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决赛(下)

作品:《失陷旧金山

    口哨声响,第二局比赛开始。


    秦映这回留了个心眼,看着程淇使出缭乱的花招,没有被她的障眼法欺骗。


    而她自己作为一个正统出身的枪术传人,最看不起这种偷奸耍滑的行为,绝不可能与她为伍。因此她并不心急,一直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看见她刺过来,才拆一招。


    程淇突然发现自己刚才那招恐怕是不行了,因为过了这么半天,她一直没找到秦映的破绽,再这样下去,自己云枪的一招一式恐怕都要被她学了去。


    云枪唯快不破,最不适合久战。所以才显得凌厉,每一招都是杀招。


    程淇终于沉不住气,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侧空翻,震着枪尾朝她右肋刺去。秦映正要去挡,却见那枪尖突然陡转,跟条湿冷的蛇似的又向上咬她喉咙。


    秦映的枪被别住挡不过来,只能看着那枪尖刺向自己——那一刻,程淇还以为自己要赢了,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兜不住,结果下一秒,就看见秦映一掌拍开她的抢杆,将自己手中的枪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直向她下巴挑去。


    程淇那会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几乎都快想到自己站在奖台上发言的场景了,怎么也想不到秦映还留了这么一手。


    程淇秀眉一挑,咬牙冲她吼:“秦映,你这一局全程没有出一个正经招式,除了躲就是藏,你这也算守武德?”


    秦映轻启薄唇,殷红的嘴唇在耀眼的白炽灯下闪着刺目的光,女孩表情冷淡,带着玩味:“一报还一报。”


    她跟她不老实,那她又何必跟她讲那么多规矩。


    程淇差点被秦映气疯了,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人,当即跳起来:“我现在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在第三声口哨声中,两个充满怒火的人一齐冲向对方,兵刃相接,她们离得很近,眼中的杀意像是要喷出来,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这一回,双方都没有任何保留。


    秦映的秦家枪是大道至简,打得越久、交战时间越长,越占优势。


    而秦映的枪法胜在诡谲,平常人难以看透,永远让别人猜不出下一招会出什么。她将枪杆在掌心转了个圈,握定枪身中后段便朝她刺去,迎着对面飞来的枪尖,她头一侧,枪就擦着她的脖颈过去。


    秦映手腕一转,反拿枪柄朝她下腹打去,这一套连招可谓是行云流水,在程淇根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竟已面临腹背受敌之大患。


    程淇下腹一痛,一下被打倒在地上。


    秦映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因为力道拿捏不好容易闹出人命,所以她没有打在她的要害处,只是用了些巧劲让她疼一下。


    看她已经倒在地上,秦映拿着枪便朝她刺下,却没想到程淇一抬头,一双殷红的眼氲满了恨意,抓住她的枪尖,借力跃了起来。


    “秦映,认输吧!”


    她突然抓着她的枪往前猛地一拉,然后不松手,飞枪便刺到她肋下一处穴位。


    秦映只感觉下盘一麻,紧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是长枪飞速滑过空气带来的极快的风。


    她像是已经疯了,或者说是想赢想疯了,根本没有收力,听着风声就能知道她了多大力气。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是顶级的武术大师也来不及躲,秦映居然还有时间想自己脑壳被打上这么一下,会变成这么样子。


    场内发出惊恐的呼喊声,有的人甚至吓得捂上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映的脑袋即将被开瓢时,秦映却淡定地抛掉手中的枪,直接抓上那飞来的枪杆。


    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她整个手掌都被震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断。可这总比开瓢强多了,秦映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咬着牙,忍着痛,学着程淇的样子把枪也往回一拉,将其制动,反刺一枪。


    程淇彼时已经急红了眼,躲闪的动作都没有以前那么矫捷,带了毫无章法的钝感。她被情绪左右得不成样子,招式也破绽百出,哪还抵挡得了秦映这么诡变的出招?


    终于勉强又撑了几个来回,抵抗不得,在对方一招下八式“归一”的绝杀下彻底偃旗息鼓。


    枪尖指向自己的那一刻,程淇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在梦里和秦映比试失败的梦。


    “你居然真想害我?”


    秦映用枪尖挑着她的下巴,一双眼锋利得要射出箭来,恶狠狠望向她。


    程淇一双幽怨的眼睛又紫又红,含泪不说话,只是疯疯癫癫地笑。


    “咱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秦映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她咎由自取,一股更难理解的情绪涌上心头,“半决赛上,我那杆枪突然断裂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吧。不然光凭德克斯特一个人,恐怕想不出这么周全的计谋。苗婷找的你?她给了你多少钱?还有刚刚,你是真想把我打成植物人是吧,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把我打成半身不遂,对你有什么好处?”


    程淇双手插进头发里,在里面来回绞了好几圈,表情痛苦不堪。听到秦映这话,抬起头来大吼一声:“你闭嘴!你抢了我的第一名,我自然要害你!”


    程淇其实早就恨透了,把“切磋武艺”说得那么高尚,其实就是想把她打趴下,享受这个曾经的枪术第一对自己仰视。


    而这些年她也受够了被比较,无论走到哪都能听到秦映的名字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她宁愿在枪术上毫无建树。


    很多个日月,她每每练枪到深夜,枕朝露而眠,总能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看见对手的影子。梦里,她跟她比试了上千次,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出招,却总轻而易举被其打败。


    程淇从小被当做云家枪的希望培养,云澜把毕生本领都传授给她,也把没能拿下国内枪术大赛冠军的遗憾带给她。他盼着她能把已经式微的云家枪发扬光大,为他挣一份脸,因此,程淇自打小就接受了严苛的训练,简直是相当于被监禁的封闭式管理。


    云澜这个人对冠军的执念太深,深到近乎疯狂,精神都有些不正常,所以拼命压榨手底下的徒弟。程淇就是在这样变态又高压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情绪能稳定才怪。


    这些年她小有名气,说了秦映不少阴阳怪气的坏话,又买了不少黑通稿黑秦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快速站稳第一的位置,让云澜刮目相看。


    她早就没了正常的胜负欲和竞技精神,满脑子只想着怎么不劳而获,怎么让师父满意,哪怕这种手段并不光彩——


    因此,当苗婷找到她时,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这怎么会是她的错。


    明明就是秦映活该。是她活该。


    程淇越想越气,她像头害了狂犬病的野猫,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朝她的脸挠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上演这么一幕,就连秦映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当她终于想起要预防时,脸上已经蓦地一疼——就看见对方指甲盖里藏了一层薄薄的肉丝,隐约还带着血迹。


    秦映:“……”


    靠,你他妈敢挠我?


    秦映懵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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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沾了沾被划过的脸,果然看到一连串的血珠。


    她被她欺负了一溜够,岂是好惹的,甩手上去就是一巴掌:“你有病吧!”


    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程淇被打得一阵耳鸣,五个红指印立刻显现出来。


    程淇不甘示弱,又叫嚣着打上来。


    眼看着二人又要缠打到一起,裁判立刻上前,才将二人分开。


    临到最后,她们嘴里还在骂着什么污秽不堪的脏话,恨不得将对方浸了猪笼才算了结。


    至此,这场闹剧终于结束,裁判上了这么多年班也没见过这等场面,满头是汗地宣布了秦映获胜。


    冠军毫无悬念,颁奖仪式需要等到第三名决出胜负方能进行。


    也许是因为被程淇闹了这么一通,这场她期待已久的冠军变得没那么令人愉悦,下台的时候,她满肚子还都是对程淇的恨,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恨自己为什么没再狠狠地教训她。


    梁浅浅和萧熠然朝她奔来,秦映才把刚才的恶心事稍稍忘了。


    梁浅浅是个感性的姑娘,看着秦映在上面搏命,一双眼已是哭得通红,一看见她就抱住:“映映,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样?还好么,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秦映被她抱得有些喘不上气,冲面前的萧熠然做了一个鬼脸,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背:“好啦好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啦,再哭就跟小猪头一样喽。”


    “没个正形!”梁浅浅抽抽搭搭的,从她怀里出来,看着她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好个屁,这都破相了,还有你这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她那只受伤的右手,秦映这才感受到疼痛,微微一皱眉,拿出手来一看,才发现已经比左手大了整整一倍。


    萧熠然心疼道:“还能动吗?伤到骨头没?”


    秦映试着动了一下,却痛得不行,摇摇头:“不知道。”


    “一会儿就去医院。”他说。


    秦映满脑子想着都是去找沈回渊:“不用吧……”


    萧熠然皱眉,厉声道:“你是想这只手废了,以后再也握不了枪吗?”


    “……”


    秦映这下不语了,只得应下。


    等第二组比完,“武魂杯”国际武术大赛枪术组赛事终于落下帷幕,由第一、二、三名分别上台领奖。


    秦映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捧着奖杯,站在最高处,接受无数记者和观众的拍照。而在她下方那个位置,程淇却没有出席,估计是因为受了刺激,便请她的朋友代领。


    奖杯很沉,握在手上,居然还有些吃力。


    有记者问:“听说你被德克斯特陷害不止一次。有这样一个武学巨头压在你头上,你究竟是如何支撑着走到现在?”


    秦映呼出一口气,听见自己说:“人就是要在逆境中才学会成长啊,以前是我过得太顺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想给我制造点困难。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我热爱这份事业,胜过爱我的生命。”


    以前,秦映曾无数次幻想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不再觉得这一刻有多么伟大,也不再觉得她经历了那么对艰难险阻,理应获得这样一份殊荣。


    她没当着镜头的面激动大哭,没举着奖杯,冲记者大骂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为自己这一路以来的苦难讨一个公道和说法。


    直至那一刻,秦映才陡然明白,原来她害怕的不是失败。


    她怕的是一次次失败以后,彻底丧失的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