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沈乔就先起了床，开始摸黑洗漱，吴悠听到动静也起了床。


    两人各自做着事情，很快都收拾妥当，又一起跨出家门。


    走道一个岔路口就要分开，沈乔会继续往县城走去，吴悠则将顺着小路往杨媒婆家走去。


    临近分别，没有过多的话语，再次抱了抱，沈乔掂了掂吴悠的挎包，发现比之前要轻很多，稍微放下心，细细嘱咐道：“在外面行事要小心，不可失了防人之心。”


    吴悠点头：“嗯，我晓得。你也是，不管怎样，身体是第一位，不要冒头，也不要冒险。”


    还挂在天上的月光照着两人的影子渐行渐远。


    吴悠走道杨媒婆家的时候，远远看着有烛火。


    杨媒婆也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到之前的路口去等待，见吴悠已经进来，招呼她喝了热水，两人就立马踏上了行程。


    今天的任务是画两个人，村子相差得不远。


    周边有些安静，杨媒婆有心打破沉默：“吴妹子，不知你以后有什么想法？”


    “还希望杨婶子多介绍，让我多画些画，赚点儿生活费。”吴悠没完全将心里的想法托盘而出，她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自己说些什么想要单独开店，专门给相亲人士画画什么的，估计会再也得不到杨媒婆的单子了。


    杨媒婆呵呵一笑，也不知信没信。


    吴悠也笑笑，转而问起杨媒婆这次画画的人的情况。


    杨媒婆顺着吴悠的话转过话题：“今天要去两家，画三个人。头一家画两个，这家条件略微差点儿，四个儿子，奈何给不出彩礼钱娶媳妇儿，小儿子就说自己入赘去，爹娘竟也同意了，三儿子一看，也说要入赘。看着等着彩礼的老大，爹娘也咬咬牙认了。”


    吴悠听得入神，连忙问：“那第二家呢？”


    “第二家嘛，那就更穷了，无父，有个老娘，只盼着入赘后能给自己娘养着走。”


    吴悠听得无语，这，这么听着那么像沈乔啊，而且这根本就是想吃软饭吧。


    真是古往今来都不缺好这一口的人。


    这么一对比，显得沈乔还算是比较有担当的男人。


    也不知是说这些杨媒婆业务范围的事情，让她彻底的打开了话匣子。


    “要说这世上的男男女女。老婶子我也见过不少，除了世家贵族，其他的，哪怕是个县城老爷。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么些事儿，无非就是见色起意，又或者贪图享乐。”杨媒婆说着还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看那些娇艳得如花儿一样的女子，连对方面都没见过，就这么嫁过去，然后就这么搓磨的过一生。我都不知道我杨媒婆做媒是真的做了好媒还是坏媒，做媒的意义到底在哪。”


    吴悠没想到杨媒婆能感叹这么一番话，她第一次对古代人并不全是迂腐的这句话有了实感。


    正想出言安慰。


    杨媒婆却话风一转：“不过，我说这些没甚意义，该是上头大老爷们该想的事情。我就只管着我自己，不拿亏心的钱，只要不坑别人，我晚上睡得就安稳。”


    吴悠真是大为震惊，简直要为杨媒婆拍手叫好，恨不得夸她一句：人间清醒。


    杨媒婆却是转头看了吴悠一眼：“你这妮子，倒是为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对象。”


    吴悠没想到会说到自己身上，便问道：“嗯？杨婶子这如何说。”


    杨媒婆不介意多说些：“沈家哥儿，人还是不错的，家境虽说没有特别好，但他有一门打猎的好手艺，对自己娘又孝顺，听说这么多年了还在找自家失踪的哥哥，就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哪里不好？”


    她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说道：“这也是自家没女儿，要不然早就上门说去了。”


    吴悠听的汕汕一笑。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说过这话过后，杨媒婆就没再开口了。


    看她表情似乎不大好，吴悠也不没话找话，两人就这么一路踏着月光走到了第一家。


    第一家果然挺穷的，听杨媒婆说的四个儿子，还有老夫妻两个人，一共才三间屋子，儿子大了还两个人挤在一起，不闹矛盾才怪了。


    一看杨媒婆来了，正在拿扫帚扫地的王大娘带着笑意迎上去：“哎哟喂，可把老嫂子盼来了。来来来，进来坐。”


    “不知这位姑娘是？”说着眼神盯着吴悠。


    吴悠被这种眼神看的不舒服，仿佛是市场上案板的猪肉，正在被人评判。


    杨媒婆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把两个小侄叫回来吧，我带了画师来画像。”


    一听这话，王大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是给自己两个入赘的儿子说亲，不是正值婚龄的大儿子说亲的。


    又听到说年轻姑娘是画师，一下子收起了之前打量评判的心思。


    王大爹一直坐在旁边抽旱烟，啪嗒，啪嗒，一口接一口的，也不说话，只看着王大娘说话。


    很快，两个儿子回来了。


    都穿着有些破的衣裳，还背着背篓，想必是趁着没有农活去捡柴火了。


    吴悠瞄了一眼，初步看着两人的轮廓确实不错。


    等他们进去洗把脸出来，连衣服都没换。


    吴悠这才看清楚两人的长相。


    确实挺不错的，或许是长期吃不饱饭，两人都有些瘦弱，想必换上白衣广袍，还挺能装仙气飘飘的样子。


    脸颊上没肉，使得五官特别突出，一人长着凤眼，斜上挑着，想是没有吃饱饭，样子有些颓；另一人没有遗传到凤眼，但眼睛也是狭长，更妙的是鼻尖还有颗痣。


    吴悠暗呼不科学，这长相，在古装剧里面，怎么也要混个男配男主的当一当，或者来个帅绝的魔主当当的。


    现在一副穿着破败的乞丐服，还没睡醒的模样，真的是，好幻灭。


    杨媒婆看吴悠迟迟不动笔，还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吴悠定了定神，说道：“可否请婶子把两位小哥的头发全绑在头顶，不用濮头，就用两根布带系住就好。”


    王大娘不解其意，还是照着做了。


    吴悠又引着把两鬓的头发垂下来，这样感觉比之前好一些了。


    只是衣服确实没办法，这个就全靠想象了。


    看着他们站着有些拘束，让两人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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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好，吴悠从袋子里拿出新的画架，开始画画。


    王大娘在一旁看得稀奇，一直在后面不断的“呀”“哦”惹得吴悠心里发笑，不得不说，这气氛组很到位。


    因为其他的媒婆也会找画师画像，杨媒婆这次特意跟吴悠说过，每一副都要上颜色。


    吴悠很是开心，用碳笔画完大轮廓以及部分细节后，只用颜色在部分做了标记，打算回家后再慢慢细化。


    杨媒婆不动画画的事情，也就不明白吴悠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她这样比之前纯黑白要更快。


    她大概看了下吴悠的画，感觉跟之前差别不大，也就没说什么。


    吴悠可不知道杨媒婆心里的想法，她快速的画完，又小心的卷起来放在特质的竹筒里。


    “老嫂子，不知这要说亲的人家是谁？”王大娘见画完了，有些可惜再看不到，还是问了问自家儿子即将入赘的是什么人家。


    杨媒婆却没打算说得很细，只告诉他们是个大家小姐，就喜欢找俊俏的。


    两人在王大娘殷切的目光中，带着画像离开，向下一家走去。


    到第二家时，已经过了正午，吴悠和杨媒婆在路上就着热水吃了干粮。


    第二家的也正在吃午饭，吴悠远远的瞄了一眼，一个绿油油的菜，还有比较稀的饭。


    心里没奈何的叹口气，确实也不容易，反正都是为了生活，吴悠收起了之前那种调笑的心态，同之前一样认真的画着画像。


    想必是之前来相看的人太多，但是没有一个成的，这家的儿子没有过分热情，一直面无表情的坐着自己的事情，除了要画画的时候，也没有特意的收拾过，倒是他还热情的跟杨媒婆做些寒暄，期望自己儿子就算入赘也要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同之前一样，画完收在竹筒之中，趁着夕阳往回家赶。


    奔波了一天，都累的不想说话。


    吴悠疲惫的拖着双腿，脑子里回忆起之前看到的画面，破破的房屋，瘦弱的老母，还有无神的目光。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开口问道：“杨婶子，你说他们能找到个很好的对象吗？”


    杨媒婆有气无力的答道：“看命如何了，这个说不准。我也希望都能过得好，这样我也多得些谢礼。”说到最后还似乎笑了一声。


    吴悠扯了扯嘴角，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自己都还过着肉不能痛快吃，衣服不能痛快穿的日子。


    但她暗暗发誓：倘若，倘若自己日后有了成就，有了钱财，一定要做些什么，让这些没有技术的穷苦人家能学点什么，不需要很多，只要能改变生活就好。


    “吴妹子，看天色明日必是个大晴天，就还是约在今天的时辰，我们去下一家吧。还剩下四家，赶一赶看能不能三天画完。”就要到分岔点了，杨媒婆吩咐吴悠明日继续。


    吴悠点头应了，又埋头往家里赶，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月亮升起来之前回到了家。


    白娘子赶紧给吴悠弄了热乎的饭菜，两人又猜测了一番沈乔出门走道了哪里，是否平安走到县城了。


    又带着疲惫洗漱完，爬上床，倒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