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她这么半真半假的一问倒真给越沛这个脸皮一向厚如城墙的人给问住了。


    他几欲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卡壳半晌还是在宣忆谙的提醒下才把捂在人家嘴上的手拿开。


    他静静看着这位自己刚娶的妻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她给调戏了么？


    手上残余的体温还在提醒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这位安王殿下不知道一个人在沉思些什么，只是沉思着沉思着就闷笑出声。


    宣忆谙觉得此人这会好像有些不太正常，悄悄往他的另一个方向移动几分。


    越沛一个人傻笑够了，正经起来：“三日后的回门你怕是不能回去了。”


    越沛没头没尾放出这么一句，宣忆谙略微思索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圣上让你去监考？”


    越沛点点头。


    大晏对于春闱科考一事甚为看中，凡是担任监考一职的人，其家人，门生，学生都要避讳。


    宣彧今年便有学生正巧要参加春闱考试，宣忆谙和越沛成婚后宣彧自然就是越沛的岳父，是为一家人。


    因此在春闱考试结束前，宣忆谙身为监考官的家眷在这段时日内不得接触任何人，以免有包庇的嫌疑，尤其是宣彧，是以她三日后的回门不得不延迟。


    宣忆谙冷笑一声，回想起今日宴会上的那一出戏，她问越沛：“圣上这是对文大人不满？”


    不然文观言现在圣眷正浓，深得圣上的信任早，怎么会突然命越沛从旁协助监考呢？恐怕不是监考，而是监视。


    “王妃，为夫当真觉得这些话我们还是回房聊吧，此处人多口杂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咱俩小命可就不保了。”越沛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


    聚语楼的东家若是知道安王殿下这么编排他们估计要被气笑了。


    聚语楼也招待京中无数权贵，自是知道这些权贵避讳什么，隔墙有耳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发生。也正因如此，京中大多权贵或是官宦都会首选此地相聚。


    不过安王殿下不愿意在外面谈论这些，那宣忆谙颇为善解人意的顺势提出回府。


    “这戏还没唱完呢。”越沛看见宣忆谙要回去，依依不舍的目光流连在楼下的戏台上。


    “王爷今日看了一天的戏，还登台演了出，这是还不累。”况且这些戏可远没有今日看到的精彩，宣忆谙摇摇头，越沛此人忒不会赏戏。


    越沛：“……”


    他这个王妃，颇有胆识。


    安王和安王妃的婚事仓促不只是时间的原因更多的是婚事和春闱科考挨得太近了，大婚后不到十日就是春闱。


    这种关头越青朔却在朝堂上宣布越沛也是此次监考的考官之一。


    低下的大臣大都习以为常，毕竟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越青朔为了让安王得一些功劳时不时就让安王掺和一脚，也不管是什么事。


    好在安王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从不给他们添乱，老老实实等着事成之后圣上封赏就是。而且众臣也巴不得有安王掺和。


    安王殿下在朝中大臣的心里有两大优点，一是不瞎搅和，不给他们添乱；二是不抢功，非但不抢功还会主动把功劳送给他们，必要时还会给他们开后门。


    这样好的事搁谁谁都愿意，是以众臣齐声高喊圣上英明。


    除了文观言。


    散朝后文观言快步追上等着回府睡回笼觉的越沛：“殿下留步。”


    越沛回身一看，文大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不等他开口越沛就道：“文大人不必多虑，圣上向来如此，总喜欢让我跟着诸位大人学习一二。”


    文观言未开口的话就这样被噎了回去，他站在原地沉沉吐出一口气目送着安王府的马车远去。


    末了，他广袖一甩亦转身离去。


    摇晃的马车中，越沛闭目沉思，过了一会他道：“这几日他若是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是。”赵寻应道。


    与此同时，安王府后院。


    “文观言急了？”宣忆谙整理着桌子上的花枝，一边问道刚从外面赶回来的薛阁。


    薛阁：“是，小人看见他下朝后就去找了安王，不过安王好像没怎么搭理他。”离得有点远他没听清安王跟他说了什么，“安王走后他又去了趟户部尚书的府邸。”


    “杨黎？”宣忆谙修剪花枝的手一顿。


    薛阁亲眼看见文观言进了杨府的门，看起来甚是熟门熟路，二人攀谈了一个多时辰文观言才乘着杨府的马车回去。


    薛阁不明白，春闱在即，他不去找礼部尚书商议监考一事，怎么反倒去找户部尚书了？他和户部尚书能扯上什么关系？


    宣忆谙：“不用管这么多，你和薛娆准备妥当了吗？可莫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薛阁沉声回道：“王妃放心，我们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多年，绝不会辜负王妃对我薛家的大恩。”


    “谈不上恩情，我亦有自己的所图。”宣忆谙撇过头看他一眼：“至于薛音，我自会保她平安无虞。”


    薛阁欲言又止半晌，得到宣忆谙这个许诺后对着她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妃，若有来世，王妃此恩薛阁必结草衔环以报。”


    “下去吧。”


    宣忆谙将人打发走，与其在这对她千恩万谢，不如珍惜最后的时间去陪陪自己的家人，毕竟见一面少一面。


    薛阁出去后正好碰上下朝回来的越沛，二人打了个照面。越沛一进屋就看见宣忆谙坐在窗台前修剪花枝，他吊儿郎当的往贵妃椅上一倚，视线跟随着宣忆谙的动作移来移去一言不发。


    宣忆谙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他要说什么，等了好一会越沛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看，宣忆谙被他盯得不自在，索性金剪往桌上一放：“你盯着我做什么？”


    一看就没安好心。


    越沛支着脑袋，继续盯着她，“我的王妃瞒着本王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本王只是觉得有些心慌罢了。”


    “不如这样。”越沛来了兴趣，猛地扑过来，绕至宣忆谙身旁：“我们打个商量，你告诉我你与薛阁在密谋什么，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如何？”


    宣忆谙看着他不语，只是冷哼一声：“王爷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改主意了？”


    聚语楼之时，宣忆谙提出要将薛阁他们的事告诉他，可惜某人当时捂住耳朵，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了，说什么也不听。


    不听正好，宣忆谙心想，省的她在费劲编瞎话来骗他，倒给她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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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了。


    不过才过了一夜，这是抽哪门子的风，又想知道薛家的事，这会让她编些什么瞎话来骗他呢。宣忆谙心想。


    越沛不知道宣忆谙心里所想，只是聚精会神的瞧着宣忆谙的眼睛，突然眼皮一跳，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心头。


    话到嘴边改了口：“算了算了，本王也不是很想知道。”


    “本王这几日要忙春闱监考一事，回来的晚就不来扰你了，我在书房对付几晚就行。”


    要忙正事的安王殿下走后，宣忆谙想着他刚才说自己有事要忙，自己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


    谁家忙正事是惺忪着睡眼去忙的？可真是与众不同。


    忙正事的安王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媳妇的眼里已经碎成渣了。一卷书盖在脸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春闱考试开始，他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寅时，赵寻几次来催促都不见屋里的人应声，今日春闱开考，万万不可迟到。越沛之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他的书房，是以赵寻再是着急也不敢贸然进去，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宣忆谙一来就看见找寻在书房外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喊着“殿下”，不过屋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寻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抬眼就看见宣忆谙朝自己走来，顿时像看见救兵似的央求王妃能进书房叫一下王爷。


    赵寻心想，王爷说不让他们进书房，但没说不让王妃进，而且王爷对王妃的看重他是看在眼里的。


    横竖都是一死，赵寻情愿被越沛骂死，也不想让圣上治安王府的罪。


    宣忆谙得知原因后也是眉头一皱，这人怎能如此儿戏！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她沉声吩咐道：“把门踹开。”


    赵寻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宣忆谙看他不仅没有动作反而在发愣，不悦道：“你让本王妃来叫醒王爷却又不听我的，这样我可帮不了你，你家王爷若是迟了……”


    “是，属下领命。”赵寻定了定神，心下一横闭上眼睛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咣当——”


    木门“砰”地一声被赵寻踹开，如此巨大的声响竟然只是让越沛翻了个身。


    宣忆谙走到他跟前越沛还在呼呼大睡，宣忆谙猛地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紧接着一脚把越沛从矮榻上踹了下来——


    “什么时辰了还睡，赵寻，给王爷梳洗，送他去考场。”


    “是。”


    堂堂安王赶到考场时是捂着腰的，另外两个考官文观言和礼部尚书郑言看见捂着腰龇牙咧嘴慢吞吞下马车的安王对视一眼，不知道安王这是闹哪样。


    文观言为官时间短不甚了解，郑勤一看安王这幅样子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只求这祖宗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日考试，不要给他找幺蛾子。


    可怜安王也不想这幅样子出现在考场，奈何他家王妃脚劲就是大，踹得他的腰生疼，好半天趴在地上没爬起来。


    越沛当时疼着身上直冒冷汗，要是给他踹坏了，那王妃下半辈子不就苦了？这姑娘忒不知轻重！


    越沛倒吸一口凉气，笑吟吟地跟两位考官打招呼：“本王着急奔赴考场，不慎把腰闪了，二位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