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从上面走，叶沉从下面，等她们终于绕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墙体和土堆沙袋，眼前一亮——二十多只避光鼠几乎要淹没越野车体，场面已经有些失控。


    要知道，避光鼠可不是普通鼠类的大小，这里一只老鼠就有半人多高，二十多只老鼠压过来，从高处看，就像大团发霉的菌斑。


    铁衣站在车顶，轻机枪“嘣嘣嘣嘣”地扫过去，击退了好几只老鼠。她第一个看到有援兵到位，先一喜，又失望：“怎么才两个人？！”


    叶沉没应。


    趁离怪群还有段距离，她收了从进门就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抽出一支枪开始边移动边点射，虽说她的枪法不比梅姐，但这种情况反而需要这种火力上的压制。


    后座被身体抵住，又是三轮射击，叶沉感觉肩窝隐隐发麻。


    有避光鼠快要啃到铁甲的脖子，他闷不吭声地抓住那老鼠的颈毛，紧急爆发，把它狠狠摔到身前！


    铁甲压上了整具身体的重力，肘击重重砸到老鼠脸上，眼见着它脸骨扭曲，异形的牙齿却还在他胳膊上留下几道长长的伤口。


    那耐打的老鼠马上就要扭动逃开，铁甲像是倾泄愤怒一样一拳又一拳，全然不顾背上又爬上来一只老鼠，咬透轻甲撕下他一条肉。


    “铁甲！砍头！别拖！”


    另一边的铁龙双刀守伤员，见铁甲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跟老鼠肉搏，急急丢了一把长刀过去。


    铁甲膝盖死死抵住挣扎的避光鼠，一抬手就接住了凌空飞来的长刀，刀身一转，他双手握住刀柄，死劲砍下，带着一声怒吼：“去死！”


    血溅出来，铁甲抹了把脸，又利索地把刀扔回去。


    “我就是！想着铁玉被它们咬死，我恨——”他情绪不稳，喊得破音，话没说完就被背后那只避光鼠不间断的啮咬打断。


    他可不想被咬成骨架，脚下避光鼠变形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出好几米，没人再理会。


    上方塔顶，岳云的枪法大概是全场最弱。


    她的狩猎者考核擦边通过，之后也未再有实战。如今的岳云擅长侦察，但不擅长战斗，好在子弹管够，她挑的位置又好，一枪一枪打，也能中不少。


    “这死老鼠，普通子弹效果太差。”铁龙啐了一口，挤挤眼睛——汗流到眼睛里，又痒又辣。


    “还有别人吗？有吗？”


    铁衣跃下车顶，一腿踹开一只老鼠，连声发问。


    叶沉终于靠近了。


    她仗着自己身形小、更灵活，一把匕首耍得出神入化，竟是先手割了一只半残老鼠的喉，又回身补刀把它杀透。要是正常一对一，她可没法这么痛快地宰掉B-级怪物。


    “医生和枪炮，门外有怪，放风筝去了，”叶沉简洁回答，一边跟铁衣交换身位迎敌，“无解呢？！”


    无解可是铁钥最高战力，情况紧急，他怎么不在？


    “有只穿山甲，挖穿了要塞地基，老鼠就是从那进来的。”百忙之中铁衣细剑一指，两台车之间赫然一个大洞，“他下去了！”


    ——他们不认识C+级的破山甲，叶沉心下了然，刚刚梅姐车被顶歪也是它干的好事。


    虽然形势危急，她心头也升起一丝敬佩。


    如果不是有人下去堵了洞口，这里就不会是二十多只，而是上百只老鼠了。


    “下面没信号！”铁衣怕她也想联系无解，急声说。


    同时一只避光鼠直冲她脑袋扑来！


    铁衣一个大幅后仰，手中细剑竟是从那只老鼠脸上一把划到下腹，不致命，但它受创之后竟然落地不稳，被另一边的铁水一斧断了脖子。


    “好补！”铁衣头都没回。


    叶沉也暗赞她身手利索，但：“他挡住了其他怪物，你们怎么不走？！”


    老鼠挡不住车，门口怪物也被拉走，刚刚硬冲是最好的机会！


    铁龙受了伤，也听到这边的动静：“队长没回，我们怎么能走！”


    铁衣架住一只避光鼠的大嘴，被压着退了两步，眉头紧锁，跟叶沉快速解释：“老大说让跟你们走，铁龙铁甲不听。”


    他们是队里的老将，话语权比她这个年轻人高，其他人原本犹豫，却也被激起了血性。


    “血战到底！”那边铁甲怒喝，一把扯下战损的上衣，露出他闪着金属光泽的躯干，直接撞向了最近的避光鼠。


    老鼠被撞出好几米，但晃晃脑袋，它吱吱叫着，不怕疼一样地再次冲来，一口咬在机械胸甲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铁水死了，你要把其他人都拖死吗！”铁衣厉声叫他，“铁钥就是被你们的死板毁了！”


    两边的想法叶沉都能理解，她果断说：“铁衣带一个队员和伤员往外冲，其他人给你们掩护，拖到我队友把门口的猪解决，再决定捞无解还是撤退。”


    不论如何，久战都是最坏的情况。


    铁衣果断应下，她几步窜到载着伤者的那台车旁，一手细剑舞得密不透风，硬是挡下了两只老鼠的攻击。


    “给老娘让路！”


    压制半天的火气爆发，铁衣不闪不避一剑朝老鼠双眼之间刺去，拼着后脑挨一嘴都要把那只老鼠重创。


    “老娘的头发是铁做的，还爱咬吗？”


    后面的遮光鼠崩掉了两颗牙，嘴边冒出血花，似乎也有点摸不清情况。


    岳云从制高点跳了下来，加入到铁钥的阵容里。


    她手里不太熟练地握着一把弯刀，但胜在四肢改造速度快，动作也敏捷。虽然经验来自当场战斗，但机械眼睛的好处就在于信息精度——机械大脑与数据视力联动，她在快速进步。


    在所有人的合力爆发下，拼上了铁钥这边的半条腿、一只胳膊，铁衣总算冲出重围，带走了伤员。


    有一瞬间叶沉在心底为她们祝福。没人知道那只不见踪影的狼头在哪，除了破山甲，狼头手下到底还有什么类型的怪物？


    原本叶沉跟岳云进场，形势稍微轻松了一些，但眼下两名战力离场，老鼠这边除了三只战死，其他都杀意如初。


    叶沉知道自己在力量上实在不占优势，根本不跟怪物硬抗，她且战且退，直到铁龙身边，靠近越野车。


    她发现了这些老鼠的一点问题。


    场上只剩她、铁甲、铁龙、铁水、铁皮。


    叶沉眼神扫过——她认识他们每个人。


    第一世，她被铁钥救下，这是缘分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在成为狩猎者之前，有一小段时间是住在铁钥的营地里。他们不常回基地，但叶沉断断续续地学会了最初的战斗技巧。


    他们没有死在第一世的132年。


    现在的叶沉也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


    叶沉深吸一口气，以所有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避光鼠可能有鼠王。”


    ——如果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真，异化怪物的进化提前，那么后期出现的鼠王，现在也完全有可能已经进化完毕。


    她踩着车窗爬上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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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打空弹夹的机枪旁边，站稳，端枪。


    “如果狼头不肯靠近，有一种情况能完美解释。”叶沉的声音跟她的手一样稳定。


    一枪，两枪，三枪。


    她每一发子弹都点在避光鼠退化萎缩的眼眶中，而那些老鼠前仆后继地试图啮咬人肉，对子弹毫无反应。


    “有一只避光鼠，吃掉了同类的眼珠。”


    四枪，五枪，六枪。


    六只避光鼠都没有反应，它们的眼眶里空空荡荡，本来有微弱视力的眼球已经消失不见。


    “它发现通过这种积累，自己能获得更多的光明。”


    九枪。


    “咔哒”一声，这半个弹夹被打空了。


    “于是它觉醒了作为进化者的智慧，最终爬升到A级。”


    枪口朝下，叶沉手臂在流血，但她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凉。


    ——虽然进化提前的猜测实在可怕，但她早该想到的。这些避光鼠战斗起来毫无退意，明显受到控制，但它们数量庞大，而目前狼头的进化还没完成，不足以控制这么多个体。


    “而出于高级异化怪物之间的竞争，A级怪物不会轻易凑到一起。”


    ——避光鼠受控于另外的首领怪物。


    “狼头……是A级。”铁皮愣愣地说，手中短管卡膛一声爆响，近在咫尺的避光鼠一口咬掉了他的手腕，剧痛之下他却回不过神来，满心满眼都是彻骨凉意。


    “铁皮！”铁龙惊道。


    叶沉深吸一口气，手中动作，再次端枪射击，“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子弹嵌入异化怪物的身体，能把避光鼠的攻势打散，但在身首分离之前，它们不死不灭。


    “我们需要支援！”


    叶沉迅速联系了梅姐和基地，简明扼要地说清了这里的情况和需求。


    直到她回归战局，没有人开口讲话。


    除了搏斗的声音只有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无解自己在下面，如果碰到鼠王，大概率只有一死。但之后避光鼠们涌出来，不止我们，基地离这里也不过几十公里，这才是最大的死局。”


    “避光鼠不打洞，过不了基地防线。”铁龙说。


    “它们有破山甲。”叶沉立刻接。


    破山甲也算是罕见怪物了，个体战斗能力一般，但是这种乱挖地道的习性，与任何群生异化怪配合都是大杀器。


    “我们不能放它们全首全尾离开，”叶沉说，“包括地下的那些，至少也要杀掉破山甲。”


    但它在地道中移动速度太快了。


    “还有没有爆炸类的武器？”


    “没有……”


    最后一颗电磁炸弹被无解带下了地道，现在生死未卜。


    随着铁钥队员们身上挂彩越来越多，人类方的战力直线下降，就连铁甲的胸甲也已经出现裂痕——他痛得双眼通红，但没出一声。


    终端上消息杳无回音，无论是上一条对首潮的报备还是这里的鼠灾，基地那头是令人绝望的寂静，仿佛认准了这是玩笑，所以已读不回。


    叶沉后牙紧咬，她之前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夹，眼下跟避光鼠近战，实在左支右绌。


    从越野上顺下来的弹药确实不少，却不够应对这将近二十只疯狂的老鼠的。


    梅姐那边也拖了这么久吗？她心中焦虑。


    就在这时，岳云率先警觉转头。


    要塞大门的方向传来异常响动！


    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