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作品:《妹妹说她喜欢我

    *


    翌日,卯时。


    皇帝每年都会邀一位大德行者来京讲法。今年请的是水月寺的玄苦大师,开坛的黄道良辰正好是汉阳公主寿辰后一日。连讲三天,届时上至天子,下到平民百姓,只要有心敬佛,皆可赴会听讲。


    相国寺里已经提前竖立幢幡,摆好供果仙花。臻选出的大小明僧正提前做水陆法会,唯玄苦方丈踱入后院。


    夜色昏昏,炉焚檀降,香云霭霭,齐拂己刚拈完香,直起身转看玄苦。


    方丈拈花一笑:“阿弥陀佛,月余不见,看来施主的心境又有变化。”


    齐拂己旋即接口:“香不动风自动,何曾变过。”


    他徐徐走向玄苦。


    玄苦合十,念珠搭在虎口处:“施主如今还想遁入空门吗?”


    齐拂己下巴微低:“某此番来寻方丈,的确是有惑求解。”


    玄苦缓缓朝左迈步,齐拂己跟上,并肩漫步,暗色中隐约见着松柏倒退,和宝刹墙壁的明黄。


    玄苦笑问:“施主今日的烦恼丝长于何处呢?”


    “我在想到底是遁入空门,还是踏回红尘,空门外是否也能皈依三宝?”


    “既未得道,便是寻常人。寻常人随缘而变,本是常理,有何不可?”玄苦笑眯眯,一对寿星眉弯得更下,“何况施主心里早有决断,过问老衲,不过是想更从心。”


    齐拂己嘴角挑了下:“大师慧眼。”


    玄苦看向路边青松,拨一颗念珠:“老衲还要叮嘱施主,无论何时,千万记得‘一念嗔心起,八方障门开。”


    齐拂己点头,先接下半句谒语:“‘一念慈心起,万朵莲花开。’”


    而后双手合十,“这几日我将借居寺中,听完方丈的三场讲法再回归红尘。”


    他身后灰蒙蒙的天空逐渐放白。


    时由卯至辰。


    国公府中,云窈照例在给公主请安,起身正准备告退,公主伸手虚拦了下:“今日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云窈没一丝受宠若惊,全是诚惶诚恐。


    一桌子菜,跟宴会上差不多,公主每道菜只尝一小口,云窈忐忑犹豫,不知道自己是该效仿,还是不能效仿?


    “你也不小了吧?”公主问话。


    云窈立马松口气,放下筷子,演出要一心一意回答的样子:“回殿下,民女快十八了。”


    “怎么这么大了还没说亲?”


    “原先说了的,”云窈低头,盯着筷子,“他身子不好,未成亲缘分就散了。”


    公主唏嘘一番,继而感叹:“现下你父母没了,没个主事人,再耽误下去真拖大了。”


    云窈垂头不语。


    公主道:“可怜孩子,介不介意吾为你做主,再说一门亲?你有孝在身,可以先订着,待孝满再成婚。”


    云窈犹如一脚踩空,直直下坠:坏了!一定是昨日宴会上的说辞让公主介怀了。


    她浑身发冷,自己怎么这么蠢,当时只想齐拂己,完全没考虑公主和国公。


    “吾保证给你觅个家风端正,品性纯良的,绝非阿宽之类的登徒子。到时候你从国公府出嫁,风风光光,半点不亏待。”


    云窈明白这是警告她不要沾染齐氏双子,连忙离席跪谢,应下亲事。


    她回小筑不久,就用了一个午膳,正小憩着,就有汉阳公主的仆妇来宣,说挑着了一门,让云窈过去先合八字。


    公主如此迫不及待,云窈不由心里苦笑,下床穿衣,重梳了发髻去拜见公主。


    公主选出的郎君名唤张宗云,年二十有二,去岁会试后入仕,在国子监做律学博士。


    “他是湖州人,离你老家不远,吃的聊的应该都合得来。”


    “他年纪轻轻就中了春闱,前途无量。”


    “他父母已亡,你嫁过去没有公爹婆婆为难,夫妻倆相护扶持,把日子过好。”


    公主难得说了许多,云窈知道必须应下,没得选择。


    她本想说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类的体面话,却又怕说过了公主多心,觉得话里阴阳讥讽。


    “谢谢殿下。民女很欢喜。”她最终这样回答,撒谎的时候嗓子都疼。


    公主道:“按理盲婚哑嫁,婚前不该见面,但吾不想委屈强逼。吾是真心实意想为你挑一门好亲事,明日会传那张博士来相看,你要不合眼缘,再重挑。”


    云窈欲言又止。


    公主再道:“做夫妻是长久事,和不合眼缘的人过一辈子会很难受,必须得挑个——”


    说到这公主迟疑了下,她本来想说“必须挑个喜欢的”,却想起自己当年嫁魏国公,是皇后扶持娘家,强牵的线,她并不喜欢他。


    便打算改口说“挑个不排斥的”,下一霎,念头却再转,想这么多年过来,已经喜欢上了,遂还是说最初那句:“必须得挑个喜欢的。”


    女人这辈子,也就这样。


    “谢谢殿下。”云窈只会道谢。


    翌日,张宗云竟真登国公府门。


    他个头不高,但相貌堂堂,眉眼如画,云窈瞥了两眼就低下头去。张宗云看云窈则是痴了,盯了半晌,才红透一张脸低头:“对、对不起唐突了姑娘。”


    “没关系。”云窈声音小得像蚊子。


    花厅里杵着的婢女个个不说话,张宗云和云窈也不知聊什么,尴尬了一会,张宗云没话找话:“听说姑娘老家也是江南的?”


    “我杭州人。”


    “我湖州的,离姑娘那里不远。”张宗云想方设法同云窈拉近话题,“我堂叔一家在杭州,住在菩提寺附近。”


    “那离我家不远。”


    “他家是开药材铺的。”


    云窈抬起头:“菩提寺开药材铺?”


    她和张宗云对了会,才发现先前同自己订过亲的张公子,竟是张宗云的远房堂弟。


    二人都不免唏嘘,瞬觉更亲近些,张宗云甚至生出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感慨。


    “公子在国子监都教些什么?”云窈主动问。


    张宗云正要饮茶,放下茶盏,顺手捋了下袍:“回姑娘,在下教八品以下及庶人之子,以律令为专业,兼习格式条例。”


    云窈点头。


    张宗云看向云窈身边茶几:“说了这么多,姑娘也喝点茶吧。”


    云窈微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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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谢过张宗云。


    张宗云走时道别也是客客气气的。


    云窈心想,家世般配,张宗云自己也知礼,熨帖,跟这样的人过活应该挺踏实,


    汉阳公主再问,她就说满意答应,了结公主一桩心事。


    翌日张宗云就派人来知会卜婚的吉兆,送雁礼纳吉订亲。


    短短四日,就将云窈的人生大事定下来。


    *


    第四日一大早,天色犹黑,齐拂己自相国寺归家。


    魏国公今日休沐,却仍早起,在书房处理公务。


    护院奏报世子求见,国公道了声允,护院便将齐拂己让进来。


    齐拂己先问安,袍上犹沾露水。


    国公爷笔仍勾划,晲一眼,哼道:“从相国寺回来的?”


    这句是明知故问,魏国公昨日才随圣人銮驾拜佛。


    齐拂己应了声是,魏国公道:“有什么事快些说,我待会要出去。”


    齐拂己眉尾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以为父亲休沐日会像往常那样待在家里,才特地挑选今日相谈。


    “那孩儿长话短说,不耽误父亲。”齐拂己语速加快,“父亲之前应承的事,孩儿现下答应,可还算数?”


    魏国公至此时才停滞手中笔,心生欢喜,很想问问儿子想通了?


    但不能这么开口,要训诫长子自己讲出来。


    “什么事?”国公爷仿佛不记事。


    齐拂己抿了下唇:“孩儿愿意继续当世子,也请父亲尽快兑现承诺。”


    魏国公方才搁笔大笑:“为父一言九鼎,岂会失信。”


    父子俩一番商讨,很快达成共识——按律令的犯奸罪,齐宽流放三千里,齐岚流放五百里。


    这刑法执行后,单氏反倒落发出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齐拂己从书房出来,天已放亮。


    他回世子院,一道道明媚洒在路上。


    有一队抬箱仆从与齐拂己擦身,每只箱上皆扎红绸,贴有囍字,最前面还挂着两只大雁。


    队伍里有生面孔,也有熟面的国公府老仆,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齐拂己顿足,拦住一老管家询问:“家中怎么会有雁礼?谁订亲?”


    “回世子,是二房那边的……”


    话至此,齐拂己思及的仍是齐姝静,然而管家却娓娓吐出最后三个字,“云姑娘。”


    是二房那边的云姑娘。


    齐拂己突然通身发凉,如坠冰窟。


    他为她复返红尘,她却在他闭关这短短几日内,就要嫁人?


    道道阳光如箭打在身上,刺得生疼。


    老管家不察,续道:“今儿天不亮这纳吉礼就送过来了,殿下做主订好亲,说这些礼都给云姑娘自己留着,奴们正依命送去。”


    “她在小筑?”齐拂己冷冷追问。


    管家愣了下,不知“她”确切指代,躬身轻声:“世子是问云姑娘吗?她还在殿下那里……”


    齐拂己竟头回没听人说完话就调头转身,他走得又急又猛,生出两股风吹起老管家衣袍,一众仆从皆呆愣原地。大安速喜则跑起来追赶齐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