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作品:《失陷旧金山

    秦映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她在海边淋雨的场景,数不清的狂风巨浪朝她袭来,叫嚣着要将她吞噬。


    暴雨在眼前飞泻,又被风吹得聚到一起,裹成一个雪白的光团。像急流湍回,愈演愈烈,渐渐地在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数不清的雨都被卷入其间。


    秦映被猛地往里吸着,强大的吸力快要将她撕碎,却突然看见德克斯特的脸。他笑得那样阴恻恻,吓得秦映一哆嗦,紧接着愤恨涌上心头,挥着拳就要打过去。不曾想刚碰上去,那画面骤然化为一团雾,变成了苗婷的影子。


    青葱似的尖下巴,锋锐的吊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最后,画面转为沈回渊,他噙着笑,一如往日温柔注视。秦映如见到了亲人般泪流满面,忘乎一切地走去,可偏偏在接触到他手的那一刻,男人的表情垮下来,眸中温情全无,抓过她的手把她狠狠往里一带:“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不要!”


    秦映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此时天光微亮,时间刚过五点半。


    一旁的梁浅浅被吵醒,也吓得不轻,下意识就要骂街,却看见秦映一张惨白的脸,再多的脾气也消散:“映映,你醒了?还好么?”


    秦映不说话,空洞洞地望着她,直至现在才发现外面的晨光清澈至极,那里,是碧蓝无垠的广阔的天,太阳从薄云后透出一角,照射在每一处大地,而后越冒越多。


    秦映惊恐地发现,接连三天沉浸在阴云和暴雨中的城市,竟然得见了一丝天光。


    “天……晴了?”


    梁浅浅也茫茫然往窗外望,果然看见一束太阳光降落,脸上难掩欣喜:“是啊,居然晴了……雨过天晴,象征新生,映映,我们……”


    她回过头来,正要说什么,却猛然看见秦映那双已经死了的眼变得湿润,从惨白变为血红,豆大的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可是她不说话,也不出声,眼睛不眨一下,连哽咽也全无。梁浅浅看着她这样,心痛了一万次,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映映。你哭吧,哭完了就好了,哭完我们回国,再也不回来。”


    秦映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


    她的所有付出与努力,欢愉与悲喜,都随着这一声恸哭消散了。


    旧金山的夜色与雨色也跟着一块消散,阳光明媚的三藩市,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


    那天,秦映的两只眼睛哭得像鱼泡,整个人反复烧了好几回,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她高烧迟迟不退,反复地想今天的决赛比得怎么样,谁落败,谁与冠军失之交臂,谁又成了最终的赢家。她反复想沈回渊现在会在哪里,公司还是家中,或者也跟自己一样绝望地烧了一整天。


    她越想,病好得越慢,心里郁结的疙瘩越重。


    等到下午,梁浅浅为她定了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后天早八点飞往帝都。


    秦映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


    沈回渊也没有再来问候过她,她隐隐约约感觉她们的关系彻底画上句号,此后也算完了。


    秦映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到了第二天,她没有再高烧,居然稍稍感到肚子饿,恢复了点食欲,和梁浅浅坐在一起,吃了一桌子萧熠然做的美味菜肴。


    萧熠然这两天不敢去打扰她,这会儿才说:“也好。等回了国内,有师父的招牌托底,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你也别太灰心,就当是这半年来旧金山度了个假,玩一玩,当不得真。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异国他乡。”


    秦映正吃着他做的软烂的面汤,一口鱼汤下肚,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她瞧不出情绪,只是点点头。


    那会儿吃完饭后,她已经开始和梁浅浅收拾起行李来。她找了房东约好明早退租,然后把一切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大物件就留在这里,通通留给房东,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看见一株多肉,盆栽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这株多肉应该是个杂交品种,每瓣花瓣都有好几种颜色,红紫蓝绿渐变,像阳光透过三棱镜折射出的七彩华光。


    秦映以前很喜欢这盆多肉,明明是个养花杀手,却是唯一被她精心养护且活下来的,沈回渊送她的礼物。


    秦映本来想把它带走,可转念一想这多肉和某人有着密切的联结,也就没了想带的欲望,把它放在阳台自生自灭。


    她还翻出了好多不曾找到的旧物什,比如一向神经大条的她居然写过一整本厚厚的日记本,一个全是和沈回渊旅游的叫做“时光集”的相册,还有他送给她数不清的礼物……秦映不喜欢收拾,但却一样也没扔,总会在不经意收拾间翻出来。


    她都没带走,把它们全放在一个收集箱里,推到床下。


    夜晚,梁浅浅缠着秦映的胳膊,睡不着。


    月光顺着窗户又爬进来,照在对面的墙壁上,有蝴蝶微微扇动。她仰起头,看见一缕月光照在秦映脸上。


    女孩精巧的鼻子鬼斧神工,高高挺立,被这光洁的月光一照,泛着冷阴的光,白得近乎透明。


    梁浅浅看见她睁着眼,也没有睡着,像是死了。


    她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


    秦映转了转眼球,总算有了点轻微的动静,低睫看向她。


    那幽暗的瞳孔把梁浅浅吓了一跳,她问:“你怎么了?”


    又怕她心性不稳,要做傻事。


    一整天没说话的秦映吐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今天第一句话:“你说我这算是认命么?”


    “……”


    梁浅浅愣住,不知怎么回答。


    她一直是享乐主义者,认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很想做成一件事却怎么也做不成,还总是不断被阻挠,就应该放下,寻找新的方向。


    她平时又将躺平践行到底,觉得躺着生活也不失为人生一种新方向——人干嘛非得往前走呢?就必须得达成那样一个目标?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失败的人,人人都想游到属于自己的大洋彼岸,难道他们不够努力?


    梁浅浅觉得那样太累了,回过头来也说不定时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况她并无信仰。这或许是她永远也无法成大事的原因,可她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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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认命,你想死在这里?”梁浅浅说,“我问你,如果你想留在这,打算怎么办?”


    秦映愣了一会儿,居然真的一五一十回答:“找个新的城市,重新开武馆,离开旧金山再也不回来。”


    “……那你有钱么?”


    “没有。”


    “那你从哪弄钱?”


    “我去打工,多打几份,总能凑够。”秦映说,表情略有些激动,“况且我还有些积蓄,之前武馆鼎盛的时候挣了不少,够我再租一间不大不小的门脸。”


    “……”


    梁浅浅在黑暗中睁大了眼,这才发现她这一天不发一言,原来不是在伤春悲秋,而是想着怎么将武馆东山再起。


    她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映映,你这样不累吗?”


    秦映怔住,一双宛如玻璃珠的瞳眸就黯淡下来,透着哀怨的光。


    旧游无处不堪寻。


    无寻处,唯有少年心。


    -


    第二天清晨,秦映和房东结算了房钱,归还钥匙,拎着数不清的行李奔赴旧金山机场。


    那天风是暖的,天是晴的,Christine街和她刚来时没有分毫变化。路上行人不断,拉着情人或小孩,无论是不是奔赴上班或上学的路上,都在一起享受雨过天晴的喜悦。


    坐在车里,秦映最后望了一眼秦氏武馆,火红的牌匾经过暴雨和时间的冲刷似乎有些褪色,“秦”字右下方的“一点”稍微掉漆,露出红色的底盘。


    秦映觉得她不会再来到这里了,以后也不会了。


    萧熠然没立刻踩下油门,因为她看见秦映正呆呆望着那牌匾。这座武馆承载了她太多梦想和希望,可当梦想和希望全部破灭时,又有几人能彻底放下?


    萧熠然宁愿再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再好好看一看这里的模样,好把它永远记在心里。


    “走吧。”秦映看了一会儿说,扭过头,逼着自己不再回看。


    萧熠然一狠心,把车一路开到旧金山机场。


    一路上,秦映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去看一眼外面的风景。她就那么低低地垂着脑袋,像对生活失去了全部激情,又对未来心死,不知道该干什么。


    回国后,无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事,经营国内的武馆,带徒弟、练枪术,此一生的目标便是把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好好传承下去,做好一个守成的后代。


    这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旧金山机场,人多如潮,不少被暴雨耽搁行程的人都被推迟到今天起飞,因此不少航班都在延迟。


    秦映等得头大,她本就起得早,又因为生病刚恢复,浑身都有些虚。手里抓着登机牌,倚在梁浅浅肩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是被一通电话叫醒,旁边梁浅浅推她:“映映,你电话。”


    秦映迷迷瞪瞪地看了眼来电提示,是个陌生号码,她本想挂掉,却鬼使神差地摁成了接听,只好把电话贴在耳边。


    “……喂。”


    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结果却在一顿叽里呱啦的英文中惊醒,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