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月江看着这碗酸汤水饺没忍住咽了下口水，姚新泉见他不动，嚼着饺子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你是有什么忌口吗？我自己不吃香菜，所以家里也没香菜，就一点儿小葱。”


    师月江赶忙摇头，不是忌口，他有些迟疑，“是不是有点多啊？”


    这碗，不对，这盆，他家以前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喝汤也就用这么大的盆了。


    “吃不完？为啥吃不完？”姚新泉像是有些惊讶地问道，“我没给你多少，我自己舀了十五个，你里面才20个，你那么大个子，不会吃不完20个水饺吧？我爸四十多的人了当初都吃小三十个饺子呢！剩下的都是汤，汤喝不完就算了！”


    师月江缓缓吐出一口气，其实对一个年轻男人来说，20个水饺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从他退下来到现在，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姚新泉就当没看到他的纠结，又吃了一个饺子，“你要是觉得醋不够再加，油辣子也可以另加，过几天我腌的四川泡菜还有洋姜就差不多能吃了，现在估计还差点味儿。”


    师月江也顺着她转开话题，吃了一个饺子后问，“你还会腌泡菜？怎么感觉就没你不会的？”


    姚新泉笑着摆手，“你别捧我了，过日子嘛就各种学呗！”


    “我小姨夫是四川过来的，虽然来的时候年纪不大，但是多少也会一些，我就是跟他学的。”


    “新疆这边的汉族全是从五湖四海过来的，你学一点儿我老家的，我学一些你老家的，正不正宗也说不好，反正好吃就行！”


    师月江点头，“那倒是，不过我听你说话都没什么口音啊！”


    姚新泉哈哈一笑，“你可算问了，我还一直等你问呢！”


    师月江笑得不行，“那是我的不是了，我该早点问来着！”


    “嗐，主要就是出去读书之后好多人知道我是新疆的都会说我咋汉语说得那么好？开玩笑，我爸妈都是从北方迁过来的，本身说得也就是带点儿口音的普通话。他们当时教我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把自己的普通话说得更字正腔圆一点。上学之后全国都在大力推广普通话，我小姑那时候怕我说话有口音到时候出去了让人欺负，还专门给我买了随身听，那可是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老贵了！我跟着磁带学，慢慢得也就没什么口音了。”


    “一点儿听不出来羊肉串味儿吧？”她满含笑意地朝师月江眨了眨眼，师月江点头，“特别标准的普通话，都能去当播音员了。”


    他这么捧场，搞得姚新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你会说本地话吗？”


    姚新泉点头，“我专门学过哈语，不过这东西一通百通，不一定标准，但跟维族那些也能勉强沟通，你呢？我还挺好奇你的，你家庭条件那么好，应该学过不少吧？”


    师月江点头，“外语的话除了英语之外，我还会俄语、日语、阿拉伯语和一点点的法语。”


    姚新泉瞠目，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你是这个！”她竖了个大拇指。


    师月江笑了笑却没多少自豪，生活所迫罢了，总不能出去执行任务还随身带着翻译吧？


    见他提起自己的事情表情就淡下来了姚新泉猜测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她没想追着问，不过到底有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缘分，总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你要是明年还在就好了”，听她突然这么说师月江心里一动，可转眼又按了下去，“怎么说？”


    “今年11月份的时候自治区这边出台了一个文件，好像叫什么《关于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决定》，而且还重新开了霍尔果斯口岸，今年没赶上，我想着明年去看一看呢！咱们这边的对外贸易更多的是针对中亚甚至是中东那边的国家和商人，你看你还会阿拉伯语，搞不好就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师月江也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聊，“我倒是没关注这个文件，但是估计还是跟苏联解体有关系。咱们普通老百姓消息不灵通，但上面肯定不可能说是前天解体，咱们当天才收到消息的”。


    姚新泉喝了一口汤，表情有些震惊，“前天我下山买东西听到苏联解体的消息我人都傻了，我是不太关注这些国际政治经济的，印象中苏联到底是个大国，咋就突然解体了？”


    师月江也没想聊这些，接着自己刚才话继续说，“苏联解体了，咱们自然还是要接收一些‘遗产’的嘛！那些新独立出去的国家跟咱们国家边境贸易的需求肯定是激增，这一波红利当地政府那是必须要抓住的。”


    姚新泉点头，“我爸妈之前打算怎么经营这家牧场我不是太确定，但我自己也是有一些打算的。”


    她之前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打算，主要是也没跟人聊到这里，今天既然说到这里，她倒也来了谈兴。


    “我这个牧场有四千亩，如今也就500头羊跟85头牛还有五匹马，远远没有达到牧场的供养上限，如果空着不是浪费资源嘛！”


    “家里的细毛羊是本土品种，五几年的时候培育出来推广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还可以了。但是我了解过一种叫中国美利奴羊的品种。你可能没听过这种品种”，师月江点了点头，“不过听名字似乎不是咱们国家的本土羊。”


    姚新泉点头，“可不是？不过这种羊也是进行过一些本土化的，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八十年代初还是七十年代末的时候咱们国家引进了澳大利亚的美利奴羊，然后和国内的一些细毛羊进行了改良杂交，慢慢培育出了中国美利奴羊。”


    “本土羊有本土羊的好处，经过几十年的本地饲养，像我家这些细毛羊就能更好地适应高寒跟干旱的气候，更适合在咱们新疆这片土壤上生存。而且相比于其他细毛羊，咱们新疆细毛羊体格子也比较大，产肉的性能会相对更好一些。”


    “但中国美利奴羊的话，人家的羊毛细度更均匀，光泽度也更好。对我来说，我完全可以培育出产肉性能更好的羊，也就是专门去养肉羊，而用来产毛的羊那我就提高它的产毛性能。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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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想要的话我怕两者都比较平庸，如果我只是面对普通市场的话倒也够了，但是我现在把目光放到口岸或者国外市场上去的话那肯定还是不能算有竞争力的产品了。但我也有点纠结，只产毛或者只产肉的话对抗风险的能力就低了。”


    “不过这些都得慢慢来，也不是我今天张了张嘴，明天羊娃子就落地了。再者说我也得了解好市场，万一到时候市面上毛或者肉饱和了，那我也得有针对性得来。”


    ……


    姚新泉就着半碗饺子汤跟师月江聊了半宿，晚上12点多她才觉出不对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你看我，这一聊都忘了时间了。今天太晚了你也别洗澡了吧！我先去用一下洗手间，你回那间屋子看看还缺不缺什么，缺的话你跟我说，家里基本都有。”


    师月江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都被她说得心潮澎湃的，感觉姚家牧场分分钟走出新疆面向世界，等冷静下来后又不免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好，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一句谢谢了”，师月江突然郑重的态度让姚新泉有些不自在，“我救莱尼可没图你什么，不用这样”，她心想，我可是另外拿到了15个积分呢！


    价值1积分的点点爆哭！


    师月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回屋了，晚上躺在这个陌生的房间，他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后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原来到了这个时间点人是会困的。


    师月江没再去想别的，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另一边姚新泉则是开始自我反思，她自问不是一个特别自来熟的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聊了五六个小时。


    师月江也许在别的方面很博学，但是在牲畜养殖方面完全是空白的，可跟他聊天就是让人很舒服。


    自己跟他说自己打算培育出更好的产毛羊跟肉羊，对方不会觉得她痴心妄想，反而说自己回头可以帮着打听打听看看哪里有合适的种公羊或者母羊。


    姚新泉跟他说想去口岸看看，他会很遗憾地告诉自己，他那时候未必还在新疆，如果在的话，一定跟自己去见见世面。


    姚新泉跟他说牧场里的云杉林她也打算利用起来搞一些种植的时候，师月江说她这个想法很好，谁说牧场只能放牧了？还说回头找一些关于菌菇养殖繁育的相关书籍或者论文过来。


    有时候姚新泉自己都觉得她是不是太不脚踏实地了，可师月江却觉得她的想法很好，敢想敢拼。不过又建议她在实操之前最好多学习学习，他也会帮自己联系看看有没有哪里有好的经验可以让她去实地考察。


    也许这些他只是口头说说，并不会真的做到，可这么配合的聊天搭子也很难得啊！


    谁都不喜欢跟总是扫兴的人说话！


    我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吗？我还需要你特意告诉我吗？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未必需要认同，我可能只是需要你去倾听，至少不要打击。


    总之今天聊得很开心，姚新泉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