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逃走

作品:《冲喜变冥婚

    说干就干,祁昊是个绝不拖拉的人,毕竟2000块呢,他得赶紧,可别纸人没做出来这大少爷就嘎了,他买齐了的东西就随着殷晁霆回了殷家。


    院子里,殷晁霆靠在躺椅上,祁昊在大柳树下干活,一个要死的人看着别人做和自己放在一个棺材里的纸人,一个不死的人给一个要死的人做和自己长的一样的纸人,画面诡异又和谐。


    殷晁霆的目光始终落在忙活的少年身上:


    “眼睛先别画。”


    祁昊点了点头,眼睛是最有灵性的地方,一般讲究的人家做替身,只有最后一步才会点睛,这人现在还活着呢,确实没必要现在画眼睛。


    这天晚上殷太爷过来看了一眼,祁昊看着这个老人好像比之前在祠堂见的时候更老了几岁,背也更加佝偻了,脸上的皱纹就像是被人忽然刻在了脸上一样,一个人真的能突然之间老的这么快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殷家太爷的寿辰就在后天,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殷晁霆的身体,倒是也没听说要大办的意思。


    接下来的两天殷晁霆的情况开始变差,咳的昏天黑地,床都没力气下,祁昊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冲不好他了,但是这大少爷好像还挺执着的,晚上还是照旧拉着他睡觉,冰冷冷地往他身边凑,他总怕哪天晚上他一不留神他就死了。


    殷晁霆晚上反而有了点儿精神,看着身边老是侧头来看他的人笑了一下:


    “怕我死了?”


    祁昊转过头去,他肉眼能看到他的状况不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生命一点点耗尽其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没有。”


    “今晚不会的,睡吧。”


    祁昊心里明明一堆儿的事儿,但是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屋内盘云纹的香炉中袅袅散着雾气。


    院子里寂静的连一声蝉鸣都没有,殷晁霆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勉强撑着身子披了衣服起来,坐到了床边,满眼都是熟睡的人,冰冷的指尖在少年的脸颊上来来回回滑动,可真软啊。


    不知道磨蹭了多久他才从床头抽出了一把尖锐的刀,看着那个无知无觉的人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像是哄弄小孩儿似的出声:


    “就一下,不疼的。”


    刀刃刺破皮肤,血液缓缓流了出来,殷晁霆在用一个小小的骨碟接了一点儿血后就立马给祁昊的手涂了药,血很快止住,他藏起了那个染了血的骨碟才灭了香炉里的香躺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院子外面就有人进来,说是门口有人来找祁昊。


    祁昊到了殷家的侧门,发现来人竟然是祁广庆,不是还来买棺材吧?他看着比那天夜里脸色还要差,看到祁昊挤出个笑意来:


    “祁小子,我们家想给那我们家那女娃做个冥宴,你看你有没有时间来坐个席?”


    祁昊微微皱眉,冥宴?通常做冥宴的都是老人去世,当然也有年轻人,比如殷家不差钱就给横死的闺女做冥宴,但是给一个五六岁女娃做冥宴的可真是很少听说。


    见他迟疑,祁广庆立刻开口:


    “不白坐的,200你看行不行?”


    做冥宴就是给死去的人办席面,高寿的老人办冥宴算是喜事儿,村里一般都有人愿意去捧个人场。


    但是如果碰到横死的,或者那种死后闹家宅的,做席面就是为了安抚阴灵,给它送吃送穿,让它别再闹了,这种的话一般都会请个厉害的人坐镇,一般都是请做白事的。


    他爷爷生前就经常给人坐席,后来他爷爷没了,他也会给人坐,毕竟能白吃还有钱赚,这种席面上,他算是最受欢迎的了。


    祁昊有点儿迟疑,倒不是为了那200块钱,而是这是个很好的离开殷家的机会,虽说殷晁霆说是让纸人陪着他进棺材,但是万一他死了殷太爷发疯来找他这大活人咋办?不过之前做的那个梦又让他有点儿忌讳,这卖豆腐家看着也不太平的样子。


    不过就算这家有什么事儿,冤有头债有主,也找不到他的头上来,但是殷家还是要稍微防着点儿的:


    “我倒是没问题,就是毕竟我这不给殷家少爷冲喜呢吗?擅自走也不好,要不你去和殷家说吧,要是人家没意见我就去。”


    祁昊直接踢皮球,让他们狗咬狗吧,正好试试殷家对他有没有歪心思。


    祁广庆有点儿迟疑,显然也不愿意得罪殷家,但是最后还是点了头。


    祁昊回到殷晁霆的院子,倒是也没瞒着这个事儿,殷晁霆睁开眼睛,消瘦的脸颊更显得眼睛深邃,他说出的话倒是让祁昊没想到:


    “还有钱赚,那你就回村子一趟吧,正好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祁昊眯眼:


    “什么?”


    殷晁霆冲他招手:


    “你过来我告诉你。”


    祁昊总被他逗才不上当呢,殷晁霆施施然开口:


    “我在你们村子里埋了黄金。”


    祁昊骤然睁大了眼睛,埋黄金在他们村里?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


    “你不是又逗我吧?”


    殷晁霆撑着起来一些,拉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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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到了他耳朵边上:


    “你们村子东边有个土地庙,庙边上有个大槐树,今天是十五,你晚上去,月亮下最长的那支树杈底下,你就挖吧。”


    说完他有些脱力地靠回了床上,咳的喘不过气,却还是笑着看他,那模样像是笃定祁昊会去挖一样。


    “你怎么会在我们村子里埋金子?”


    “都说你们村子里的土地爷灵验,有一次我去拜了拜,埋了金子想着他能保佑我,不过现在看来这土地爷拿金子不办事儿。”


    殷晁霆的脸色很差,比刚见到他的时候好像更瘦了一些,脸颊也有些凹陷下去,这样的面相祁昊知道代表什么,殷晁霆应该撑不了多久了,这一次他离开殷家就不会回来了,左右他也冲不好殷晁霆,总不能拿自己冒险,他捏着衣服忍下那一股酸涩的感觉,干巴巴出声:


    “那个我出去再做一会儿纸人。”


    殷晁霆拉住了他笑着说:


    “不用,你不是还回来吗?”


    祁昊身子一僵,应着他干笑了一下:


    “啊,对,回来做也一样。”


    他的指甲紧紧扣到了手心里,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但是没来由地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午饭的时候殷晁霆吃不下什么东西,目光都在祁昊的身上:


    “你要明天再回来了,今晚没人陪我了,陪我睡一会儿吧,下午我叫人开车送你回村子。”


    祁昊默默躺在他身边,估计也是最后一次陪他睡了,殷晁霆似乎比之前都要黏糊,睡之前还抱着他的手臂,他脑子里一堆事儿也没将人的手拨开。


    下午的太阳高了起来,祁昊不得不叫醒殷晁霆,午睡好像并没有给他多带去什么精神,反而脸色更白了些,那双黑眸落到祁昊身上:


    “要走了?”


    祁昊避开了他的眼睛点了下头。


    他拒绝了殷晁霆说要找车送他的事儿,只说那找他坐席的人在等他,他们一块儿坐车回去。


    祁昊下了床,换好了衣服,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殷晁霆脸上还挂着笑意,冲他摆了摆手,就像是他真的只是离开一晚上他们明天还会见一样,他也冲他摆了摆手,撒了最后一个谎:


    “那个纸人等我回来再画眼睛。”


    床上的人笑笑:


    “好。”


    殷晁霆的目光透过窗户一直目送少年的身影出了院子,直到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都在门前消失了痕迹,他才摩挲着被角低下头:


    “小骗子,明明就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