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乱舞

作品:《含笑半步癫

    魏父一大早就醒了。


    织物的香气清新扑鼻,窗外鸟叫声清脆悦耳,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微透纱帘打在人的身上,这个家的一切都一如既往令人舒适……


    魏父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身下床板莫名震动,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


    ……哪儿来的号角声?


    魏父扭头,跟刚睡醒的魏母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疑惑。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节奏欢快的音乐,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踢踏步,魏父依稀辨认出什么:“这是……舞剧?”


    秀兰嫂子早上不是一向喜欢放古典乐吗?今天怎么改成复仇舞剧了?她的音乐品味变了?


    魏母满脸迷茫,她对音乐一窍不通,只觉得这音乐比往常欢快了不少。


    俩人也没太在意,洗漱后下楼吃早饭,一打开门,被厚重门板阻隔在外的强烈音浪瞬间袭来。


    越靠近餐厅这股音乐浪潮声越大,两人走到楼梯口,只见眼前群魔乱舞,他们简直像是误入了什么狂热音乐节——


    欢快的音乐还在继续,餐厅前的空地上,南宫和魏殊昀正面对面跳踢踏舞。


    比起魏殊昀的半吊子水平,南宫毫无舞蹈基本功、就只是在跟着节奏乱跳一气,南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当场另辟蹊径。


    只见她随着韵律摇摆着身体,两脚钉在地面上纹丝不动,屁股随着身体的摆动越晃越低——竟是在模仿已被抓捕归案的钻石大盗李闪、跳起了简易版膝盖粉碎舞!


    名人效应强得可怕,眼看南宫以静制动、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所有人的关注,魏殊昀看得一阵眼热,立马也开始模仿。


    两人下盘一个比一个稳、一个比一个低,快要蹲到地面上,忽然南宫先一步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猛地从角落蹿出来、稳稳捧住了南宫的屁股。


    “大小姐!”慕容一口叹咏调深得莎士比亚王妈真传,她一把把南宫推起来,“您可不能受伤啊!”


    即使南宫已经站稳了身躯,慕容还是对着南宫的屁股严肃道:“让我看看,您的玉臀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南宫脑袋一甩,傲然挥手,“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远处的角落里,魏乘风面无表情按下CD播放键,激昂的音乐再次响起。


    CD机另一边,林秀兰正抱臂打拍子,看向舞台中央的南宫时,她的眼中满是欣赏。


    南宫挺胸收腹压低玉臀之际,还不忘朝着观众席互动:“林姨过来玩儿啊!”


    正巧舞曲更换,林秀兰含笑点头欣然应允,她一把拽过路过的魏耀宗优雅走进了舞池,她脖颈高昂气质优雅,身体随着音乐律动,那大开大合的热情舞姿,竟是桑巴!


    魏耀宗本来一脸懵批,然而一进舞池他的精神立马振奋起来,两人姿态标准配合默契,裙摆西服裤在空中翻飞出幻影,浑身散发的热情洋溢的氛围令人恍惚仿佛身处巴西,炫技之华丽不亚于专业舞者!


    “好样的!”裁判席上的南天航激动爆灯,“这段我给S+!”


    眼看往常平静祥和的大厅变成了斗舞场,天花板上的闪耀灯球散发出绚烂夺目的光,楼梯口的魏父魏母风中凌乱。


    一舞毕,气喘吁吁退出舞池的魏耀宗率先发现了魏父魏母,他扬声道:“晓梅,志华,你们醒了?”


    魏乘风赶紧关闭音乐。


    魏父凌乱点头:“啊……”


    林秀兰抹了把额头汗珠,热情招呼着众人聚集:“昨天你们俩刚回来,不好打扰你们休息,今天咱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晓梅和志华,乘风的爸爸妈妈。”


    “这位是南天航,老魏的好兄弟,”林秀兰简明扼要,“这俩是南宫和慕容,老南的闺女,大家以后住在一起,少不了碰面,打个招呼吧。”


    魏父魏母一见南宫,就想起昨天初次见面对方搂着魏乘风的场景,莫名有点尴尬。


    南宫热情上前,态度端庄有礼貌:“晓梅阿姨,志华叔叔,远道而来辛苦了。”


    “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不要客气!”


    魏父调理半天、打招呼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头。


    魏乘风赶紧小声提醒:“我爸叫魏晓梅,我妈叫李志华。”


    “原来如此,两位名字起的真好,”南宫脸上不见丝毫窘迫,她满脸肃然起敬,“晓梅叔叔一听就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志华阿姨听起来也是胸怀大志博学多才!”


    这话真是说到李志华心坎上了,她含笑抚掌:“哈哈,好好好!”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大家当即移步餐厅吃早饭。


    却见原本宽敞的长餐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稍小的餐桌。


    林秀兰解释道:“家里人太多了,一张桌子坐不下,我又添了个小孩桌,你们几个孩子坐那边吧。”


    慕容魏乘风和魏殊昀倒没什么意见,直接移步坐到了小孩桌,三人落座后却发现南宫没动。


    南宫郑重地看着林秀兰,认真道:“林姨,我这么成熟,坐到小孩桌多不合适——我和你们一起坐吧!”


    毕竟小孩桌那边坐着的最大的魏殊昀也才二十三岁,而她的心理年龄可是二十七,也曾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社畜,理应上桌!


    更重要的是小孩桌一看就小,菜品受限,简直影响她的进餐发挥。


    林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当即点头:“行,你跟我们一起坐。”


    看着南宫心满意足落座,林秀兰用胳膊肘捣了李志华一下,小声夸赞:“你看,小宫这孩子不错吧?她一来,整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孩子可优秀了!”


    是不错,听说还是殊昀的未婚妻呢。


    神经大条的李志华没注意到自己儿子正在小孩那桌频频看来欲言又止,她只是望着南宫赞赏点头。


    平时为了照顾南家人的口味,早餐直接大操大办,极其丰盛,今天估计是因为魏晓梅和李志华的到来,先给大家各上了一碗白粥。


    等菜间隙,南宫再次看向魏晓梅和李志华,沉默的氛围在众人之间流淌,不太熟的人坐在一起吃早饭貌似有点尴尬,眼看众人不似平时欢快放松,南宫莫名生出应该主动破冰的责任感。


    说起破冰,只有那个方法了。


    南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看去,就见南宫满脸豪情壮志端起了海碗。


    “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恭贺晓梅叔叔和志华阿姨的到来!”


    “相聚就是知心友,我先喝俩知心酒!”


    南宫话音刚落,当即端起海碗咕咚咚喝起了白粥,转眼干了半碗。


    这孩子……真豪爽啊!


    魏晓梅看得目瞪口呆。


    三秒后,南宫朝着众人亮出光溜溜的碗底,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我先干了,各位随意!”


    南宫自豪的视线缓缓扫遍全场每一个人,大家皆是含笑鼓掌。


    唯有魏晓梅,对上南宫的视线的瞬间,他猛然精神一振,想到了其他同事曾吐槽过的酒桌应酬的场面。


    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研究院里,根本不擅长和人交际……不过也对酒桌文化略有耳闻,氛围都到这了,似乎……他也应该做点什么?


    魏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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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犹豫豫期期艾艾地站了起来:“那,那我也干了!”


    魏晓梅端起面前的海碗,小口小口啜起白粥。


    “养鱼呢?”南宫当即加油助威吆喝起来,“喝!喝!喝!”


    魏晓梅喝粥的动作一滞,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下一秒他心一横、把碗竖了起来——


    温热白粥湍急下肚,魏晓梅边亮出光溜溜碗底边坐下,胸中怀揣着完成任务的万丈豪情。


    却见南宫扬手吆喝:“来人,快给我晓梅叔叔满上!”


    新来的小保姆听到召唤,端着粥盆大勺快步从厨房中走出。


    听说上一辈小保姆犯事得罪了魏家,还被送去局子蹲篱笆了,新来的小保姆本就惴惴不安,眼见南宫是整个饭桌上最有话语权的人,她一点不敢含糊,咔嚓几勺给魏晓梅盛了个九九成满碗白粥。


    难道又要喝完?


    魏晓梅局促地站起来,端起海碗又要硬喝。


    “诶,”旁边的李志华按住了魏晓梅的手,“大家跟你开玩笑呢!”


    魏晓梅抬头看看众人,心中的局促瞬间转化为懊恼。


    他又会错意了。


    正巧厨房开始上菜,以李妈为首的佣人端着数道餐盘鱼贯而出,桌上转身间摆满大鱼大肉,宛如流水席般丰盛。


    魏晓梅和李志华哪见过这个?两人颇有些疑惑地看向林秀兰,却见对方了然一笑。


    “放心吧,我知道你俩的口味儿。”


    林秀兰话音刚落,小保姆轻快麻利地往俩人面前摆了鸭蛋萝卜油条红薯等十八道配粥小菜。


    这清淡程度,跟堆在桌子另半边的鱼肉形成了鲜明对比。


    “晓梅,志华,趁热吃,”林秀兰招呼完,扭头朝厨房吆喝,“水晶肘子怎么还没上来?没有水晶肘子,我们小宫可吃不下饭!”


    李妈端着一大盆肘子出现:“水晶肘子来了!”


    胶质满满的肘子皮随着移动颤颤巍巍,咸鲜的肉香扑面而来,一向口味清淡的魏晓梅和李志华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水晶肘子还没放下就被南宫端走,她端着盆顺势往魏晓梅那边一让:“叔叔阿姨,要不要尝尝肘子?可好吃了。”


    他早上一向只喝白粥的——魏晓梅心里这么想,不由自主猛吸了一大口香气——香,真香!


    胃口一下子被打开了。


    魏晓梅拿起筷子刚想夹几口,另一张桌子上,魏乘风远远制止——


    “不用,我爸妈口味淡,不爱吃这个。”


    魏晓梅动作一顿,讷讷放下筷子:“是。”


    那他还是不吃了。


    李志华倒是很热情地伸出筷子:“我夹一筷子吧。”


    一块肥瘦相间的肘子下肚,李志华平静无波的眼眸瞬间明亮了几分:“好吃!”


    那盆水晶肘子咣铛一下被放在李志华面前,下一秒,李志华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热腾腾的大白馒头。


    南宫恶魔低语:“阿姨你配馒头试试,更好吃!”


    李志华一口肘子一口馒头胃口大开,中间还抽空把自己那碗白粥推到了魏晓梅跟前。


    “晓梅啊,这粥我喝不下了,你喝吧。”


    魏晓梅就着肘子香气硬干了三碗白粥,硬生生在早饭吃积食。


    一顿饭吃得大家宾主尽欢,等大家散伙站起来,李志华忽然脑袋一晕、摇摇晃晃地趔趄了两下,她赶紧扶住桌子稳住身形,发现脑袋还是晕晕乎乎、大有晕倒的趋势,于是颤颤巍巍地指着只剩下汤汁的水晶肘子盘:“菜,菜……”


    南宫第一时间扶住了李志华,闻言脸色一变:


    “菜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