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入彀

作品:《失陷旧金山

    秦映把手机牢牢攥在手里,顾不上别人的目光,压了压帽子,遮住脸,一股脑儿往总经理办公室跑。


    她问了好多人,走错不少路,才找到那个地方。


    秦映的手心微微出汗,看着紧闭的房门,敲上去的那一刻竟生出一丝怯懦,攥紧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看了眼走廊窗户外激荡的暴雨,豆大的雨点压下来,把树梢都堪堪打折,却依然连着一茬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终于回过头,稳稳敲响木门。


    里面说了一句“请进”,秦映旋转门把手,落落走了进来。


    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金丝眼镜框,卷胡须,面色是地道美国人娇嫩干枯的粉白。他嘴里叼着一副烫金的绿漆烟斗,吹着缥缈烟雾,看着就给人一种慵懒劲,偏生又透着股莫名的干练,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秦映先前只见过他一面,是在自己那场半决赛出事的时候,他过来镇场。


    那时他一句“保留参赛资格”,一直支撑着秦映走到现在,所以秦映觉得,他应该会为自己正名。


    “布朗先生,”秦映毫不怯懦地直视他,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我是秦映,如果您没忘了我,应该还记得我是昨天枪术组半决赛被断枪的那个参赛者。这个时间打扰您,我很抱歉,希望您可以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


    布朗当然忘不了她,眯眯眼打量她一番,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坐下。同时又拿了一个一次性水杯,倒了点现磨黑咖,摆在她面前:“喝得惯?”


    秦映有些受宠若惊,点点头。


    布朗笑:“我这里的咖啡豆都是精品,如果你经常喝,尝一口就能分出不同。既然有那么多话想说,不如静下心来,边喝边聊。”


    “……”


    秦映心道她根本没有喝咖啡的习惯,觉得那玩意又苦又涩,喝上两口还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觉,不知有什么好。美式就更不用提了,简直苦涩中又加了酸,喝一口宛如抵达西天,不喝又觉得可惜,诱着人一口口受折磨。


    秦映并没有沾杯,而是拿出手机,调出那段录音,放到布朗面前。


    “害我的人我找到了,就是散打组去年拿下冠军的德克斯特。他现在已经被绳之以法,我相信不久就有公正的判决。”


    秦映边说边去点开音频,和布朗一起听。


    布朗偏着头,听得认真,他面朝窗户的脸被外面的闪电照得透亮,但那里却没有一丝情绪,或好或坏都看不出。


    等到音频听完,布朗把身子支起来,又虚虚吸了一口:“他为什么要害你?”


    “我和他有旧怨。”秦映一本正经地回答,“当时我在Christine区开武馆,抢了文森武馆的声源且不交保护费,被他们盯上了,他们想着法害我。”


    布朗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想了想,总算忆起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就是面前这个女孩被全网批成“打东边来的骗子”、“花拳绣腿三脚猫功夫不入流”。


    那时他还纳罕,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在武馆行业垄断严重的领地,竟然还有人敢公然挑衅。


    年轻人心气盛,这也能理解,布朗并未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只是叹了口气,随意敷衍道:“秦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们会尽早通知你的。”


    “……”


    秦映的身子短暂地僵了一瞬,竟没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回去等着?”


    这些天她听了好多“等”,听得都有些疲软,半决赛出现事故的时候,裁判员说让她等;好不容易警察过来查案,这个老奸巨猾的警察不愿意浪费时间,也说让她等。


    他们每个人都叫她等,可倘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同命运抗争,那等到最后的结果呢?难道等着被这个城市彻底遗忘?


    秦映不信,她说:“我不等,我现在就要你给我答案。”


    “德克斯特已经被逮捕了,马上就要被判处。他之前对我的武馆造成的一切损失,把我打伤住院两个礼拜,逼迫我交保护费,倘若我不从就叫我身败名裂,这些我都会一五一十地找他讨回来,任谁也别想帮他躲。”


    秦映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胸口剧烈起伏,“你现在只要你一个答复,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


    布朗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无奈,可生性冷淡,别人的命运与他何干?他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


    因此,那天当秦映在赛场出了那样的事,他第一反应也是不能让舆论再持续发酵,所以才给了她一个平息的机会。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执着,居然真的在短短一天就查出结果来了,为此也很头疼,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布朗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德克斯特刚被带走调查,也只能证明他有嫌疑,你仅凭这一个人视频和三言两语,是不能指证他的罪名的。不然要司法这一道程序有什么用?”


    秦映荒唐地笑了一声,只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想让我走正规流程,然后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来找你?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那没办法。”布朗一摊手,“我们都得按流程办事。”


    “流程个屁!”


    秦映气得发抖,没忍住蹦出母语,从袖间掏出那把小刀拍在桌子上,“你走什么流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守个屁的规矩!”


    布朗看到她手中的小刀,脸上雷打不变的死人表情终于有了点微妙的波动,有些畏惧地站起来:“你……你冷静,这件事短时间说不清楚。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时也,命也’,总之你别和他对着干,他不是好惹的。”


    秦映:“那难道我是好惹的?我没权没势,靠自己本事发家,我就比别人卑贱?”


    什么时也,命也,她死都不信。


    眼看对方就要抓起小刀,布朗吓得冷汗直冒,终于肯说:“你以为德克斯特被警察带走就能定罪吗?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他能走到现在这步,背后是数不清的力量支持,你一个黄毛丫头,跟他挣什么霸王,趁早回家吧!”


    “……”


    秦映猛然愣住,像是被砸了当头一棒,整个人如被冰水浇灌个透彻,从骨缝里透出来凄凉。


    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走出门,想是不愿与她再纠缠,又像是畏缩保命。


    那天,出了体育场,秦映顾不上外面倾盆大雨,冒雨给雷诺打了个电话。


    她想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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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克斯特究竟有没有被定罪,只要他被定了,那就证明布朗说的是错的。


    可雷诺不接,秦映再打过去,还是没人接。


    她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秦映放弃,打车去了阿尔克分局。


    起初,她还打伞,但后来,她嫌打伞实在太慢,又怕警局过了五点就下班,不禁丢了伞在雨里狂奔。


    将将卡点来到警局,她已淋得半湿,头发软塌塌贴在额上。走进警局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秦映来到前台,胡乱一抹头,从一堆如水藻般燥乱的湿发中扒出一张全无血色的脸:“您好,我找雷诺。”


    前台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还以为她是雷诺吵架的小情人,问了几个问题,便给她指了方向。


    “他在里面和队长谈话。”那女人道,“你需要等一会儿。”


    秦映点头。


    她突然感觉好累,想坐着歇一歇,只怕弄湿人家的沙发。又想靠一靠,看见雪白的墙壁就累感就消退了大半。


    秦映干脆呆愣愣地立在门外,忽地听到里面传来吼叫:“你是疯了么?德克斯特你也敢碰!”


    “什么公道?什么正义?都是狗屁!你是觉得自己年轻气盛就可以充老子,你算是老几?真晦气,领了你这么个倒霉徒弟回来,滚吧,离开这,别再让我看到你。”


    “……”


    秦映听得浑身发冷,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


    雷诺,他会因自己受到惩罚吗?


    秦映不敢面对他,在他出来之前,跑出警局。她忘了打伞,一个人茫然在雨里走,只是向北,也不知道走到哪里,脑子混混沌沌,就这么一路走到天黑。


    夜晚的雨没停,晚风更添阴冷。


    秦映走走停停,累了就在公交站台歇会儿,她浑身湿透,脚下踢踏着没过腿肚的水,遇到较深的水洼,她甚至有种要在这里溺死的冲动。


    以前,秦映以为自己的是命运的宠儿,天不怕地不怕。她以为她是太阳之子,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承不住命运馈赠的,可怜的倒霉鬼。


    -


    帝都,沈家。


    “事成了?”


    半帘幽光里,身着翠绿青袍的女人坐在方竹案前,边研墨边道。


    微光自斜侧打下,照得她正脸看不清楚,一截下巴却被照得纤弱明亮,白皙宛如流玉。


    “成了。”一旁的男人俯首而立,说,“程淇办得很好,德克斯特那个蠢货现在已经把秦映毁了,您看接下来……”


    女人的眼眸垂下来,忽明忽暗间看不清情绪:“给她一笔钱,让她走。务必让她守口如瓶,别走漏一点风声。”


    “好的。那秦映那边……”


    听到这个名字,极尽雅致的女人终于抬起头来,眸光闪烁,眼里闪出无尽的锋利。


    男人识趣地悄然退下,苗婷给秦映打了个电话。


    她不知那边气候暴雨倾盆,雷鸣不断,这一通电话等了二十多秒才接通,也不遮掩,自道名姓。


    那厢一阵死寂,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苗婷却不管她那边何种情况,直言道:“和沈回渊分手,我帮你。”


    “如果他不肯,你就逼着他,和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