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看尸
作品:《斩尘缘》 子时。
宋平的尸体被搬去了停尸间,大门上锁,留两个看门的小衙役。
府尹大人打了个哈欠,说了声“都回吧”,便上了自家的马车。
九月中的天,夜里冷的都得套件薄棉袄,谁耐烦在衙门里熬着。
他一走,下面的人树倒猢狲散,也纷纷回了家。
两个小衙役站了一会,累了,索性一屁股坐门槛上。
一门之隔的木板上,停放着死人。
死人为阴,活人为阳。
阴气顺着门缝透出来,那两个小衙役冷得直打哆嗦。
再一想到,这个死人是刚刚吊死的,指不定魂魄还没有被收走呢……
突然,有脚步声近。
两人吓得一哆嗦,赶紧起身,拿刀。
“是我。”
两人一看来人,同时松出一口气,
“原来是戴大人啊。”
“戴大人怎么来了?”
戴大人家住得远,一回再一来,压根睡不了几个时辰,所以主动留下来值夜。
“下半夜了,都歇会去吧,这门上着锁呢,别瞎守了。”
就是的。
守什么守啊。
难不成,还有人跑衙门来偷尸不成?
府尹大人就是太过紧张。
两人心里乐开了花,连声道谢。
戴大人脸一肃:“别歇太长,顶多两个时辰。”
其中一人出于关心:“戴大人你呢?”
“我又不是畜生,一夜不睡还能生龙活虎,我转完一圈,也得歇会去。”
戴汉福背起手,转身离开。
衙门很大,前门,后门,角门,小门……
他转到一处墙边,拨开墙上挂着的爬山虎,左右看了几下,见没人,手用力一拉门栓。
这是顺天府衙的一片废弃的小门。
门从外头被推开,走进来一、二、三、四、五个人,像一条绳上串着的蚂蚱。
戴汉福见中间还有个女的,气得脸都绿了。
陈器忙解释:“戴大哥,她是我发小,卫三啊。”
卫三?
卫府三小姐?
大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看死尸?
戴汉福一张绿脸,变成了黑脸,心说我怎么就信了陈十二的鬼话。
卫东君上前行礼,“戴大哥,辛苦了。”
言有度,行有礼。
一看就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
戴汉福却更气了:“你们卫家虽然落魄了,但你好歹也是……”
话说到一半,余光扫见有个黑影自说自话的迈步了,他赶紧伸手拦住。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瞎跑什么,停尸房在左,在右分得清吗?”
“在左,左边有尸气。”
啥?
戴汉福脸色倏地一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还尸气?
我一巴掌扇死你。
戴大人脸色一沉,刚要出言教训几句,目光一抬,愣住了。
男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漆黑的眼珠透出一点微光来,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人去世后,魂魄会在尸身旁逗留一段时间,等着牛头马面来勾他。”
宁方生声音冷冷淡淡:“若已经勾走了,他的死因便很难问了。”
戴大人:“……”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陈器:“……”怪不得,他非得见着尸体。
卫东君:“……”我就说吧,这人一言一行都有深意。
马住:“……”我好想回家。
天赐:“……”切,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
戴汉福一个激灵回了神,伸手一扯,把陈器扯到了一旁。
“这就是你说的大人物?”
“是啊。”
“他干什么的?”
陈器看着戴汉福惨白的脸,决定再吹个牛皮:“看阴魂的。”
戴汉福腿一软,身子晃了几晃。
陈器:“戴大哥,你们家要有什么阴魂作祟,也可以找他看看!”
我一巴掌也扇死你。
戴汉福一甩袖子,撑着两条软绵绵的腿,佯装镇定道:“都跟着我,别莽莽撞撞的,这里是衙门。”
……
小门离停尸的院子不远,抄个近路很快便到了。
院子里两盏白灯笼,被风吹得左一晃,右一晃。
一踏进院子,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后背都冷飕飕的。
不对啊。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冷。
戴汉福走到宁方生身旁,“那个……大师啊,阴魂有没有被勾走啊!”
话音刚落,马住把小天爷往边上一挤,直接贴在宁方生的身后。
陈器:“……”真丢人。
这小子:“……”丢人总比丢命好。
宁方生看看身后,再看看身旁,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方黑帕,系在眼睛上。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陈器实在心急,“怎样?”
宁方生摘下黑帕,摇摇头:“已经勾走了。”
卫东君:“得,这一下问不着了。”
宁方生低头看她:“看看尸身?”
也只能这样了。
卫东君转过身:“戴大哥,门锁的钥匙呢?”
戴大哥不说话,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卫东君。
陈器赶紧又问一遍:“戴大哥,问你钥匙呢?”
“噢,噢!”
戴汉福回过神,慌里慌张地从袖中掏出钥匙,慌里慌张地递到陈器手上,顺势也把手里的灯笼递了过去。
宁方生看他一眼,“戴大人去院子外头找个地方呆着,这里阴气重,对身体不好,马住陪着,小天爷守在院门口。”
他目光看了卫东君和陈器各一眼,抬步往前。
卫东君和陈器赶紧跟过去。
卫东君:“比起看尸身,我宁愿看阴魂。”
陈器:“ 为什么?”
卫东君:“阴魂不怎么吓人,尸身……难以入眼。”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扶扶?
我有点头晕。
戴汉福一伸手,扶住了马住的肩膀,“那个……卫府三小姐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马住一脸茫然地向小天爷看过去: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那是因为你蠢啊!
小天爷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后,稳稳地站在院门口。
……
院子里。
陈器用钥匙开了锁,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里空空荡荡,安静的可怕。
只在中间架着一张木板。
木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突然,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吹起了白布的一角,一张惨白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露出来。
陈器吓得整个人一僵。
偏偏这时,卫东君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一定知道我们来了。”