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陵恨不得车能快点再快点，恨不得遇到的都是绿灯。


    一路疾驰来到医院，还未找到温迟所在的病房，迎面撞上一人，正是温迟。


    她也是急糊涂了，竟连温迟的味道都没分辨出来，见到人完完整整，只是脸色不太好后，心才放下来，失力靠在他怀里，“温迟，你吓死我了。”


    温迟勾着嘴角，回搂她，“担心我死了？”


    也不是。


    究竟在担心什么，她也不知道。


    正要细究其中情绪，贺书贤拿着报告出现在两人面前，“报告上显示——”


    “显示我一点事都没有！”温迟立即抢走贺书贤手里的报告，顷刻间捏成一团废纸，欲盖弥彰和莓陵解释，“只是精神不济，休息两天就好了。”


    他当然不会说，他是因为想莓陵走神着了敌人的刀，受了伤还不知死活地想要和莓陵做。


    今天早上伤口就裂开了……


    莓陵当然也不会知道温迟来医院的真正原因，听到“精神不济”几个大字，她越发确信，自己把人吸干了。


    魅魔学习守则里说人类是脆弱，容易死亡的生物，魅魔不能守着同一个人类反复品尝。


    及时更换吸食目标，时常给自己备选方案，是魅魔捕猎的重要原则。


    否则，魅魔会触犯谋害人类的罪名。


    莓陵此时此刻就在犯罪。


    避免酿成大祸，她必须要和温迟分手。


    “温迟！你留院观察一下！”她拉着温迟去护士站，二话不说给温迟要了个病房。


    医生点头，“这就对了嘛，我早就说这个要住院的，要休息的！”


    莓陵安顿好温迟，给他盖上被子，却见温迟别过头，掀开被子不愿意配合她。


    “怎么了？”她看着温迟漂亮的下颚线，试图从中分析出他的情绪，看了看手里的纯白被套，推测问，“是不想要盖被子吗？”


    嫌弃被子脏也极有可能。


    温迟还是不说话。


    莓陵像个耐心的幼儿园老师，“那是怎么了？不喜欢这个颜色？不喜欢这间病房？还是不喜欢……”


    都不是。


    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掏出来了，还是没有让温迟满意的。


    莓陵仔细看着温迟，终于注意到他拉开病服别扭的动作，福至心灵，她真诚夸奖，“温迟，你穿病服也很好看。”


    苍白的面孔配上蓝白条纹，病弱的美感也足够动人。


    果然，温迟脸色放松下来，顺从莓陵的动作盖好被子。


    莓陵觉得好笑，脱口而出，“真可爱。”


    见温迟的耳尖红了，她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温迟顺从蹭她的手，夸奖的话还未说出口，门从外面打开，黄欣和几个陌生面孔的人走进来，齐齐唤了声，“审查长！”


    温迟立刻变了脸，坐正身子冷声问：“有事？”


    莓陵又忍不住笑了。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酸意，冲上鼻尖的那一刻她下意识低头，不想被温迟看见。


    等对接完工作，莓陵满腹草稿还未开口，就听温迟道：“等我出院了，我们去白竹居吃饭，我有话和你说。”


    “……好。”


    意料之外的邀约，刚好符合她的心意，莓陵点头，琢磨着该怎么和温迟开口。


    早知道分别那么困难，她宁可和温迟只有一段露水情缘。


    琢磨着要怎么开口，琢磨着琢磨着，温迟出院了……


    “不多住两天？”莓陵真诚发问，“我觉得你还需要休息！”


    脸被捏住，温迟捏着她的脸轻轻晃了晃，“莓陵，你咒我呢！”


    松开她的脸，温迟脱下病服换上制服，“我身体没那么差，不得不说这几天过得很舒服。”他舒了口气，“我准备好去白竹居吃饭了。”


    莓陵：……


    可我还没准备好啊！


    白竹居的晚饭来得那样快，莓陵措手不及，紧张来到熟悉的阁楼，她一口都吃不下。


    温迟察觉到她的情绪，问她，“不喜欢这些菜。”


    莓陵心不在焉，“不是，魅魔不喜欢人类的食物。”


    温迟顺着问：“那你要吃什么？”


    莓陵也顺嘴答，“你。”


    ……


    没过脑子的回答，让温迟红了脸颊，等她注意到温迟微红的耳尖时，温迟倏然站起来，“走吧。”


    “去哪？”她还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呢。


    温迟转头看她，“带你去吃点你喜欢吃的。”说完，他似乎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赶紧补充了一句，“不是我。”


    他耳朵更红了，莓陵抿了抿唇，忍不住笑了，“我知道。”


    温迟从不把这种荤话放在台面上说，哪怕他想要，也只会亲吻她，用实际行动来告诉莓陵，他想要做什么。


    这样又让莓陵有点舍不得他。


    温迟带她来到家甜品店，买了一份奶油泡芙。


    她只知道人间有奶油泡芙这种食物，亲自去品尝还是第一次。一小团奶黄色的东西，软趴趴躺在她手心，拿起一个轻轻一捏，里面的奶油争先恐后挤出来。


    不免得让她想到一些……嘴刚张开，被一双大手捂住，她抬头看温迟，对方已红了脸颊，低声威胁她，“不许说出来。”


    莓陵点头，他才松开。


    “可是……我只是想吃它。”故意般她又捏了捏泡芙，奶油滴在她手心。


    温迟迅速拿着泡芙堵住她的嘴。


    泡芙含在嘴里片刻就融化，只剩下奶油清香在口腔里蔓延，黏腻丝滑的触感好像……好像……


    “闭嘴！不许说出来！”温迟又警告她。


    莓陵笑了，认真品鉴过奶油泡芙后评价，“很好吃。温迟，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吃奶油泡芙。”


    温迟疑惑蹙眉，“你之前没吃过？”


    那你为什么要用奶油泡芙来形容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莓陵明白，“是的，只是闻到过香味，就觉得它和你很像。”停顿片刻，她认真回答，“温迟，我决定把它评选为我最喜欢的人类食物，没有之一！”


    温迟扑哧一声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骂她是傻子。


    恰巧此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声，原来是求婚现场，男孩单膝跪地举着戒指，请求女孩嫁给他，女孩手捧鲜花感动捂住嘴。


    女孩捧着鲜花亲吻跪在地上的男孩，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两人携手离去时，男孩的脸上并无喜色。


    围观群众都误以为他们已幸福的在一起了，只有莓陵和温迟这两个耳力出众的人知道。


    女孩并未答应男孩的求婚，她附耳那一刻对他说的是，“小孩，我不是你的良配，我是魅魔啊，我们分手吧。”


    莓陵也终于想起，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把奶油泡芙还给温迟，紧张抬眼看他，“温迟——”


    “闭嘴！不许说话！”温迟的脸色不太好，他似乎察觉到什么，阻止莓陵继续往下说。


    同样意思的话却有这不同的情绪。


    前者是害羞，后者则是愤怒中透露着无奈。


    莓陵抿唇，还是开口，“温迟，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是魅魔，我——”


    柔软的唇瓣贴上来，温迟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这个吻冲动又暴力，尝起来又苦又涩。


    一吻后，温迟手臂穿过她后膝，拦腰抱起她，还不忘恶狠狠叼着她的耳垂威胁，“不许说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莓陵被温迟扔回车上，摔在车后座时，莓陵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咯腰。仔细看去，竟是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上方的logo是人间知名钻戒设计公司MC的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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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


    毫无疑问，这里面是枚钻戒。


    ——求婚用的钻戒。


    莓陵手指止不住颤抖，不敢打开看。


    “怎么不打开看看？”温迟睨着她，慢条斯理解开衬衫扣子，轻慢补了一句，“泡芙小姐？”


    莓陵心里一颤，“温迟，我是……”


    温迟吻下来，贴着她唇瓣厮磨，“我知道你是魅魔，我难道不能满足你吗？魅魔小姐。”


    鲜少，应该说几乎没有听过温迟说这种话。


    拉低姿态的调戏，赤裸裸的荤话。


    莓陵抵住他，试图用一个胳膊的力道挣扎一下，“你很好吃，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温迟又吻上来，手指掰开她紧握的拳头，强势和她十指相扣，“你喜欢我，留在我身边……”


    ……


    莓陵很难说出完整的话，一方面是因为温迟太香了，比起奶油泡芙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另一方面则是她没机会说出来，温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只能听到温迟一遍遍在她耳边道，“留下来。”


    莓陵摇头。


    然后温迟会换个角度继续道，“留下来。”


    莓陵还是摇头。


    ……


    终于在这场拉锯战里，魅魔小姐凭借着魅魔的体质赢得发话机会。


    压在温迟上方时，莓陵对上了一双红通通的眼。


    那样漂亮的眸子，氤氲水雾般的光泽，毫无设防看向她，委屈和可怜都要从那双眼里溢出来。饶是莓陵铁石心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不能说分手，那就用其他办法。


    魅魔牙齿里蕴含着能让人类遗忘的液体，他们叫它忘情水、忘情药、遗忘唾液……它有很多名字，但效果都一样——


    只要和魅魔有关的内容，人类会忘得一干二净。


    控制住温迟很简单，只需要让他沉溺于欲念之中即可。


    满足他，再给他下药。


    于极尽欢愉之极，莓陵露出尖牙，俯身贴着他的脖颈。


    倏然温迟抓住她的胳膊，很可怜地叫她的名字，“莓陵……”


    莓陵动作一滞，看向温迟。


    温迟似乎洞悉了她的目的，声音都跟着颤抖，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无助又无措问了句，“为什么？”


    是他哪里没做好吗？


    “是我骗了你吗？”温迟的声音变得恳切，如受伤的小兽匍伏在莓陵胸口，“我去住院确实是受伤了，但只是小伤，我不想让你觉得我……”


    觉得他太没用。


    莓陵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出手安抚他，擦干他额头上的汗，又顺着抚摸他的头。


    应该是心疼的，理当要不忍心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卑微讨好的温迟，好似眼前是他永远得不到珍宝。


    可是审查长大人又何曾缺过任何东西。


    权力、财富、珠宝、女人，甚至只要温迟想，他就可以掌握整个世界。


    错了。


    错了！


    莓陵自然而然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定是温迟受到魅魔体质的影响变得如此卑微。


    不应该是这样，温迟不应该是这样。


    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温迟小心翼翼抱着她，眼含泪珠，攥住她衣服的手指泛白，“别、别……”他含泪摇头，“别这样对我。”


    在他的求饶声里，莓陵咬住他侧颈，忘情唾液顺势进入温迟的身体。


    紧随而来的是咸甜的眼泪。


    分不清是温迟的还是她的，温迟在药物的作用下闭上眼睛，那双诱惑又明亮的眸子终于不再盯着她。


    莓陵舒了口气，翻出薄毛毯盖住温迟。


    打开车门，她转头看了眼温迟的车，走入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