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晋绥战争

作品:《民国旧妻驯夫记

    战争还是来了。


    眼看就到年末,刘伯参的身体一天好一天坏,反复无常。


    日本人一直在国境边缘寻衅滋事,这次是挑唆伪蒙军队进攻绥东的红格尔图地区,引发民族骚乱。


    晋绥军已出动御敌,漳县因离得近,负责一应后勤辎重调遣,刘琼越作为军务部部长,要亲往前线。


    刘伯参和老太太得了信,惶惶不可终日。


    “我早说过这差事当不得,刀枪无眼啊,我的儿。”


    刘琼越安慰地嘴角起泡,无果,只能放弃。


    “我出去,家里就靠你了。”


    刘珉之沉重地应了。


    刘琼越拍拍他的脸:“你怎么也这幅丧气样儿。”


    “大哥,你千万保重。”


    “我会的,”刘琼越沉声道,“打日本人,再难也要去的。”


    他又向刘珉之交代一番。


    “我会把杜其骧带走,省的他在漳县兴风作浪。万一出现搞不定的事,你就去军务部找赵副官,他是我的人。”


    “我知道了,大哥。”


    战争落在亲近的人身上,才终于有了实感,刘府上空密布乌云,每个人都垂头丧气、谨小慎微。


    最先扛不住的人居然是王桂英。


    她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越来越心神不宁。


    “桂英。”


    “桂英!”


    “娘,”王桂英归了魂,“有什么吩咐?”


    “方才和你说的事记下了吗?”


    王桂英尴尬地笑。


    老太太不满,又吩咐一遍。


    “钱管家外家侄子结婚,你记得多去礼。钱管家自己没孩子,难得遇上件喜事。”


    “娘,我知道了。”


    老太太还不解气,板着脸训了她几句。


    晚上王桂英翻账本算账,刘珉之凑在身后瞥了几眼,呐呐道:“这个月开销好大。”


    “我没乱用!”


    王桂英很激动。


    “我知道,一打战物价就上涨,什么都贵,”刘珉之奇怪地看她,“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王桂英讪讪,说不出话。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


    王桂英胡乱应了,学洋文时又总是走神。


    “算了,睡觉吧。”


    “对不起。”


    “不用道歉。”


    生活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刘珉之抓不住它,只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变,按从前的轨迹继续生活。


    有天从军工部回来,看到王桂英躲在墙角和人打架,竟气的脸色涨怒。刘珉之怕她吃亏,上前将人隔开。


    “什么人!”


    那男人敞怀穿一件麻布衣服,吊儿郎当,毛发的颜色很深,胡子像黑色的灌木丛,扎在尖刻细长的下巴上。


    王桂英慌了,抱住刘珉之的手,怒喝:“快跑!”


    那锥子脸的男人似乎逃跑惯了,听到话下意识撒开丫子,两下没了踪迹。


    刘珉之尚且没反应过来。


    “他是谁?”


    王桂英挠挠脸,眼神躲闪:“就是,就是乡下一个邻居,他家里地荒了,吃不上饭,来县里找短工……”


    “那你叫他跑什么?”


    “他……我……”


    刘珉之叹了口气。


    “你柜子里那几件常戴的首饰,是给他了吧?”


    王桂英惊慌:“你知道?”


    “看你成天心神不宁的样儿,想不知道都难。”


    刘珉之无奈。


    “他到底是什么人?”


    王桂英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声音微弱的刚出牙缝就碎掉。


    “是我哥哥。”


    “亲哥哥?”


    王桂英不好意思地点头。


    猜测被肯定,刘珉之却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那个被所有先生都夸赞“比王桂英聪明”的哥哥,竟是这么个货色。


    “我会把钱补上的,我……”王桂英顿住了,她很无望,她甚至想不到赚钱的法子。她只会种地,现在王家的地也没了,只能做雇农,雇农赚的钱很少,连吃饱饭都难。她无比珍惜在刘府的富裕生活,若是把她赶出去,她又该怎么维生呢?


    “我,我可以去米铺做工,把欠府里的钱还上,你不要把我赶出去……”


    王桂英苦苦哀求,若不是还在街上,若不是还有几分刘府二奶奶的自尊,她真想当场给丈夫跪下。


    王俭的出现让她从富足的美梦里惊醒,她并不是县公署里王鸿的千金,她是迫于生计,无名无分进了刘府的儿媳。


    晚上一家人沉默地吃饭,刘珉之兴致缺缺尝了一口羊肉汤,将汤匙撂下,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了?味道不对吗?”


    王桂英紧张地看他。


    刘伯参和老太太住了嘴,也奇怪地看他。


    “没有,是我中午才和方主任吃了羊肉,现在吃不下。”


    王桂英很自责:“我应该多问两句的,都是我的错。”


    刘珉之无奈:“没有,你别多想。”


    “我去热一碗人参汤,给你做宵夜吃。”


    “不用。”


    “那喝点芝麻糊?”


    “真不用,你坐下吃饭。”


    “哦。”


    王桂英坐下了,还是吃不安宁,总偷看他脸色。


    晚上刘珉之扶父亲回房入睡,刘伯参虚声道:“你打她了?”


    “咳、咳,”刘珉之呛住,“什么?”


    刘伯参教育儿子:“咱们刘家可不兴打媳妇那一套,那是最没本事的男人做的事。”


    “爹,我知道,我怎么可能打她?”


    “你没打她她那么怕你?”


    “我怎么知道啊。”


    刘伯参不言语,闷闷上了床。


    良久,老头子叹了口气。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好管,但桂英伺候我这么久,你不能太对不住她。”


    “我知道了,爹。”


    他和苏湘子一起去北京的消息在新中学人尽皆知,邓老师熟稔地将他当苏先生来看,连苏学章都和他越来越亲近,已经在他面前以长辈自居,摆起准岳父的架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和苏湘子郎才女貌,只差一杯喜酒。


    可实际上,他和苏湘子见面越来越少,即便相处也经常沉默无言,再没有去北京之前那样亲密。


    以前和苏湘子蜜里调油时,刘珉之总想把王桂英送回娘家,他好清清白白和苏湘子确定关系。现在,王桂英的娘家人出现了,正是把她送走的好时机。


    可他的心已经变了。


    回到东厢房,王桂英已体贴地铺好地铺,坐在上头。


    “你睡床上。”


    刘珉之无可奈何。


    “你不用这样,我都说了不怪你。”


    王桂英抱住膝盖,将自己团成一个秤砣。又长又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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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垂落下来,盖住她的脸颊。


    刘珉之挑开她的发帘。


    “你去床上睡吧。”


    情绪的潮水汹涌着,眼泪滴滴哒哒,直愣愣地落下来。


    “我好没用。”


    刘珉之盘膝坐在她身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你很有用。”


    “我赚不到钱,只会种地。”


    “你很聪明,都快会说洋文了,管家也管的很好。”


    “可是这些都赚不到钱。”


    刘珉之拧着眉头,他都快被绕进去了。


    “我都说了不会赶你出去,是不是还不信我?”


    王桂英使劲擤鼻子。


    “不是。”


    “那你说,到底在担心什么?”


    王桂英止了哭,用红通通的眼睛看他。


    “担心打战。”


    刘珉之愣住了。


    “是担心大哥吗?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回来的。”


    “嗯。”


    王桂英心不在焉。


    看来不是担心大哥。


    刘珉之无可奈何:“有话你就直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王桂英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就是我哥哥他,因为今年打战要多交一半税,干脆把地卖了,以后都没有地种了。”


    刘珉之没忍住:“你哥哥真是位神人。”


    王桂英噘嘴。


    “也不能全怪他,种地很辛苦的,一年到头只能勉强吃饱。”


    刘家是漳县最大的地主家庭,刘珉之很难理解。


    “你给你哥那么多钱,是叫他去买地?”


    王桂英重重点头:“有地就有粮食,心里踏实。”


    “那你还担心什么?”


    王桂英欲言又止。


    “都说了,有话直说。”


    “就是怕,万一日本人真打到咱们这儿,有地都没用,只能饿死。”


    刘珉之沉默。


    战争的乌云一直笼罩在所有人头上,假装看不见,似乎也不耽误生存。


    可一旦抬望眼,就是无边无际的黑雾。


    “别想那么多,刘家不会让你饿死的。”


    “真的?”


    “真的。”


    王桂英猛的扑抱过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可惜她身高不够,像头重脚轻挂在树上。


    她肌肤温厚紧实,血肉充盈,像一个柔软的火炉。


    刘珉之可耻地发现自己有些享受。


    “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


    王桂英满足地喟叹。


    打战一要军火,二要粮食,各地米价水涨船高,盈利翻了几倍。作为漳县的囤粮大户,刘伯参忧心忡忡,频频吩咐刘家的米铺不许涨价。


    钱管家却有不同考量。


    “老爷,咱们不涨价,穷人是高兴了,但其他米商,咱可就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刘伯参喘着粗气,“今年是灾年,涨价会大乱的。”


    “只咱们一家不涨价,该乱还是会乱。”


    “那也不能涨,一个铜钱也不能涨。我儿子还在前线,我得为他积德!”


    刘伯参说得激动,重重咳嗽,拿帕子一捂,竟咳出两块血斑。


    钱管家慌忙叫医生。


    “老爷,您撑住。”


    刘伯参沉沉叹出一口气。


    “我没事,最后这点日子,我得好好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