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着看了大半分钟，夏汀禾不自在地摸了摸项链，低着头问：“……不好看吗？”


    应该还可以的吧。


    她出门前在镜子前照了一下，看起来还挺合适的。


    只是在她推开了门后，贺祁就愣住了，也没给出回应。夏汀禾一直很在乎别人的看法，有些忐忑地担心他会觉得不好看。


    隔了会儿，贺祁给了答案：“很漂亮。”


    贺祁是看着她说的，也不知道指的是人还是项链。


    他说得很自然又坦荡，弄得夏汀禾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没有找出合适的话来回应，她只好“哦”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在民宿吃的早餐，吃完后去了天文馆，正好赶上上班的时间。


    负责讲解的展馆是自己选的，他们选了同一个。


    早在来之前，夏汀禾就大致看了下天文馆日常接待的游客类型，除了当作旅游打卡点以及感兴趣而来的之外，最多的就是学校组织过来研学的初小学生。


    夏汀禾挺喜欢小孩的，不过也没体会过在这种场景下和比自己年纪小十来岁的沟通。


    几乎没给她准备的机会，她刚穿上志愿者红色外套，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就朝她跑了过来。


    “姐姐，你知道红矮星、白巨星的那个展厅在哪吗？”


    小孩手上拿着笔和一张纸，看着像是刚上一二年级，一声姐姐叫得清脆又乖巧。


    夏汀禾弯下腰来告诉他：“就在3号展厅，你可以从楼梯那边下去，左边走就可以看到了。”


    听完她的话后，小孩把手上的纸竖了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又拿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了些东西。


    兴许是别人的隐私，夏汀禾也没多看，察觉到这一点后立即直起了身，拉开了距离。


    等写完了，小孩又问她：“那你是这个展厅的讲解员吗？”


    夏汀禾点了点头。


    小孩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低声说了句“yes”，飞快地就开始连着问她问题：“那你知道太阳的直径是多少吗？”


    这些都是熟记于心的常识，夏汀禾脱口而出就回答了他。


    小孩给她点了个赞：“姐姐你真厉害。”


    夸完又继续在纸上写了几笔。


    “那为什么只有地球上有人类呢？土星月球上没有？”


    夏汀禾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告诉他，小孩边听边记，她说快了还会及时止住她：“姐姐你说慢一点，哦，也不要说太多了，一两句就行，刚刚那句我还没记下来呢。”


    要记这么多吗？


    夏汀禾挺意外这个年纪的小孩就已经这么热爱学习知识。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她抛过来。


    好不容易用了半小时，看着他写完了一张纸，夏汀禾以为结束了，便开了瓶矿泉水喝，润了润嗓子。


    她正准备去别的地方，小孩又立马拉住了她：“等等等等，漂亮姐姐，我还有一些没问完呢！”


    他又开始在纸上翻找着什么，夏汀禾于是又站住了脚，在一旁等着。


    贺祁就在这时过来。


    他是过来拿瓶水的，看到她这边的情况，不由得走到了她面前。


    “还没回答完么？”


    差不多一小时前，他就看见夏汀禾在给小孩解答。他们俩分在展厅的不同入口处，歇息时，贺祁往她这边瞥，看到她说话几乎就没停过。


    “嗯，他挺认真的，应该很喜欢这一类的。”夏汀禾回了他。


    贺祁往正把纸铺在地上的小学生身上看了眼，视线落到一处，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夏汀禾不明所以。


    “没什么。”贺祁抬手指了下展厅外，“我出去一会儿。”


    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夏汀禾仍旧是守着自己的岗位。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小孩终于理清了思绪，从地上站起来对她说：“好了姐姐，我们重新开始吧！”


    听起来斗志昂扬。


    只是这一次，她还没回答，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响亮的声音直接穿过展厅，直抵他们这边。


    厅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夏汀禾眨了下眼睛，才看清楚那似乎是一位老师。


    看到小孩愣了愣，夏汀禾问了他一句：“是在叫你吗？”


    “不是不是，我不认识。”小孩激灵了一下，赶紧把纸装进了背包里，动作堪称飞速。


    只是晚了，老师直接跑过来抓住了他的书包，质问：


    “又偷懒了？让你去各个展厅自己思考探索答案，结果就直接问志愿者？明天把今天的知识抄两遍给我，不写完下次就留下打扫教室卫生！”


    小孩立马屈服了：“啊？老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夏汀禾：“……”


    她这时才明白小孩是把她当成人工答题机了，难怪当时不让她看，原来那几张纸都是试卷。


    等小孩被老师拎着走了，贺祁也正好从外面回来。


    “是你把他老师叫过来的吗？”夏汀禾迎上去问。


    贺祁回她道：“没。”


    那是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夏汀禾还正疑惑着，贺祁又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只是把他的卷子拍了一下给他老师看而已。”


    夏汀禾：“…………”


    后来不知道是这件事传开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这之后的很少再有小朋友来找他们问话了，就算有，也会特别注意不去问试卷上的题目。


    尤其是面对贺祁，小学生看一眼他，紧张兮兮地问了一个问题，得到回答后还没等贺祁问有没有其他想了解的，人就飞快地跑了。


    一上午下来，领队的也发现了这件事，笑了半天，索性又直接把他们派到了大人最多的展厅。


    “这就结束了么？”贺祁被派到另外一边时还有点不舍，“我其实还挺喜欢和他们交流的。”


    领队的直接回了他：“但是他们已经怕你了，怀疑你是老师派来的间谍。”


    贺祁：“……”


    贺祁还想说点什么解释，夏汀禾赶紧拉着他走了。


    -


    志愿者的午餐可以在场馆内的员工餐厅解决。


    夏汀禾原本是计划去附近的商场吃的，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


    商场里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吃，但是这个就不一定了，于是抉择之后，便去员工餐厅。


    餐厅在负一楼，和普通的食堂差不多，也是拿餐盘在窗口排队选菜、最后结账一条龙。


    菜品新鲜，好几样夏汀禾都想吃，又怕点多了浪费，精挑细选后拿了两荤一素。贺祁排在她后面，直接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


    她以为贺祁是在让她推荐，夏汀禾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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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来这里吃过，我也不知道哪个味道好。”


    “知道你没来过。”贺祁笑了下，道：“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想吃我拿。”


    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要不是太难以下咽，都可以接受。


    明白了他的意思，耳尖一热，夏汀禾指了下刚才被她忍痛割爱的几个菜。贺祁全帮她拿上了，放在了他的餐盘里。


    找到位置坐下后，贺祁去了服务台拿筷子。


    夏汀禾看着桌上的几个盛菜的碗，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吃。


    贺祁的意思是说她也可以夹他那的菜么？


    这种分享食物的行为，夏汀禾只和室友有过，而且还是在她们一起相处了两年后。


    心里正纠结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汀禾？”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夏汀禾愣了下，抬头看去。


    竟然是她的高中班主任。


    她们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物理老师，也是年级唯一的女物理教师。资历丰富，上课又幽默风趣，这样的老师往往深受学生喜欢。


    夏汀禾也不例外。


    她也是夏汀禾最喜欢的老师。


    只是自从高中毕业，夏汀禾就没再回过学校，也没去看望过班主任。心里有愧，想找时间去却总是不凑巧。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立即站了起来，给老师让位置。


    “不用不用，你坐就行。我就是带女儿来天文馆逛逛，她说饿了，就带她下来吃个饭，比你快一点，我们俩已经吃完了。”


    班主任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和桌面的两份餐盘，很快猜了出来：“你和朋友一起来这边做志愿者的？”


    夏汀禾点了点头，班主任连忙称赞：“这是有意义的事，值得去做。”


    都谈到这里了，作为老师，班主任又忍不住问：“怎么样？选了物理专业，现在觉得和想象中的一不一样？”


    没等夏汀禾给出回答，班主任又道：“虽然近几年都没再见过你了，但也从其他学生那听过一些。我到现在都记得，你高三那年，拿了一整个学期理综第一，各个理科老师都传开了。我想着，你这样的学生，到了大学里也肯定还是佼佼者。”


    听到这里，夏汀禾突然怔愣了下。


    因为她已经不是了。


    要不是班主任这时候说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常年拿第一的人。


    是什么时候变得开始看低、不相信自己的，夏汀禾都不清楚。


    只是越来越习惯了，再加上进了大学后，身边优秀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只能这样了。


    后半程的聊天夏汀禾仍旧没逃脱那句话对她的影响，一直到班主任走后，贺祁回来了，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贺祁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对话。


    把筷子递给夏汀禾后，她没接，他才感觉出异样。


    正准备问，夏汀禾突然叫了下他的名字：“贺祁。”


    贺祁看了过去。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话语间有些磕绊，但声音依旧温软。


    像是在求证着什么，看了他一眼后，她又低下了头，浓密的眼睫跟着颤了颤。


    她问得很小心，好像想要的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只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早上说很漂亮，是在说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