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加悦拉着陈雪闪到隔壁拐角，趁保安追寻的时刻，又偷偷绕到织梦家偌大围网的后面。


    织梦家公司所占地域很广，足足有几十个篮球场那样大。


    来得太急，没做细致调查，连里面结构都不清楚，姜加悦知道这处致命问题，可来都来了，关于应许之，她真的等不及，何况陈雪父母的状态更是一刻不能拖。


    正思索，一只夜鸟从天上掉在二人面前。


    夜鸟摊开翅膀，脖子无力歪在一边，身体僵硬地横陈在草地上。


    它已经死了。


    姜加悦顺着夜鸟掉落处抬头望去，另一只鸟飞停在围网的横杆上，接着只听滋滋的电流声，便立马掉了下来。


    事情发生不过须臾。


    围网通了电。


    夜鸟砸在陈雪脚边。


    “啊……”陈雪呼声断在喉中，因为姜加悦捂住了她的嘴巴。


    “离这围网远点，幸好刚才没直接靠上去。”


    水泥砌成的墙面上，铁丝织成的围网延伸数百米高，叫人望不到尽头。


    织梦家像个巨大的牢笼，阴森的氛围妄图将每丝自由抹杀。


    远处，保安仍打着手电追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姜加悦弯腰捡起地上一大一小的两块石头，小的只有两指宽，不足为道，大的有整个手掌大，能直接将人砸晕，对陈雪说：“你跟着我。”


    陈雪不明所以。


    只见姜加悦故技重施，先是悄声躲进树林深处，然后朝不远处扔出块小石头，那保安听见动静立即往这边过来，她们则藏在暗处。


    待保安打着手电视察地面情况时，姜加悦直接扛着大石头冲了出去，对着保安的后脑勺就是重击。那人是个壮汉，一下并没有敲晕，立马转身反向钳制住姜加悦。


    “陈雪！”


    陈雪不知从哪里捡起根木棍，没做过这种暴力事情的她，颤抖着手，咬紧牙关对着保安的脑袋就是一记。


    姜加悦得空，举起脚边的石头又砸了几下。


    人终于晕了。


    探探鼻息，还有气。


    好在保安只有一个，二敌一勉强足够。


    姜加悦望了望四周，T067也没找上来。


    她握紧陈雪的手。


    接着，她们拿掉保安身上的大门解锁卡，躲着监控悄悄进入织梦家内部。


    织梦家大门内别有洞天，许多栋大楼鳞次栉比地连在一起，每层楼向外的窗户处透出幽冷的灯光，明明那么多亮光，不知为何却仍然让人感到一片死寂。


    里边的空气冷得比外边更甚，姜加悦跟陈雪不停地打哆嗦。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周遭静得落针可闻，叫人不由疑惑头顶那无数亮起的格子间里面究竟是做什么的。


    走进那些大楼，楼下大门牌号标的竟不是多少多少栋，而是陈列楼1，陈列楼2，陈列楼3，陈列楼4……以此类推。


    姜加悦躲在花坛边的角落，压低声音问陈雪，“你爸妈跟你说过进织梦家的流程吗？”


    陈雪摇摇头，“网上说记忆改造者到织梦家都会签订保密协议。”


    啊，伤脑筋，这就是准备不周的后果，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眼前这些陈列楼莫非是用来展览某种东西的？


    继续往里走。


    陈列楼最里面是一栋更高的大楼。


    大门门牌上写的是总控楼，


    总控楼只有一栋，楼上窗户的光亮相较于其他楼少了不少。


    总控楼的大门敞开着，未设任何防护，像是专门等着她们的到来。


    打眼一看，总控楼里所有墙面全是金属制的，在黑夜里闪着凄冷的光芒。


    姜加悦拉着陈雪往总控楼里面去，“这栋楼貌似是织梦家的中心。”


    “嗯。”


    楼中空无一人，偌大空旷至极，这里并不同于其他的社区建筑，反而像栋商业大楼，扶梯四处都有，空中电梯则在最右上角。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朦胧的事物渐渐在姜加悦视线中增加。


    陈雪问：“我们该去哪儿？”


    姜加悦环顾四周淡定道：“往上走。”


    公司大楼一般越往上，所需要的权限越高，权限越高就代表着里面可能会有机密，曾经来织梦家改造记忆的人的档案说不定也在里面。


    然而姜加悦按下电梯按钮的刹那，总控楼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长鸣。


    楼内红光闪烁，姜加悦和陈雪面面相觑。


    “走！”


    二人拔腿就跑，等姜加悦意识到自己粗心大意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总控楼的大门轰然关上，室内的白光骤然变暗，红光顷刻盈满了她们周身。


    姜加悦心惊肉跳，依然将陈雪护在自己身后。


    没有韵律的脚步在此时如浪潮般响起。


    迟钝又沉重，压抑感扑面而来。


    “加悦，小心！”陈雪急喊出声，右手拽住姜加悦手腕，连忙把她撤了个身。


    “哐当”——


    一个机器人栽倒在地，扑空了，接着锲而不舍爬起来，重新转向她们，机器人“嘎达嘎达”扭动脖子，听得人背后发瘆。


    姜加悦险些摔在地上，慌张回过神来，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倒吸了口凉气，数十个机器人向她们这方逼近，对她们展开围剿。


    眼下的机器人是市面上常见的简单构造，没有任何仿生材质，全是实打实的钢铁，但恰是这种力道最大，它们的眼中闪着跟室内一样的红光，站在那儿就骇人。


    “我们靠紧些。”她对陈雪道，两个人贴在一起面对这种情况才能更好地防守。


    姜加悦感受到陈雪在自己身后害怕到发抖。


    机器人不断逼近，她们赤手空拳，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


    她们必须主动出击。


    姜加悦拉着陈雪，在狭窄的空间中穿梭，试图找到机器人的破绽。但机器人仿佛被设定了固定的巡逻路线，无论她们如何躲闪，总会有机器人迎面而来。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找个出口。”她记起来时看到过一个紧急出口导向标志，说不定可以试试。


    陈雪被吓得要哭了，“可是，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逃走……”


    “你抓紧我！”姜加悦目光在室内着急地找寻，终于让她看见了大门柜台边的长柄黑伞。


    对付眼前这些个钢铁怪兽，她和她不过血肉之躯，但如果不搏一搏就连生路也没有。姜加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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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紧挽着陈雪，硬着头皮直往前冲，冲上来的机器人她抬脚就是猛的一踢。


    倒下的机器人尚在反应。


    二人腹背受敌。


    “快！”


    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陈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当下的反应快，她同姜加悦疾速各自抬起机器人的脚，瞬的横扫，一下击中了离得最近的几个机器人的头。


    窄小的道路终于被开辟出来。


    姜加悦直接冲向柜台拿住那把黑伞，陈雪则抡起柜台上的一个铁艺花瓶。


    二人一边退一边攻击。


    “跟着我，往紧急出口走！”


    姜加悦带着陈雪，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机器人虽然速度快，但体型庞大，在狭窄的通道中并不占优势，她们凭借灵活的身形，终于在一处拐角甩开了大部分机器人。


    紧急出口就在眼前，姜加悦松开陈雪的手，双手抵在厚重的铁门上，用尽全力想要推开，奈何大门纹丝不动，正转头去呼唤陈雪帮忙时，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


    陈雪呢？


    “小雪！”她大声呼唤，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回声。


    深长的走廊内，连方才追逐她们的机器人也不见了。


    姜加悦的心跳越来越快，室内的空气躁动地浮在耳边，她折返跑了几步，仍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陈雪刚刚明明在的。


    面对那么多的机器人的时候姜加悦没有慌，陈雪的不见却让她如坠深渊。


    姜加悦只好再跑回去找。


    室内的红光渐渐暗去，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大楼内静寂得只剩下她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持续奔跑的途中，她怀疑自己幻听了，脚步声在这一刻竟然产生了重叠。


    姜加悦停了下来，可重叠的脚步声没有停止。


    黑暗中，她站住脚，四下张望，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脚步声越来越近。


    过了会儿，她试探性低声问道：“小雪……是你吗？”


    无人回应。


    紧接着脚步声止住，只听得声重物栽倒在地的声音。


    声音发出的方向，是在前方。


    姜加悦捡起不远处的黑伞，循声向那方慢慢走去，步伐比刚才放得更轻。


    前方的角落处，稀疏的月光穿过关闭窗户的狭小缝隙，长长一线地伸进来，奢侈得可怕。


    恰是那束光线，让姜加悦看清了躺倒在地面的事物。


    再近一步，不，那不是事物。


    是一个熟悉的人。


    姜加悦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她的眼睛慢慢变得酸痛难忍，泪水就这样从眼眶积蓄出来，心脏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胸口难以呼吸。


    她就不该来，她这样想，此刻哭得更凶了。


    T067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损到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的手上是伤，背上也是伤，仿生皮肤到处是口子。


    大概一小时之前，他还体面地出现在她面前，言辞警告她。


    姜加悦片刻怔住，随即大步跑过去，直接跪在了他跟前，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


    T067看见了她，安静地闭上眼睛。


    “哥哥，哥哥……”


    她这样喊着，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