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香醉人，偶有风动，粉红的桃花瓣悠悠飘落，轻轻落在了院落中的屋顶上。


    本是宁静美好的画面。


    明珠悬挂的屋内，不染尘埃，香炉吐出丝丝缕缕清香，雕花书架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书籍，软塌上齐整铺放秋波蓝薄被。


    梳妆台上有刻有重瓣花纹的铜镜，青白色妆奁与几个整齐摆放的钗环。


    明显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而屋内地上，此刻有一黑发男子打坐于地。


    刚一打开门，男子听到声响，睁开了双目，看到来人，他微微一顿，从地上站了起来。


    念月与男子眼神对上，眼皮重重一跳，她没回头看公冶檀，只觉他身上周围散发的冷气，犹如实质地让她打了个啰嗦。


    她原先带路，站在了前面，此刻公冶檀在她身后，视线越过她盯着宋阶。


    而宋阶却是盯着念月好一会儿，才看向了公冶檀。


    二人都身量颀长，不分上下。


    她则是夹在中间，莫名有一股无形的气压。


    公冶檀目光冷冷扫过宋阶，辩不清情绪开口道：“夜闯女子闺阁，倒是好礼数。”


    “我来替师尊守屋。”宋阶微微一顿，道，“恐有心怀不轨之人闯入。”


    “师尊？”公冶檀语调微扬，“你倒是忠心。”


    他步子微移道：“君子非礼不动，既为守屋，那就应该去外面。”


    “屋外有阵法，且有些不轨之人，不在屋外。”宋阶眼神沉静，他淡声道。


    空气凝固，气氛如拉满的弓弦。


    她忍无可忍地举起一只手横在两人中间，语气不悦道：“这不是我屋吗，你们，都听我的。”


    念月将他们推开了些，站在了床边，她指了指雕花书架下的书案处，冷声道：“圣子，还请委屈一二。”


    公冶檀缓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白发随意垂在他肩膀处，眉眼平淡，颇有几分天上人的矜贵，却道：“我不喜与他一间。”


    听闻，念月瘪了瘪嘴，这里就一间。


    念月深呼吸一口气，她正思考着要不要让宋阶离开，斟酌着措辞。


    “阿月要赶我走吗。”宋阶的声音略带几分遗憾地响起。


    念月回头望过去，少年碎发下的眼睛好似有星光闪烁，让人一时沉溺其中，她竟鬼使神差道：“算了。”


    宋阶嘴角微微勾起，她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可话已然说出口，便不可再收回。


    他便自顾自坐在了床榻下，将剑置于身侧，单腿屈膝靠在了墙边。


    “入屋从主，想必圣子对此礼数也甚为熟悉。”宋阶神色无常道。


    公冶檀冷哼一声，他阖起眸子，不再看二人。


    念月揉了揉眉心，她从架上拿出一本书，将面纱摘了下来，食了个之前宋阶给的丹药，又将脸上粉脂卸下，便坐在梳妆台前的红木圆凳上读了起来。


    翌日。


    她看了一整夜的阵法书，面容有些憔悴，见公冶檀睁开了眼，她问：“你接下来去哪里？”


    “在此暂居。”公冶檀拂袖，案上出现一四足两耳，通体漆黑，刻有兽形纹路的缩小版丹炉。


    器身周围的灵力皆朝它涌了去，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念月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丹炉。


    这丹炉与那把能化五行闻所未闻的载禀剑，一定都够的上几个亿上品灵石了。


    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啊。


    公冶檀掀起眼皮，朝她瞥了一眼，道：“我将在此炼丹，你为我在外护法。”


    “好。”


    听闻，她与宋阶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扉。


    “阿月，给。”一红色果子递在了她跟前，灵果饱满，令人垂涎。


    “这果子好熟悉。”她拿着吃了一口，果肉多汁柔软，吞入腹中，疲惫感减消。


    “嗯，是玉佩里的。”宋阶拿出手帕递给她。


    她接过手帕，这才忆起试炼前宋阶给了她一个袋子，那时她随意看了几眼，里面便有这个果子。


    上能打妖兽，下能种地。


    念月朝宋阶比了个拇指，“多谢多谢。”


    “你我之前，不必如此生分。”他低声道。


    念月看着他，“好吧。”


    “那个命杀阵是什么？”她原以为会说不出来，结果说出来后，她意识到，惯有的名词应该没事。


    “命杀阵，以人命轨为主，用天干地支将人从命上桎梧，故而鲜少有人能挣脱开。”他盯着少女略带几分好奇的眼睛，微微顿住。


    “嗯？继续呀。”念月看着他失神的面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阶回神，道：“若是挣扎，便会加快阵法改变人的气数，从而影响命数，致其死亡。”


    “这类阵法需渡劫期修士起阵，因为变的是气数，所以无论再如何强大，在这个阵法前，皆是难以逃脱，因其限制，它应并未发出阵法的实力。”


    “若我猜的不错，那把剑，是神器。“


    限制是指，人间按常理来说，不应有超出凡俗的东西，但又因是在界限周围，故又能起阵。


    而只有神器，才能破渡劫期修士的阵法。


    念月不禁感叹，这机缘也太好了。


    公冶檀才是天选男主吧。


    “砰！”房内爆发出剧烈的气流，将那掩上的门扉来回拍打。


    好在没过多久，房内就安静了下来。


    她第一反应暗忖，公冶檀炸丹炉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便只当是个意外，又转头对着宋阶道：“你不回自己的院落吗。”


    宋阶也盯着那门一会儿，道：“原先是阿月屋中无人打扫又怕失物，可如今却是担心你的安危。”


    “其实，应该没事。”


    “可我想跟着你。”宋阶道。


    为什么想跟着她？念月不解地看向宋阶。


    “为…”


    “砰！砰！”身后又是如出一辙的动静，这下明眼人都知晓不对劲了。


    念月回头，门扉此刻被拍打地更开了，透过那门缝，她清楚地看见，公冶檀面如黑锅。


    是真的面如黑锅。


    那一张脸被染上了黑炭一般，尤其是那头白发，不如从前，反倒成了灰色。


    “何事？”


    听闻宋阶靠近的声音，她下意识将门关上，嘴角微微抽动，“好像出了点问题。”


    她面容有些抽搐，主要是由于憋笑，实在是，太好笑了。


    公冶檀真的炸丹炉了。


    “阿月，这屋若是毁了，是得赔的。”


    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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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不笑了，她推开房门，只见公冶檀正经危坐，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好似她方才看见的只是错觉，可地上不远处躺着碎裂的桌案一角，又确实存在。


    她捡起那碎片，放置于公冶檀面前，踌躇道：“或许，需要帮忙吗。”


    公冶檀一僵，旋即道：“不必。”


    “好吧。”


    于是乎，念月又走了出去，她稍稍离远了些，宋阶在她身侧悠悠道：“阿月，我需要跟着你，便是怕出这等危险之事。”


    念月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一个下午，房门内都接二连三传来炸毁的声音。


    直到近夜，一头黑发，面容与寻常男子无甚区别的公冶檀打开了门，道：“后日启程，旧悬国。”


    原来是易容的丹药。


    这样一来，她三人皆是易容。


    屋内像是被收拾过，看不出一点炸一下午的痕迹。


    月光透过窗，洒在了她面前漂浮的书籍上。


    “旧悬国，原称旧悬城，又因领地逐渐扩大，故改为旧悬国。”


    “旧悬国靠漆藏门，白日悬明珠，地铺上品灵石。”


    念月读到此处顿了顿，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太奢靡了。


    后面讲的，她大致归纳为，旧悬国是一个集黑市，拍卖，修士与高阶妖族交易的国。


    内有不少人族，修士，甚至是半妖在此定居，但不得斗殴。


    总之，是一个鱼龙混杂但又治理地井然有序的极尽奢侈之地。


    不知是兴奋还是怎么的，有些睡不着。


    于是起身，轻手轻脚，虽然他们都在打坐，能察觉到。


    她出了屋外，飞身跃起，上了屋顶。


    托着脑袋，曲着身，静静地看着那抹明月。


    明月曾照古人，却照不到另一个世界。


    她拿出一个果子，定定地想着，她有些想回家了。


    修士若是飞升之后，能否回家？


    她想起这具身体的仇人，就有些头疼，嘎巴嘎巴啃完一个果子后，她又拿出一个啃了起来。


    下方突然走出一人，月光倾洒在他屋黑的发丝上，他微微昂首，与念月对视上。


    宋阶飞身了上来，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壶酒，骨节分明的手将它递给了她。


    念月眼前一亮，正愁得借酒消愁一下。


    “正合我心意。”她抬手去接过那壶酒。


    那知眼前的人竟将手微微举高，偏还面上诚恳，嘴里却道：“阿月合心意了，我有犒赏么？”


    “你想要什么。”念月站了起来，手指还未碰到，却见其又移了移。


    他的目光越过她，弦月照进了他眼底，又像是呢喃道：“月亮。”


    念月一愣，这怎么拿的到。


    这不是耍她么，抬手便给了他手一拳，宋阶微微闷哼一声，额角沁出薄汗。


    她点下一惊，看着到手的酒壶，内心却有些慌张，可她，没用多少力啊。


    念月想要看清一点，却在弯腰的时候，不小心重心不稳，直直朝着他摔了过去。


    她低呼一声，手中酒壶磕碰下被打碎，蔓延开茶的清香。


    而再反应过来后，宋阶被她压在了身下，发丝被茶水浸湿，盯着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