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经深夜，乔妍陷在云母石浴缸里，玫瑰精油在氤氲水汽中舒展暗香。她将后颈枕在鹅卵石靠垫上，任由水面吞没下颌，天花板的星空顶在她瞳孔里碎成粼粼银河。


    明日与父亲的交锋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傅氏集团的合作案经了乔心的闹剧，倒让她寻到暗度陈仓的契机，只是要如何将乔父的诘问化解于无形...


    "妍妍？"


    雕花玻璃门传来叩击声，江远邢的嗓音裹着水雾透进来。


    "马上。"乔妍倏然起身，水帘顺着蝴蝶骨坠入波光，她换上睡衣，将蕴含着力量与柔美的肌肉线条藏在阴影之下。


    推开门便撞进一片暖色光晕里。青年倚在鎏金壁灯下，暗色丝绸睡衣松散勾勒出青年颀长身形，领口处露出的肌肤在暖光下泛着玉石光泽。当他抬起浓睫望来时，乔妍忽然想起昨夜他情动时咬住她肩头的模样——也是这般纯稚与欲色交织的眼神。


    打开门，江远邢站在门外。暗色丝绸睡衣松散勾勒出青年颀长身形，领口处不经意露出白皙精干的胸膛，五官深邃，眉峰浓密，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深邃浓情的眼睛，薄唇微微张开，映照着里面整齐的牙齿。少年感和成熟男人的气质在这个人身上完美融合。


    看得乔妍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们独处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乔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渴求着对方，拥抱、亲吻、甚至将对方狠狠揉碎，直到彻底掌控。


    “怎么了？是不是泡久了？”他欺身上前，望向她精致秀气的脸蛋，双颊绯红，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这样的她，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与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形象大相径庭，软软的，想要紧紧拥进怀里。


    乔妍后腰抵住门框，喉间发紧。那具年轻躯体分明在撒娇般蹭着她颈侧，腰腹间蛰伏的力量感却透过衣料灼烧肌肤。压下心底的欲念，从他身边走过，“水温有点高，我先去睡了。”


    江远邢拉住乔妍的胳膊，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只小狼狗一样乖巧地低下自己的脑袋，搭在乔妍的肩膀上，撒娇：“妍妍，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夜，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面对这长夜漫漫~”


    说完，身体暧昧地朝前顶了顶。


    身后的变化乔妍第一时间感受到，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面时掌心的触感，结实、有力...乔妍觉得自己的火气越来越大了。


    哑着嗓子说道：“明早我要早起，你快点。”


    身后传来江远邢愉悦的低笑声，“遵命，老婆~”


    此处暂且略去新婚夜的旖旎风光。


    晨光穿透纱帘时，乔妍正对着镜中斑驳吻痕蹙眉。楼下隐约传来乔母与乔心挑选婚纱的笑语，混着乔父训导乔杨的低沉嗓音。她将衬衫领口又系高半寸，却在转角处撞见江远邢——那人正斜倚在法式沙发里读书，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金边，俨然矜贵世家的公子。


    如果那本书的名字不是《霸道娇妻，弟弟还要》的话...


    "怎么不叫我？"她挨着他坐下。


    书页轻合，青年忽然凑近她耳畔："昨夜某些人哭得梨花带雨..."话音未落就被乔妍拧住腰间软肉，他笑着讨饶："姐姐饶命，弟弟这就将功折罪。"


    乔妍红了耳朵，嘴上说着“不正经”，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夫妻两感情好，乔母看得眉开眼笑，“老乔，你看妍妍成家了就是不一样，比以前活泼多了！要我说，还是小江人体贴，长得又好，一准能把妍妍伺候的——”


    “咳咳。”乔妍打断了乔母的话，再说下去就不能过审了，“妈，京市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我和阿远打算下周就回山城了。”


    回京市就是为了宣布她在乔家的地位，婚宴已结束，她也不用留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了。


    乔母诧异地看向乔妍，“这么快就回去了，怎么也不多住几天？小江也没有在京市好好玩一下。”


    “妍妍的事业比较要紧，等下次有时间，一定好好在家陪陪二老。”江远邢握着乔妍的手，口气乖巧，全然一副贤内助的样子，看的乔母频频点头。


    “也好，”乔父思索片刻，“成家了，玩心也收一收，要以事业为重。妍妍，吃过饭，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书房里。


    老式黄铜拆信刀在合同上划出刺耳声响，乔妍恭敬地站在一旁。


    幸好梁雨一大早就去傅氏把合同签了，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乔父心有不甘，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只要应付好乔父的怒火就行了。


    一页又一页，乔父一言不发地看完合同，“啪”的一声砸在桌面上，淡淡地质问：“这就是你为乔氏争取的利益？”


    乔父没有大声质问，但是落在乔妍身上的目光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着她。


    中央空调嘶嘶吐着冷气，乔妍背脊渗出薄汗，面上却绽开清浅笑意："爸，本来我是打算让傅家和乔氏合作的，可是您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心心和傅夫人都闹成那样了，我要是狮子大开口，别说傅群恒了，就连傅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但‘半山腰’不一样，它脱离了乔氏，而且毕竟这件事我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那个人，傅群恒同意这份方案，傅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你就让傅群恒给你让利？”乔父抬眼，轻飘飘道：“怎么？你不想待在乔氏？”


    乔妍脸色不变，反而眼里充盈着感激之色，“怎么会？我一生下来就在乔家长大，爸妈，你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乔家也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只要我还姓乔，那么就永远是乔氏的乔。”


    对于乔妍的表忠心，乔父不做评价，淡淡地看了乔妍一会儿，才浅哼了一句，“呵，说的好听。”


    “这次的事就算了，下次你再背着我往你自己篮子里搂那三瓜两枣的，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半山腰’和乔氏，你要分得清轻重。”说到乔妍的产业，乔父儒雅的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我知道了，爸。”乔妍抿唇。


    “去忙吧。”乔父摆摆手，这一次的谈话结束。


    老式座钟敲响第十声时，书房门终于开启。


    乔妍抚过烫金门把手，唇角勾起冷冽弧度。‘半山腰’和乔氏，她当然分得清轻重，可是，她为什么要分轻重呢？迟早都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手机在掌心震动，梁雨的讯息跳出来：“妍姐，王家约了后天上午见面，到时候香江的合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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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会出席。”


    后天？乔妍迟疑，后天是她约好去拜访江老爷子的时间...算了，还是江老爷子那边比较重要，“你准备好资料，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走，如果对方不同意，就让江远邢在中间调和一下。”


    “好，我明白。”


    王家那块地固然重要，但江老爷子才是她计划里不可获取的部分。原本她打算亲自去见合作方，既然时间有冲突，就只能交给梁雨了。


    站在窗户边，乔妍眯眼望向庭院里正在逗弄伯恩山犬的江远邢。青年察觉到视线，突然将飞盘抛向空中，阳光下扬起的脖颈线条清晰迷人。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喘息着说"都听姐姐的"时的神情，眼底浮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清晨，薄雾未散，乔妍和江远邢站在别墅门口，浅青色旗袍上露水洇出几点墨色，庭院里，馥郁芬芳的白兰花缀在枝头，将落未落。


    乔妍指尖掠过江远邢的领口褶皱，叮嘱，“具体的内容会有梁雨去谈，你就负责陪好王粲，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会帮衬一二。”


    “陪吃陪喝还要陪玩？老婆是打算让我出卖美色？”江远邢低下头，白桃香气混着晨露气息瞬间笼住她，他眉眼压低，眼尾处透露出三分轻佻。


    自从他发现乔妍身边人都喊她‘妍妍’，他就改了口，‘老婆’二字是他的专属称号。


    乔妍一愣，对他的脑洞啼笑皆非，一本正经地说，替他矫正好鎏金袖口，“是啊，阿远姿容甚佳，正是极佳的人选。若谈不成，我们就只能去城门口下喝西北风了。”


    "乖乖的，回来我给你带礼物。"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一触即离。


    望着乔妍远去的身影，江远邢摸了摸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没良心的。”


    "走吧，梁助理。"转过身，江远邢的声音就像是被北风淬过的刀，削去了唇边的笑意，仿佛刚刚撒娇讨饶的人是皮影戏里的纸人。


    见状，梁雨脸色丝毫没有改变，只是暗暗将这一幕记在了心里。


    作为国际知名的建筑大师，退休后，江老爷子厌倦了城市里的纷杂，反而喜欢上山林里独处时的惬意。


    乔妍初次到访江道生老爷子的宅子面前时，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沉重。


    一种来自历史的沉重，却又蕴含着大自然的蓬勃生机。千年古柏从月窗中探出虬枝，高大的落木屹立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两侧。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他将江南的温婉柔情搬到了豪迈大气的北方，两相结合，融汇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


    从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车辆就不允许进入了。好在乔妍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一路轻快地走进这个深山里的庭院。


    小桥流水，假山奇石自不必说。转过十二扇移步换景的月亮门，冷不防被全息投影的《溪山行旅图》惊得失语——瀑布竟是真水穿虚山而过，水雾间浮着纳米材料织就的虹。


    她驻足望着四方井里3D投影的流水，脚下波纹荡漾，水汽蒸腾。这一刻，人类智慧与自然的融合达到了巅峰。


    自然也好，科技也罢，一切都是为了人服务。


    看明白这点，乔妍心中对说服老爷子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