝绸马甲。


    下身是一条深灰色长裤,脚穿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漆皮鞋。整体看起来清爽整洁又优雅,的确是和野人没有一点关系。


    而他手里,居然还捏着一枝开的正盛的白玉兰。花朵硕大,洁白如雪,外观有点像是莲花。


    看看,看看!


    哪个野人会有闲情逸致摘花的?


    我就没有!


    溪水不深,李确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过溪,走到温初夏身边,目光落在她衣服上的血迹,当即关切道:“你受伤了?我这里有药……”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温初夏打断他,把她自从醒来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挑取重点,三言两语对李确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确消化了几秒,沉声道:“你们真是,辛苦了啊。”


    然后又有些自责:“我这一年时间都在外面,什么忙都帮不上,全靠你们在城堡里冒着危险做任务,对不起啊。”


    “不用觉得抱歉,真的。”温初夏看着他,“流浪在外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听周雅宜说,你被流放的小岛离这儿特别远,要一年多才能走回来。但现在你不到一年就回来了,说明你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苦。”


    “其实……”李确浅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吃什么苦,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罢了。”


    温初夏知道他这话不是在谦虚。


    因为看他这副打扮,确实不像是吃过大苦的样子。


    于是她问:“你这一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李确:“刚开始被扔到荒岛上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既担心自己掌握的生存技能不够我在荒岛上活下去,又担心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大家了。但就在第二天,我的技能忽然变了,又多了一个。”


    “什么?”温初夏瞪大眼睛。


    她只知道可以抢别人的技能,但从没听说过技能还可以自行变多的。


    “原本我的技能是第六感,可以提前预知到一些事情,比如危险,或是想要寻找的物体的方位。”李确说,“但是刚到荒岛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又多了一个新技能。”


    说着,李确一挥手,两人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虚拟面板,是类似经营类游戏里那样一格一格的仓库,格子里是物品的图标,下方的数字代表该物品的数目。


    面包×15


    饮用水×20


    帐篷×1


    船×1


    船桨×2


    救生衣×1


    金币×100245


    ……


    温初夏看呆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技能,囤物系统。”李确见她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笑着继续解释道:


    “每天系统都会下发一些很简单的任务,任务完成后,就会奖励我各种物资。从最开始的食物水源衣物帐篷,到后来的船和桨,让我能从荒岛来到大陆,再之后是马车、地图、金币……”


    “停停停。”温初夏让李确打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一路上都是这么吃香的喝辣的过来的?”


    “额……”李确思考不到两秒,点了下头:“算是吧,可以这么说。”


    “……”


    温初夏仿佛被一道巨雷从头劈到了尾。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森林里氧气浓度极高的空气,然后成功醉氧,大脑变得飘忽忽的,整个人进入微醺状态。


    眼皮掀开,温初夏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确,轻摇头感慨:“你爷爷真是太疼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1107居然权限如此之大,还能给玩家开外挂,自己现在跑去抱前辈的大腿还来得及吗?


    “我爷爷?”李确疑惑地皱起眉,“这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在这个世界里?”李确有些着急。


    “没有没有。”温初夏忙否认,“我刚嘴快说错了,是老天爷,不是你爷爷。”


    “哦。”李确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我一跳。”


    温初夏看着他手里的白玉兰,好奇地问:“这就是你说的很简单的任务吗?摘花?”


    “啊。”李确也跟着她低头看了看,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白皙的耳廓迅速染上红晕,他羞赧道:“这不是……”


    “那你摘花干嘛?”温初夏不明所以地笑笑,“总不会是因为好玩儿吧。”


    “当然不。”李确手指抚过玉兰花柔软细腻的花瓣,垂眸道:“我是想送给雅宜。她之前说她很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都喜欢,尤其喜欢白色的。”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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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里,每次遇见白色的花,我都会摘下一朵。虽然知道她在城堡里,离我很远很远,但我总是心存侥幸,觉得万一呢,万一某天忽然就遇见了呢,那我总不能空着手见她吧,所以就……”


    “行了你别说了我懂了。”温初夏酸溜溜地捂住额头,再也听不下去一点儿。


    刚才那道巨雷拐了个弯,又劈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温初夏想发癫,想怒吼——


    为什么我在这个界面里要对付各种变态,而这俩小朋友却能开开心心搞纯爱?


    Why?这不公平!!!


    视线漆黑许久后,李确关切的声音传入耳朵:“你还好吧?脸色好差,是不是低血糖了?”


    “没。”温初夏立刻睁开眼,放下手说:“但我确实很饿,快一天没吃东西了,能给我来块儿面包吗?”


    “当然。”话音刚落,李确手里就出现了一袋面包,一瓶矿泉水。


    他把这俩东西递给她,又道:“我这儿有很多吃的,如果不够我再给你拿。”


    温初夏撕开包装,啃了一口面包,含糊道:“够。我其实没什么胃口,稍微垫吧一下就行。”


    两人并排往森林外的方向走。


    李确偏头看她,问:“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回答的语气是遮掩不住的烦躁和低落。


    温初夏吃噎了,仰头灌了半瓶水,把卡在喉咙里的面包顺下去,低头拧瓶盖,接着道:


    “我没想到会有人暗中搞破坏。都怪我不够谨慎,一开始察觉到那人有问题的时候,就应该立刻除掉他才对,现在一切都晚了。”


    哪怕她今晚一回城堡,就把西奥多乱刀砍死,削成人棍,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进入死胡同的现实。


    得知这个副本没法完成,李确的心情也低落下来。他安静片刻,问:


    “预言诗里说的那只白鸽,到底起什么作用?”


    “红玫瑰。”温初夏把包装袋折吧折吧,捏在手里,“复活宋云泽需要三朵不同颜色的玫瑰,分别是白黄红,红玫瑰是我们要找的最后一朵,本来应该是由白鸽叼来的,但白鸽被弄死了,红玫瑰也就跟着找不到了。”


    说完,身边的李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温初夏以为他正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中无法自拔,所以没有再开口,让他自己个儿悲伤去。


    两人之间这种沉默无言、各怀心事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李确才终于开口道:


    “其实,红玫瑰,我这里也有。”


    什么???


    温初夏立刻钉在原地,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大眼睛看着他:“你有?!”


    “对。”李确点头,“虽然我不确定我的这朵能不能起到同样的作用,不过它确实很不寻常,是我从一位女巫婆婆手里买来的。”


    “当时我真正想买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它,但一见到它,我心里就有一股很强烈的预感,觉得这个东西之后肯定用得上,所以就花一千金币买了下来。”


    听到这里,温初夏简直快要不能呼吸了,火急火燎道:“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李确在他的屯物系统里搜寻了片刻,接着,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根布满荆棘的深棕色玫瑰花枝,没有花朵。


    ……


    落日时分,夕阳像熟透的柿子挂在天际西边,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温初夏掀开马车的门帘,问在前面驾车的李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不了。”李确勒紧缰绳,让马车停在城堡门口,回头说:


    “这个世界的时准对我有点……不是很友好,我怕他再见到我,特别我还和你在一起会不高兴,还是算了。我会在离城堡近的地方找一家旅店住下,有什么事可以书信联系,或者让可以自由出入城堡的同学来找我也行。”


    “那好吧。”温初夏跳下马车,最后问一句:“你摘的那束玉兰花,需要我替你转交给周雅宜吗?”


    李确想了想,摇头婉拒道:“这种东西,还是亲手送的比较有意义。”


    温初夏“切”了一声:“好吧,那我走了。”


    “欸,等等。”李确叫住她,“那根红玫瑰花枝,你,真的要用吗?”


    “当然!”温初夏努力扬起一个轻松的笑,一切尽在掌握中地自信满满道:“我相信你的第六感。”


    “……”


    李确握紧缰绳的手慢慢松开,眉心轻折:“希望我没有感觉错。”


    “不会的不会的。”温初夏既是宽慰他,也是宽慰自己,“这是你的技能,怎么可能出错呢——走了啊,拜拜!”她一边脚步轻快地后退,一边用力朝李确挥手。


    “嗯,一切小心。”


    “知道了,你也快走吧,去旅店歇息。我会告诉周雅宜你进城的好消息的,我敢打赌,她肯定会高兴的哭出来。”


    温初夏回到她一开始住的那间寝宫,刚把红玫瑰花枝放进带锁的抽屉里藏好,一转头,时准就用力地将她一把搂紧怀里。


    “你没事。”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窝里,“真是太好了……”


    很快,温初夏便感觉到肩膀传来湿热,于是眼睛也跟着滚烫起来,鼻腔炸起一阵强烈的酸楚,就快要抑制不住。


    她抬手,安抚地拍了拍时准的后背,笑音带颤:“哭什么,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见时准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沉默低头流眼泪,温初夏一颗心仿佛在醋里泡过,十分酸胀难安。


    她赶紧用力地一咬舌尖,稳住声音不再颤抖,又打趣道:


    “让你给我喂一些奇奇怪怪的魔法小药水吧,让地牢里的狱犬成了精,把我掳走,害我吃了好多苦头,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会了。”肩膀上的大脑袋鼻音很重道,“再也不会了。”


    他像是在忏悔:“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爱我。”


    你没有强迫啊,傻瓜。


    我也不需要强迫。


    温初夏抚摸着他的后背,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轻语地说:


    “时准,你不用再把我关起来了,之前是我的逆反心理在作祟,现在我想明白了,留在这里陪你一起生活也挺好的,嫁给你,我心甘情愿。”


    “真的吗?”


    时准抬起头,一双眼睛仿佛是春雨浸润过的黑曜石,眼睑泛着和窗外晚霞同样的色彩,湿漉漉的下睫毛沾在皮肤上,有点脆弱,有点可怜。


    他瓮声道:“其实你不用为我妥协,我不想强迫……”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忽然愣住,目光完全放空。


    温初夏清楚地看见,有一道暗色光芒从他漆黑的瞳孔里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又被时准用力抱住。


    “那太好了,夏夏。”他的声音竟在一秒之内变得无比平静,又回到了从前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状态。


    时准在她耳边道:“还有三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婚纱、珠宝、戒指……你穿戴在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到时候,你会成为全世界最美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